聶嬤嬤的年紀已經大了,三年前就已經歇了身上的差事,在兒子家榮養了,只不過聶嬤嬤和崔大夫人一向處的融洽,崔大夫人對此人很是寵信。
因此倒是對她別樣不同,允她可以進府探望,有了這道護身符,聶嬤嬤那是時不時的就要回來看一眼,給自家主子問個安,說說閑話什麽得。
更多的,卻是要告誡文錦院的眾人,“老婆子雖說是歇了差事,可是在夫人跟前,還是一樣的被看重,你們有哪一個想要過河拆橋的,可要把眼睛放亮了,到時候還不Zhīdào是誰收拾誰呢!”
今日這也是趕巧了,小丫頭來報信的時候,她就在崔大[豬^豬^島^小說][www].[zhu][].[]夫人跟前,現在管著鼓樓南街這五間門面的,可不正是聶嬤嬤的小兒子麽?
要是這五間鋪面被崔長健拿去做生意,自己的小兒子又該當如何是好?
這可不是跟自己家做對,要從聶家嘴裡奪食?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作為親娘,她可太Zhīdào自家兒子的齷齪事兒了,這幾年下來,南街的鋪子,由盈轉虧,這裡外帳面的錢,可不都落進了兒子的口袋?
現在若是自家主子同意將鋪面交出去,那麽自家兒子要失了財源那是肯定的,可這面臨被查帳,也是跑不脫的啊。
這要是被查出來不對,可就不是丟了差事這麽簡單的事情了,自己奶大的孩子,是個什麽脾氣,她能不Zhīdào?
因此那是一心的要阻止此事。絕對不能讓三公子得逞!
聶嬤嬤的身後。靠著門邊的地方。站著一位三十來歲,身穿香玉色褙子的婦人,這位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精靈勁,看著就是個麻利人,乃是崔大夫人跟前得用的高媽媽。
她成親前就是崔大夫人的心腹丫鬟,從十三四歲,就幫著崔大夫人打理文錦院的瑣事,天生的會管事。會算帳,真是幫了崔大夫人不少忙。
高媽媽這會面上帶笑,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微垂著頭,眼睛瞧著自己湘水裙下露出的一點繡鞋尖,看的極為認真,仿佛上面繡的不是花,是幅極為好瞧的畫一樣。
她是文錦院的老人了,心中最是明鏡似得,世人都想著自家夫人管著前頭曹氏的嫁妝鋪子。田莊子,肯定是沒少從中得利。
但其實崔大夫人壓根沒想著要佔死人的便宜。說句不好聽的話,崔大夫人最不缺的,就是錢了,她娘家本就有錢,嫁到崔家又是個有錢的人家,她自己的錢花都花不完,至於去一位喪母的孤女嗎?
因此這麽多年以來,崔大夫人是不求有功,只求無過,曹氏的店鋪,田莊一直以來,皆都是最先做的什麽生意,現在還是做的什麽生意,半點都沒有更改過。
每間鋪子裡用的也大多是原先的老人,間間鋪面,座座田莊都有帳本子可查的。
所以對於兩府中暗傳的謠言,崔大夫人一向認為自己問心無愧,壓根不予以理會。
隻想著,等到崔婉清長大了,定親了,到時候自家婆婆只要一發話,自己將這些帳本子往外一拿,這是好是壞,是忠是奸,那還不全都亮出來?
到時候這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那些背地裡嚼人舌根子的,都得自己個抽自己個兒的嘴巴子。
高媽媽覺得,自家夫人這想法是沒錯,但是卻忽視了一個最重要的Wèntí,那就是,她這個做主子的雖然清如水,明如鏡,但是她手底下的這起子仆婦卻不能和她一樣,對著真金白銀絲毫不動心。
就比如眼前的聶嬤嬤,這位沒榮養前,就和老太君身邊的舒媽媽相勾結,沒少給自己家摟銀子。
而等她榮養之後,大夫人憐念她,特特的將聶媽媽的兒媳婦,升了身邊的管事媽媽,也是十分的信賴。
於是乎,這和舒媽媽搭線的,就又變成了包媽媽。
而這會三公子要的這間門面,是開的文房四寶,外加書店,管事的還是聶嬤嬤的小兒子,這裡頭的貓膩可就更大了。
高媽媽和包媽媽,都是崔大夫人愛用,也用慣了的人,都是她信賴之人。
但是包媽媽仗著自家婆婆在主子跟前得臉,是主子的奶嬤嬤,很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因此在高媽媽面前,就總是抬著脖子看人。
老是想著要讓高媽媽臣服與她,聽她的命令,看她的眼色。
這要是擱在老資格的聶嬤嬤,高媽媽的身份資歷擺在那裡,肯定是個鬥不過,只能老老實實的聽話。
可是包媽媽還要比高媽媽小上幾歲,辦事的經驗,本事,也都差的遠,由包媽媽管的,都是跑腿,傳話,不費什麽腦子的活路,就能看出來,誰更被崔大夫人重用。
這樣一來,本就高出包媽媽半肩的高媽媽,豈能服氣?兩人互相,你來我往的過招,在文錦院裡,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情了。
此時此刻,聶嬤嬤雖然在眼前,可是包媽媽卻是為著兩日後的生辰宴,在外院張羅,一時半會的,那是進不來了。
這種情勢,就等於是老天爺白送給高媽媽,一個打擊對手的最佳。
崔大夫人聽著自家奶嬤嬤這一番說辭,心中就有點不大受用,坦白來說,自己現在可是白幫忙,將來還不一定能在九侄女兒的跟前落下好。
可是西府的三侄子可是出了名的會斂財,自家大兒子那是沒少在自己跟前提過,語氣神態都是羨慕,現今人家能白白的,給自家大孫子一成股份,其實還不是直接的給了長子實惠?
所以對於崔大夫人來說,是即脫手了一件累贅,還憑白的得了好處,她還覺得這是件好事情呢。
再說了,這可是和郡王爺合夥做生意,你輕輕巧巧的說上一句不願意,那就能不將鋪面交出去了?
做夢啊!除非你自己不想活了,找死!
自古以來,自以為自己能行有本事,不自量力和皇家鬥得,能有幾個好下場?這種以卵擊石的蠢事,崔大夫人連想不願意想!
這一番不懂事兒的話,要是別個說出來的,崔大夫人準保翻臉大罵一頓不可,可是偏偏卻是自家奶嬤嬤說出來的,顧及到奶嬤嬤的臉面,崔大夫人也就忍了。
她微微抬起眼角,瞧著高媽媽言道:“既是已經Zhīdào這件事情了,咱們也得早早的做個,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光是帳本子,就有的看了。”
“你去,讓咱家帳房,將南街鋪面的帳本子取了來,你最近閑了,就和文燕,文丹姐倆,從頭到尾的親自過一遍,務必要妥妥當當的交出去才是。”
“我估麽著,這也就是個開頭,清兒也大了,以後怕是就要慢慢交接起來了,我行的端坐的正,絕不能出什麽簍子,讓人戳我的脊梁骨子,你可看仔細些。”
“這該得多少盈利,都給九小姐準備妥當了,一個大子都不能少,你家夫人我可擔不起侵吞侄女兒家財,貪墨侄女兒銀錢的惡毒名聲!”
“是,奴婢遵命,奴婢這就帶著文燕和文丹,去外院帳房將帳本子取回來。”高媽媽恭敬的屈膝應下,扭身就要往外走。
“慢著,高媽媽莫急。”聶嬤嬤此刻已經是慌了神了,連忙出聲阻止。
她到底年紀大了,腦子反應不夠快,其實這會她應該一聲不出才是正道,等到離了崔大夫人跟前,再趕緊的去找包媽媽和舒媽媽想對策。
這倆人一個把持這崔老夫人的松翠院,一個又當著文錦院的半個家,這帳本子年限可不短,那裡是一天兩天就能看完?
想來憑著她們的勢力,想法子讓帳本子出點事情,那可真心不難,到時不但是解決了根本Wèntí,而且還能倒打一耙,置高媽媽一個看管不當的重罪。
可是老天爺它得巧,今兒就讓頭腦精明,還嘴皮子利索的包媽媽不在,卻是讓老糊塗的聶嬤嬤在。
只聽聶嬤嬤抓著手中的帕子,大聲說道:“夫人,咱們不能這般容易的就將帳本子交出去,被人家Zhīdào了,還要笑話咱們長房怕了她們二房的呢。”
崔大夫人聞言皺了皺眉,下意識的瞧了瞧案幾,就想到了崔二夫人身上,不由得將眼神挪到了聶嬤嬤的身上,想要聽一個所以然來。
崔二夫人是她心頭的一顆刺,扎在那裡可是多年了,聶嬤嬤最是Zhīdào,西府二夫人,對自家主子有多大的影響裡。
因此一開口,就先將崔二夫人拋在前面,果然如願的吸引了崔大夫人的注意力。
高媽媽那裡能容得聶嬤嬤從中挑撥,容不得聶嬤嬤再說什麽,即刻便陪著笑臉,不輕不重的言道:“嬤嬤您這可就是想的多了,這崔家滿府裡誰不Zhīdào,三公子的心中最厭煩那個?”
“開鋪子本就是他自己個兒的事情,怎麽就和二房公中牽扯上了關系?您莫非是忘記了?三公子在外間可沒少開鋪子,那一間都是他自己的私財,從沒人說過要算成公產的,想來這一間也不會例外不是?”
“再說了,現在咱們大夫人辛苦一場,勞心費力的,也不過是白幫忙罷了,還不如將鋪面交出去,給咱家孫少爺換幾個零花錢呢,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