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清掩唇一笑,點頭道,“文桂,這名兒起的不錯,就不用改了。”
崔亮連連答應,玉蘭掀了簾子,送了他出門。
過了好一會,玉蘭才回來,崔婉清看著她笑了笑,還眨巴眨巴自己清澈透亮的大眼睛。
玉蘭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就是笑,稍時,她才猛地跺了下腳,“我的天,小姐您可別亂想,崔亮剛是托我照看他妹子呢,這才多說了兩句,您怎麽就能想到別處去......”
崔婉清見她著惱,但卻並無羞澀,明白這是對崔亮沒啥意思,登時就覺得真沒勁,她嘟著嘴,心裡覺得一陣子氣悶。
就抬頭瞧了眼緊閉的窗扇,望著玉蘭努了努嘴,想讓玉蘭把窗子打開,好透透氣。
玉蘭用帕子掩著嘴一笑,“我的好小姐,您也不看看,這都要入冬了,哪裡還敢開了窗子,讓您吹風?要是著了涼可怎麽好?”
崔婉清癟了癟嘴,扭臉拿起書案上的心經來看,只可惜往日喜歡的經書,今日怎麽都看不進去。
腦子裡東一榔錘,西一棒槌的思來想去,一會想著崔亮這人雖然市儈,但是精明伶俐,將來肯定有出息,怎麽玉蘭就對他沒意思呢?
一會又想到康明這個人,現在晉王爺還沒登基,因此暗中為他效力的人,大多都還隱藏著沒有露面,前段時間狠出了一把風頭的陳王爺,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這位康將軍,別看他名面上是東宮的守護人,可其實早就不知道在何年何月,就已經效命於晉王爺了。
別看崔婉清是個後院婦人。可是她聰明,只需要將晉王爺登基之後,那些官員遭殃,那些官員升級,這麽一比對,就知道,誰早就是晉王爺的人了。
有了這個關竅。別人也許還覺得雲遮霧繞的看不清白。但是崔婉清卻是明白的知道,這一次太子殿下殯天,康明就是關鍵。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晉王爺想要看到這樣的結局發生,如果說他不想太子死,那麽守得嚴密的東宮,就算想要飛進去一隻蒼蠅都難。更遑論是進去個大活人投毒了。
眼下的情形可真是應了一句老話,一石二鳥。把守東宮的康大將軍來了個睜一眼閉一眼,晉王爺那邊就輕輕松松的除掉了兩個眼中釘,真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想到自從鳳筠山的刺殺案發生,直到現在。時間也從夏天走到了冬天,可是這京城裡的每一個變化,每一次動亂。可都在晉王爺的掌控之中呢。
要說以京城為棋盤,那麽晉王爺這位下棋的人。手端之高超,實在讓人心驚膽戰。
崔婉清不禁想到,自己和齊玄輝都是可著勁的在幫晉王爺上位,可是眼看著念頭就要成真,她此刻卻突然想問一問自己,“晉王爺做了皇帝,真的就是對我,對崔家,對齊玄輝最好的結果嗎?”
她片刻都沒有忘記過前世裡良王府的下場,齊玄輝那麽狠厲決絕的人,手裡可以說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一度將睿王打壓的氣都喘不過來。
在諾大的京城裡,簡直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幾乎無人敢擼虎須,和他明裡做對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可就是這麽強悍的人,最後還不是中了陰招?
若不是那時節齊玄輝中毒將死,而那陰毒的毒藥又折磨人的厲害,幾乎將齊玄輝變成了不人不鬼的半瘋之人,原本就不正常的人,這下子徹底瘋狂了,竟然是親手喂崔婉清飲下毒湯,為他殉葬。
崔婉清雖然是良王府裡死的最早的那個,但是她可以預見,緊跟其後死去的,定是良王,而世子資質雖高,可惜年紀尚小。
只要文華帝隨便是個手段,鏟除了世子,再隨便在良王府找個資質平庸之人繼承王爵,那麽良王府也就算是完全被文華帝納入掌中了。
崔婉清的腦子裡,一刻不歇的快速轉動,她攥著經書的手,不禁是越握越緊,而因著她的手指太過用力,指節處都有些發白。
她都能想明白的道理,沒道理齊玄輝那麽聰明的人想不到啊。
崔婉清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想的?
今世的齊玄輝真的就是表面看到的,用鮮血來敬愛兄長之人麽?
精明如他,究竟有沒有給自己留後手呢?
崔婉清心中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那一個,都不是隨便就能知道答案的。
時至今日,不管是崔家也好,齊玄輝也罷,終究是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晉王爺他的大勢已成,想要改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為今之計,也只有多想想以後了,崔家的將來,可想而知,必將是炙手可熱,可越是這樣耀眼,將來一旦失勢隕落,下場就越淒慘。
要怎樣為自己家鞏固地位,留一條退路呢?
崔婉清閉上了眼睛,緩緩的靠回圈椅之中,隻覺得額頭蹦蹦亂跳,“唉,禦醫說是不讓憂思過甚,可是,看看眼下的局勢吧,人常說做什麽都要前想三後想四。”
“自己,甚至整個崔家,還有外祖家,都是身處局中,不用腦子想辦法,又怎麽可能呢?”
她這裡正想著, 突然頭上傳來輕重合適的揉按,崔婉清微微的翹了翹嘴角,輕呼了一口氣,讓自己盡量放松點。
不要辜負玉蘭的一片心意,現在既然還能享受,那就應該好好的享受,不是嗎?
“九小姐,您說咱們去看望蔡小姐,要帶些什麽禮物好?雖說半個月的時間挺長,但也得慢慢預備起來,也免得事到臨頭的忙亂。”
“您不妨好好想想,想到了,就吩咐下來,婢子們也好著手去辦。”玉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柔可親。
她故意說起這些瑣碎的小事,其實是想讓自家主子分神他顧,不要再繼續深想了。
玉蘭跟著崔婉清久了,知道這位主子不是一般的小姐,心裡不但極有溝壑,做事也很是乾脆利落。
她一直都在主意崔婉清,一發現崔婉清又是陷入思緒,無法自拔,馬上就按著禦醫交給的法子,先從按摩入手,再輔助的說些無關痛癢的小事情,來分崔婉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