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 曹棠趁著午間跟崔婉清姐妹倆人在廂房裡休憩,屋裡也沒外人的時候,嘟著花瓣似的嘴唇,極為鬱悶的問道:“清表姐,你說,我心裡怎麽就覺著這麽的奇怪呢?”
“雖然妹妹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怪,但是真的有好些事情都解釋不通啊,娘親她人的確是走了,可怎麽她房裡原本伺候的那些人,也都一個接一個的消失不見了?”
“妹妹我原本還想著,娘親屋裡那幾個平日裡待我好的丫頭,不要沒了好下場,想等娘親的百期過後,便去跟父親他求個人情,讓這幾個人來我房裡伺候呢。”
“可是現在,居然是人去無蹤,您說這事兒奇怪不奇怪?”
崔婉清聞言暗歎一聲:“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兩位舅父果真是雷霆手段,這麽快就將收尾徹底的了解了,隻可憐棠表妹這個被蒙在鼓裡的可憐孩子。”
她在心裡暗自苦笑,嘴上卻帶著笑對愁眉不展的表妹解釋道:“棠表妹,你的年紀說大不算大,說小卻也不算小,好些些事情你還不知道,也沒有經歷過,正是似懂非懂,懵懂的年紀。”
“但是你是知道表姐我的,表姐我的命沒有表妹的命好,剛一出世就沒了娘,四五歲上又失了祖父家的庇護,說句不好聽的話,你現在說的這些,表姐我當年可不就全然的經歷過了?”
“當年我親娘去世之後,一年之後由當今聖上下旨賜婚,這新人就進了門了,而你三姑她房裡的人,不是被配了人,就是回了明安侯府,還有的被送去了田莊,幾乎全都被遣散了。”
“還有我家大姐姐屋裡的情形也和我差不多,後面用的人,大多都是她外祖家又精心挑選了送來的,但是這也是因為當時他們送人過來時,西府掌家的是你三姑這個少有的和善人。”
“論理這些糟心的事情不該姐姐跟你說,可是表姐瞧著你總是神色鬱鬱,而且還喜歡胡猜亂想,所以不得不多嘴,但是你可不能再跟別人說。”
她說完這番話,便定定的用一對亮如星子的眼睛瞧著曹棠看,這是要讓自家表妹給個承諾的意思,曹棠也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兒,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拉住崔婉清的手,連連點頭道:“清表姐放心,現在表妹心裡最相信和最樂意親近的人,就是您了,今兒個您說的話入了妹妹我的耳,表妹我絕對再不會跟任何人說半個字的,就隻讓它爛在妹妹的肚子裡吧。”
崔婉清笑著用自己的手,將曹棠的手包住,微微將身子傾向對方,小聲又柔和的說道:“這其實是每一家都會心照不宣去做的事情,三舅父還年輕呢,膝下又只剩你們三個孩子,外祖母和大舅父怎麽可能放心?必定是要給三舅父另尋妻子的。”
“這樣一來,早點將三舅母身邊的人打發了,也就了了一樁心事,其實誰到底還是為了個家宅安寧,不會另生事端,這要是新進門的夫人大度,前頭夫人的娘家自然會再想法子送人過來,要是個氣量小的麽......”
崔婉清將話說到這裡,就住了話風,只是用飽含深意的眼神瞧著曹棠,淺笑著點了點頭。
“還好‘我自己個兒’的身世夠曲折,能夠用自己親身經歷的事情,來點播表妹,卻是最容易讓她接受和理解的了,希望表妹能聽的進去,想的明白,千萬別鑽牛角尖,一門心思的刨根問底兒才好啊。”崔婉清這會兒的心裡也是惴惴不安的,要是有人希望曹棠永遠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那麽崔婉清必定是其中之一!
她對曹棠有一種奇異的親密感,大概是講對自己前世女兒的感情,轉移到了曹棠身上一些,因此崔婉清對曹棠的感受,還真的是很在意的。
曹棠聽完崔婉清說的這麽直白的話語,哪裡還有個不明白的?只是她雖聰慧,但畢竟是蜜罐子裡長大的嬌小姐,幾乎可以說是就沒經歷過什麽風雨,所以還真的是壓根沒想到這裡。
她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隨即卻又神色淒惶的抱住崔婉清,哽聲言道:“清表姐,我不想要後娘!真的不想要啊,我聽人說過,後娘都很壞,就像清表姐您的那位母親,她可是差點都要至您於死地了,那是多麽的狠毒啊?”
“清表姐,棠兒好怕啊,要是父親娶了新的妻子,有了新的孩子,我和哥哥又該怎麽辦啊?妹妹我沒有表姐你聰明,也不比表姐你堅強,妹妹怕自身難保,還會拖累哥哥......”
“傻妹妹,你和姐姐的情形可不一樣,外祖母可是將你放在心尖子上疼的,而咱們家卻是大舅父和大舅母當家理事的,他們二位都是最公正不過的人了。”
“最主要明安侯府可沒有分家,新進門的三舅母,她事事也得以外祖母和大舅母為先,你和修表哥這失了親娘的孩子,定會被外祖母她們加倍的小心看顧,你們兄妹可都安全的很呢。”
“再說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還能保護不了自己嗎?我看你平日裡和樂兒爭鋒,那可是犀利的很呢,也沒見你落在下風不是?你呀,要對自己有信心才是,不要還沒怎麽著呢,就這樣一驚一乍的嚇唬自己。”崔婉清盡力的安撫著彷徨不安的曹棠。
她真心希望在自己體貼用心的陪伴中,盡量的起到一個潛移默化的效果,隻但願自己這樣的盡心之下,曹棠會像以前,還是那個可愛爽朗的侯府千金。
因著崔婉清和曹棠這對表姐妹都是身在孝期,一向活潑好動的孟月樂,也大大的受了她們姐倆的影響,變的拘謹小心許多,她甚至不敢在曹棠跟前大聲說話,而且還對曹棠格外的友好。
就好像曹棠經過這三個多月,突然從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變成了一個水晶打造的瓷娃娃,摸不得的碰不得,輕不得的重不得,唯恐自己再要是還跟往常一樣,就會把曹棠給弄碎了......
這才上學了四天,孟月樂就已經送給曹棠三樣自己喜歡的物件了,曹棠看得出來,這位以前成天和自己鬥嘴,爭搶崔婉清的女孩子,是在擔心自己,想要哄自己開心,曹棠在感動之余,到底是比先前的神色,平和許多。
崔婉清在一旁看著孟月樂和曹棠的相處,親眼瞧著她們倆被彼此所影響,心裡還是覺得挺出乎意料之外的,不過既然她們倆都是在往好的一面發展,崔婉清也就樂觀其成了。
只希望在這麽多好朋友的關懷下,曹棠能夠快點走出喪母的傷痛吧。
想到這裡,覺得氣氛有點悲傷壓抑的崔婉清,是靈機一動,轉變話題道:“表妹,你聽她們說了沒?下個月鵬飛書院和靜惠書院的雙院大會就要開始了呢,好像會很熱鬧的摸樣。”
曹棠對這個比崔婉清知道的多,她的三哥就在去年,在畫藝上拔得頭籌,大大的給明安侯府長了臉,給自己揚了名,這可是曹棠昨年炫耀了一整年的資本。
她的興致果然被此事提了起來,只見曹棠笑道:“是的,的確是很熱鬧,不光是兩家學院的學生,就連京城裡有名望的文士,學者,甚至官員,都會來鵬飛書院觀賽,他們想要入院觀賽都還得買票呢,去年我三哥畫藝比試可是拿了第一的,可給咱們家長臉了呢。”
聽到曹棠嘴裡談到曹修,崔婉清的眼前閃過修表哥那文質彬彬的身影,想到他那溫柔的話語,還有那關切的眼神,崔婉清的心不自覺的就有點發涼。
曹修是個少有的聰明人,連曹棠都覺得奇怪的事情,他能覺察不到?恐怕私底下不會不查的。
想到終有一天,曹修會知道一切,崔婉清不禁覺得有點淒涼,原本是好好的表兄妹,卻是避免不了走到相見如冰的那一步,曹修是個愛護幼妹的, 大約是不會將真相告訴曹棠,可是......
“唉。”崔婉清看著對自己無限依賴的曹棠,暗暗的問自己:“就算棠表妹什麽都不會知道,自己就能理所應當的,享受她對自己的依賴和無條件的信任嗎?這算不算是自欺欺人?”
崔婉清輕輕的搖了搖頭,隻覺得是剪不斷理還亂,心中簡直就是亂糟糟的一團麻繩。
前世的她,行事都是大開大合,當斷則斷,少有這麽含蓄婉轉的時候,這種亂如麻般的心態,真的讓人心裡不痛快的很。
“清表姐,好表姐,你在想什麽呢?我跟你說話,你到底聽見沒啊?”曹棠本來正在說,到時候她們姐妹倆親自去給曹修助陣,可是說完了卻不見崔婉清答應,不免坐直身子,搖晃著跑神的崔婉清,要個結果。
崔婉清被她晃得一陣眼暈,趕緊拉著她嗔道:“別鬧,你當我是樂兒呢?拉著人就這麽的晃,表姐可受不了這個,你不就是要去給修表哥助威嗎?去就是了,只不過到時候人恐怕多得很,咱們都不一定能擠到跟前呢。”R1152
出門在外,就上移動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