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怡深呼吸幾口,才壓下要破口大罵的衝動,兩輩子加起來,她第一次有這麽強烈的衝動,想把世界上罪惡毒最難聽的髒話,都扣在程自牧的腦袋上,方能讓她消一消怒氣!
藍怡走到院中,抬頭望著高大茂密的梧桐樹和蔚藍的天空,看著天上掠過的飛鳥,一遍遍地告訴自己,生氣是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不值得,不值得!
水秀進來,站在藍怡面前,“夫人,下一步要如何做?”
藍怡收回視線,平靜地看著水秀滿是塵土的衣衫道,“你先在家歇息兩日,如花,你去跟著程自牧,按原計劃行動。”
如花很想說乾脆動手殺了他得了,不過見藍怡眼中的冰冷和憤怒,不敢多言,騎馬飛身而去。水秀見藍怡努力平複心情的隱忍模樣,開口勸道,“夫人,程自牧雖是個畜生,但是他待小七少爺,還是有幾分真心的,量他不會主動把此事放於人前,他是故意拿話激你,你莫中了他的計,氣壞身子便不值了。”
藍怡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這幾日你也累壞了,先去梳洗一番,我去廚房給你熱些飯菜。”
水秀趕緊拱手,“不敢勞煩夫人,水秀自己去熱便是。”說完,快步去了蘇永珅的東院。西院中的浴室,是給賈氏、如花和於燕用的,水秀一直是在東院浴室內淨身。剛到跨門邊,便見肉包子淺墨一臉嚴肅地站在跨門邊,“水秀哥,這個程自牧到底做了什麽事,惹得姑娘如此生氣?”
水秀搖頭,這件事藍怡並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他自然不會說。
“你告訴我,我派人去宰了他!”淺墨一臉認真地道。
水秀歎口氣,“別去,再怎麽樣,他也是宇兒的親爹,他這條命咱們不能收。”
淺墨低咒一聲,“混帳東西,好在我家公子今日不在,否則非得親手宰了他不可!”
水秀叮囑道,“這件事,不可告訴雷夫子和宇兒,你把嘴閉緊了,夫人自有打算。”
“娘有什麽打算?”宇兒從影背牆後出來,繃著小臉問道。
水秀和淺墨吃了一驚,都沒想到這些話竟被宇兒聽了去,一時不該如何應對。宇兒不是文軒,不是幾句話就能糊弄的。
“宇兒,這件事,夫人不打算讓你知道,你還是不要問了,再問我也不會說的。”水秀直接說道。
宇兒堅定地看著水秀,稚嫩的嗓音裡帶著化不開的恨意,“水秀叔,你依娘親的計劃行事,但是,若有機會,不必……手下留情,不必顧及我。我周存宇的爹,是周衛極。”
淺墨愣住,水秀深深地看著宇兒認真地大眼睛,點了頭。
宇兒又道,“爹不在,家裡的事都由娘做主,但是,娘要是做什麽危險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訴我或三舅舅,一切,以娘的安全為重,水秀叔,你可明白?”
淺墨也認真地看著宇兒,水秀慢慢點了頭,“夫人現在正氣著,宇兒你別問方才的事,回去陪著夫人,她能開心些。”
宇兒點頭,笑著對淺墨道,“淺墨哥哥,集市上來了一個捏面人兒的,能看著人的樣子捏,可像了,燕兒姐和弟弟排隊等著捏面人兒呢,你快去吧,快排到了。”
淺墨點頭,看著宇兒跑回中院,不可思議地對水秀說道,“宇兒這孩子……真的長大了……他這才幾歲啊……”
水秀拍了拍淺墨的肩膀,“行了,你排隊等著捏面人兒去吧,。”
淺墨樂呵呵地點頭,顛顛地跑了出去。
水秀站在院中,打了半桶清水洗了頭、臉、手、腳,又拎起一桶水舉高從頭上澆下,清涼舒爽地歎了口氣,聽著中院傳來宇兒歡快的聲音。想到宇兒推程家婆子下山坡時的坦然,再想到他說殺掉生父時的平靜,水秀不由得蹙起眉頭,這孩子,他忽然覺得有些摸不準了。
程自牧一身狼狽地騎馬進城,先去程家的客棧梳洗更衣後才回程家,向程老太爺的院子慢慢走去。院中傳出陣陣歡笑聲,程自牧停住腳步,問門旁的小廝道,“生了何事?”
小廝低聲道,“回大少爺,是七少奶奶有喜了。”
程自牧聞言眉頭厭惡地皺了皺,邁步走了進去。門旁的小廝偷偷地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覺得大少爺今日,比尋常更陰冷。
三姨太嚴氏坐在程老太爺身邊,慈愛地拉著夏蓮的手,囑咐著懷孕之後該注意的事情,隨後問道,“懷孕的事,可派人去告訴你姨娘知曉了?”
夏蓮點頭,“昨日郎中走後,七少爺便派人去給母親和姨娘報了喜。”
“你姨娘定開心極了。你現在胃口可好,不若請你姨娘過來陪你些日子,我記得懷著三爺時,什麽都吃不下,隻想吃一碗母親熬的肉粥,老太爺便急急地派人,把母親連夜接了來,吃了好一段子的肉粥,我去跟四夫人提一提, 讓她派人把你姨娘接過來吧?”三姨太雖是妾室,但確是太夫人已死,她又是最得程老太爺心的,又生了兒子,所以她的地位比一般妾室要高。
夏蓮婉轉推辭道,“多謝您掛記,母親已跟我提了,不過我胃口還好,不想讓姨娘來回奔波。”
嚴氏便也不再多說,拍拍她的手,一起看著小七與幾個兩個侄兒逗老太爺開心。
“歌兒,你也是要當爹的人了,怎得還如此跟侄子們胡鬧呢!也不怕他們大了不服你,哈哈~”程老太爺笑聲十分爽快。
嚴氏隔著竹簾,看到進院的程自牧,便笑道,“老太爺,這也不見得呢。七少爺七八歲時,不也經常讓大少爺背著到處玩兒麽,如今七少爺長大了,對大少爺可沒半分不服呢~”
小七微微蹙眉,進屋門的程自牧想起那些年的事情,表情卻柔和了許多,笑著看著小七,“恭喜七弟。”
在祖父面前,小七也不給他難看,微笑點了點頭。程老太爺看著程自牧臉上的淤青,皺眉道,“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