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回程的日子,一切就變得緊迫起來。
鄭氏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要和女兒分開,很想勸說女兒呆在身邊,等著成親之後再過去。她還有好些事情沒教會女兒,她不曉得好些規矩,甚至連一朵花都繡不好。
但是,文軒要跟著周衛極回去,女兒不可能與少爺分開,自然要一同回去的。王林遠這幾日住在家裡,一聲聲地尊女兒為“大嫂”,態度十分恭敬。鄭氏對他十分中意,有這樣的兒子,女兒現在的“婆家”還是十分不錯的。
雖說委屈,但是女兒既然要回北溝村,嫁給周衛極,頂著寡婦的名頭是肯定的。鄭氏隻想著多給女兒準備東西,備足嫁妝,讓她風風光光的出嫁。
不只如此,現在女兒要回去,老夫人會準備文軒少爺的東西,女兒吃的用的自然是要她這個做娘的準備妥當。鄭氏每日盤算著,恨不得把所有女兒能用到的都給她帶上才好。
藍怡看著這大包小包的東西,溫馨又頭疼,再讓鄭氏和周老夫人這麽準備下去,她們怕是只能租好幾輛馬車拉著了。
“娘,咱們去米糧店買些種子吧,我想著回去種。”還不如拉她去逛街買自己真正需要的東西。
“也好,咱們買了種子順路去綢緞莊看看,買兩匹厚布給你做冬衣。你帶得那幾件怎麽能成,娘這幾日裁減了教你怎麽做,走之前把今年的冬衣做好。”鄭氏絮叨著,帶著藍怡到田重掌管的米糧鋪。
米糧鋪是打通的三間鋪面,寬敞明亮,店鋪內的夥計熱情地招呼客人。見鄭氏母女進來,一個小夥計認出鄭氏乃是東家的管家娘子,上前恭請二人進雅間,端上茶水點心殷勤伺候,“田掌櫃請了郎中回家看病,小的馬上回去請掌櫃的回來。”
田重的妻子胡氏身子骨還沒有好利索就非要給周老夫人和王承德磕頭,又吹風受寒,胡氏節儉,堅持說喝兩碗薑湯養養就好,不肯花銀子買藥。田重這次不肯依著她,請了最好的大夫回去為她診治。
“不必麻煩,咱們過來只打算買些平常少見的種子回去種。夥計,種子在哪裡,你拿過來給咱們瞧瞧。”
夥計很快帶了很多罐子過來,罐子上貼著標簽,藍怡發現這個年代的糧食和蔬菜比她認為的要豐富很多,其中竟然還有大紅果也就是西紅柿的種子,只是標高出其他種子不少。從中也可看出這家米糧鋪子生意門路之廣,難怪會被王明禮惦記上。
藍怡挑了半天,大紅果、芹菜、金花菜、木耳菜、矮黃、梢瓜和冬瓜等種子各買了兩包,叫做芋魁的芋頭和麻山藥嘴各買下十五斤,讓夥計直接送到南胡同家中。
“桃兒,這些種子買回去,是你自己打算種,還是要送給旁人?”種子每包重為一錢,聽著不多,但是若論粒來算是不少的。種子粒小的如大紅果的種子一錢足有一千五百多粒,藍怡買了兩錢,就算是出芽率再低,這些種子都種下也得好大一片的。鄭氏雖不事耕種,但大體也有些概念。
藍怡笑著搖頭:“哪能都是自己種呢,女兒隻種著兩畝田罷了。種下夠家人吃的,剩下的種子女兒打算分給村裡的人家。這些種子在黃縣那邊見不到,種出來大夥也能添個菜,改善一下夥食。”
鄭氏拉著女兒的小手走出米糧店,叮囑道:“你回去後可不能整日在田裡曬著,姑娘家曬黑了算怎麽回事。田租給村裡的客戶種,山坡上的牡丹多雇兩個人收拾,你不是說院子裡種了一大片菜園子麽,
種幾個就夠了。走,咱們到旁邊的脂粉鋪子和綢緞莊看看,娘聽說這兩日珍珠粉和燕窩便宜了些,咱們去買些帶回去。市面上新出了一種抹臉的玉容膏,娘聽你瑤姨說這膏是十幾種藥材配製的,用了只有好處。還有洗頭用的頭油也得多買些帶上,黃縣那邊偏僻,難買到好的,……” 藍怡暗中叫苦不已,被鄭氏拉著一路逛下來,大包小包的買下不少“必備”之物。
不過,她也趁機把梅縣主要街道的店鋪情況觀察了一番,盤算著青山商記在梅縣經營的機會和方案。
梅縣繁華,離著京城隻一日的路程,水陸運輸通暢,可以作為青山商記貨物的中轉批發集散地,這件事他們早已定下,並且由夏婉的陪房夏末負責。
夏末為人老實厚道,在經商一途上可說是中規中矩,他會嚴格按照吩咐辦事,但在開發新的市場業務上欠缺靈活應變。這樣的人是個合格的中基層管理者,所以把梅縣的店鋪生意交給他,生意不會出什麽意外,但也別想發展壯大,這也是為什麽明明有牡丹花宴和牡丹籽油這樣的好噱頭,商記卻不交由他來做,而是選了與張平育合作的原因。
青山商記,現在最缺的是人,能夠執掌一方生意的掌櫃,不僅要腦子靈活,還要忠誠於商記。若只靠著藍怡等幾個青上商記的骨乾,商記的發展速度勢必受到限制。
現在藍怡與王承德父女相認,等於在梅縣又有了一層可靠的保障。王承德久浸商場,經驗老道眼光毒辣,現在有他幫忙照看著,這邊的生意漸漸做大,把梅縣做成青山商記的第二大市場,並以此為基地將生意擴展到東平和京城之內,藍怡覺得是可行的。
王承德可以相幫,卻不能成為主力。近兩年王家大房生意傷筋動骨僅剩下三成,正是百廢待興之時,王承德是管家,又被周老夫人寄予厚望,自然要將主要精力放在王家的生意上。青山商記不可能主用他,同理,也不能啟用王春榮和王承圖、王承青三人,他們和田重等人是王家經商的主力。
雖然王承德是藍怡的父親,她又算得上是文軒的監護人,但是她並不打算把王家的生意與青山商記的生意混為一談,這是十分不明智的做法,起碼在文軒執掌生意之前她不打算對王家的生意多加干涉。
但是,她打算與父親再見一次張平育,他所執掌的張家生意、王承德主管的王家生意和商談青山商記可以結成戰略聯盟,長期合作,這樣對三家都無害處。當然,借著三家的合作也可以擠垮王明禮的買賣,王明禮不善經營,這對王承德和張平育來說並不是難事。
如此,青山商記在梅縣的負責人選,進入到藍怡的視線范圍內的只剩下兩個:六子和趙中選。
六子與春草成親後,可以讓他主負責這邊的生意。但是短時間內,黃縣的生意還離不開六子。
趙中選此人觀察力極強,做事不拘一格,又不失正義,稍加約束和管教,絕對是個可用之材。藍怡想著若是他不打算回黃縣老家謀生,倒是可以讓他先給夏末做助手,讓王承德和張平育幫忙指導一番。半年或一年後觀察成效,若是可能就讓他負責青山商記的生意,再有夏末這樣性子的在旁邊監督輔佐,應該能成。
“呃…”藍怡忍不住笑笑,趙中選與周衛極兩個不知怎的就是互看不順眼,他遇到周衛極時簡直還是以前那個無賴,無所不用其極的破壞周衛極的形象。
周衛極每次見到趙中選也是一張黑臉,恨不得一巴掌將他拍出去了事,讓人瞧著十分搞笑。起碼,王春榮和刀無鋒就看得津津有味。
至於刀無鋒,藍怡有些頭疼,周衛極沒有說為什麽他要跟著一起回黃縣。周衛極性子很穩,他不說自然有不說的原因,藍怡也不想問。刀無鋒功夫不錯,但他的身世可不好處理。
雖說事出有因,但刀無鋒身上畢竟背負著幾十條人命,藍怡對他在極端情況下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不敢妄下判斷。幾十條人命啊!對於藍怡這個生在和平法制年代的現代人來說,這無異於是殺人魔頭了。但是顯然,周衛極對此並不在意,似乎刀無鋒殺人在他看來理所應當,更不會因此對他有所提防和偏見。但藍怡仍覺得他是一顆埋藏不深的地雷,隨時有炸掉的可能。
還有更關鍵的一點:刀無鋒的老爹,那可是姓耶律的!耶律是契丹的大姓、國姓,雖然現在大周與契丹修好,但保不齊哪天就會再打起來。到那時,刀無鋒一旦被人認出來,給他扣個死罪的牌子是非常容易的,與他親近的人也會受到牽連。
藍怡很自私,她不是不欣賞刀無鋒,不是不想與他做朋友,但是她首先要確保自己家人的安全。
所以,一旦刀無鋒打算留在黃縣,他的身份問題,藍怡覺得一定要跟周衛極商量妥當,確保萬無一失。
這樣想來,現在真的有好多事情要著手啊!藍怡一拍腦袋,握握拳頭,她要加油了!
鄭氏發覺拉不動女兒了,回頭看她這副樣子,佯怒著一點她的額頭,“桃兒,你又亂想些什麽,娘說的話你有沒有記住?!”
女兒這次回來後,多了愛發呆胡想的毛病,鄭氏為此沒少教育她。
藍怡吐吐舌頭,“娘,女兒都記下了,咱們快些回去吧,您看天都要黑了呢,該回去做飯了。”
鄭氏抬頭猛地發現幾步外站著有人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她皺眉將女兒擋住。
一直在暗處保護藍依母女的刀無鋒也閃身出來,站到藍怡身側戒備著。
這樣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還有刀無鋒在側,不應該有什麽問題才對。藍怡好奇側頭從鄭氏身後相前看,意外地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一身憔悴的鄰家竹馬王少言,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腳下生根,靜靜地站在那裡,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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