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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瓦》第一百零六章 退去
  正當程仲準備決一死戰,以命相拚的時候,突然林子外傳來一陣凌亂驚惶的聲音!

  緊接著,急促的呼哨聲響起,一陣急過一陣,然後腳步聲越來越遠,到最後竟然安靜了下來。

  程仲非常驚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倭寇們怎麽退走了?是嘉興所還是蘇州衛的明軍前來救援,還是倭寇故布疑陣引自己出林?

  在這種情況下,程仲不敢冒險,一直和謝思存兩人躲在密林之中不敢輕舉妄動。

  很快,又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

  “好了,這幫小矮子都跑了,大夥別追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

  聽到這個聲音,程仲大喜!他已經聽出這個說話的人正是漕幫的老幫主潘大年!他本來還以為是明軍將倭寇擊退了,卻沒有想到竟然是潘大年,漕幫的武力還真不簡單,竟然能將如此凶悍的倭寇擊退!

  “那怎麽行?!”錢敦操著他響亮的嗓門說道:“這幫倭鬼在咱們這做了那麽多的惡,就這麽放掉他們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嘿!你還真以為小矮子是怕了你錢大爺?”潘大年戲謔著說道:“好了,見好就收吧,真要打起來還不知道誰輸誰贏呢!剛剛就嚇了我一跳,沒有想到這裡竟然還有一夥倭寇,老頭子都以為是中了埋伏呢。讓老頭子想不通的是,這裡荒郊野外的,倭寇們在這裡幹什麽?”

  “那誰知道?說不定他們滿肚子壞水,吃壞了東西,在這裡集體上茅廁呢!”錢敦笑著說道:“你們可都注意著腳下,別踩了一腳的稀屎。”

  錢敦的話頓時引起一陣哄笑。

  “好了好了,你們到附近找一找程大人,老頭子生要見人,死——呸呸呸!”潘大年說道。雖然口中如此說,但是潘大年對於程仲生還其實不報什麽希望。

  你說程小哥平日裡多冷靜的一個人?!怎麽沾上了一個“情”字就變得那麽衝動了呢?以為學了幾天的功夫就天下無敵了?豈不是白白害了自己的性命?老七走之前老頭子是答應過他要好好照應程仲的,但這才一天的工夫程仲就出事了,雖然事出突然,潘大年即便想救也是來不及,但是總歸是沒有完成囑托,這張老臉到時候往哪裡放喲。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是,依老七的性格,如果聽到程仲的死訊,真不知道會惹出什麽亂子來。可惜了!程仲那個小夥子他是很看好的,如果他不死的話,潘大年真的很想看看他能達到什麽高度!

  唉!潘大年歎息了一聲,心中又反過來埋怨程仲了。

  程小哥呀程小哥,你說你一個聰明絕頂的人物,怎麽就偏偏鍾情於謝家的女娃娃呢?而放著另外一個癡**而不顧呢?比外貌,比家世恐怕謝家的女娃子也佔不了什麽上風吧?

  正在潘大年為難之時,一個聲音叫道:“是潘老爺子嗎?!”

  聽到這個聲音,潘大年喜出望外,“是程小哥?!”

  潘大年沒有想到程仲竟然還活著,而且就在這片樹林之中!他連忙翻身下馬,帶著錢敦等人衝進了樹林,卻見程仲和謝思存相互扶持,面帶微笑。

  潘大年首先注意到了程仲和謝思存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心中咯噔一下,看來這次的事反而將他們倆早日走到了一起了,可惜了老七呀!

  “程小哥,你沒事就太好了。”潘大年開心的說道。對於程仲單槍匹馬出來救謝思存,潘大年雖然埋怨,但是心底裡卻覺得程仲重情重義,是可以信賴之人。如果程仲漠視謝思存的死亡不加救助的話,那他的心性更堅忍,未來的成就也更大,但是潘大年也會對他留一些心的。畢竟他都可以輕易放棄自己的愛人,又有什麽是他不能放棄的呢?

  “托老爺子的福,如果您再晚來一會,估計就只能給我收屍了。”程仲笑道,聲音中帶著虛弱。

  “哎呀,程兄弟,你真命大呀!”錢敦跑上來,伸出熊掌狠狠的拍了程仲的肩膀一下,痛得程仲齜牙咧嘴的。

  “怎了?傷了呀?有事沒有?致不致命呀?”粗線條的錢敦這才發現程仲的異常。

  程仲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錢兄呀,程仲現在是沒死,要是你再多拍幾下的話可就說不準了。”

  雖然錢敦很魯莽,但是程仲對於他直爽的性格卻很喜歡。

  “程小哥,老頭子剛剛看到外面死了幾個倭寇,是你出的手吧?”潘大年說道。

  程仲點了點頭:“僥幸偷襲而已。”

  “啊呀,行下兄弟!”錢敦和這些倭寇交過手,知道他們的難顫,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一個人殺掉四個倭寇,程仲卻做到了,他心中確實欽佩,伸出大手剛想再拍程仲一下,想到程仲身上有傷,又硬生生的忍住了,不好意思的嘿嘿而笑。

  “潘老爺子威武呀。”程仲由衷的說道:“這夥倭寇個個都是高手,數倍官兵都無可奈何,但是見到潘老爺子卻望風而逃,老爺子寶刀不老,猶勝往昔呀。”

  潘大年卻擺了擺手說道:“程小哥謬讚了,老頭子有幾斤幾兩自己心裡還是清楚的,我漕幫中的兄弟雖然也有一些手段,可是和這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倭寇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的。”

  潘大年不是自謙。雖然漕幫中很多人都是練家子,但是畢竟手上有人命的卻不多,因此便少了幾分那種骨子中的凶悍。而倭寇則不一樣,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從血與火中走過來的,與身手相當的對手對決,甚至遇到身手比自己稍高的對手,往往都能取得勝利。

  “那老爺子是如何克敵製勝的?”程仲奇怪的問道。就憑華亭縣城的那些個兵勇、差役根本就奈何不了這貨真倭,難道說騷擾縣城的都是假倭,戰鬥力低下?

  潘大年頗有些得意的哈哈大笑:“說起來這還都是程小哥的啟發呀。”

  “我的啟發?”程仲一愣,他出來的突然,根本就沒有見到潘大年,又如何給他啟發?

  看到程仲的疑惑,潘大年笑道:“還記得你去年曾經帶著戚將軍的題字上漕幫見老夫嗎?”

  潘大年這麽一說,程仲才想起來,那時和漕幫的合作未成,而且紀英的吉凶未卜,程仲為了懾服潘大年,便帶著戚繼光的題字上漕幫想要拉虎皮做大旗。但是沒有想到,事情非常順利,戚繼光的字根本就沒用上,後來程仲把這個事跟紀英說了,想來紀英把這話也轉告給潘大年了。

  “確有此事,不過程某無意冒犯,當時也是情非得已。”程仲笑著說道:“只是不知此事和今日之事有什麽聯系?”

  潘大年哈哈一笑說道:“程小哥有所不知道, 岑港一戰,戚將軍帶領戚家軍大破倭寇,威名遠揚。倭寇畏懼戚將軍如同猛虎,此番倭寇前來,援軍遲遲不至,我漕幫弟兄雖然勇猛,但是也恐技不如人,保不了闔縣百姓,戰死事小,讓倭寇為害事大!因此老頭子便想到了小哥的計策,連夜請織婦繡成了幾面“戚”字大旗,又讓漕幫的弟兄換上了軍服,冒充是戚家軍到來。”

  程仲點了點頭:“這確實是一個好計,但倭寇生性多疑,恐怕不會如此輕易上當吧?”

  潘大年嘿嘿一笑道:“這是自然,為了裝的像一些,我將漕幫中身手最好的數人安排在第一排,後面跟的才是縣城中的兵勇,剛一交手,便有幾名倭寇被我們所傷,在這樣的情況下,倭寇一時之間難辨真假,而且看到我軍勢大,數倍於他們,還以為真的是戚將軍趕到了,這才倉皇出逃。”

  原來如此!程仲心中了然,此番潘大年真的算是弄險了,想一想,如果這個並不高明的伎倆被倭寇識破了,那麽失去了城池的掩護,漕幫的弟兄和兵勇就將淪為倭寇的刀下之鬼了!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而且也取得了很好的結果,程仲也就沒有潑潘大年的冷水。

  正在眾人興高采烈之時,幾名縣學的生員趕了來,看到他們的神情,程仲心中咯噔一下,他猜到恐怕出了什麽不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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