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來尋某有何事?”溫和的聲音在唐萬隆的耳邊響起,將唐萬隆從幻想中驚得醒了過來,他抬頭向周晨看來,心中做下了決定。
他朝著周晨一拱手道:“在下唐萬隆,是這兒的鄉紳,在這鄉間也有些威望,今日來,是特地想問問不知道將軍是從哪兒來的!”
“將軍?”周晨有些不解,不過唐萬隆卻是確信無疑的,這些軍士絕對是官軍,而且肯定是精銳的邊軍,絕不是青州軍那種連山間強人都打不過的垃圾,至於是不是土匪?呵呵,要是大宋的土匪都這水平,那大宋朝的江山還坐得穩?
周晨還在納悶,唐萬隆已經又開口了,他朝著周晨不卑不亢的問道:“將軍軍中舉替天行道大旗,在下不解其意,將軍能否為我解釋一番?”
看著面前這誇誇其談的大叔,周晨不由的一陣鬱悶,這貨怎麽看起來那麽像先秦戰國時代的那些遊說家,是不是自己說完了,這貨就要來上一句“將軍此言差矣”然後巴拉巴拉的說一堆呢?
想了想反正現在也沒什麽事,周晨擺了擺手道:“不用客氣,天之道損有余以補不足,然而這天下卻是損不足以奉有余,天之道乃是做善事的長壽百歲,作惡事的死無屍骸,但人道卻是‘殺人放火金腰帶,鋪橋修路無屍骸’……所謂替天行道自然是代天讓這人道間的不公變得公正!”
“既然如此,小民懇請將軍為我做主!”周晨只見面前這憂鬱大叔突然哽咽著跪到了地上,然後便說出了這麽一句話來,差點沒讓他哽住,這畫風差別有點大啊!說好的“將軍此言差矣”呢?
周晨見過女的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但是一個大男人跪在自己面前‘哇哇哇……’的算是怎麽回事呀!想了想他朝著唐萬隆說道:“唐……唐先生,你且起來說,你有何冤屈,慢慢的說,某必替你做主!”
說完周晨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可是土匪呀!可這說話的語氣怎麽就跟明清劇裡的縣太爺差不多。
唐萬隆起來之後,咬了咬牙將自家所遭遇的災禍都說給了周晨聽,說完後他便盯著周晨看,想看看他究竟是什麽態度。
在他的眼中只見周晨先是思索了半晌,然後突然的咧嘴一笑:“你知道某等是哪裡來的嗎?我們是二龍山的義軍,你還指望我幫你報仇嗎?”
“二龍山?義軍?”唐萬隆怎麽也不能將這兩個詞聯系到一起去,二龍山上的不是一夥強人嗎?怎麽成了什麽義軍了?對於二龍山說實話他倒是有些印象,不就是那夥滅了王狼子一家滿門、打退了青州軍的強賊嗎?
看明白了面前這夥人的來歷,唐萬隆心裡頓時一暗,人家壓根就是來打劫的,指望人家幫你替天行道報仇,你醒醒吧!
雖然心裡對自己這般說,但是真的讓他就此醒來,唐萬隆又哪裡舍得,這已經是他報仇最後的希望了,“在下家中尚有千畝左右的田地,若是大王肯替我殺了孔家一家的話,我願將這千畝地盡數做為給大王的報酬!”
“我要你的地何用?”還是那副溫和的聲音,但是傳入了唐萬隆的耳中卻讓他如墜冰獄,也是,他一個強人,要你的土地幹什麽?你見過種地的土匪嗎?不過那副溫和的聲音只是略一停頓就又在他的耳邊響起,這次卻讓他驚喜的差點昏厥過去。
“不過你的仇我替你報了,我們既然打著替天行道的旗子,那替天行道的事情我們自然會去做,收你的報酬那算什麽回事?”周晨本來就要去攻打孔家莊,至於孔氏父子,為了那個計劃,他也不能放過,那替這唐萬隆報仇就是順手的事。
更何況……周晨看著面前的唐萬隆,身世、遭遇、對社會的痛恨程度,這家夥對那個計劃來說實在是太合適了,比他原本選定的陳秋要更加合適,那麽對他施恩就很有必要了,若那個計劃能成功,他本身的價值要比那千畝田地大上百倍不止。(大家不妨猜猜是什麽計劃?)
面前這位大王手下有這麽精銳的軍士,只要他願意,那打下來孔家莊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他現在已經答應替自己去攻打孔家莊了,自己的大仇就能得報了。唐萬隆此刻卻並沒有高興的失去理智,他隻覺得自己整個人無比的清醒。是這個人替他報的仇,他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周晨,突然雙膝一曲,再次跪了下去:“若大仇得報,唐萬隆這條賤命願就此賣給大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周晨聽他這麽說,面上露出欣慰的神色,上前兩步將唐萬隆扶了起來:“唐兄弟切莫如此說,替天行道,這便是某等義軍行事的宗旨,若是幫你報仇,倒要你賣命,那算哪門子的替天行道?”
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周晨又朝著唐萬隆道:“唐兄弟,今天夜深了,不如你便在營中歇息如何?明日一早,某便徑直出軍拿下孔家莊,替你報仇雪恨!”
聽唐萬隆將他的悲慘經歷,為了收服唐萬隆又花了不少時間,現在估計是夜裡十一點多了,白天又行軍半天,連帶半天扎營,他是真的累了。
唐萬隆倒也知趣,他也知道周晨是累了,再加上事情已經說完了,周晨也答應明日就去幫他報仇,他還有什麽好說的。因此一聽周晨這話,他立馬便告辭出去,由葛宏帶領著去一處空的帳篷休息。
躺在帳篷的硬地上,唐萬隆眼睛睜得老大的,自從滿門都被孔家兄弟殺了之後,他睡覺就再沒合過眼。他一閉眼就會想起自己兒女被掛在門頭上沾滿著鮮血的頭顱、自家寵妾那條條縷縷間布滿身軀的劃痕、自家母親那睜得老大的雙眼……
明天……明天我就能替你們報仇了……唐萬隆喃喃著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
早晨天一亮,布滿著近十畝地的軍營中就響起了嘹亮的起床鑼聲,休整了一晚的軍士們紛紛起床,在他們之前,後勤營已經先起來燒好了熱水和大饅頭了。這是戰時,根據周晨的意見,每個軍士的在平常的夥食之外都會加上兩塊肉餅。
從周晨穿越以來,二龍山的軍士們總共經歷過三場戰事,一次攻打王狼子莊子,疾風驟雨的攻打之下,王狼子的莊子半個時辰就被攻了下來,二龍山軍士幾乎沒有傷亡;一次面對著來襲的青州軍,青州軍一觸即潰,二龍山義軍遮掩追殺,也沒有什麽傷亡;最後一次是攻打清風山,那次的戰事更是輕松,靠著兩輪箭雨,清風山便被打的潰不成軍,二龍山的傷亡屈指可數。
這小小的孔家莊又算的了什麽?
因此這次,面對著即將到來的戰事,沒有一個軍士將他放在心上,便是後來才編入義軍當中的投誠清風山軍士也沒有半分的緊張。這大概就跟先前被李自成打成狗的明軍一投降滿清太君之後,個個就跟吃了大力丸似的能攆著李自成的余部打一般,清風山軍士的心態也完全不一樣了。
二龍山義軍從上到下,面對著孔家莊都有一種輕視,‘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大致就是這麽個意思。
吃過早飯後,楊志先行一步,帶著手下的兩都騎兵好似一陣風般的從營中疾馳而出,他們要承擔封鎖白虎山附近的任務,若是有什麽敵情的話,他們會第一時間告知周晨這邊知道。
當然楊志分析之後認為這樣的可能性很低,所以他更多的是把這次的封鎖行動當做一次演習來進行。由於這次是真的戰事,比起平日裡模擬戰事的演習,這次的演習無疑對戰士們的鍛煉效果會好上許多。
畢竟戰士們可不知道不會有援軍過來,那樣他們就會當做真的有敵人一般的專心致志的應付這次任務,如此一來很多在平日裡演習暴露不出來的問題在這次封鎖行動中可能都會暴露出來。
楊志抱著練兵的想法出發了, 而周晨同樣的率領著一營五百人的龐大隊伍向著孔家莊的方向而去,營中隻留著後勤的軍士看營盤,在他的馬前為他牽馬的正是唐萬隆。周晨也有些無奈,這家夥非要給他牽馬,做牛做狗什麽的,最終他拗不過這家夥,隻得讓他牽馬。
周晨一路行軍,路邊都有不少的人圍觀,還有幾個自稱是什麽使者的想見周晨,其他人還好,那個自稱是孔家莊使者的人之前還一臉的有恃無恐。但是他剛進到周晨面前,就看見給周晨牽馬的是唐萬隆,他立馬就臉色大變,顯見是認出了唐萬隆,接著便什麽都不顧的向外跑去。
不過大軍中哪是他向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周晨還沒下令,石勇當即就跳了出去將他擒了下來,周晨也懶得多說話,他揮了揮手讓唐萬隆去把他砍了,頭顱就掛到路邊去。
唐萬隆倒也不怕事,拎著個刀就去砍人,不過或許是因為心情激動,再加上他砍人的技術又不好,那人被他砍了五六刀才慘叫著死去,而後唐萬隆又砍了七八刀才把他的頭顱砍下來掛到了路邊的樹上去。
當他回到周晨馬邊的時候,已經渾身是血了,不過這家夥卻沒有分毫的不適應,反倒滿臉的興奮。
半刻鍾後,周晨率著大軍出現在了孔家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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