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這卻是何故?”鄧龍心中有數,嘴中卻是故作不知的問道:“俺可未曾說過要買這壇好酒的!還不給俺端下去!”
“師……鄧先生,這酒……”魯大師聽到鄧龍說這話,還以為鄧龍是真的不想要這壇酒,所以他急的眉毛都扭到了一起去,嘴中也結巴著道。
那掌櫃的聞言卻只是笑了笑道:“這酒是俺藏了足有八年的佳釀,有人出到兩貫錢與俺,俺都不曾賣掉。不過今日俺卻不敢與諸位多要價錢,這酒俺便當做平常酒水價格賣給諸位,算作是俺歡迎諸位到小店落腳的!”
魯大師一聽那掌櫃的這話,立馬便歡喜了起來,嘴中也道:“鄧先生,掌櫃的既然這麽說了,你可不能再不讓灑家喝這酒了!”
鄧龍這才笑著點了點頭向那掌櫃的表示了感謝,那掌櫃的這才退了下去,而魯大師則忙不迭的要倒酒喝。
“魯大你且慢著!”鄧龍卻又在此時伸手拉住了魯大師的手,他倒酒的動作也不由的停了下來。
“嗯?師……鄧先生你這又是怎麽了?”
平日裡大夥喊鄧龍都喊寨主或頭領,不過如果進了東京的話,那當然不能再這麽喊了,所以按照商量好的,鄧龍便做書生打扮,身份是行商的文書先生,而魯大師卻做粗漢使喚腳力打扮,他頭上也戴了一頂帽子遮住了光頭。
諸人喊鄧龍便喊鄧先生,而魯大師則被喚作魯大,石勇扮作護衛,其他人卻都扮作行商的活計,至於為何行商的活計個個都那麽的壯碩,這管你鳥事?
“有好酒怎能只是俺們幾個人享用,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鄧龍朝著魯大師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酒店的大堂也不大,方才魯大師揭開封泥的時候,酒香立馬便在整個酒店彌散了開來,店中的客人也都聞到這股濃鬱的酒香。王四也不例外,他貪婪的吸了一口空氣,面上露出享受的神色,聞著空氣中的酒香,他再看向自家桌上的水酒頓時便沒了繼續喝下去的興趣了。
有心也想要叫一壇這樣的酒喝,可是王四想起自家包裹裡那幾塊散碎的銀子又不由的有些遲疑不定起來。
他從小便被爹娘慣著養大,長大後吃喝嫖賭無所不沾,幾年便把祖傳下來的家產和幾間屋子都敗了個精光,連爹娘也被他氣死。之後他雖然靠著一身本事在東京城幹了個副牌軍的差事,但每月的那些月錢又哪裡夠他使用,他身上從來便不曾有過余錢。
今日犯了事,又要花錢上下打點,就連他的婆娘都離他而去,那些一起吃喝的狐朋狗友更是不見蹤影,他托人賣掉了住的屋子得些銀錢四處關節,到現在他身上也只剩下了供一路上吃喝的幾塊碎銀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撐的到房州。
要是盡都在這兒用掉了,他一路上去房州怕是連飯都吃不上了,因此他才這般的猶豫。
那邊鄧龍的聲音也在此時恰好傳了過來,王四心中便是一喜,莫非這帳房先生是想到先前對俺們的驚擾,又與俺衝突,是以想借此與俺和好不成?算你識相,曉得俺王四的本事,吃了你的酒,俺便不與你計較了。
既能喝到美酒,又不用掏錢,想到這裡王四自以為得計,不由的得意洋洋了起來,眼睛只看著鄧龍那邊,等著他過來給自家篩酒賠禮,自家也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了。他越想越美,甚至開始在心中想起待會鄧龍來賠禮的時候,他該如何拿捏姿態了。
不過緊接著鄧龍的一句話卻又讓他不由的起了幾分惱怒之意,只見鄧龍扶住了魯大師的手而後開口道:“這壇酒是掌櫃的謝俺們幫他擺平了搗亂事的,自然要俺們夥計們一同享用,豈能俺們幾個獨享!”
魯大師也不是那種喜歡吃獨食的人,聞聽到鄧龍這話,他便咧嘴一笑道:“師弟……鄧先生,與俺們活計們一同吃酒,俺自是無話可說,俺是以為你是要與那搓鳥酒喝哩!”
魯大師腦子直,喊鄧龍喊習慣了師弟,這番突然要喊鄧先生,他許長時間都不大能拐得過彎來,幾次開口都半途改口。而且他是關西大漢,在這個時代,關西大漢以體格健壯,愛打架,性格直爽,嗓門高聞名於世(就跟後世的東北人差不多),他這話一開口,整個大堂的客人都能聽得分明。
那粗大漢子口中的“搓鳥”雖然沒有指名道姓的說,但是誰都知道那指的就是王四。王四自家當然也知道,他不由的怒火中燒。王四雖然是個敗家子,但是卻也結識得一幫好鬥雞瓦狗的朋友。
誰都知道他仗義疏財,花錢大手大腳,手中一有錢就是終日的大酒大肉價同,稍有不如意時節,拽出拳頭便打。那些個酒肉朋友都要吃他的喝他的,俗話說的好‘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他那些個酒肉朋友要一應的奉承他,又懼他好本事,因此都不敢讓他不如意,這便養成了他霸道蠻橫的作風。
眼下被當眾這般奚落,他又哪裡還忍得住,不過他也不是全然衝動沒腦子的,先前已經與那骨茶臉漢子打了一架,他分毫便宜都沒佔到,反倒吃了些小虧,現在再上去挑釁不過徒惹笑話罷了。
“可恨俺頭上戴著枷!不然他豈能與俺放對?”想到這裡王四猛的用力一錘桌子,而後便衝著那兩個押送公人大吼道:“趙三、王六你們還不給俺下了枷,俺今日便要叫那沒眼的賤王八好看!”
那兩個押送公人也是東京人,都曉得這王四是個什麽樣的人,因此一路上也不敢惹他,要走要停都依他,他們二人本準備出了東京就下了這王四的枷鎖,到時候到了房州隨便報個淋雨淋壞了封條就是,可是在東京就給王四下枷?
兩人不禁面面相覷,這可還是天子腳下,下枷這事若是給人傳了出去,他們得個辦事不利的罪過都是輕的,重的怕是就要流配充軍了。
不過這王四?若是現在不遂了他的意,恐怕一路上他不知道要鬧出來多少的事情,自家二人便也要跟著受罪了。 兩人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自家怎麽得了個這樣的破差事,自家倒好像是犯人一般。
想到這裡,兩人對視一眼還是由趙三開口道:“四郎!現在還未出東京城,若是下枷這事給人曉得了,恐怕……”
“恐個鳥,你們這兩個驢鳥若不給俺下了枷,俺須叫你們好看!”王四從來便不是個受氣的人,眼下被人這般奚落,他能忍得下來才怪,因此見到這兩個押送公人不肯下枷,他立馬便指著這兩人大罵起來。
這兩個押送公人被他這一頓罵下來,相對著哭笑搖頭,接著便由趙三從腰間掏出藥匙,替王四打開了枷和腳鏈,那封條也被撕得稀巴爛。
解除了枷鎖的束縛,王四立馬就變的神氣起來,他跳到鄧龍一行人面前,伸手指著魯大師大罵道:“沒生眼的賊王八,你方才倒罵誰做‘搓鳥’?”
先前也說過魯大師是做粗漢使喚腳力打扮,而石勇卻是扮作商隊護衛人員的,所以王四理所應當的認為石勇是這行人中武力值最高的,武力值最高的都不是他的對手,他還會怕那個粗使喚的腳力漢子?
所以他一跳出來就把矛頭對準了魯大師,也省的石勇跳出來了。他雖然不懼石勇,但要是想要拿下石勇卻要幾十個回合的,不符合他立威的初衷,面對著那個粗力漢子就沒有關系了,待俺三拳兩腳拿下他來!
魯大師本來正在飲酒,聞聽到這王四之言,不由的雙目一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