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了楊曦的通訊之後,杜達進了管道球。 他想到了自己的配槍,此刻正掛在宿舍的衣櫥裡。考慮到自己低劣的射擊水平,杜達打消了回去取槍的念頭。何況現在手頭就有一件利器,即便自己不能完全掌握,威力也要比靠不住的手槍強。
他出現在醫院大堂,想都沒想就直接奔上了四樓。之前感知到的能量顯然沒有改造他的肉體,尤其是呼吸系統。當他衝到了重症監護室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氣喘籲籲,雙腿灌鉛。
月球人的四樓,比地球人的八樓還要高。
——我為什麽不坐電梯!
杜達扶著牆,發現房門還是鎖著的,松了口氣。
叮!
電梯到了。
杜達下意識地朝電梯望去,裡面走出一個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那名醫生也看到了杜達,兩人的視線短暫相交,旋即避開。
視線相交的那個刹那,杜達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這個醫生身上透露出濃濃的不和諧感。看著醫生拿出門卡在門禁上掃過……杜達終於意識到直覺上的違和感從何而來。
醫生身上的白大褂、小圓帽,是華夏醫生的標準打扮,美國和俄國醫生穿的都是綠色和藍色的製服。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醫生,他的瞳孔是灰色的!
“而且,那扇門是密碼門。”杜達開口道,“我要是你,就不會亂動。”
灰色瞳孔中迸發出濃濃的驚懼。偽裝成醫生的戰俘轉過身,聲音顫抖地說道:“你會說我們的語言!”
杜達也在品味這種奇怪的外星語言,用一連串的小喉音喊道:“雙手放在牆上。”
“能溝通就好辦了。”戰俘似乎也松了口氣,“你必須了解,那個男人,他是宇宙中的病毒!必須被消滅!”
杜達愣住了。
宇宙對於地球人來說實在太神秘了,黑色的世界似乎蘊藏了無盡的危險。出現一種逃出人類檢測能力的外星病毒,並不算什麽不能接受的事。
“他宣揚邪教,蠱惑青少年!動搖社會的根基,必須被殺死!”戰俘道,“我是執法人員,你必須相信我。”
“這不是我們的邏輯。把雙手放在牆上!快!”杜達松了口氣,再次強硬起來。
“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但是你必須悔過。”戰俘正面杜達,絲毫沒有把這個比他單薄的軍人放在眼裡。
杜達從未跟人打過架,在這種架勢之下,首先想到的是……
通訊器!
就在他的手伸向後腰間的通訊器時,戰俘看到了進攻的時機,快步衝向杜達,一拳揮向杜達的面龐。他很自信,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他都遠超這個穿著黑色軍裝的飛行員。所有飛行員都有一個硬傷,為了更快的反應速度和靈敏性,他們都會忽略身體力量的鍛煉。
只有一種飛行員不會。
那就是兼顧敏捷和力量的異端審判者!
保護星球的秩序,鞏固教會的根基,從最虔誠的信徒中選拔出來的資質超凡者。
“我現在,代表教會對你進行審判!”戰俘高聲喊道,重重地擊出一拳。
杜達缺乏格鬥經驗。因為他的特殊性,新兵訓練對於他來說也只是走了個形式,依稀記得學了兩招軍體拳,那還是陶玖教的——感覺上更像是廣播體操和健美操的混合物。
他只能依靠本能戰鬥。
杜達躲過了戰俘的鐵拳,卻失去了重心,靠在牆壁上。
戰俘迅速找到了新的攻擊位置,扭動腰肌,踢向杜達的胸口。杜達雖然看清楚了這一腳的軌跡,卻完全不知道應當如何拆解,下意識地抬起腳,用腳掌踏向戰俘的小腿。 “對於一般人來說或許有用……但我是神的戰士!”戰俘臉上浮現出濃濃的獰笑,沒有絲毫回避,硬碰硬地踢向杜達的鞋底。
兩股力量重重撞擊在一起,杜達隻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反震力,將他徹底踢飛出去。
以尚未改造過的層高,杜達都險些撞到天花板。他閉上了眼睛,努力扭動腰部,希望能夠以最安全的姿勢落地。
“依靠本能作戰,那只是野獸的程度。”一個平靜的聲音說道。
杜達隻覺得身體像是落在了一團棉花上,軟綿舒適……
砰……
“棉花”顯然沒有完全阻止墜落的力量,不過總算讓杜達在落地時沒有吃什麽苦頭。
尤烈扶著門,臉色蒼白,幾乎搖搖欲墜。
“用你的光劍,年輕人。”尤烈平複了呼吸,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
杜達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取出劍柄。手掌與磨砂劍柄的接觸中,他感受到了能量的流動。那種感覺就像是杯子裡的水,只需要輕輕傾斜就能讓水流到需要的地方。光劍嗡地一聲,亮起了水藍色的光芒。這股光芒強大而內斂,甚至沒有照出周圍的物體的影子。
“原來你也是異端!那就一起去死吧!”戰俘重重咬了咬牙齒,逃過檢查的藥物落入胃囊。
杜達眼看著戰俘的雙眼變得赤紅,肌肉膨脹,非但身上的衣服,就連皮膚都被撕裂。整個人就像是被剝了皮的惡魔,充滿了危險。
“放低你的手,讓劍立在你身前,它無堅不摧。”尤烈緩步走到杜達身後。
“去死!”戰俘吼叫著,身體膨脹,如同鐵錘一樣的拳頭朝杜達轟擊過來。
杜達十分緊張,幾乎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他手持利刃,總覺得應該在這個大家夥完成變身之前予以攻擊,但是雙腳卻完全邁不開。
鐵拳的拳風衝開了杜達額頭的頭髮。
“上舉!”尤烈短促地叫道。
杜達舉起劍。
充滿了高能的劍刃切斷了戰斧的手腕,整個拳頭落下,發出一聲沉重的落地聲。在戰俘手腕的切口上,超高溫直接讓他的肌肉和血管碳化,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
杜達頓時有了信心,迎著戰俘揮舞過來的另一隻鐵拳衝了上去……
“退!”尤烈一手扶著牆,佝僂著身子,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好像無法負擔劇烈的喘息。
“退?”杜達的光劍已經切進了戰俘的手肘,如同在空氣中揮過一般,沒有絲毫停滯地將那隻手臂切了下來。
然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頭顱,以及露出了獠牙的獰笑。
戰俘以頭為武器,撞向了杜達的腦袋。
杜達已經來不及收回劍勢,左手擋在了面前,替他消解了一部分的撞擊力。
喀嚓!
清脆的骨折聲中,杜達整個人倒飛出去。
“遊鬥。”尤烈對落在自己腳邊的杜達吩咐道,“他只是一頭野獸。”
杜達隻覺得左臂傳來鑽心一般的疼痛,還好光劍沒有脫手。他一個挺身站了起來,正好趕上這個巨人的衝撞。
戰俘只有一條手臂,這讓他很難控制身體平衡。杜達輕松地從旁邊鑽了過去,迅速回身砍了一劍。可惜巨人已經脫離了光劍的攻擊距離,正衝向虛弱不堪的尤烈。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杜達清晰地看到了尤烈額頭堆積起來的皺紋;看到了戰俘低下頭,血光四溢的印堂正對著尤烈的額頭;看到了那張血口之中噴濺出來的唾沫……
整個世界都被野獸般的嚎叫聲充斥。
杜達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用力之重仿佛聽到了眼瞼撞擊發出的聲音。
“唔,姆……”
哐!
巨人仿佛被扼住了喉嚨,發出短暫無力的喉音,緩緩偏向一邊,最終哐地一聲倒在地。
巨量的鮮血從他的喉嚨中噴射出來,仿佛下雨,沙沙落地。
尤烈站直了身體,毫無之前的虛弱。杜達這才明白過來,這個大胡子之前只是偽裝成虛弱的誘餌。
尤烈甩了甩手裡的一柄短匕,給了杜達一個微笑:“他只是一頭野獸。”
叮!
電梯打開,一隊美軍手持衝鋒槍,如同流水一般圍住了案發現場。
血雨漸漸停息。
一名美軍上尉扯過肩膀上的通訊器,看了一眼地上停止抽搐的巨大身體,向指揮部報告道:“將軍,戰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