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想到,小小的一扇門竟然擋住了那些追兵。直到一條蚯蚓趕來,這才幫它們打通進軍路線。
光是一條蚯蚓就已經讓人難以對付了,看到那些滿地爬來如同蜘蛛大小的蟲子,所有人都有種汗毛盡豎的感覺。
火力很快就傾瀉在了蚯蚓身上,因為小蟲子實在太難打中了,而且也沒有那麽多子彈專門對付那些小蟲。
“這些蟲子好像不咬人!”有人喊道。
蜘蛛小蟲已經衝過了包圍圈,無休無止地爬過戰士們的腳背,衝向“行宮”的更深處。
“這些蟲子的確不咬人。”菲虎隨手撈了一隻,放在手心上,呈在杜達眼前,“看上去和普通蜘蛛沒什麽區別。”人類大移民之後,月球基地上同樣有了各種家常昆蟲,有些昆蟲卵夾雜在移民家庭的行李裡,完全無法徹底消毒。
杜達扶著頭燈看了一眼,果然十分乖巧,甚至能夠感覺到它還帶著恐懼情緒。菲虎隨手將蜘蛛蟲捏死,拍了拍手。
杜達目瞪口呆,心道:還真是無知者無畏,就不怕這種蟲子有毒麽?
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只聽見菲虎“哎呦”了一聲,不由著急問道:“怎麽了!”
“這蟲子的體液,有點刺激。”菲虎道,“針扎一樣的疼,不過問題不大。呦,皮膚紅了。”
杜達心中不由一沉,如果一隻蟲子的腐蝕性就這麽強,那現在如此之多的蟲海不是可以瞬間將所有人都腐蝕成渣滓麽!
“霍嘉。速度開挖!”杜達道。
“報告!大蚯蚓走了!”陸戰連的戰士們興奮喊道。
蚯蚓好像只是來為小蟲開路的,任務完成之後便離開了這裡。不過很快戰士們就發現自己過於樂觀,蚯蚓並沒有徹底離開,它只是離開了火力范圍,同時也堵住了人們原路返回的通道。
小蟲順著打通的隧道越來越多地湧了進來,就像是沒有窮盡一樣。
很快就有人戰士挖掘出了一種新的遊戲:踩蟲子。
不得不承認這是十分有趣的遊戲,堅實的戰鬥靴踩在蟲海上。腳下沙沙聲響,附帶的輕微阻力讓人很有一股征服感。而且就算有人不想這麽幼稚地踩蟲子玩,也無法回避地上的蟲潮。只能踩著蟲子的屍體走動。
不一會兒,地上就成了一片泥濘。
“這些蟲子有毒,別故意去踩了。”杜達皺眉道。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他選中的地方還算好挖,有霍嘉當鑽頭,其他人只要在後面順著岩石的紋路將通道擴大就行了。還好這些岩石不是堅硬的花崗岩,讓眾人輕松不少。
“這些蟲子,如果不去動它,好像也會死。”菲虎是唯一具有良好夜視能力的人,能在頭燈產生的微光之下看得清清楚楚。
杜達很快也發現這種奇特的現象。這些蟲子在沒有外界干擾的情況下,也會迅速死亡。它們不遠千裡跑來,好像就是為了送死的。這當然很不科學,沒有一個自然物種可能如此進化——如果是交媾之後就死。那倒更容易接受。
不過想到泰克林,杜達也就釋然了。從那個無間道透露的信息裡可以知道,蟲子可以選定進化方向進行進化。如果是這樣,出現自殺蟲也未必是不可能的。或許因為時間太短,基因變化過於倉促。所以才會有這種不成功的進化。
“它們死後好像釋放出了什麽氣體……”霍嘉皺眉道。
空氣裡漸漸傳來一股若有若無的臭雞蛋味,隨著源源不斷湧進來的蟲子而變得越來越重。杜達這幫人終於知道了什麽叫做“殺蟲劑”,這股甚至能夠衝過人類的防護面具。
最先感到不適的是張天譽和鄭然。旋即就是陸戰連的戰士,相比之下他們都是標準的“普通人”。穆拉丁要好一些,但也很快就失去了強度勞動的能力。菲虎把他們一個個背進了挖開的山洞裡,自己也有些頭暈乏力。
“這種氣體會讓人完全失去肌肉活力。”張天譽緊張道,“很快我們就會因為心肺功能衰竭而死亡。”
“不會的!我們會挖到地面!”杜達堅定道,他感覺到光劍的前端碰到了什麽東西,原力就像是開了護盾一樣流淌出去。那一定是星門防護盾。
這種防護盾就像是加厚的雞蛋殼,要想從裡突破就和外面打碎一樣困難。
“沿著護盾挖,它們要想徹底填滿這裡還早呢!”杜達對霍嘉喊道。
就像是在玩一個小遊戲,杜達必須在蟲子製造出足夠充斥整個空間的毒氣之前,挖出更多的空間。
不過挖掘的速度顯然比不上蟲子自殺的速度,沒過多久就聽到了張天譽的大叫——鄭然快不行了。
霍嘉三兩步走了過去,摘下頭上的頭盔,直接罩在了鄭然頭上。他可是一直記得杜達說過,自己能否回到母星,很大程度上得依賴於眼前這兩個弱得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人。
“你沒關系吧?”杜達可不希望為了一個原本就要死的人再搭上個主力。而且他實在很難想象,一個動輒喊出“殺殺殺”口號的戰爭狂徒,竟然會這麽溫柔和善。
“疼痛是感官的幻覺,絕望是心靈的幻覺。”霍嘉回了一句,轉身抓起了自己的武器,繼續在牆上開鑿。
杜達早就換了工兵鏟,雖然速度會慢一些,但好歹不會觸發護盾反應。
在半個小時之後,杜達終於感覺到了體力上的透支,以及那股臭雞蛋味對自己身體的影響。
“我不行了。”菲虎靠在牆上,胸膛起伏,“沒力氣了。”
杜達看了一眼機器人一般的霍嘉,又看了看外面越來越多的蟲子,最後一次呼叫鑽地機裡的侏儒,同樣石沉大海,沒有絲毫反應。誰都不知道他們那裡發生了什麽事,或許是死了,也或許是被屏蔽了電波信號。
——誰說絕望是特麽的幻覺?明明就像是一只看不見的手,死死地扼住了脖子,完全無法呼吸。
杜達心中想到,重重地靠在岩體上,被後背的傳感器硌了一下。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回平陽公主號,順著通道進來救你們。”杜達抱出鑰匙,歎了口氣。
他從來沒有遺忘過平陽公主,這麽重要的殺手鐧怎麽可能忘記?但是平陽公主最多只能容納三個人,勢必會有人因為來不及救援而死在這裡。而且從體積上來說,霍嘉是壓根無法進入平陽公主機艙的,難道留下他一個人死在這裡?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能多救一個就多救一個吧。
“早讓你回去了。”菲虎喘道。對她來說,受自己保護的男人能夠活下去,哪怕自己死在這裡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杜達望向張天譽:“還有其他辦法麽?”
張天譽頓時陷入了道德考試之中。如果杜達這麽做了,到時候誰先走誰後走呢?
“戰術建議:啟動後勤交通艦勼字756531號,利用傳送門返回月球基地。”不等張天譽思辨結束,指揮官輔助系統已經提出了一個貌似靠譜的戰術建議。
杜達對此十分驚喜,旋即清醒過來。這個倒霉的系統智商之地,從激活至今從來沒有給出過有用的戰術建議。
現在這個貌似也是一樣,上哪裡去找交通艦啊!
“我怎麽啟動後勤交通艦勼字756531號?”杜達問道。
“可以進行光傳送,是否傳送?”系統請示道。
“能把我再傳回這裡個位置點麽?”
“固定傳送位置3設定完畢。”系統倒是很高效。
“那麽,傳送。”杜達環視四周,堅決道。
眾人眼中閃過一道白光,杜達憑空消失了。
空氣中的臭雞蛋味瞬間消散,杜達已經身在一間寬敞的艦橋上了,整個艦橋旋即亮起了昏暗的照明燈。
艦橋分成了淺淺三層,如果正面的監視窗換成大熒幕,這裡就像是某個國企的多功能報告廳。杜達傳送進來的位置在艦橋後端,身後是關閉的金屬大門,中間畫著一個太極圖似的陰陽魚,一眼可知它的打開方式。
杜達從第三層邁下六十公分高的台階, 進入駕駛池。這裡呈扇形布置著四張椅子,都是一樣的大型座椅,符合月球人的巨大身材。椅子面前是匹配的操作台。再往下一層,椅子的數量減少到了三張,操作台卻消失了。
在指揮池正對的位置,是巨大的瞭望窗口,不過現在外面是黑乎乎一片,帶著岩體的紋理。
“系統,”杜達輕聲叫道,“啟動!”
“正在聯接……”系統冷冰冰地回答了杜達四個字。
杜達好像感覺到了空氣中的異樣,好像突然之間充滿了經靜電。不等他做出反應,這股靜電峰值已經消失了。與此同時,在前排三張座椅前,出現了三個籃球大小的光球。
光球散發出白色的氤氳,光線柔和,讓人看著十分舒服。
杜達走了過去,輕聲問道:“這是艦船操作系統?”
“經核查,您是本艦最高級別軍官。後勤交通艦勼字756531號,接受您的指揮。”艦橋上回蕩起一個中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