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多蘭不知道地球人更習慣煤炭和石油,就連核能都是最近幾個月來才養成的習慣。至於傳說中的零點能量,那更完全摸不著邊。
有需求才有動力,地球人又不打算造一架月球飛船,要那麽強大的能源幹嘛?能夠使用三億年的能源和使用三百億年的能源,對於現在的地球人來說完全沒有區別。
杜達正在腦中回想這個行星的地圖,突然接到了張天譽從月球發來的信息:
十五分鍾後,月球躍遷。
如果說有什麽比苦苦碼字結果遭遇更悲催的事,那就是做好了在異鄉久居的準備,天面無情的老大卻說:搬家!
天要下雨月球要走,誰都攔不住。
杜達只需要一秒鍾就可以回到月球,但是在座的夥伴呢?菲虎被部族驅逐,一直跟在他身邊;霍嘉是與他從龍蟲鼻子裡一起鑽出來的夥伴;宋韻放棄鐵飯碗跟著他,死心塌地要做他的“僚機”;張緯地、雷曼、那些長尾巴的小妹妹……就扔下不管了麽?
“我先回去一下,馬上過來。”杜達設定了固定坐標點,向在座諸位道歉,將手裡的叉子交給身邊的張緯地。
白光之中,杜達站在了英式莊園的會客室裡,張天譽正推開門,身後跟著張天問和卡拉蜜。
“先別著急,”杜達率先開口道,“我撥叫傅毅國,看他能不能幫忙送星門過去。十五分鍾的時間……天譽,速度把氫彈送過去!不管完成沒有。這個關系到人家未來的生存問題。”
張天問一陣欣慰,慶幸自己沒有找錯夥伴。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杜達一回來就會傻乎乎地問“怎麽辦”。現在看來這位團長還沒亂了陣腳,思維依舊敏銳。
如果是三角戰機的話,無論自己人在哪裡,都應該可以及時將星門送到團隊所在地。只是想到行星級星門的繁複安裝,張天問不由心中一沉。
“傅哥。得求你件事。”杜達來不及客套,“幫忙送一個星門終端去陵寢據點之外的一個坐標。”
星門終端!張天問心中一松:自己腦子沒反應過來,隻想著返回。其實完全可以隻用一個星門終端讓人先回來,戰機就當送給朋友了。
“沒問題,現在所有戰機都在返航。你讓人準備好,我去運。”傅毅國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杜達迅速轉接張天譽,手法快得幾乎可以去打電子競賽。
“天譽,在行星了麽?”
“在了。”
“找一個小星門,讓傅毅國帶去接人。”杜達道。
“恐怕有點麻煩。”張天譽的聲音滿是無奈,“所有星門都被軍方征用了,我剛一過來就被迫排隊。”
杜達這下有些頭痛了。行星上有上萬科學家、工程師、狩獵團的平民,絕大多數人都是要撤回來的。尤其是一些科學家,軍方早就有備案,在發生問題時候首先保證他們的安全撤回。
這要傅毅國上哪裡去弄星門?
“星門大廳還有幾個終端。”張天問提醒杜達。
“送過去也是立刻被征用。”杜達這下算是徹底死心了。
張天譽對自己能否返回月球也很焦慮。沒有多說便掛斷了。
“有第二方案麽?”杜達掛斷通訊器,對張天問道。他隨手拉過一張椅子,不等張天問回答,便又對卡拉蜜道:“小卡,你得回去。那邊需要有人繼續完成氫彈研究。”
“唔,好吧。”卡拉蜜在糾結了一秒鍾之後,站起身,“你會留下麽?”
杜達回避了這個問題:“你先去吧。”
卡拉蜜呼朋喚友快步往管道球跑去。
會議室裡隻留下了杜達和張天問兩個人。
“怎麽辦?你帶出去了一半的團隊。”張天問難得有些不鎮定,“槍騎兵可以全部召回來,他們都在星門附近吧?”
“有五十個跟宋韻霍嘉他們在一起。”杜達叉著腦門。“天問,這麽說吧,要我拋下他們,很難做到。”
“我知道你要留下。”張天問說得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我給你備份了所有已知的星門地址。霍嘉原體從北極星門前往了所謂的帝國,蟲子從另一個世界來到這裡。這說明大星域級別的星門鏈接數不唯一。無論月球下一個出口在哪裡,都必然是與這裡最近的一個大星域,你應該能夠連接到。”
杜達接過筆記本,看了一眼上面的星門地址:“你妹!你早就巴不得我走了吧!”
“人聰明,沒辦法。”張天問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心中暗道“慚愧”。他在知道十五分鍾倒計時的時候,就沒想到調派星門終端這個辦法。不過現在看來這個辦法雖然好,執行難度卻也不小。
張天問道:“你的任務很艱巨,月球躍遷時間最多五天,停留最多半個月,你得在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裡收復北極。如果超過時間,月球再一次躍遷,很可能超出大星域星門的接連范圍,你聽懂沒?”
“當然!”就像戰棋遊戲一樣,隔了一個格子。杜達道:“那我就得在北極點一直撥號……如果撥不通呢?”
“你不是已經做好了留下一輩子的打算麽?”張天問無奈道。
如果撥不通,那就只能留在這個行星,過一輩子。
再也沒有機會回地球。
再也見不到父母……
如果留在月球上,那麽回地球見到父母的可能性更高。
杜達看著窗外的景色,心中暗道:雖然父母是永遠無法替代的,沒有任何人能夠和父母一樣佔據那麽重的分量……但是,真特麽的糾結呢!
“你想好沒有?”張天問道,“倒計時一開始,軍方就開始規模撤退了,同時還兼帶大量物資運送,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做出格的事。”
“這個問題不大……”杜達剛說完,曲速通訊器已經響了。
“老大,你在哪裡?”宋韻聲音急促道,“鐵爐堡好像發生了很不好的事。現在瑪多蘭很衝動。”
“月球要躍遷了,還有……十一分鍾。”杜達看了看表,答道。
“什麽!尼瑪這是坑爹呀!”宋韻叫了起來,“老大,你可不能扔下我們自己跑啊!”
“別激動,我在想辦法。”杜達道。
“老大快想!我不激動,他們很激動!”宋韻勉強用翻譯機能聽懂當地人的語言,不過現在她已經不需要翻譯機了,霍嘉先生掏出了火神炮,菲虎也突然從她面前消失了。
“我馬上回去。”杜達掛斷了通訊。
張天問站起身看著杜達:“我決定了,我跟你走。”
“你留在月球吧。”杜達道,“兩邊一樣危險,回地球的概率也很難說哪個更大,但是我要留個種子。如果能夠回到地球,你得照顧我爸媽。”
“沒問題。”張天問不知道自己是失落還是輕松,滿口答應下來。
“我不跟陶玖說了,你跟她說我來不及回來。”杜達道。
“這謊話說的……”張天問很無語,“好歹跟她說一聲再見吧。”
“你幫我說吧……如果她恨我,你就跟我說沒找到她。”杜達道,“還要照顧好她。”
陶玖現在不在莊園,那就一定是在上班。上班時間參謀是不會開通外部通訊器的,所以找不到她是個不錯的安慰。
不等張天問答覆,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了。
尤烈大師走了進來:“你準備好了麽?”
“什麽?哦,好了!”杜達彈了彈身上的衣服道。
“這是一個征兆。”尤烈道。
“是什麽的征兆?”杜達疑惑問道。
“是你踏上大師之路的征兆,”尤烈道,“每個有望成為大師的人都是如此,原力會為你安排登場的序章,現在就是。”
“扯進來這麽多人……好吧,我準備走了,大師,您保重。”杜達道。
“我期待你的歸來。”尤烈伸出了手掌,“原力與你同在。”
“健康,長壽。”杜達回道,同時轉開了鑰匙。
杜達並不是一個宿命論者,但是跟著月球躍遷之後,他越來越相信宇宙中真有命運這麽一回事。 他曾聽尤烈說過守護者大師的苦行,佩服他們的堅強意志,但尤烈那時候說,有時候未必是大師自己願意承受的,而是原力的意志。
也就是宇宙的意志。
杜達回到平陽公主上,終於明白這句話真正的意思。
“不是你願意承受的……”杜達嘟囔著,再次轉動鑰匙。
因為距離母艦躍遷時間太短,機庫拒絕打開艙門讓平陽公主起飛。如此保護自己的飛行員還真是一個負責任的系統。而杜達卻深感坑爹,鬱悶自己為什麽不把平陽公主停在行星上。
當然,停回機庫才是符合邏輯的做法,因為要維護、充能,而且停在機庫裡不用擔心被閑得蛋疼的人滾來滾去……
總之,杜達最後是真正獨自一人回到了固定坐標位置6,也就是幾分鍾之前還坐在一起吃烤肉的位置。
看到杜達從光中出現,所有人都停止了聲音,靜靜地看著他。這一刻,杜達就像是受全世界矚目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