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嘉比杜達更為直接,他隨手拎起一個矮個子火槍手,朝艙門裡一扔,將艙門的左側死死封住。
杜達頂住了右側的蟲子,並不急於殺死,以免後面的蟲流無止境地湧上來。他朝菲虎喊道:“把那個矮子拉進去!”
菲虎很喜歡這條命令,衝到矮武聖前面,用馬刀割開了一頭炮灰小蟲的脖子。
矮武聖吼道:“我差點連你一起劈死!”
“你可以試試。”菲虎回頭一笑,重重一記後踢,蹬在矮武聖的胸口。
矮子武聖連連倒退三步,尚未站穩就感到身後勁風大起。一隻冰冷的鋼鐵之手捏住了他的後頸。如果不是有盔甲的高領,恐怕脖頸已經被捏斷了。
霍嘉捏著矮子的脖子,如同打保齡球一般將他滾進了機艙。
菲虎倒退兩步,讓霍嘉接過自己面對的坦克蟲,閃身進了機艙。她剛好看到那個矮個子要往外衝,順勢騰空蹬出一腳,再次將矮子踢了進去。好在其他矮子沒有如此好戰,自覺地退進了機艙。
在霍嘉即將堵住機艙大門的時候,杜達弓起身子,從巨人的腋下鑽進了機艙。
巨大的身形旋即堵住了機艙大門。
“放下擋板!我們走!”杜達對著通訊器吼道。
宋韻已經放下了擋板,緩緩抬起機身。
蚊子噴出的角質箭矢打在機身和霍嘉的盔甲上,發出不絕於耳的咚咚聲。
艙門終於徹底關閉了。宋韻松了口氣。動力杆推到最高,踩著方向舵甩出一個漂亮的回旋轉尾,朝高空拉去。
“你們是什麽人!”矮子武聖剛剛平複呼吸,就流露出了敵對的神情。
“我們是個名字還沒有想好的傭兵團,”杜達收起光劍,抹去額頭上的微汗,自我介紹道。“我是團長杜達。”
“老大,你進來乾嗎?後面不擠麽?”宋韻打開了氣密艙與客艙之間的隔門玩笑道。作為這裡唯一一個語言有障礙的人,宋韻覺得很不舒服。
“我等會走。
”杜達還是第一次進探索者號內部。他走到宋韻背後。拍了拍宋韻的座椅靠背:“乾的不錯。”
“謝謝老大!”宋韻心中的不快瞬間就被這麽簡單的表揚驅散了。
杜達轉過身,指了指客艙兩旁的條形長椅,道:“不用客氣。幾位怎麽稱呼?”
或許是當地人的習俗,身為隨從的火槍手們紛紛報上了自己的名字,領頭矮子武聖最後才悶聲悶氣道:“我叫穆拉丁,銅須氏族的穆拉丁。外星人,你們是怎麽學會我們的語言的?”
杜達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將菲虎、霍嘉介紹了一番,這才道:“你既然知道我們是外星人,想必也知道之前我們的同伴。”
“那些不堪一擊膽小懦弱裝備原始的野蠻人麽?”穆拉丁-銅須拉著自己的胡子,玩弄著胡子上的金屬環。這些金屬環把濃密的長須分成了一絡一絡,使得在戰鬥中不至於被散亂的胡須蒙住眼睛。
“拿著霰彈槍打鉛丸的人。沒資格說我們的裝備原始吧?”杜達坐在了穆拉丁-銅須對面,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不過一米四的“壯漢”。
“哈哈哈!”穆拉丁狂笑起來,“你的反擊沒有絲毫力度!劍士。我們只出動了一個營,就將他們徹底打敗了!而且我們還沒有出動最精銳的山羊營!”
杜達心下一沉,問道:“他們都死了?”
“我們可不是屠虐戰俘的野蠻人!”銅須吼道。“他們作為強盜,現在都被關在牢裡,等待審判!”
“強盜?我聽說是你們先動手的。”杜達皺了皺眉,“而且,你不會好好說話麽!”
“當然,當然是我們先動的手!難道我們看著他們搶我們的山羊不理麽!”銅須的怒意就像是杜達搶了他們的羊。
杜達換了華語。對菲虎道:“雖然俄國人貌似跟我的關系比之這些外星人要近,但是我真的很難站在他們的立場上辯護。”
“為什麽要為強盜辯護?”菲虎冷冷道。
“為什麽要為敗者辯護?”霍嘉不屑道。
“俄國人給辯護費麽?”宋韻問道。
“好吧,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杜達的手肘撐在膝蓋上,十指交叉,用平和的聲音對穆拉丁-銅須道:“你應該能看得出,雖然我跟他們在體型上比較像,但是容貌上的差距十分大。”
矮人看了看杜達的臉,又打量了一番菲虎,最後將目光掃過霍嘉,道:“的確,你們看上去不是一個氏族的。”
“但是因為某種原因,我們跟他們的確屬於一夥的。”杜達道,“我很遺憾你們之間爆發了戰鬥,但是我希望你們能夠釋放我們的人,歸還那艘大船。”
“你是個坦誠的人。”穆拉丁總算放緩了口吻,“比那些拒絕溝通的野蠻人要強數百倍!但他們是罪犯!”
“這是有原因的,他們聽不懂你們的語言。”杜達替可憐的俄國人開脫了一句。
“這不是理由!你學會了,她學會了,這個大個子也學會了!人人都能學會,為什麽他們不會!”穆拉丁又激動起來,“而且任何一個有教養的人,都不會去動別人家的山羊!”
“他們比較笨……好吧,即便在我們的行星上,他們同樣被人稱為野蠻的北極熊。呃,北極熊在我們的文化裡是一種蠻橫、無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動物。”杜達見穆拉丁沒有被濃密胡須覆蓋的臉上浮出一絲笑意,這才轉入正題。
“在兩個文明初次接觸的時候,肯定會有各種誤解,我相信這是可以通過互相的誠意彌補的。”杜達道,“釋放他們,歸還我們的飛船,我們可以提供蔬菜、糧食,甚至動量武器技術。”
穆拉丁-銅須沉靜片刻,問道:“你見過那些侏儒了?”
“實際上我們正從他們那裡來。”杜達道。
“那幫侏儒能夠殺死龍蟲母皇,是不是得到了你們的幫助!”穆拉丁-銅須吼道,“一定是你們!否則那幫脆弱的小胳膊腿根本頂不住龍蟲的一擊!”
“是我和杜達殺掉了那頭母皇。”霍嘉不能容忍自己的戰績被人奪去,高聲吼道,“是我們!那些小矮子只是來打掃戰場!”
宋韻戴上了包耳式耳機,長吐一口氣。聽人吼來吼去已經很累了,聽人用不明白的語言吼來吼去就上升到了折磨的程度。她越來越不滿意自己的語言能力,卻又無能為力。沒有人能夠十全十美,這就是人生啊!
“我就知道!”穆拉丁回以更大的嗓音,“那幫小矮子造出來的東西沒一樣靠得住!想靠他們去滅掉龍蟲,即便過一萬年都不可能!”
雖然這些人不向所謂的侏儒那麽話癆和發散性思維,但是跑題的藝術造詣絲毫不比他們的遠親差。杜達不提醒他,這次的會談主要還是集中在戰俘的問題上。
“你們就沒有與異文明接觸的守則之類的麽?”穆拉丁抱怨道,“現在這些強盜已經被送入了監獄,而且十有**會被判處有罪。”
“有豁免權之類的東西麽?”杜達問道,“我們可以給補償。”
“國王都不能遊離在法律之外!”穆拉丁正義凜然道,“不過,如果他們認罪態度比較好的話,我們可以從輕判處,然後由國王特赦。”
杜達這才松了口氣:“那就好。”
“別得意太早!”穆拉丁道,“只有為我們做出了貢獻的人,才能獲得尊重!特赦需要特別尊重。”
“那麽,我們願意贈送你們大量的蔬菜,能獲得多大的尊重?”杜達突然想起了在某個遊戲裡捐布料可以刷聲望,果然有人說現實比玄幻更玄幻。
“每個人,等身重的綠葉蔬菜!”穆拉丁道,“那艘飛船,你們就別指望了!”
“我救了你,算多少?”杜達道。
“你這個狡詐的買賣人!你救了我,自然獲得了我的友誼,但是並不足以讓我們整個王國感謝你!”穆拉丁怒道。
“本來還以為你是個偉大的戰士, 原來只是個無名小卒。”杜達輕輕搖了搖頭。
穆拉丁-銅須無法忍受杜達的輕視,大聲咆哮道:“我,穆拉丁-銅須,莫迪姆斯之子,鐵爐堡大公瑪多蘭-銅須的親弟弟,當然是偉大的戰士!而你,外來人,你才是個無名小卒!”
“你對你的人民沒有絲毫用處,否則他們不會覺得我救了你是一件無所謂的事。”杜達歎道,“不是這個道理麽?如果沒有我,他們就永遠失去了你。所以他們對我的態度,也就是對你的重視程度。”
穆拉丁有些語結,用他堪比石頭一樣的腦袋想了半天,終於想通了其中的關系。好像的確如此,如果自己是偉大的、受人尊敬和愛戴的,那麽整個銅須氏族都應該感謝自己的救命恩人。這好像是理所當然的。
“好吧,因為我,你獲得了銅須氏族的友誼,但是,你們的飛船不能還給你們。”穆拉丁一口咬死道。
“你等一下,我去消滅一些蟲子。”杜達微笑地轉動了鑰匙。
平陽公主安靜地停在杜達指定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