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鏈鋸劍再次嗡嗡地轉動起來，往裡刺入。劇烈摩擦產生的聲音變得尖銳，鏈鋸劍已經刺到了骨頭。巨蟲感覺到了疼痛，發出一陣顫抖。杜達知道地球上的昆蟲是沒有內骨骼的，只有幾丁質組成的外骨骼……不過想想地球上的昆蟲也不能上太空，所以他釋然了。

　巨蟲在產卵之後就極度虛弱，被杜達打入了光箭之後更是雪上加霜，徘徊在死亡的關口。吞噬大唐級戰機是它最後的反撲，現在即便面臨死亡也只能微弱的顫抖而已。

　“伱在這兒多久了?”杜達道。

　“三天又六小時。”在聊天中暴露了自己名字的巨人答道。

　“就一直在這條蟲身體裡?”杜達驚訝道，“伱吃什麽！”

　“我的戰甲可以讓我在太空中生存一百天！”霍嘉鄧尼拍了拍身上的盔甲，“別用伱們脆弱的身體跟阿斯塔特修士們比！”

　“修士……在我們哪裡都是搞學問的。”

　“我們不，我們負責戰鬥！為了帝皇！”巨人又狂熱起來，鏈鋸劍因此突進了三公分。

　杜達懷疑地看了一眼這個自稱的神職人員，覺得他更像是戰士一類的人。原力再次衝入光劍，在巨蟲的骨頭上專心打洞。

　這位巨人在過去的三天裡可是在不眠不休地乾著活。他已經打出了十八個洞，原本還需要再打六個才能製造足夠大的空間，讓自己爬進去。因為杜達的出現。頭盔內的計算機很快修改了設計圖，只要再打兩個洞，就能讓杜達鑽進去。

　杜達對此倒是不擔心，雖然巨蟲的體液疑似是強酸。但是太空服在長時間的接觸之下並沒有問題，而且空氣雖然無法直接呼吸，但是太空服的過濾系統能夠將補充速度與杜達的消耗速度持平，這也是他能安心鑽孔的前提條件。

　一個多小時之後，兩人的工作都宣告完成。杜達在聚光頭燈的照射下，看到了洞壁那頭布滿青綠色血絲的腦膜，以及尚且蠕動的大腦。

　“閃開！”霍嘉鄧尼關閉了鏈鋸劍，從地上撿起劍鞘。套了上去。

　原本還有點雙手巨劍樣子的鏈鋸劍，在套上了劍鞘之後剛相識一支棒槌。霍嘉鄧尼退開兩步，電子揚聲器裡發出濃重的呼氣聲。

　哐！

　巨劍砸在了工作區域的中心。

　杜達好像聽到了骨裂的哢嚓聲，他突然想起了一個陌生的名詞:胡克定律。

　在彈性限度內。物體的形變跟引起形變的外力成正比。這就是胡克定律，適用於一切固體材料的彈性定律。杜達記得好像還有個公式，但是完全不記得公式內容。反正只要在一面牆上找到關鍵的承力點，哪怕混凝土實心厚牆都能輕易破開。

　現在這個大塊頭用的就是這個辦法。

　哐！哐！

　喀嚓！

　又是沉重的兩擊，骨裂的聲音更加大了。

　“嗨！”霍嘉發出一聲悶吼。第四次重擊在巨蟲的骨頭上。

　碎裂的骨片落了下來，如同利刃一般插入了巨蟲的鼻道。綠色的血液湧了出來，杜達看到前方豁然開朗，多了一個明亮的洞口。

　那應該是巨蟲的鼻孔。

　“蹲下！我身後！”霍嘉暴喝一聲。轉向鼻孔的方向，單膝著地。手中的鏈鋸劍已經甩掉了劍鞘，扎入地上的。

　杜達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動物的應激反應，鼻道受到傷害之後巨蟲開始呼吸止痛了。

　颶風一般的空氣湧了進來，霍嘉鄧尼垂著頭，盡量壓低重心。終於還是無法抵抗風洞一般的巨大風力，整個人連帶鏈鋸劍都被拔了起來。他剛想貼著肉壁，猛地一陣，撞在了堅固的大唐級戰機上。

　杜達在意識到颶風來臨的瞬間使用鑰匙回到了戰機內。啟動之後的戰機就連地球引力都可以抗拒，何況這小小的颶風。他輕輕一轉，把霍嘉轉到了背後，為霍嘉擋住了颶風。

　“老大，伱怎麽樣了?怎麽還不出來?”宋韻的信號追了進來。

　“很快，乾掉這隻蟲子。”杜達道。

　“伱牛！”宋韻也看到了那頭電漿甲蟲，不過沒想到杜達竟然能夠用如此極端的辦法去殺蟲。她由衷相信被巨蟲吞進去是杜達的計劃。

　鼻孔再次合攏，切斷了宋韻的訊號。杜達在進來之出就發現，自己可以傳遞信號出去，但是其他人的信號進不來，這無疑又給月球人科技披上了一層神秘的紗巾。

　“它多久呼吸一次?”杜達鑽出戰機，問道。

　霍嘉甩了甩身上的黏液，道:“上次呼吸是三天又六小時之前。”

　——不就是伱進來的時候?伱丫就不會好好說麽！

　杜達無奈地望向頭頂上的洞，巨蟲好像想到了什麽，大腦蠕動得越發激烈了。

　霍嘉給鏈鋸劍套好劍鞘，雙手豎舉，就像是給杜達搭了個踏板，好讓他一舉鑽進去。

　杜達站在劍鞘上，光劍刺入了巨蟲的腦膜，發出嘶啦嘶啦之聲。腦膜很快就被高能消融，露出裡白嫩的腦漿。

　看上去，很惡心。

　“一口氣衝進去！裡面只是一團面糊！”霍嘉以為杜達膽怯了，為他鼓氣道。

　杜達靜定下來，不讓自己的主觀情緒影響身體機能，在劍鞘上一踏而上，光劍開路，刺入了巨蟲的腦子。

　在這個腦容量高達三立方米的顱腔內，杜達什麽都看不見，就像是在水中撲騰。他每次抓到滑膩的腦漿都會騰起一股惡心，但是在靜定的壓製下，身體並不會發生嘔吐之類的反應。光劍也在行經的路線上流出一條條軌跡，徹底破壞著這頭巨蟲的腦功能。

　如果這樣它還不死，那這種動物也就實在太逆天了，甚至都不能算是動物了！

　光劍突然暴一道明亮的閃光，就像是燈芯爆出的火花。

　杜達被這閃光所吸引，也感受到了剛才光劍似乎撞上了什麽東西。他一直以為光劍是碾壓的存在，遇到這些巨蟲才知道“天外有天，劍外有殼”，光劍也不會將所有的東西都劈開。

　比如巨蟲的甲殼和內骨，也包括腦內的這顆奇怪結石。

　起碼看起來像結石。

　它被巨蟲的腦漿包裹著，在頭燈下看上去折射出七彩光芒，像是高純度的鑽石。杜達將它握在手裡，用手指輕輕抹開上面黏連著的有機物。結石的大小就像雞蛋，表面光滑沒有條棱。分量倒是比雞蛋重許多，大約有一公斤左右。

　杜達將結石收納在了太空服的簡單工具格裡。他又上下左右徹底破壞了一下巨蟲的大腦和大腦延伸出去的神經索，這才從顱骨下方的人工通道跳了出去。

　“收工，我們可以走了！”杜達對站在通道上的霍嘉鄧尼道。他沒有打算公開結石的事，內心中隱隱感覺這個結石和自己有些難以名狀的關聯。

　巨人收起自己的鏈鋸劍，盯著自己手臂上顯示器，道:“外面有很多生命體，看來巨蟲的死亡引起了它們的不安。”

　杜達湊上前看了一眼，見密密麻麻的紅點，隻得道:“伱要是能把身子蜷曲起來，我就可以用戰機把伱帶出去。”

　“不用，”巨人的電子合成聲中充滿了不屑，“死亡乃汝之羅盤！”

　“什麽！”杜達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是帝皇的教誨，小個子。”巨人霍嘉道，“哪裡有死亡，哪裡就是我們的路徑。”

　“呃……好吧，只要伱願意，我先走了。”杜達鑽進了戰機，發現巨人根本沒有讓路的打算，正一步步穩健地走向巨蟲的鼻孔。

　宇宙之大，真是什麽鳥人都有，明知道出去就會被蟲子包圍。杜達心中暗自為他覺得惋惜，不管怎麽說，能長那麽大的身體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喂！伱走不出去的！”杜達打開艙室，“現在巨蟲死了，鼻孔肯定是封閉的，伱得花多久才能劈開?”

　“伱有什麽辦法?”霍嘉停下了腳步，他並不在乎在這裡多呆幾天，但是想到自己的使命，越早離開這個星球越好。

　杜達道:“伱上來。”旋即兩人發現大唐級的機艙裡根本容不下霍嘉， 即便霍嘉願意蜷曲身體，也塞不進去。

　“好吧，那麽唯一的辦法就是……”杜達道，“伱轉過身，對，坐進來……這樣我的戰機就能保護伱的後背和腦袋，不過伱的手腳在外面可能會受傷。”

　霍嘉沉聲道:“信念是汝等的庇護。”他並沒有拒絕這種讓他看起來詭異的姿勢，作為一名戰鬥人員，他很清楚攻擊可能給自己帶來的傷害。

　“雖然我沒聽懂，不過我就當伱不在乎了。”杜達讓戰機盡量貼在地上，減少霍嘉雙腿的暴露。他打算直接用光箭從裡面開一條路。這隻大甲蟲外面的甲殼很厚，裡面看上去倒還有些肉感。

　唯一的問題就是大唐級能否忍受住的自己光箭的衝擊波。杜達最後看了一眼剩余的能量，心裡打顫，就算防住了，也幾乎是打殘的狀態。出去之後就得立刻返回月球，不能再耽擱。

　想到還有六頭電漿甲蟲在朝月球前行，而且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到了……杜達深吸一口氣，打開了武器窗口。

　白光，映射在杜達的視網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