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聖人先生,”鄭然走到了機器前面,劇烈起伏的胸膛讓他很難一口氣說完一句話,“要想毀掉它,就先從我開始。” 杜達看著鄭然,想起了當初的第一次見面。那時候他對這位科學家的感觀並不差,總覺得這位科學家有種純純的信仰,並不讓人討厭,反倒有些可愛。固然有人把全身心投入科學視作一種瘋狂,但這種瘋狂不正是因為信仰而產生的狂熱麽?
如果能夠站在一個於己無關的立場,杜達未必會討厭這種狂熱。
“好自為之!”杜達收起光劍,“如果你敢用它控制別人的思想,那就別怪我手黑。”
“你也是,”鄭然冷冷地看著杜達,“你已經犯下了對人類的大罪!如果不是你,我們說不定還能研究出來拯救那些感染者和基因改造人的藥物!你根本不能理解知識的力量,你只有愚昧和膽怯!”
杜達的腳步停了停。
他一直惱怒那些好心辦壞事的人,認為他們缺少遠見,思想狹隘,最終釀成大禍。換個角度想想,自己何嘗不是這樣的人?
沒有對錯,只有選擇。
為什麽不能讓那些威力強大的技術受到控制,為人類做點貢獻呢?
是自己過於偏執了麽?
杜達覺得自己的頭緒有些混亂,直接從最近的管道球前往尤烈的住所。
尤烈在這兩天裡為自己找到了一套茶具,用傳統的華夏茶道招待這位剛剛任務歸來的新平民。
當杜達講述了自己在行星上發生的事件之後,尤烈道:“這是成為守護者衛士的征兆。原力與你的精神相融合,讓你看到真正的自己。”
“真的是本我?”杜達有些驚喜,“就是那種既有感情,又超然物外的牛掰感!這就是本我?”
“我不知道你們的學術體系中叫什麽,”尤烈想了想,“這個‘我’可以超出世俗的道德、個人的情緒,做出公正的裁決。”
“那我現在是衛士級別了?”杜達心中頗為激動:竟然這麽快就到了衛士,那我不是快要去找我的安達爾水晶了?可是月球這麽跳來跳去的怎麽辦?
“沒那麽簡單。”尤烈兜頭冷水撲了上來,“只有通過考驗,才能晉為衛士。”
“考驗……我說大師,現在條件有限,這些東西能省則省吧。”杜達笑道。
“說是考驗,其實也是一次幫助。”尤烈微微搖頭,“你只有在考驗中,才能真正認清自己,獲得強大的精神力量。”
“唔,那如果沒通過呢?”
“你會墮入黑暗。”尤烈想了想,終於道,“成為文明的毀滅者。”
“毀滅者?那是什麽!守護者天敵?”
“你對守護者的了解太少。”尤烈舉起茶盅喝了一口,緩緩道,“我們的天職是守護文明,但是當兩個文明發生碰撞的時候,我們該守護哪一方呢?”
“唔,這個問題我也一直在考慮。”杜達道,“尤其是我們處於強勢,對待異文明的態度。”
“按照守護者行為準則,我們會首先嘗試和平解決,友善溝通。如果強勢的一方不接受善意的溝通,那我們就會站在弱勢的一方,與他們一起抗擊外來侵略。”尤烈道,“順著這條邏輯,我們偏向於更多樣、更豐富、更平和的文明形態。這是守護者的主流,也是我們所宣稱的正統。”
尤烈頓了頓,見杜達很認真地聽著,又道:“而毀滅者會做出另一種選擇。他們永遠會站在強勢的一方,
讓強者恆強,弱者滅亡。在他們看來,古人改造了無數的行星環境,培育生命,甚至直接開啟文明,目的是尋找人類的最優進化方向。既然如此,守護者就應該遵循這個原則,讓弱小的、不適宜生存的文明徹底滅亡。他們更喜歡單一的文明,直至宇宙的終點。” “我還是喜歡主流守護者。”杜達道,“毀滅者太極端。”
“他們並不這麽想。”尤烈搖了搖頭,“如果你碰到一個毀滅者,聽他講講他的看法,或許也會改變主意。”
“大師是說我信念不堅定?”
尤烈道:“沒有經過考驗的學徒,都有可能墮入黑暗,成為毀滅者。”
“他們人多麽?”
“很少。”尤烈笑道,“雖然考驗很艱巨,但是通過率很高,因為大師們不會讓沒有把握的人進入考場。”
尤烈並沒有注明這是傳統守護者的理解,在這些人看來在考驗中死亡也算通過了考驗,因為死亡本身就是歸宿……而無論是成為守護者衛士,還是墮落成為毀滅者,兩者相加還不到死亡總數的零頭。
“那為什麽不剿滅他們?”杜達隨口問道。
“因為守護者守護的本來就是文明的多樣性,我們不會刻意毀滅一種思潮,一種文明……包括我們內部的異變——毀滅者。”尤烈歎了口氣,“事實上你這種想法就是標準的毀滅者邏輯——消滅能夠消滅的一切。”
杜達一愣,道:“我最近正為這事苦惱。總是覺得兩面都有道理……”杜達講起了關於腦波器的事,尤烈只是靜靜聽著,並沒有說話。杜達一口氣將自己的想法和鄭然的話都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道:“如果能讓我認清本心,做出堅定的決定,無論什麽結果,都比我現在這種受盡折磨的狀態要好。”
尤烈沉吟片刻,道:“還是先學會另外一種光劍戰型吧。”
杜達點了點頭,心中騰起欣慰,看來自己的基礎戰型已經得到了大師的首肯。
尤烈停了停,喝了口茶,方才道:“基礎型又稱為判定型,威力強大但不精湛,象征著人類的童年,充滿了純正無暇的原力,但是缺乏控制的手段。誠如你現在,當遇到力量不能解決的事,就會陷入困頓。須謹記:光劍戰型並不只是一套動作, 更是一種哲學。既然是哲學,就必須能夠脫離光劍而單獨存在。”
戰型是哲學,真有意思。杜達點了點頭,心中道:難怪大師說另一種戰型而不說下一種,原來跟每個人的精神境界都有關系。
“接下去的戰型,我教不了你。”尤烈道。
“那我從哪裡學呢?大師。”杜達道。
“你的夥伴,”尤烈指了指光劍,“你與它一起經歷了多場戰鬥,它知道你更適合學習什麽戰型。每一塊被製作成光劍的安達乾水晶,都有歷代守護者大師的靈魂烙印。當你的思想與之共鳴的時候,水晶就會通過光劍傳授你未來專精的戰型。”
“大師,戰型有限制麽?”杜達問道。
“理論上並沒有,但是誰若能精通第一型到第七型,他一定是個瘋子。”尤烈笑道,“有些戰型處於完全對立的思想,你不可能既要它圓,又要它方。”
“我怎麽與光劍取得共鳴?”
“你沒試過跟它聊天麽?”尤烈有些不悅道,“我沒跟你說過?安達乾水晶是宇宙中十分罕見的水晶,有人說它是英靈的凝結。當你握著一枚安達乾水晶,就是在與一位英靈共事。”
後面半段你真沒跟我說過……杜達心中暗道,雙手放在光劍劍柄。冰涼的劍柄上的磨砂讓他很舒服,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麽,好像是一種波動,或者,那是劍柄之內的安達乾水晶的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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