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光呀，你看到它的時候它已經到了。”張緯地道，“何況高能激光是不可見光，這個……說了你也不懂，聽著就行了。”

　杜達在光箭顏色發生變化之後，的確下過功夫去研究光和能量的課題，結果就是看得頭暈目眩不知所以。誰讓他連高中物理都已經記不得多少了呢?如果按照科學家們的標準，高三才是他距離文盲最遙遠的時代，那時候他能背少部分的元素周期表、知道常用金屬的化合價和原子量、記得2開根號精確到小數點後3位……

　現在嘛……

　“你知道不知道一件事?”杜達冷冷看著張緯地，“鄭然以前很喜歡亂放嘴炮，後來他死了。”

　“你這算威脅麽?”張緯地一臉蛋疼的模樣，“還不如詛咒我買泡麵沒有面餅。”

　“你腦子等坑到什麽程度才會買沒面餅的泡麵?”杜達無語道，“指望你想一個戰術出來，真是我犯二。”

　“不好意思，我正好有個辦法。”張緯地道，“我們可以在近地軌道安裝大量太空氣球，裝上攝像頭，起碼能在對方跳出躍遷的時候發現。然後根據攝像頭的分布確定艦隊在天體的位置，讓藍膚人去轟。”

　“你上哪弄那麽多攝像頭?”侯凱峰問道，生怕這位年輕的上司亂放嘴炮接下不可完成的任務。攝像頭用的光學玻璃可不是單純的玻璃，只要有原材料分分秒秒就能搞出來。

　“地底人能造。對吧，卡拉蜜。”張緯地轉向卡拉蜜。

　卡拉蜜抬起頭:“現在好像找不到那麽多原料了。”

　有一種蟲子跟大家很熟——蚯蚓。

　它以地下土壤為食。雖然看起來很破壞環境，但是在它的糞便裡能夠提取到優質的石英砂，是地底人製造玻璃的主要原料。張緯地就是發現地底人的飲水杯都用高透明度的無色光學玻璃，這才相信地底人的生產能力。

　“它現在應該搬家搬去希利蘇斯了吧……”杜達腦中浮現出一張地圖，從北極到靠近赤道的希利蘇斯，蚯蚓從地下就這麽鑽過去……想想就是一身雞皮疙瘩。

　雖然在原材料上有一定的麻煩。但這個計劃還是不錯的。太空氣球可以用固定衛星解決，現在高地人的冶金能力完全可以做到，而且太空氣球要簡單得多。同時通過茉艾拉向蟲族要求交易蚯蚓的糞便……大規模生產光學儀器。

　“我們需要大量的植物種子。”茉艾拉很快給出了親王的開價。“一對一交換。”

　“一粒種子換一公斤蚯蚓糞便?”杜達原本是打算提供牲畜的，沒想到蟲子都改吃素了！不過這樣正好，月球留下的高產量、高成長速度的良種還有很多。人類實在用不上那麽多。

　茉艾拉閉上眼睛，轉動眼珠，就如神棍一樣，沒多久便答道:“可以。”

　一粒種子……杜達很快就慶幸自己的不厚道開價。

　蟲族親王用龍蟲送來了數千公斤的蚯蚓糞便，除了富含石英砂等礦物質之外，還是很不錯的天然肥土。尤其是盛裝這些糞便的包裝袋，都是高韌度的蛛絲纖維，非但工業上需要，就連民生上也有很廣闊的空間。

　尤其是在軍裝的耐磨、抗拉、韌度和重量上，比傳統織物強出許多。

　“其實蟲子也不是一無是處啊。”張緯地拿著報告。驚歎道。

　“問題在於打了兩百年，誰能信得過誰?”穆拉丁扛著戰斧。自從有人類誇讚他力大無窮之後，他就一直扛著戰斧。而且他也不告訴那些人，含有歌留多礦反重力屬性的戰斧，並不是很重。他更不會告訴那些嘗試舉起這柄戰斧的人類:其實戰斧尾端有個控制器。可以屏蔽這種反重力效果。

　“這次的貿易是個很好的開始。”杜達覺得有點變味，現在希利蘇斯還在互相殺戮狩獵，但是官方之間已經開始進行貿易了。

　“你們給他們的種子一定是煮過的吧?”穆拉丁用手肘撞了撞張緯地，“一定是這樣吧！”

　“沒有，煮過不就不能發芽了?”張緯地一臉茫然。

　“靠，你們真誠實！”穆拉丁轉過身。“你們不覺得讓這些蟲子吃點虧才讓人爽快麽！”

　張緯地躲過轉過來的戰斧，心道:誰那麽無聊去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啊！何況……嗯，這些蛛絲還可以用來做一批高強度拉索呢！

　如果從技術層面來說，蛛絲的價值比糞土還高。因為人類也可以自己開采石英砂，只是需要建立工廠，沒有那麽多人力和時間。而蛛絲卻是當前技術沒法解決的問題，因為蛛絲的韌性度很高，鉛筆芯粗的蛛絲足以支撐一艘萬噸級的遠洋貨輪，是碳納米管的10倍。

　現在這些圓珠筆粗細的蛛絲甚至去掉了粘性，編織成袋，讓人無法不對蟲族的慷慨表示感謝。

　“不要因為一點小恩小惠就混淆立場！”杜達教育張緯地，“我以前聽說用蛛絲製造出的防彈衣，刀槍不入?”

　“是理論上，”張緯地糾正道，“因為蛛絲中分子排列緊密有序，呈晶體狀。有些斷面類似金屬的晶體化組織，有些斷面的分子排列又類似橡膠的分子組織結構。這兩種斷面交替出現，這就是蛛絲具有高強度和高彈性和高韌性的根本原因。我們在地球上的時候，還沒辦法人工製造這種蛛絲……”

　“現在我們有了，給槍騎兵戰鬥師的戰士每人做一套，要全身的，從頭到腳。”杜達道。

　戰鬥師的骨乾是冰原狂奔時的狩獵者，後來進行篩選訓練，一共一萬五千人，是槍騎兵真正的戰鬥力量。另外還有一個守備師，八千人，劉偉平任師長，屬於預備役和治安管理部隊。

　戰鬥師的師長是霍嘉，這注定他們的建軍理念永遠走在“殺殺殺”的道路上，並且以打造移動武器庫為榮。

　在戰鬥師，如果一個戰士不能熟練掌握五種以上武器，絕對會被嘲笑乃至欺負的。霍嘉甚至認為這些人不能接受基因改造，屬於先天不良後天長殘的朽木，只能通過不斷加強武裝來彌補戰鬥力缺陷。

　現在有了這種蛛絲，等於每人多了一件防彈衣和防刺服，霍嘉肯定會很高興的。

　非但霍嘉，就連蓋洛普都眼紅了。

　因為他的戰鬥素養，以及沒多丁點的職業操守，在短暫的勞動改造之後，他很快就認清了一個現實。是為了幾年後才降臨的報復在這冰天雪地裡挖凍土，還是去裝飾精美的溫暖房間裡洗熱水澡、睡席夢思?這道選擇題其實並不是很難嘛！

　於是，杜達不用操心守備師的參謀長人選了。

　因為守備師也是地球狩獵團的骨乾，各級軍官都是標準的地球人，這位參謀長也只能出出主意，再也沒有當日殺伐決斷的權力了。不過他和劉偉平的配合感覺不錯，所以劉偉平正在努力把這位參謀長的老下屬調出工程部，充實到一線戰士中去。

　“雖然我們並不承擔主力作戰任務，但如果在有條件的情況下，配裝不一致，會導致戰士們的士氣受到影響。”蓋洛普在杜達面前還是很拘謹的，或許是因為見識過光劍的威力。

　“嗯，的確，兄弟們會覺得受到了歧視。”劉偉平在一旁敲邊鼓。雖然他口口聲聲遵從上級決定，但還是希望自己帶領的部隊能夠趕上一師那些瘋子。

　“好吧……”杜達對張緯地道，“下次讓蟲族給我小包裝裝封土。”

　劉偉平聽在耳裡，心下一顫，暗道:看來這位沒有軍銜的將軍不是傳說中的那麽天然呆啊！

　其實學法律的有幾個是呆的?哪怕在法學院的課堂上趴著睡四年，耳熏目染也足以讓天然呆變成腹黑萌。因為法學本身就是一門統治和抗爭的科學，法哲學並非象牙塔裡的哲學，而是為了更強大的統治和更高效的抗爭所產生的對抗工具。

　“你們還有什麽事?”杜達抬起頭看了看蓋洛普和劉偉平。

　“沒了，沒了。”劉偉平連忙道。

　杜達點了點頭:“劉哥留一下，蓋洛普，你可以先走了。”

　劉偉平每次聽到杜達叫他“劉哥”都會有種惶恐的感覺， 雖然在年齡上的確可以當仁不讓地接受這個稱呼，不過杜達怎麽說都是他的上級和領導，讓這位經歷過體制教育的男人有些不安。

　“劉哥，我們都是軍人。”杜達這話讓旁邊張緯地笑場了。好在杜達心理素質強硬，沒有理會，繼續道:“我軍能夠戰必勝，攻必克，是因為信仰武器。現在這一塊上，我們很欠缺。”

　“是。”劉偉平深感同意。身邊這幫戰友，打打蟲子還行，一旦閑下來就開始惹事。在部隊上可以狠狠操練，但是現在要是來點狠的，立馬就有人撂挑子、謀跳槽、扇陰風、點鬼火……他由衷懷念在地球上的那些戰友，也由衷羨慕霍嘉率領的戰鬥師。

　杜達不許體罰戰友，但是霍嘉吼死了兩個人之後，再沒人敢跟他。

　吼死——

　據說是因為巨大的聲波刺激導致心血管痙攣，腦波反應異常，腎上腺素過量分泌……最後死亡。

　杜達當時想了半天，終於明白了:這不就是嚇死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