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跳出軍隊，等它毀滅之後，你還可以回去重整山河。否則只有跟著它一起死。”張天問總結道。看到杜達一臉不豫的表情，他笑道:“當然，或者說回去拯救戰友更符合你的心意。”　　“為什麽是我?”杜達交叉十指，“你為什麽找我?而不是楊曦、蘇洛、呃、秦強之類的。”

　　“因為楊曦、秦強他們都是軍人。”張天問道，“我們不是。”

　　“我是……”

　　“你不是。”張天問很認真地拉了肩膀上的臂章，“我們只是穿著軍裝的普通人，而且永遠不會成為一個軍人。”

　　“我不認同你這種說法……”

　　“因為我們已經有了自己的思想，杜先生。”張天問望向杜達的眼睛，“沒辦法否認，沒辦法革除，它就像是看不見的腦瘤，真真切切。對了，士兵守則第三條是什麽?”

　　——執行軍隊的條令，條例和規章制度，服從命令，聽從指揮。

　　自己這次沒做到，未來就能做到麽?

　　在軍隊高層看來，菲虎和她的族人都是一些原始人，甚至不能算完全的人類。如果下次的文明是一種跟人完全不相似的物種，偏偏又掌握著人類需要的資源……作為主力戰鬥部隊，作為一個能跟這個文明溝通的人，接到屠戮的軍令能夠執行麽?

　　杜達搖了搖頭:“你說得對，我做不到。”

　　“所以，”張天問笑了起來，“還是先離開軍隊吧，這是最好的結果，對於楊司令來說也是如此。如果她硬保你的事被有心人披露出去，她也自身難保。”

　　杜達微微點了點頭，問道:“你為什麽不離開?”

　　“我麽?”張天問無奈地咧了咧嘴，“我的繼任者會殺了我的。”

　　“你也殺了你的前任?”

　　“當然沒有，他留在了地球上。”張天問道，“真是個幸運的家夥。”

　　杜達歎了口氣，道:“好吧，我們算是認識了，不過我們不是上下級，你更不是我的小弟，我們只是朋友。”

　　“你最好把我當做敵人。”張天問站起身，緩步朝門口走去，“彼此提防，這樣你能更快適合這個殘酷的社會，我也會更安全。”

　　“你這個邏輯……讓人費解。”

　　“有你這樣的敵人，可以讓我保持警惕，不會做出自以為是的傻事。”張天問笑道，“而且，有一個跟你友善的敵人，總比多一個背叛你的朋友要好。”

　　“你會背叛朋友?”

　　“誰知道呢?”張天問朝杜達擺了擺手，“我對人性不抱希望，包括自己的，所以我從來沒有失望過。最後奉告你一句。”張天問停下腳步。

　　“什麽?”

　　“鑒於那封公開信，你最近宅在宿舍比較好。”張天問說完，推開了鑲金玫瑰的門，走了出去。

　　——你給我惹出這麽大的麻煩，就只有這麽個烏龜式的解決辦法嗎！

　　杜達走到吧台，看了一眼熟睡的酒保，跟著離開了酒吧。等他回到家的時候，後勤部來收東西的參謀和勤務兵正等在門庭。

　　杜達上繳了一切應該上繳的東西，簽了清單，穿著尤烈的鬥篷等陶玖下班回來一起去購物。

　　真是尷尬，裡面只有一身從家裡穿出來的睡衣。

　　陶玖下班之後笑了好一陣，在杜達毫不妥協地堅持下，總算答應先買衣服再吃晚飯看電影。

　　現在貨幣已經沒有人使用了，雖然可以從軍隊手裡購買糧食，但是誰都不知道以後的管理者是不是會承認這種廢紙。

但是月球上的現金到底不多，很快就都回到了軍方手裡。軍方悲催地發現想再用出去就沒那麽輕松了。　　現在所有人都用糧食交易，大額交易的話就用食鹽。

　　調味料的價格普遍比真金白銀要高。

　　因為有人傳說宇宙中到處都是黃金組成的行星……沒有人知道這種傳言哪裡來的，反正它就像是長了腿一樣在人群中跑來跑去。

　　陶玖換了一襲水藍色的連衣裙，踩著涼鞋，就像回到地球一樣跟杜達在街上尋找還開門營業的服裝店。在走過幾家店鋪之後，杜達身上的裝備總算湊齊了，不過鑒於陶玖的審美觀，看上去就像是頹廢的大學生。

　　“沒關系，反正我也畢業不過兩年，還能冒充大學生給人替考呢。”杜達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在吐槽陶玖。

　　“今天賺到了。”陶玖很興奮，“一包鹽就換到了這麽一身行頭，真便宜。”

　　“民眾真是敏感啊。”杜達當然知道現在的食鹽越來越貴，甚至有人開始恐慌。但這有什麽必要?月球每次躍遷的時間並不長，而且出現在類地行星附近，總會有海水可以製鹽。

　　尤其現在電能就像不要錢一樣，製鹽成本都可以忽略不計。

　　即便如此，還是有人開始囤積食鹽，使得某些人鑽了空子。 當他們發現自己囤積的海量食鹽完全無用時，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唉，說起來你真的很木啊！出外勤就不知道帶點禮物給我嘛！”陶玖想到這一層就有些不高興。杜達從未想過送禮物，能想起來送花就很不錯了。

　　“我上次倒是想過帶頭野豬回來給你改善夥食的……”杜達無奈道，“結果被人狩獵了。”

　　陶玖笑得前仰後合，緊緊抱住杜達的胳膊:“不過，現在這樣真好。”

　　“嗯?”

　　“你每次出勤，我都很擔心你啊。”陶玖輕輕道，“宇宙這麽可怕，誰知道會碰到什麽?”

　　杜達輕輕吻了吻陶玖的額頭，道:“以後我時時通報位置，防止你變成望夫石。”

　　“你這算是冷笑話麽?生態園那邊有一家烤土豆很好吃，我們去吃吧！”陶玖拉著杜達往最近的管道球跑去。

　　陶玖知道杜達心中並不痛快。出生在軍人世家，陶玖真不能想象不穿軍裝是什麽概念。她還記得自己四伯父在百萬大裁軍中脫下了軍裝，意志消沉了許久，最後拉起一乾兄弟當雇傭兵去了。

　　然而她很難過地發現，自己並不能理解這個挺可愛的男朋友……那麽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他找點事，讓他開心起來。

　　比如一起吃路邊攤的燒烤。

　　或者明天請一天假，一起去逛街?趁著還有人囤積食鹽，多換點好東西。

　　反正食鹽可以直接從後勤部支領。

　　陶玖悲催的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成了貪小便宜的家庭主婦……為什麽會這樣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