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溪出府,蕭府唯一喜上眉梢的人。便是大太太,終於搬走了壓在心頭的巨石,沒有追問兒子為什麽休妻,只要休了就好,管他為什麽呢?
已經掌燈了,臥床一個多月的她,像吃了興奮劑,雖然臉色蒼白,卻是精神十足,此時正倚在床邊,微笑著聽寶珠說著二奶奶灰溜溜出府的經過……
寶珠說完,大太太歎了口氣說道:
“早知俊兒這麽容易想通,當初何苦折騰成那樣。”
“就是的,大太太您不知道,二奶奶隻帶了一輛馬車,日常的東西都沒帶,四個人擠在一輛馬車上,後院的姨娘沒一個出來送的,連素日裡好的穿一條褲子的大姨娘也沒露面,也夠寒酸的。”
聽了寶珠的話,大太太咬著牙根說道:
“這個狐狸精。她也有今天,俊兒不寵她了,我看她還有什麽?對了,你沒打聽打聽,俊兒為什麽事兒休了她”
“奴婢也不知道,只聽說今個兒太子殿下過來了,和二爺密談了很久,太子殿下走後,二爺就把二奶奶給休了,當時奴才們都被攆了出來,誰也不知書房裡發生了什麽事兒。”
聽說太子來過,大太太心裡閃過一絲陰影,但隨即就被無邊的興奮湮沒,不覺想起了秀兒,歎了口氣說道:
“可惜了,秀兒就這麽匆匆的給燕王做了側妃,聽說秀兒出嫁那天,場面異常隆重,除了吉服不是正紅色,轎子不是從正門進的外,其他都和娶正妃一個極別,比尋常人家娶嫡妻好上不知多少倍,可惜俊兒沒福氣,這麽好個人,硬是不要,秀兒也嫁人了,他也把那個狐狸精給休了。就差這幾天的功夫。”
“興許表小姐和二爺就是沒這個緣分,大太太您也別惋惜,平陽城裡好人家的姑娘多了去了,等老太君過了壽辰,您再給二爺挑個順心的也一樣。”
聽寶珠提起給二爺續弦,大太太眼睛立時一亮,衝寶珠吩咐道:
“快,扶我起來,收拾收拾去壽禧堂。”
寶珠一聽,虎了一跳,忙出口勸道:
“大太太,您這是要做什麽?都掌燈了,想是老太君也歇下了。”
“我打算和老太君商量商量趁她壽辰之前給俊兒再定一門親事兒,年底前就給辦了,免的夜長夢多,俊兒又反悔了,再把那個害人的狐狸精接回來!”
“大太太說的也是,依奴婢看,左右二奶奶已經出府了,不差一個晚上,大太太明個兒一早過去。再議這事兒也不遲。”
大太太聽了點點頭說道:
“說的也是,對了,沒派個人跟著,看看二奶奶去了哪裡?
“奴婢知道信兒的時候,二奶奶早就走的不見影了,八成是回了娘家,奴婢明個兒再安排人去她娘家打聽打聽。”
“好,這事兒你上點心,把蕭家折騰成這個樣子,絕不能讓她這麽安生了去。”
雖然身子還打晃,但有了心氣,病也好了許多,第二天一大早,大太太便由寶珠和紫月扶著,強撐著來到了壽禧堂,進了廳門,
轉過屏風,只見老太君、大老爺、大爺、大奶、三爺都在廳上。一見大太太進來,眾人都吃了一驚,大爺、大奶、三爺忙站起身來請安,大奶上前邊攙扶大太太邊說:
“大太太怎麽起來了,今個兒精神還好?”
“好多了,覺得能走動了,惦記著老太君就過來了”
大太太邊說,邊給老太君、大老爺見了禮,在大老爺對面坐了下來,老太君仔細瞧瞧她的臉色,開口說道:
“媳婦也是,身體不好。就不要強撐著,家裡的事兒由大奶張羅就是,你隻管好好養著。”
“媳婦不孝,讓老太君掛牽了,媳婦今個兒覺得身上強了不少,眼見您的壽辰就到了,一堆的事兒,哪還能躺得住。”
聽了這話,老太君神色一緊,燕王和太子已經勢同水火,看樣子這次非要分出個君臣不可,燕王來勢洶洶,出手越來越重,連當朝宰相都險些被逼死,怕是下一個就是蕭家了,禱告都來不急,她哪有心思過壽辰。
歎了口氣,正要說話,小丫鬟來報,早餐傳過來了,是不是現在就擺,老太君看了一圈說道:
“俊兒呢,吩咐個人再去傳!”
侍畫聽了。忙上前說道:
“回老太君,蕭湘院剛剛來人回話,二爺昨天在書房呆了一夜,翠姨娘和紅玉都去書房門前跪求,但二爺就是不開門,紅珠怕二爺有什麽閃失,這才讓丫鬟過來回了,想求老太君大老爺過去勸勸,剛剛奴婢見就要擺飯了,怕您擔心,影響了用飯。想著等您用過飯後再回”
聽了這話,老太君心一沉,正要說話,只聽大老爺說道:
“俊兒也是糊塗,再怎麽著也不該在這節骨眼上鬧家變,讓母親操心,回頭兒子好好教訓他,母親別等了,先用飯吧。”
蕭韻聽了這話,張了幾次嘴,最後又閉上了。
老太君一肚子的牢騷不安,本想抱怨幾句,但見大老爺也是一臉倦容,昨夜一定也沒休息好,想想這些日子,蕭府也是內憂外患的,眼見著兒子的白發越來越多,不覺也是心疼,改口說道:
“先擺飯吧!”
見老太君要擺飯,眾人都松了口氣,大太太扶著寶珠要站起來,被老太君叫住,說道:
“大太太身體不好,就坐著吧,讓大奶張羅就是”
大太太聽了,忙開口謝了,這才又坐在了那兒。用過早飯,撤了桌子,丫鬟們上了茶水,眾人又重新坐了,大老爺喝了口茶水,陪母親聊了一會兒,心裡惦記著兒子,正要起身告辭去蕭湘院看看,只聽大太太開口說道:
“回老太君,夢溪已經被休了,依媳婦的意思。不如趁這幾日再為俊兒挑個好人家的小姐,趁您壽辰喜慶,一並定了,來個喜上加喜,也衝衝這些日子的晦氣,不知老太君意下如何。”
一聽這話,大老爺不覺皺皺眉,暗道:這都什麽時候了,竟還惦記著後院那點事,再說,這個時候,躲都來不急,誰敢和蕭家聯姻!
大老爺心中不滿,但見大太太面色蒼白,母親又坐在上面,卻也不好開口訓斥,陰沉著臉坐在那不言不語。
聽了大太太的話,和大老爺一樣,老太君也是極度反感,剛要駁斥回去,靈光一閃,這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左右溪兒不回來了,不如借俊兒的親事,來一次政治聯姻,一來衝衝晦氣,二來興許能抱上朝中哪個王爺的大腿,將蕭家拖出這政治泥潭,想到這說道:
“媳婦說的也是,趁壽辰之前俊兒沒動身,給他再選一門親定了也不錯,嗨,可惜了秀兒,現成的人選,竟急巴巴地嫁給了燕王……”
“母親……”
“奶奶不可……”
大老爺和三爺聽了這話,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這也太快了吧!
大奶聽了,也驚的變了臉,昨個兒上午,二奶奶還說的好好的,去她那商量老太君壽辰的事兒,哪曾想,等到掌燈時分,卻傳來了她被休出府的消息,直到現在,她都不相信這是真的,不曾想這一大早的,還沒鬧明白二爺為什麽休妻,指不定就是小兩口鬧別扭,回了娘家,過幾天消了氣就接回來了,大太太這就要給二爺說親,是不是太那個了,二爺肯嗎?
大奶想著不覺擔憂地看了大爺一眼,只見大爺也緊鎖眉頭。
老太君也是臨時起意,掃了一圈眾人,發現只有她和大太太讚同這事兒,尤其三爺,看那一臉的急色樣,倒像是給他說了一門不合意的親事兒。
看到這兒,老太君正要開口,只見侍琴匆匆地走了進來,回道:
“回老太君、大老爺,二門上傳話,太子的侍衛李薄在二門求見大老爺和二爺,說是太子有急事讓他來傳話”
“快請到外客廳”
大老爺邊說邊站起身來,只聽老太君說道:
“讓女眷都撤了, 把他傳到這來吧!”
蕭俊休妻絕對和太子有關,但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老太君也沒轍,現在見太子又匆忙派人傳信,便知事態嚴重,哪還能等大老爺聽完了再來商量,事急從權,這個時候也沒那麽多顧忌,便直接吩咐將李薄傳到壽禧堂。
聽了母親的話,大老爺覺的也有理,於是又坐了下來,將大太太和大奶都打發了回去,隻留下幾個小廝和老太君的大丫鬟。
不一會兒,只見一個小廝領著李薄走了進來,相互見了禮,寒暄了幾句坐定後,李薄說道:
“蕭老太君,蕭老爺,今個兒早朝剛散,太子殿下還在和萬歲爺議事,脫不開身,特意讓在下回來捎話給您,說是今個兒早朝張禦史、孫都禦使等近三十名大臣聯合上本奏道,南方洪災泛濫,瘟疫流行,流民暴,民不聊生,系江蘇巡撫羅松、揚州府尹蕭佔志等失職,並彈劾蕭府尹在任期間有虧空、貪贓、受財枉等二十條罪狀,尤其南方災情越來越嚴重,影響范圍越來越廣,卻一直得不到控制,大有生成民變的趨勢,為安撫民心,聯名恭請萬歲殺羅巡撫、蕭府尹等以平民憤……萬歲已下旨將江蘇巡撫羅松、揚州府尹蕭佔志全家收監待審,財產抄沒入官。”
李薄話沒說完,老太君已是面如土色。
什麽,二老爺全家入獄了!看來,燕王要出手對付蕭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