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殤說自己不能保證天龍所走的路一定能成功，徐盛並沒有表現的太過驚訝，因為這就是在摸著石頭過河，你只能證明某些東西是錯的，但不能證明某些東西是對的。

　所以，他只是皺了皺眉頭，看了同樣眉頭緊鎖的張為民一眼，對秦殤道:“能不能詳細的說說天龍下一步面臨的最大困境，以及理想中能達到的目標，還有你對天龍的這種轉型到底是怎麽考慮的?可操作性怎麽體現?”

　秦殤沉默了一會兒，組織了一下思路，道:“天龍下的這盤棋很大，在很多人看來很不切實際。但是我想了想，如果不努力掌握核心技術，我們永遠都會受製於人，永遠都是為發達國家打工的。人家賣的是想法，是技術，而我們賣的是勞動力。這種差距在目前看來，似乎不明顯，但這種粗放式經濟模式，在幾年甚至幾十年後，將會使我們處處受製於人。所以，這也是我為什麽要下定這個決心。

　天龍自從實行轉型計劃以來，很多部門都在搞基礎研發工作，只是靠幾個成熟的產品和基金公司來維持運轉，因此最大的困難是資金鏈的問題，我也不知道我們能撐到什麽時候，如果能撐到掌握一兩項核心技術，那天龍翻盤的時間就到了。但如果撐不到那時候，那麽我們不得不面臨被收購和破產的風險。

　但是從目前來看，一切還是運轉良好，如果轉型工程全面展開導致資金鏈跟不上，那我們可以先停止一兩個項目，逐個的實現總體目標，所以可操作性還是非常強的。”

　徐盛仔細的聽著，並沒有打斷，等秦殤說完後，才道:“如果掌握核心技術後，你估計天龍會發展到什麽程度?”

　秦殤鄭重的道:“如果我的想法能夠實現，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等天龍發展到終極形態時，如果單獨拿出來作為一個國家，我想其國民生產總值很有可能擠進世界前20名。”

　徐盛再次陷入了沉思，手指不停的在桌面上敲打著。片刻後，睜開眼，一道精光閃過，身體向前坐直，對張為民道:“我們幹了。”

　同時，在陸寒的辦公室，類似的一幕也在上演。不過陸寒是那種有什麽事喜歡自己靜靜思考，而不願意讓別人的思想影響自己的人。所以，他沒有征求別人的意見，而是反覆的拿著那張報紙不停的翻看，也不知道翻了多少遍。

　正沉思間，秘書小田提著水壺進來，道:“省長，我給您換杯茶吧！”陸寒依然保持著那副沉思的姿態，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小田拿過茶杯，倒掉了裡面的茶葉，換上了新鮮的龍井衝了一杯，剛要蓋上蓋子，突然陸寒說道:“別動！”

　小田手抖了一下，差點將杯蓋掉在了地上，穩住心神後，疑惑的看向陸寒。陸寒似乎像是餓了許久的人突然看見了一塊麵包一般，眼睛發亮，直勾勾的盯著那沒有蓋蓋的杯子。

　片刻後，轉臉一笑，對小田道:“你說我們喝茶的時候，怎麽讓茶的香味突然之間變的及其濃鬱的散發出來?”

　小田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只是道:“這個有些困難，不過聽說現在有些技術，可以把茶葉裡面的香味提煉出來，並且能一下子散發出來。但這種散發往往只是一散即過，無法持續。我們喝茶的習慣也不知道傳承了多少年，茶道講究喝茶的過程，讓茶香一點一點慢慢散發出來，那種濃鬱芬芳的厚重感讓人能夠品味良久。”

　陸寒哈哈一笑，道:“說的極好，很好。有些東西還是循序漸進的比較好，突然爆發出潛力來，便沒了後勁，把自己的路堵死了，而且不知道還要損失多少茶葉才能造出那一瞬間無比濃鬱的芬芳，得不償失，得不償失啊！”

　小田怔怔的看著陸寒，感覺今天的他說話似乎喜歡打禪機，根本不清楚他什麽意思。陸寒看了他一眼，道:“沒事，你去做一件事。”

　隨後幾天，徐盛帶隊開始視察甘藍省一些高新企業，並講話說要加速新興產業的發展，進一步完善體制機制，在政策上給予大力支持。

　而陸寒卻帶著人開始視察省內諸如電力、煤炭、石化、商貿等企業，鼓勵他們立足現狀，打牢基礎，發揮好傳統行業的優勢和競爭力，也表示會在政策上給予適當傾斜。

　兩人各唱一出，讓下面的人有些看不懂了。不過，也有聰明的人，政研辦的那些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們連續出來了《甘藍省新興產業扶持鼓勵政策》、《甘藍省工業企業稅收優惠意見》等等，讓外人覺得甘藍省不但要把傳統企業發展好，也要大力進行轉型升級。

　但是，對上面的人來說，那意義就大不一樣了。因為徐盛和陸寒所支持的觀點已經非常明確了，完全是針鋒相對的，沒有什麽並重不並重，火藥味還相當濃。

　一號辦公室裡，作為華夏國最有權威和影響力的一號，此時正笑眯眯的看著一份內參，正是甘藍省兩位大佬相互支持不同觀點，並且在政策方面竭力支持自己論點的報告。看完後，對旁邊呈報文件的一號辦主任道:“小嚴，對這件事，你怎麽看?”

　如果秦殤在場的話，一定會認識這位主任的，因為他就是那次在徐盛家裡吃飯時的那位神秘的嚴春嚴主任，原來他是一號的身邊人。聽到元首問話，他不急不緩的道:“雖然兩人論點不同，但這件事似乎對大局沒有什麽影響，不妨采取觀望態度。”

　一號點了點頭，道:“不，我們不但不應該采取觀望措施，還應該知會工信部、財政部，讓他們各自拿出一份甘藍省工業企業發展規劃，在財政上給予大力扶持。甘藍省情況特殊，經濟發展比較落後，也主要靠一些大型國企在支撐，我也想看看這些新興產業能否在夾縫中求得生存，完美的迎接市場經濟的考驗。如果在甘藍省這條路走通了，那東南沿海這些發達城市就更能按照這種模式來走了。”

　嚴春點了點頭，道:“好的，首長，我立即著手去辦。這件事我會重點跟進的，一有消息就給您匯報。”

　一號突然道:“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天龍集團和熊氏集團、國芳集團的商業競爭吧?”嚴春點了點頭道:“是的！”

　一號道:“天龍集團的那個小家夥有些意思，熊氏和國芳目前是趙家那邊在支持吧?”嚴春一怔，沉聲道:“熊氏和趙家有些合作關系，國芳集團是最近才和熊氏達成商業聯盟的，據了解國芳背後並沒有什麽大的背景，倒是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典范。”

　一號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把那個小家夥也放在重點關注行列，我也想看看他能走多遠。另外，適當的時候給他一點兒幫助。”說完後，就揮了揮手讓嚴春出去了。

　對於元首的意思，跟了他十多年的嚴春自然非常清楚。元首其實在國內經濟轉型方面也一直在考慮和論證，而種種跡象表明，他還是傾向於大力發展新興產業。而且最近幾年在外交上，華夏國總是受製於核心技術掌握在別國手上，導致了外交上的被動。這個情況雖然元首並未多提，但嚴春知道元首做夢都想把這個局面扭轉過來。

　自從上次在徐盛那裡見過秦殤後，他就對秦殤非常關注，也曾經問過那邋遢老頭易不移，想知道秦殤以後的發展怎麽樣，值不值得拉攏和扶持。他還清楚得記得當時易先生說過的話:“我們沒有拉攏和扶持他的資格，這是一條真龍，我們要做的只是跟著他一起騰飛。”

　從元首的態度來看，易先生的話在逐漸應驗。徐盛和陸寒的政見不合他看在眼裡，但卻不敢給徐盛任何提示。因為那時候元首的意思不是很明確， 如果自己誤導了老朋友，或者是被元首知道私下裡拉幫結派，那對自己的前途將帶來無與倫比的災難。

　而這個問題現在不用顧慮了，因為元首的意思很明確，而且最後還明確表示可以支持秦殤和天龍集團。所以他打電話給了秦殤，隻說了一句話:“你們乾的很漂亮，上面對你很關注。”隨後便什麽也沒再多說，直接掛了電話。

　秦殤拿著那顯示嚴春電話號碼的手機，半晌沒回過神來，還有些不太適應官場中人那麽含蓄的說話方式。心想，自己不理解沒關系，有人理解啊。當下打電話給了周洲，將嚴主任的話對他說了。

　周洲意識到這簡單的一句話包含的信息很重要，便讓秦殤等等親自和徐盛說。徐盛聽說後，沉默了半晌，笑道:“你不需要考慮太多，上面的意思是想讓我們獲勝。換句話來說，上面是支持改革轉型的，但希望我們能在實踐上提供經驗和實例。所以說，無論對於我，還是對於你和天龍來說，這場硬仗是拚著一死也要打贏的，你明白了吧！”

　話說的如此明白，不由秦殤不明白，嚴肅道:“放心吧，徐伯伯，我明白的。再說，在我的字典裡，還沒有失敗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