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歇了一晚,次日天才蒙蒙亮,十三個人啟程入了林子。
顧驚鴻和楚定江站在一座山頭俯瞰。
“你猜玄壬能活下來嗎?”顧驚鴻盯著密林裡時隱時現的身影,含笑問道。
玄壬,是安久在控鶴院中的代號。
“無論是什麽結果,我都不會意外。”楚定江沉吟片刻,才又道,“我可有資格頂一個龍武衛名額?”
顧驚鴻轉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龍武衛的差事,你明白的,何苦做此犧牲?”
皇帝求仙問道,常同女子雙修,以男子至剛的內力淬煉仙丹來作為雙修的輔助。
龍武衛和羽林軍一樣,女人需要侍寢,而男人則要耗費真氣供那些道士煉丹。一般情況下輸出真氣不算什麽,只要氣海和內力還在,很快就能充盈起來,但是煉丹需要耗費真氣量極大,回回都要耗去全部真氣才夠練成一顆丹藥,一旦真氣抽乾的次數太多,會對氣海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如此下去,不出五載,便形同廢人。
這些楚定江都知道,但是他想到那身子承歡於他人身下,氣海便湧起一股壓抑不住的狂躁,這樣下去,他不等抽乾內力便走火入魔了。
“聖上若是知道有一位化境高手自願加入龍武衛,怕是要欣喜若狂了!”顧驚鴻語氣中滿是嘲諷,對皇帝沒有一星半點的尊敬,“我敬你是英雄,方才那話,就當做沒聽見。”
“梅十四沒有內力,無法做爐鼎。”楚定江並未在意他的話。
“雙修?”顧驚鴻道,“他求仙問道,卻難以摒棄魚水之歡,才尋了這個法子罷了。后宮那些女人都沒有內力,也是照樣臨幸。”
“我經絡屬火。”楚定江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顧驚鴻眼睛微睜,轉頭盯著看了他好一會兒,伸出二指放在他頸部脈搏。
楚定江知他想做什麽,便撤去護體罡氣。
真氣屬火的習武之人體溫比常人要高,顧驚鴻手指靠近,隔著一層布便覺得一股暖流從指尖沁入皮膚,起初溫和如春日暖陽,而後越來越霸烈,顧驚鴻立即收回手。仿佛被火舌卷到了手指。
至剛或至柔的武功路子,要童子身才更容易進階,楚定江的內力剛烈,不摻絲毫雜質,顯然還未碰過女人,加上經絡又是純陽的火性,更難得的是,他是化境高手!這樣的人是煉丹絕品。
顧驚鴻只要把楚定江弄進龍武衛,加官進爵不在話下。
迎著山風。顧驚鴻慢慢將自己的心情平複,“大丈夫頂天立地,若死也應當為保家衛國而死,實在不必為了陪昏君玩耍而毀了一身武功。”
“哈哈哈!”楚定江突然笑了起來。狂放渾厚的笑聲在山間回蕩,仿佛天地為之顫動,“身為臣子,沒幾個敢說君主昏聵。我原以為你如此盡心侍奉聖上,絕不會從你口中聽到這兩個字,誰想。你竟然比誰說的都輕易,快哉!”
顧驚鴻笑的雲淡風輕。
大宋早就開始抑武揚文,男子多以考取功名為一生奮鬥目標,因此大都儒雅斯文,像楚定江這般豪邁不拘小節而又非莽夫的男子極為罕見,顧驚鴻是不願糟蹋他這一身的氣概。
楚定江也能猜到顧驚鴻的想法,他想入龍武衛有很多原因,不單單是為了安久。可是話說回來,那些因素,他通過別的途徑亦能夠做到,不一定非得冒險入龍武衛。歸根究底,他還是不能放任安久去做那種事情。
一則是因為他曾看過安久的身子,縱然安久說過不需要負責,他也未曾糾結於此,但從心理上他還是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二則,他能看出安久是個有傲骨的女子,怕是寧死不會違背意願的用身體去侍奉聖上。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也不再強求。”楚定江打消了進控鶴軍的想法,而保安久的意圖始終不曾改變,“不過,無論此次試煉的結果如此,我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把她弄進龍武衛。”
這是要與他為敵的意思?
可是楚定江難道不怕他在聖上面前告狀?是膽氣高,還是了解他的為人?
顧驚鴻眸色一暗,心中又重新審視了楚定江,這個男人看似豪氣灑脫,實則頗有城府,他竟未能看透方才楚定江說要入龍武衛有幾分真幾分假。
此事有些棘手了!顧驚鴻原是把安久調查的清清楚楚才開始行動,誰想半路竟殺出個楚定江,分明沒有什麽深厚的感情,卻不惜與他為敵,與當今聖上為敵。
圖的什麽?
原來,就算他讀心術登峰造極,卻也有看不透的人心……
山風蕭蕭拂過,樹葉簌簌作響,從半山看像是湧起了一層層波浪。
而密林中幾乎感受不到有風。
安久一行人在入林一刻時便分作了兩隊。
縹緲山莊的暗點就在白雲山西面的一個谷地,從地圖上看非常近,眾人剛開始還信心滿滿,誰想一入林子便有些泄氣,樹木長的很茂密,林中光線昏暗,下面荊棘遍布,很難找到道路。
由於樹木太密集,他們無法使用輕功,因為他們的精神力還沒有達到這麽高的靈敏度,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撞到。
“你們說,是真的縹緲山莊嗎?”說話的人叫李擎之,二十五歲,六階武師,自幼修習刀道,資質中等偏上,但天生勁力剛猛,一柄刀舞起來頗有劈山破海的氣勢。
“說不準。 ”不知是誰答了一句。
每一次試煉,控鶴院都會設定一個假想敵,這一次是不是真的很難說。
另外一個叫陶鑄的青年道,“我覺得不像假的。不過很奇怪啊,縹緲山莊一個在江湖,一個屬朝廷,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怎麽朝廷突然要拿它開刀?”
靜了一下,隋雲珠道,“我猜與前段時間控鶴家族出事有關。”
隋雲珠名字聽起來像個女子,其實是個男人,一個長相漂亮的男人。
“怎麽說?”樓明月對此比較在意。
樓氏和梅氏沒有出事的時候,這些外圍人員並不知道這兩個是控鶴家族,但前段時間兩樁駭人聽聞的滅門慘案,讓眾人多少有些猜測,而樓明月和安久出現在控鶴院,則基本證實了他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