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寒冷鹹澀的暴雨,是南海之水,被空間風暴吸入殘破世界之中,化為無數水霧,凝結在空中,形成了hòu重的烏雲,如今烏雲累積了足足十多天的時間,待到雨幕灑落下來的時候,已經是鋪天蓋地,讓人眼睛都睜不開。
只是短短的十幾息時間,地上已經積累了足以沒過腳踝的積水,一塊塊散落在血色荒原中的石碑,經過暴雨的衝刷,上面的血色符文更加鮮紅的熾目。
牧千雨渾身濕透,在這樣冰冷無情的暴雨中,她原本鮮豔乾淨的長裙全部沾上了泥汙。
她已經不知道保持這個姿勢多久了,六天時間,她未眠未休,米粒未進,滴水不沾,在遁符發動的一瞬間,林銘籠罩在白光之中面容始終浮現在牧千雨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從未試過如此強烈的去思念一個人,如果可能,她願意用她的全部修為,去換取他的突然出現。
然而希望,卻越來越渺茫,已經這麽久了,如果他沒事,為何不來血色荒原找自己?
越是失去的時候,才越能感覺到那刻骨銘心的痛。
牧千雨從小就失去了父母,她跟隨師父長大,此時除了師父牧煜凰之外,林銘無疑已經佔據了她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吧。
牧千雨自問,如果能與林銘一起生活,平平淡淡,哪怕做一個凡人,也是溫馨幸福的事情……
這場雨,不知下了多久,世界白茫茫的一片,直到雨水沒過膝蓋,牧千雨突然聽到了身後響起了隱隱的水聲,那似乎是有人蹚水的聲音。
牧千雨猛然從沉思中驚醒,回頭一望,卻見在茫茫的雨幕之中,一個隱約的人影,正踩著積水向她走來。
雨氣迷蒙了視野,規則壓製了感知,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辨不清對方容貌和氣息,然而牧千雨卻看到那人影的一瞬間,身體僵硬,淚水爬滿了臉龐。
不用猜,不用想,不用眼睛去看,不用感知去探查,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悸動讓牧千雨一眼認出了,那個模糊的人影,正是自己六天以來,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林銘!”
牧千雨忘記了一切,那一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聖女,不再是更勝旋丹初期老怪的絕頂高手,她只是一個女孩,一個為她的情人牽動心神的簡單女孩。
她不顧一切的跑了過去,在大雨之中,投入了林銘的懷抱。
如蓮藕一般白皙的雙臂,緊緊的抱住林銘的腰背,仿佛要把林銘融入自己的身體……
“我回來了。”
林銘伏在牧千雨的耳邊,輕聲的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而牧千雨只是埋首在林銘的胸膛中,淚水止不住的滑落。
在這樣冰冷無比的傾盆大雨之中,林銘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胸口傳來的濕潤和溫熱。
兩人緊緊的抱著,天地之間除了大雨之外,再也沒有一絲聲音,仿佛這雨幕將天地間的一切都隔絕了,隻留下他們的兩顆心,緊緊偎依。
這樣不知多久之後,兩人徐徐的分開,就在這時,只聽“哢嚓”一聲巨響,一道赤紅的雷霆劃破天空,仿佛眾神投下的神兵。
這道閃電,完整倒映在林銘的眼中,猶若神明,殺機四溢。
那一刻,牧千雨看到林銘的雙眸,隻覺得心中一突,她不知是這個世界太暗,顯得林銘雙目明亮如星,還是林銘的雙目實在太亮,照耀了這個世界。
林銘閉上雙眼,再次睜開,那一刻,閃電的光芒消散,殺機也隱匿了,他以極為平靜的口氣說道:“我們該走了,陪我一起去……殺人。”
一句簡單的話語,卻蘊含著主宰生死的自信與霸氣,讓牧千雨莫名的心中一動。
她這才發現,六天的時間,林銘的修為竟然已經突破了先天!
不單單如此,在林銘身上,似乎還隱藏了一股神秘而強大的氣勢,飄渺無蹤,但卻讓人隱隱心悸!
“林銘,你……”
“我去了魔神帝宮,得到了梵天龍根。”林銘原本就沒打算隱瞞牧千雨,隱瞞不了,也沒有必要隱瞞。
“什麽!?”牧千雨心中大驚,梵天龍根?天,那不是那些命隕大能們競相爭逐的靈藥,怎麽可能落在林銘的手上?
“說來話長,無法解釋,這個給你……”林銘從須彌戒中取出了一隻長方形的玉盒,打開玉盒之後,裡面躺著一段乾枯的樹根,像是上好的野山參風乾之後的樣子。
“難道這是……”牧千雨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段老樹根,它的樣子,跟當時那南海魔域死去的旋丹留下的無名古書上繪製的非常相似,只是比古書上的乾癟了許多。
林銘道:“這就是梵天龍根,我用它熬製了一次湯藥,藥效已經用去了十分之八九,如今雖然只剩下十分之一二,但也要比那些斷裂的梵天龍根根須,價值高得多!”
一株梵天龍根,主乾的精華佔了七成,九條根須隻佔了三成,梵天龍根內部蘊含濃鬱的精氣,一旦斷裂損傷,精氣就會大量散失,原本一條根須,就隻佔了梵天龍根的極小一部分,再加上斷裂損失精氣,其價值其實已經所剩無幾了,遠不如林銘手中這條已經熬過一次湯藥的乾枯龍根。
“如果鳳仙師祖想要衝擊命隕二重,便用這株梵天龍根熬製湯藥,或者直接吞服它都可以。”林銘將這株梵天龍根塞入牧千雨的手中,這株龍根是給牧鳳仙的,現在牧千雨還不到用梵天龍根的時候,等到牧千雨要用它的時候,林銘有自信為牧千雨弄一份更好的淬髓藥物。
林銘說完,便拉起牧千雨的手,“跟我走,將這一切,做個了斷!”
……
此時,在百裡之外,魔神帝宮內門弟子閣遺址——
傾盆大雨已經慢慢的停歇下來,烏雲雖未散盡,但已經隱隱的透出些許光亮。
在幻殺陣的陣台之上,雷驚天看著內部空空如也的陣台,臉色陰沉得可怕!
以雷驚天初入旋丹後期的實力,再配合牧赤火、牧炎卓等人,其實力加起來,也頂不過半個命隕大能。
當初,三十個命隕老怪齊聚魔神帝宮,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再加上炫無機的秘法,才勉強破開護殿大陣。
這弟子閣的陣法,雖然遠不如護殿大陣,但也不是輕易能破得開的。
雷驚天聯手牧赤火,牧炎卓,努力了足足六天時間,卻始終差了一點沒能破開幻殺陣。
然而這個時候,一場大雨,為這場困局帶來了轉機。
暴雨之中的雷霆之力,竟然不受這個世界規則的壓製,雷驚天憑借自己的控雷技巧,再配合陣法,在做了充足的準備之後,勉勉強強的引動了一道天雷下來,擊在幻殺陣上,終於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幻殺陣被攻破了,而後雷驚天和牧赤火也便看到了這空空如也的陣台,上面根本一個人影都沒有!
牧清伊看到這一幕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林銘已經逃掉了,否則她會一輩子在自責之中度過。
“混蛋!”雷驚天有種吐血的衝動,而至於牧炎卓,牧青書看到此等情景,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穩,即便是一直鎮定很辣的牧赤火,此時也是心中發慌,再也無法維持以往的從容。
他的一切計劃,全部都建立在能順利殺死林銘的基礎上,如果不能殺死林銘,得不到神凰血脈,那麽他們的血印契約就會在半年之內,讓他們武功盡失,成為廢人!
到時候,什麽《朱雀禁神錄》前八重功法,什麽神凰島島主之位,一切都是鏡花水月,沒有任何意義!
“赤火兄,我們……我們該怎麽辦?”牧炎卓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牧鳳仙可能快從魔神帝宮出來了,一旦他們無法在牧鳳仙出現之前斬殺林銘,那麽他們便會滿盤皆輸,一無所有!
雖然說他進行這場豪賭之前,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可是真的到了這一步,他卻六神無主,完全無法接受。
“慌什麽!?”牧赤火冷喝一聲,然而他自己額頭上,也滲出了冷汗。“冷靜點,只要在數日之內找到他,就不遲……”
牧赤火咬著牙說到這裡,轉頭一看,正見到牧清伊臉上掛著淡淡的冷笑,牧赤火頓時心中無名火起。
“死老太婆!”
“嚓!”
牧赤火猛地一劍刺出,劍刃如同吐信的毒蛇,正刺向牧清伊的咽喉。
而牧清伊只是冷哼一聲,不為所動,眼睛都不眨一下,隻待這一劍刺下,牧清伊根本就不怕死。
“老太婆你想死?沒那麽容易!”牧赤火的劍,在距離牧清伊頸部只有一寸的地方生生的停下。
這個時候,斬殺牧清伊沒有任何意義,必須要找到林銘。
牧赤火的臉色連變數遍,這時候,一個計策突然浮上心頭,牧赤火心中泛起一絲冷笑,他找不到林銘,那就想個辦法逼林銘自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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