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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錦》第七十五章:忙活
  韋一針喝過孟言茉的拜師茶,帶著青玉竹,拿著三幅天蠶絲的手套就去了南疆。按照他的說法就是不趁著這寒冬裡把南疆毒瘴山林裡的毒蟲凍住的時候,去采摘那些珍貴的藥草,就是暴殄天物。

  每年冬天都會這樣,今年韋一針特別心急,特別激動,因為他有了天蠶絲手套這樣的寶物。他早就盯著那幾株長在瘴氣林深處的材眼紅了。

  有了天蠶絲手套,他恨不得一步飛去南疆,早忘記了那裡是苗族山地原著居民都不敢輕易踏入的地方。?

  臨走前丟給孟言茉一本《聖醫藥經》,稱把這本醫書吃透,她也算是杏林中人了,給她兩年時間。

  韋一針這樣做,也不是全因為他急著去南疆采藥,他考過孟言茉,一般的醫書她不但能記住,還能按方施藥。

  發現他這個徒弟不單聰慧,而且過目不忘,領悟力驚人。

  學醫最重要的是什麽,不就是這三樣嗎。

  韋一針很驚喜,以後他的徒弟醫術低不了,這也說明自己這個師父更高明。

  又有些可惜,如果這姑娘是男子的話,跟著他行走京城貴閥名門間,豈不是能賺更多的銀子和名聲。

  驚喜可惜糾結完以後,韋一針很滿意也很放心,因為這個天才徒弟是個女子,不用擔心她以後跟自己搶飯碗。

  韋一針臨走前有些氣悶的告訴孟言茉,她的那個毒源荷包,他現在還沒能研究出來是何種,只等這次南疆之行後再說。

  送走了師父,天氣越發的陰冷了,空氣中似乎總帶著又寒又潮的水汽。孟言茉除了吃飯就是在書房看書或練字,書暫且只看《聖醫藥經》和《易經》。

  字嘛,當然還是練那個人的字,這麽好用的字,孟言茉想著說不定什麽時候,又能救人一命。前些時候不就救了王生和王三嗎。

  孟言茉是帶著僥幸的,想著京城府尹那樣的官在那人眼裡就是螻蟻般的存在,他定然不會知道的。這不,也一直沒什麽動靜嗎。

  孟言茉自我安慰了一番後,就丟開不想了。

  王嬤嬤病好以後,孟言茉自然不會告訴她真相,不說牽扯很深,就是讓這個老人家知道自己曾經吃了用屍體養出來的藕,恐怕要反胃吐掉半條命。

  隻說是吃了相衝的食物,孟言茉私下吩咐紫靈把莊頭送來的所有東西都扔掉。

  王嬤嬤奇怪的問起,孟言茉隻說不喜歡那些蔬菜,王嬤嬤就沒再問什麽,她一向以孟言茉的喜好為中心。

  王嬤嬤病的時候,心裡糊塗,隱約記得自己生病前好像很喜歡這裡的莊頭送來的藕的,現在看到也沒有想吃。

  炒了一碟藕,王嬤嬤呸呸兩聲,把口中的菜吐出來,“這麽難吃的菜也敢送給我們小姐嘗鮮,真是欺負人,難道看小姐不受寵,就這樣輕視。怪不得小姐不吃他們送的菜,真是什麽樣的惡人,種什麽樣的劣菜”。

  原來王嬤嬤起夜時,到廚房喝水,看到紫靈鬼鬼祟祟的把菜都給扔了,她知道紫靈一向只聽小姐的話,也沒有多想,隻當小姐不喜歡。

  她看著覺得浪費可惜,就撿回來一樣,看著倒是挺水嫩的藕,炒好以後這麽難吃,王嬤嬤心中納悶,卻是再也不吃這裡的莊頭送的菜了。

  臘月二十以後,王嬤嬤早就恢復了身體,莊子裡即使只有孟言茉一個主子帶著將近三十人的奴婢護院,王嬤嬤仍舊按著以前在孟家王氏還在世的時候,準備過年的物什。

  帶著紫靈幾個大丫鬟指揮著小丫鬟們把整個莊子給除塵了遍。

  又帶著花娘指揮著幾個孟離佑新買回的幾個護院磨豌豆,這些豌豆是王嬤嬤和花娘一顆顆精挑細選出來,是最飽滿含沙最多的豌豆。

  因為孟言茉喜歡吃豌豆黃。

  莊子裡人不多,兩天就把上下打掃的乾乾淨淨了,王嬤嬤和花娘帶著幾個暫時充當幫工的小丫鬟在廚房裡忙的熱火朝天,油炸,烹煮過年時江浙一帶愛吃的小食,零嘴。

  “嬤嬤你做的蛋散真是又快又好看”。花娘在王嬤嬤身邊跟著學做這些精致的小食。

  “小姐喜歡吃,每年過年的時候,都央著我給她做,你不知道小姐那小嘴一嘟起撒嬌,誰都會心裡軟的跟化了一樣”。

  王嬤嬤一邊把炸的顏色漂亮的金黃色蛋散撈出油鍋,一邊均勻的給蛋散裹上麥芽糖,帶著回憶的微笑說道。

  記憶裡有個很粘自己的小女孩,央著她:“嬤嬤,茉兒想吃蛋散,想吃豌豆黃,嬤嬤給茉兒做好不好?茉兒不多吃,只在過年的時候吃”。

  小姐自從一年前那次病好後,就不像以前那麽粘自己了,王嬤嬤心中有些失落,但是想到孟家的環境,心裡想小姐還是像如今這樣有主意才好。

  “小姐也會撒嬌嗎?好稀奇”。花娘包著糯米糍往裡面放豆沙餡,好奇的說道。

  在花娘的心裡,小姐就像戲文裡講到的大家閨秀,善良,文靜。

  以前爹還在的時候,每到快過年的時候,都會帶著自己趕二十裡的路,到鎮上去趕廟會,家家置辦年貨,廟會熱鬧的緊。更有那有錢的老爺員外出銀子請戲班在門前請人聽白戲。

  戲台前的人圍得就像蒸鍋裡的窩窩頭,一個挨著一個,個個伸長了脖子,她看著戲台上的熱鬧,看不懂但是很興奮。

  她不懂,問爹:“爹,怎又人恁傻,白請人看戲呢?”

  爹笑:“閨女,這是有錢的老爺為了在來年討個好兆頭施舍的,這位老爺有善心,來年肯定還會賺銀子的”。

  爹說白看了人家的戲,就要為這擺戲的老爺禱祝一聲,於是她也跟著做了聲祝福。

  花娘看過的戲都是百姓喜愛的粗俗樣板子戲,小時的花娘看不懂戲台上一個女人打扮,對著一個男人一瞪眼,一勾腿的有什麽好看,隻記得同村的叔叔伯伯們一個個都看的身上進鎮裡來賣的土產,都扔在了地上,一個勁的鼓掌。

  花娘隻進過戲堂裡一次,就是在到杭州府後的那第一次在城裡過年,爹給她扎了根新頭繩,帶著半年省吃儉用的五千文大錢,帶她去看戲。

  她不舍得:“爹,這進戲堂裡看戲太貴了,咱們還去鎮上聽白戲不好嗎?”

  “小花,就要過年了,咱爺兩相依為命,一年到頭沒個閑日子,可憐你小小年紀給著爹吃苦,這過年就是要吃好的,看好的,不然掙銀子也沒有奔頭了。

  以前是爹貪小便宜,帶你看了野戲,好在你年齡小記不住,以後爹隻帶你到戲堂裡看戲。可惜了你三叔的閨女,唉”。

  三叔是村裡的長輩,小花聽同村的荷花說,三叔的閨女跟男人跑了,這跟看戲有什麽關系?

  就是那一次看戲小花知道了,原來這個世上有個詞叫做大家閨秀,有一種仙女一樣的生活。

  可是自從見到小姐後,小花覺得,戲裡的小姐好假,就像同村的荷花假扮的。大家閨秀應該是小姐這樣的。

  嬌貴,弱柳扶風,在小花眼裡,身體強壯的像桃花一樣的那是大家閨秀的粗使丫鬟。

  跟著王嬤嬤花娘也學會了幾個文詞。在花娘眼裡,小姐身體不好,也成了優點,成了美。

  花娘和王嬤嬤說笑,想起了爹,眼睛有些濕潤,她笑容更大了些,把眼淚咽回去,如今自己跟著小姐,吃的飽,穿的暖,爹會安息的。

  “你小的時候難道跟你爹娘,長輩撒嬌?這有什麽稀奇?”王嬤嬤不能聽別人說自家小姐一點點不好的話,即使“稀奇”這個詞沒有什麽稀奇的。

  “我的意思是小姐看起來,嗯, 很文雅,不像會撒嬌的樣子,想不出來”。

  花娘想著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忽然大腿一叉喊著:我要吃豬大腸鹵面。這樣詭異的場景,嘴上的笑容更大了。

  “你要是托生在孟家這樣的大家族,你也會變得像小姐一樣的。平常小戶人家也有小戶人家的幸福”。

  王嬤嬤聲音一低,歎了一口氣。府裡二夫人欺負三房的事情,就那樣輕飄飄的揭過,不還是因為小姐年幼,王家沒有人嗎。

  “小姐很好啊。我覺得小姐的生活也好,嬤嬤你為什麽很煩心的樣子?”。花娘不懂。

  王嬤嬤沒有接話,跟花娘這樣農家出生的人,講大家族的爭鬥,那不是白費力氣嗎。

  “嬤嬤我們家過年請戲班子嗎?”

  在花娘的過年印象中,就是應該伴隨著人山人海的廟會,和鑼鼓梆子敲得耳朵疼的大戲台子。

  “孟府有專門養的伶人,戲班子搭台的大堂戲都是給普通百姓看的。我們如今在莊子上,如何能請那些人過來?”

  在王嬤嬤的眼裡,那些普通戲班子裡的人都是三教九流,別說讓小姐看了,就是講給小姐聽一耳朵都醃臢了小姐的心。

  再說小姐如今在這莊子上靜思,如何能聽戲?

  王嬤嬤看了一眼勤快和面做春卷餡的花娘,心想要趕緊把這蠢丫頭的規矩教教,別等小姐回府後給小姐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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