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然在陸西星面前展示了一番自己對改革宗爵製毫不動搖的信心之後,陸西星道:“致然放心,朝天宮那幫子宗室修士,我會壓著的,絕不讓他們來找你搗亂。”
趙然道:“那就多謝陸師兄了。不過說起來,這件事我也有不是之處,忘了宗室修士受朝天宮管轄的事,按理應當早向陸師兄通氣的。”
陸西星擺手:“致然事情太多,上三宮又剛改製完,致然難免有顧及不到的地方,都明白。”
趙然問:“朝天宮如今有多少修士出身於宗室?”
陸西星道:“三十八人,最高修為不過金丹,如朱先見、德王之類都死了,些許小魚小蝦,蹦不起來的。”
沉吟片刻,趙然道:“話雖如此,陸師兄畢竟是朝天宮的掌舵者,想讓馬兒跑,就得給馬兒吃草,想讓宗室修士不給陸師兄添亂甚而出力,還是要給他們一些甜頭。”
陸西星擺手:“無妨的,致然不要為難……”
“這樣吧,宗室修士之中,若是果真有立下大功的,可以恢復其爵位和俸祿,立功越大,爵等越高,子孫同樣降等襲爵。這是專門給為道門、為大明出死力的宗室修士而設,留個口子,也好讓陸師兄更容易駕馭他們。每年可以評出一個來授爵,但不是一定就授,關鍵還在於功績,到時候咱們一起商量。”
陸西星喜道:“如此當然最好,我朝天宮必定會嚴格把關的,絕不虛報,更不會濫竽充數。”
說完此事,趙然見陸西星忽然有些吞吞吐吐,於是追問:“陸師兄還有事?”
陸西星道:“我朝天宮修士最近訓練得還不錯,算是初步形成了一些鬥法能力。再過幾天,我打算把他們拉出去到舟山那邊,找個小島實際演練演練,但這需要一筆銀子,師兄我厚著臉皮來向致然求助。”
趙然笑了:“我還當是什麽事,早之前不就和陸師兄你說過嗎?有什麽難處就來找我。”
陸西星道:“能解決的,我自家就解決了,這次實在是有些困難,演練是我臨時起意要舉辦的,想更貼近實戰一些,需要消耗不少符籙和法器。數量不小,雷霄閣那邊給了一筆五千兩的款子,但還差許多。”
“差多少?”
陸西星遞過來一張清單,列出來林林總總十多種符籙五百多張,大概估算一下,折銀八千多兩。
趙然琢磨了片刻,道:“乾脆,同樣的符籙我給你雙份,我這批建築修士培訓班的學員也一並參加你的實戰演練好不好?一切聽你的指揮。”
雞鳴觀寶庫密庫中存有從上三宮收繳來的大量符籙,拿出個千把張來,對趙然來說不值一提,卻可以好好提升一下建築修士培訓班學員的配合意識,何樂而不為呢?
陸西星當即喜道:“那當然是歡迎之至的!演練定在三月初五,想搞三日,到時候讓杜陽晨帶著你的學員,咱們搞一次對抗演練。”
趙然道:“行,別忘了報一份請款文書過來,我好走帳。”
“那是當然!”
因為汪宗伊的求見,陸西星沒再和趙然暢談下去,將陸西星送出了雞鳴觀。
汪宗伊雖然只是掛名的工部侍郎,但他如今是趙然眼前的紅人,在工部中說話分量越來越重,尤其在趙然準備建橋之後,基本上都是由他溝通工部。
“方丈,工部營繕司將圖紙帶來了。”
趙然請他們在景陽樓前就坐:“辛苦汪府尹了,這二位是?”
當先一名青袍五品官員拜倒:“下官工部營繕司郎中鄭續家叩見方丈。”
他身後一名八品綠袍官員同樣拜倒:“下官營繕司大匠鹿中青叩見方丈。”
趙然袍袖輕揮,將二人托起:“鄭郎中、鹿大匠請起,坐。”
鄭郎中斜著簽坐在汪宗伊身旁,鹿大匠卻不敢坐,站在二人身後。
鄭郎中取出兩個卷軸來,先打開一個,在石桌上攤開,臉上略顯尷尬:“按照方丈的指點,營繕司這幾個月做了兩種草圖,請方丈過目,這是其一。”
圖上是一座長橋,這座橋最大的特點就是墩多,密密麻麻全是橋墩,大概數了數,光是江中矗立的橋墩就有近五十座,平均每隔十余丈就是一個橋墩。每個橋墩高出江面僅有兩丈左右。
每兩個橋墩之間,是一孔石拱橋身,一孔接著一孔,四十多孔石拱橋身,就是四十多道波浪。這樣的橋身跨度,很明顯是無法通行大船的,連百料以上的船隻都困難。
在大橋的正中,是兩座遠超同儕的超高橋墩,間隔三十丈。兩座橋墩頂部各以鐵鏈拴著一座吊橋,形如城門吊橋。
鄭郎中解釋,這種設計是為了能夠通行大船,在需要過船的時候,將吊橋拉起;過人的時候,兩座吊橋放下來,通過前端的木榫結構相互咬合,同時也借助吊索之力拉住木橋。
趙然皺眉道:“需要那麽多橋墩?拱橋的橋身跨度不能再大些了?”
鄭郎中道:“方丈所說的安濟橋,跨度已是最大,也不過是十二丈左右,再長的話,實在不知該怎麽造了。”
趙然歎了口氣,心道果然如此,看來走石拱橋的低耗材環保路子是很難的了。除非讓大聖南岩宮把整個橋身也煉成法器,但其成本之高,趙然是無論如何負擔不起的。
不得不承認,工部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能夠想出吊橋通行大船的方案,已經很了不起了。這種方案也是從技術角度而言最容易實現的。但它同樣有兩個令趙然頭疼的問題。
其一是成本太高。別看每一個橋墩都要矮很多,但實在太過密集了,花費必定十分驚人,造價恐怕至少得多出上百萬兩銀子。
除了花費外,還有個很大問題,通行航道會受到極大限制。應天附近江面,是大明最為繁忙的水道,每天百料以上船隻的通航數量都在數百艘,多時能達到上千之數。采用吊橋的方式限流通行,影響非常大,調度起來也極為困難,橋的利用價值也不高。
另外,趙然覺得很難看,很不壯觀,對信力的催發作用肯定沒有大跨度高橋墩來得震撼。
將這幅收起來,鄭郎中就攤開了另外一個卷軸。
十九個橋墩列於大江之上,墩與墩之間相隔三十丈,用精鋼製成橋墩之間的梁身,從橋墩頂部以斜拉索的方式解決拉力問題。再鋪以青磚和瀝青。
這就是趙然預想的斜拉索大橋,難處在於煉製法器鐵索,其中的耗費和難度也同樣令人咂舌。但好處也很明顯:壯觀、方便,具有實用價值,利於信力的大規模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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