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時,安容才抬頭道,“皇上隨了大眾,說明大家應該是送這樣的菜才合情理,皇上不是很厭惡大家私相賄賂麽,萬一回頭上朝的時候,父親被人彈劾,皇上一怒,讓他當眾吃那些菜……。”
安容朝侯爺的牙齒望去,侯爺覺得自己的牙齒搖搖欲墜了。
牙齒再好,也啃不動玉啊,倒是那些鹽引,他還能吃兩張。
二太太聽了就不高興了,“皇上都送了侯府一桌禦膳,哪裡會讓侯爺啃那些菜呢?”
安容不悅了,冷著小眉頭,她有什麽不高興的,又不是送給她的,“都說伴君如伴虎,皇上最喜歡的就是殺一儆百,萬一皇上發怒了呢,這些東西又不是收了就收了的,遲早還是要還的,何必落人口實。”
沈安溪咽下嘴裡的菜,讚同安容道,“四姐姐說的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聽四姐姐的沒錯,要不是四姐姐想辦法請來八大廚,咱們連這頓禦膳都沒有呢,那些東西應該四姐姐做主。”
二太太連續被反駁,還是小輩,臉色鐵青道,“你們兩個小孩子懂什麽,這是大人的事,不許插嘴。”
沈安溪本來還高興,這會兒臉上也帶了薄怒了。
沈安溪最大的特點就是,她一生氣就變毒舌,哪管你是不是長輩呢,錯了她就說,她才不受憋屈氣呢。
“我是沒二嬸兒年紀大,可我懂得一個道理,叫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四姐姐為了侯府做了多少事,之前怎麽沒人說她年紀小,如今卻想起來了,我也沒瞧見某些大人辦了多少正經事,數落起人來比誰都厲害,”沈安溪撅著嘴咕嚕道。
最後一句說的聲音很小,可是一桌子人誰都聽見了。
二太太氣的面容扭曲。
沈安芙就坐在沈安溪旁邊,聽了她的話,不由得生氣道,“六妹妹,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娘她也是為了侯府好。”
沈安溪望著她,更不悅了,你們母女欺負我和四姐姐,“你的意思是說,我和四姐姐就不想著侯府好了?”
沈安芙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都憋紅了,要不是當著一眾的長輩,她沒膽子摔筷子,這會兒早發飆了。
三太太看著沈安溪,無奈搖頭,倒也沒有責編她說話爽直,反而覺得自己女兒懂不少的道理,笑道,“安溪說的不錯,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如今咱們侯府風頭正盛,就更要小心翼翼了,再說了,吃飽了皇上賞賜的禦膳,得多大胃口去吃別的菜?”
媳婦、女兒、侄女都讚同不收,三老爺不得不同意她們說的,不然不用回西苑了,回了也沒人搭理他。
侯爺聽了安容那句話,就打定主意不收了,雖然安容說的只是萬一。
要說侯爺也不是真舍不得那一堆東西,而是舍不得那關系網,有些人,你收了他的東西,他才當你是朋友。
就連皇上的禦膳,也都不是意氣送的,而是拉攏之意。
如今的侯府可不像以前,因為周老太傅,因為蕭國公府,他也值得皇上拉攏一二了。
吃了皇上的禦膳,還拿著那些人送的東西,這無疑有腳踏兩條船,對皇上不忠之嫌,那萬一就變成了確鑿無疑了,雖然有人會幫著求情,不會變成真的,可是皇上當眾說那麽一句,就夠嚇人了。
與其左右為難,還不如趁此機會和皇上表示了忠心,跟瑞親王站一條線上,他才是最懂酒的人啊,其他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下定了決心,
侯爺便道,“好了好了,都別吵了,福總管,你立刻派人把那些東西原樣送回去,就說莫老爺送了一頓好的來,一家子上下都吃撐了,那些就不用了,以後又不是不往來了,這要送來送去的也太生疏了。” 要是參加一次宴會,就要回送一份吃的,那可是麻煩透頂了。
福總管應下,趕緊離開。
這時候,沈安溪就得意了,她說話也有那麽一點點用處呢。
老太太瞧了她幾眼,輕搖了搖頭,雖然說的都對,可是這樣說出來,總是對長輩不敬,今兒是一堆人在,二太太不敢說她,要是三老爺三太太不在,還不知道怎麽罵了,指不定連家規都得搬出來。
以前她身子骨差,都盡量嬌慣著她,讓她保持好心情,如今身子大好,該教的也要教了,懂道理是好,可是這些還不夠,人情世故也要懂,棱角太多,吃的苦頭就多。
老太太想的遠,這是侯府,有人護著她,可是總不能護一輩子,將來出嫁了,受的氣會更多,那還怎麽過日子?
拋開這些,一頓飯還算用的舒心,畢竟是禦膳,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吃到的,這些菜,估摸著這一輩子也就這麽一回了。
剛剛歇下筷子,*便邁步進來,臉色隱隱有些難看。
*是負責去宣平侯府送木耳豬心湯的,她這樣一副臉色回來,傻子也知道今兒送木耳豬心湯不順暢。
好在大家是吃完了,不然好心情都會被影響。
夏荷扶著老太太起身,老太太手裡的佛珠輕晃,看了*一眼,眉頭輕皺,“怎麽了?”
*便將今兒去宣平侯府送木耳豬心湯聽到的事娓娓道來。
今兒是沈安芸敬茶的日子,*去的時候不算早,算算時間,差不多剛敬完茶,宣平侯府丫鬟婆子小廝都在傳,新進門的世子夫人,出手大方,送給小姑的是一套精美的頭飾。
還是玉錦閣最奢華的頭飾,價值一千五百兩,便是靖北侯夫人也舍不得給女兒林萱兒買一套。
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送出了手,博得了林萱兒的歡心,整個侯府都在誇沈安芸,還說不愧是武安侯府出來的,沈二少爺出手豪爽,人盡皆知,想不到世子夫人也一樣呢。
*聽到這些,心裡微微有些詫異,大姑娘出手豪爽嗎,她在侯府這麽多年是沒瞧見,想不到才出嫁,就這麽會討小姑的歡心。
要知道小姑可是婆母的貼心小棉襖,得她的歡心,就得了婆母一半得歡心了,大姑娘不愧是心機深的。
至於送給宣平侯夫人的,是一隻上等的手鐲還有她親手做的針線,據說宣平侯夫人還算滿意。
沈安芸在宣平侯府過的好,*也替武安侯府高興,輕快著腳步邁進了沈安芸住的院子。
誰想,進門就聽到她近乎咆哮的聲音,“什麽,你再說一遍,珊瑚樹沒有給我做陪嫁,宣平侯府送的五千兩銀子也沒有給我?!”
回答的是丫鬟顫巍巍的聲音,“真的沒有,禮單上沒有,奴婢幾個翻遍了陪嫁也沒有找到。”
*邁步進去,見到的是夫人打扮,氣的滿臉通紅的沈安芸,眸底那骨子冷寒恨意,讓人瞧了膽顫心驚。
*暗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可是都到門口了,哪有掉頭走的道理,便硬著頭皮邁步進去,將木耳豬心湯送上,請沈安芸喝。
沈安芸看著那木耳豬心湯,想著其背後的寓意,嘴角的笑更加的譏諷,“別忘了娘家?娘家可曾記得過我,連宣平侯府給我送去的陪嫁銀子也克扣了下來,長公主送給我賠禮道歉的珊瑚樹也扣下來,讓我被人譏諷笑話,真是我的好娘家!”
說完,再不顧其他,一把將木耳豬心湯摔了,然後趴在那裡哭的肝腸寸斷,活像武安侯府拋棄了她一般。
宣平侯府姑娘來寬慰她,宣平侯夫人也來了, 明裡暗裡都在說武安侯府太刻薄了,連送去的聘禮也克扣,武安侯府就缺那麽點銀子嗎?
*的裙擺上還沾了不少木耳豬心湯。
*是老太太的大丫鬟,素養教好,便是一肚子火氣,恨不得破口大罵,也盡量忍著,面帶笑容的把食盒撿了起來,邁步退了出來。
院子裡不當有沈安芸的陪嫁,還有宣平侯府的丫鬟婆子,齊刷刷的看著她,*臉不紅氣不喘的邁步離開。
*沒有添油加醋,事情怎麽樣,她就怎麽樣說的。
等她說完,回應她的是一聲砰響,上好的牡丹青花瓷茶盞摔成了碎片,將大紅牡丹地毯侵濕。
騰騰熱氣嫋娜多姿,和三腳鳥獸銅爐裡的熏香遙相呼應。
老太太氣的額頭青筋暴起,手裡的佛珠險些握不住。
“真是侯府的好女兒,好到出嫁第二天就在婆家數落娘家的不是了?!”老太太氣的心口直抖,一屋子人真怕她氣暈過去,忙勸她別生氣。
侯爺的臉色鐵青一片。
便是二老爺、三老爺也都臉色僵硬,侯府至於克扣她的聘禮嗎?
侯爺想問問那五千兩銀子去了哪兒,不敢問老太太,便望向三太太。
三太太嘴角銜著一絲冷笑,心情不好的她,脾氣可不比沈安溪的好,臉色陰陰的,破口罵道,“我還當大姑娘是個聰慧的,知道巴結宣平侯夫人,原來也是豬一樣的腦子,不要了娘家,她以為宣平侯府會將她當哪根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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