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恪才不信肖瑞民的性格有多溫和,否則周興東也不會這德性;但是既然周興東敢開車在北京檔次還不低的公寓小區裡橫衝直撞,他們的背景就不是那麽簡單,難道還是說自己與梁文江看起來特別好欺負?
聯信公司,張恪的確沒有聽誰說起來,不過他能察言觀色,肖瑞民在郵電部的地位不在王旭琛之下。
既然肖瑞民知道自己的身份,張恪自然要針鋒相對,絕不可能因為態度軟弱而獲得別人的尊敬。坐下來擺子下棋,才聽王旭椏釋起肖瑞民、周興東兩人今晚坐在的緣故。 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王旭琛問張恪:“這次電子企業百強排名,愛達電子排第十二位,也是進入電子工業前二十位的惟一一家民營企業,成就斐然……”
張恪手裡捏著,看見坐在他對面的肖瑞民手伸進棋盒裡也停下來,說道:“市鋤遇好,啟動比別的廠商快,實在沒什麽了不起的……”
“把握市鋤遇、啟動比別人迅,這就是能耐,”王旭琛說道,“愛達電子的成長,給我們郵電部很大的觸動。今年,郵電部有十六家通信器材公司進入電子百強名單,但是這些公司的銷售額都不及你們,甚至將後十家器材公司的銷售額加起來都沒有愛達電子多,這讓我們郵電部很沒面子,年前得到這些數據時。耿重陽部長大雷霆。將下面公司地老總召集到部裡來開會,在內部會議上,耿重陽部長就將你們愛達電子地銷售數據丟到每一個老總面前,訓得他們啞口無言……” ”小說“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郵電部旗下的設備公司大都要算電子企業,是國內電信系統的主要供應商,所以獨立於電子工業部之外。
張沱坐在對面的肖瑞民神色平淡。心想:現在開始講故事了……
王旭杼續說道:“……耿重陽部長對部委下屬企業的現狀很不滿意,指責他們只會窩在家裡吃飯,不敢到外面去搶食……”
張恪微微一笑,說道:“這幾年,每年用於電信基建的費用有七八百億,郵電部地下屬企業確實沒有必要跟我們這些窮苦孩子搶食吃……”
這時候,肖瑞民臉才稍稍一紅。他能聽出張惆裡的嘲諷。
這兩年國家每年用於電信基建的費用接近於國防預算。可惜大部分基建經費都流向海外電子工業廠商的囊裡,郵電部下屬通訊器材企業在郵電部母雞一般的羽翼下,在嚴格市場壟斷的壁壘保護之中也只有能力吃些殘羹冷炙罷了。
要是能拉些墊背的,郵電部也不用那麽難看,關鍵是老對頭電子工業部下屬地電子企業成就斐然,電子百強前十強地位子幾乎都讓電子工業部搶過去了,這才是耿重陽大雷霆的主要原因。
肖瑞民說道:“耿重陽部長這次是下定決心要先將我們聯信趕出來到市場搶吃食,耿重陽部長都號召部委企業學習愛達電子的衝勁,學習愛達電子在市場的積極進取精神。所謂百聞不如一見,有機會見識一下愛達創始人的風采,我無論如何也不該錯過的……”的確,肖瑞民聽王旭琛說愛達電子的創辦竟然是年紀未滿二十歲的青年,有機會。他無論如何都要見識一下地。卻沒想這一見,卻給扎得鮮血淋漓。卻又不得不按下心裡的怒氣,與這未滿二十歲的青年虛與委蛇;也是積了一肚子的怨氣,說話都無法克制的尖銳起來。
張恪心裡一笑:雖說長虹電子去年地銷售額百億,耿重陽總不能號召郵電部向老對頭電子工業部旗下地企業學習,倒讓愛達電子在郵電部內部成名。
倒是接下來,王旭琛、肖瑞民透露的信息讓張恪心驚:所謂聯信公司在年前並不存在,而是剛剛聯合位於北京、天津以及京津附近地河北地區七家郵電部下屬通訊器材公司與第十二通信技術研究院共同組建的大型電子工業集團公司,肖瑞民原是第十二通信技術研究院主任,此次給郵電部部長耿重陽挑出來擔當重任,就要幫郵電部組建出一個就是到消費電子市場搶食也要能搶過電子工業部的大型消費電子工業企業出來。
張恪判斷的沒有差,肖瑞民之前就是郵電部副司級官員,此次肩負重任,又往前挪了一步,算是郵電部的新貴。看上去老成持重,其實才三十八歲而已,原先是第十二通信技術研究院下屬企業華光通信有限公司老總。未滿四十歲的司局級官員,中央部委裡尋常見;周興東作為他的助理,少說也要算正處級行政編制,看周興東都未滿三十歲,難怪一朝得志便,多少能理解,國人多少有這樣的秉性。
說及華光通信,張恪就有印象,這是郵電部旗下少有到消費電子市場搶食的電子企業,主要生產、銷售無繩電話、尋呼機等通訊產品,是郵電部去年銷售額突破十億的三家部屬企業之一,企業競爭力很強,無繩電話銷售僅次於步步高,尋呼機銷售與波導相當。
華光通信能這麽強,應該是肖瑞民打下的基礎,也是肖瑞能在郵電部內部快上位的籌碼。
如此看來,肖瑞民倒是像憑真才實學坐到今天的位子,周興東多半是別人硬塞給肖瑞民的,應該是周興東的背景比較強,難道是郵電部前任部長周學慶侄子之類的親戚?
聽王旭琛透露,這次組建聯信集團也是以第十二通信技術研究院與華光通信以及其他企業為主,還包括同列電子百強榜的天津電話機設備廠……
通訊器材種類很多,有交換設備、傳輸設備、終端設備、測試設備等等的分類,但是面向消費市場的通訊器材產品就十分有限,想到這裡,張恪不由的微微感慨:歷史的趨勢流向不會輕易改變,但是趨勢之中的湍流,卻無時無刻不生改變,不要說日後的展了,僅僅是聯信集團拚湊出來的規模就十分驚人,而在張恪的前世記憶裡,郵電部在九七年絕沒有拚湊出一家如此規模的電子工業集團出來。
聯信的橫空出世,讓張恪下意識的聯想到:在手機項目上,已經憑空湧出一個強勁無比的對手。
郵電部要將第一張手機批文留給部屬企業,聯信要算有資金、有技術也有市場渠道……
張恪心裡波瀾不定,分了心思,表現出來的棋力就弱了兩三籌,落子時處處受肖瑞民壓製,周興東對剛才氣勢上給張恪壓製住耿耿於懷,看到他這盤棋要輸,忍不住出言譏諷他:“聽王司長誇過你的棋力甚健,不會王司長也是道聽途說吧?”
王旭琛當然是從他女兒那裡知道張恪的棋藝很高,與梁文江不相上下,那麽說就要比肖瑞民略高一些,聽到周興東的話有些刺耳,低頭觀棋沒有說什麽。
張恪心裡盤算著要怎樣對付有可能橫插一腿的聯信,輸一盤棋算什麽?見周興東愛說話,從棋盒裡抓起幾粒子丟棋盤上,算是認輸,對周興東說:“你會觀棋,自然也會下棋,請指教一盤,就知道我的棋藝是不是道聽途說了……”
肖瑞民將位子讓給周興東,周興東棋藝也不差,只要張恪心浮氣躁,挫敗他不是難事,他倒想看看這少年給周興東挫敗的模樣。
張恪開局就棋風辛辣,落子迅逼著周興東跟他下快棋,還沒有到中盤,周興東就連失兩處角地,想棄子認輸又怕遭張慳笑,強撐下去,局面只會更淒慘,尷尬得額頭都滲出冷汗,又落了幾粒棋子,張恪從棋盒裡撿起幾粒棋丟棋盤,冷冷一笑:“我棄子認輸得了。”周興東面紅耳臊,心裡滲出恨意,卻又不能作。
王旭琛不清楚他們在小區門外的衝突,見張懍不留情面的教訓周興東,心想這少年性子還真是犀利,不過他對周興東也無好感,隻當沒看見周興東的窘迫。
收拾棋子到餐廳入座準備用餐,張恪讓梁文江將他帶過來的那瓶酒拿出來,說道:“我知道王伯伯兩袖清風,但是我空手上門也不像話,請王伯伯嘗一嘗我帶過來的酒……”
這樣一來,王旭琛就不便拒絕張恪的盛意,接過來看了看,盒裝上印有“青花雲池”四字棣書,沒聽說過這酒,拆開包裝打開一看,竟是一隻修身細頸帶雙耳造型的細釉青花瓷瓶,手摸著精細如少女肌理的瓷瓶,忍不住說道:“這酒一定是好酒……
其實這是好事
梁文江在過來的路上問張恪一瓶成本不足百十元的酒憑什麽想賣出上千元的高價,張恪隻跟他說了“買櫝還珠”四個字,梁文江看到彩玲她爸看到酒瓶就讚這是好酒,這才明白過來“買櫝還珠”的含義,連王彩玲她媽走過來看到酒瓶,都忍不住說要把這酒瓶當花瓶用擺在客廳的紅木角櫃上能相形益彰。
張恪朝梁文江笑了笑,才對王旭琛說道:“好酒總是要下肚的,本來拿了兩瓶酒過來,在路上打碎了一瓶,這也應了好東西總是獨一無二這句話……”
心存芥蒂,自然也就話不投機,用過餐,肖瑞民與周興東就先告辭離開。
待肖瑞民走後,張恪與梁文江不急著離開,坐到和室風格的書房裡喝工夫茶,這是王旭琛早年在廣東工作時養成的習慣。
茗茶時,張恪捅了捅梁文江的腰,讓他將小區門口生的事情說出來。
“唉……”王旭琛輕聲一歎,手指捏著茶杯,眼睛看著茶杯裡蒸騰而起來的水汽,沒有說話。
王彩玲拿著青花瓷瓶進來,手裡拿著幾支綴著紅白花蕾的梅枝,插到修頸青花瓷瓶擺到書房案面鏤空的角台上,問他們格調配不配。
“這酒真是不錯,市面上倒是沒見著……”王旭琛找到一個話題避免沉默的尷尬。張恪看著王彩玲纖纖素手托著的青花瓷瓶,淡然一笑,說道:“我爸爸在東海新蕪任職,新蕪沒有什麽特別的經濟亮點,落後東海省東部地區太多,市裡也就白酒業的規模稍大一起。要做出些成績,也只能從白酒行業入手;當前的國有企業治理的新思路,規模是整合出來地,聯信如此,雲池酒業也是如此,去年七月份,雲池酒業還是幾家分散的小酒廠。這青花雲池是雲池酒業系列酒裡定位最高的一種。由於這種高級酒液勾兌技術還不夠成熟、而且新蕪瓷器廠仿細釉青花瓷的燒製成本偏高,使得這種酒暫時還不能量產,改天我再讓人送兩箱酒給王伯伯你……”見王旭琛要開口拒絕,笑著說,“這酒還不能量產,此時推向市場。完全沒有意義,雲池酒業內部就決議將量產前的青花雲池都當成禮品酒用作宣傳,他們可是求著我將這些酒送出去……”回頭指著掛在牆壁上的可視門禁對講器,“我們的居心跟這個一樣,要利用王伯伯你給這酒做宣傳呢。”
王旭琛笑了笑,真是不明白一個不滿二十歲、還在讀高三地青年,心思、手段、言辭。讓他這個在部委裡見慣勾心鬥角之人也覺得歎服。他對梁文江最滿意的一點。有著年輕的銳氣與*,生性介直,將他當成子侄輩來看待,對張恪卻生不出親昵之情。無論是張恪背後可能存在的十數億財富與他所表現出來與年齡有太大落差感的睿智與成熟,都讓人產生疏離感。
之前,在張恪到訪之前,王旭琛為要對張恪采取怎樣的姿態而頭疼,總不能將對待梁文江那樣,將他當成自己地子侄輩來對待。
張恪當然也不會在王旭琛裝什麽孫子。沒有必要,只怕王彩玲也已經將她與梁文江在徐學平家過除夕的事情說給她爸爸聽了,他只希望因為梁文江與王彩玲穩定的戀人關系,讓王旭琛無意識的從郵電部那個緊密聯系的利益群體裡自我剝離出來,這樣。錦湖才能用好這一層關系。
“前些天從香港坐飛機回建鄴。又從建鄴坐飛機到北京來,都碰巧遇上易雲飛部長的千金易馨秀。”張恪說起前些天乘飛機的巧遇,他要找些話題,誘使王旭琛“陷”下去,去掉他地防備心,“說來也巧,肖瑞民地聯信集團,應該也歸易雲飛部長分管,還是說由耿重陽部長直接掌握?”
“電信口,歸易部長分管,不過耿部長對電信口抓得很緊,很多事情都親自抓,”王旭琛沒有細說,就到別的話題上,“易部長的千金不是隻飛國際航線?”
“呵呵,聽說易馨是給易雲飛部長拐回來的,當天夜裡,還遇上你們部裡的姚處長……”
有些事情,王旭琛他聽說過,當成笑話聽聽也就可以了,實在沒必要深究,讓張恪勾起談興,說道:“沒想到你跟我們部的姚文盛也認識,我們部委裡幾個公子哥,你都認識兩個了……”
“周興東也是公子哥啊,”張恪輕蔑的笑了笑,“不過氣度差了些,我想這個小區,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容忍他開車橫衝直撞的……”
“他啊,認人!”王旭琛這麽說,也是平日裡受了周興東的煩氣,張恪勾著他說話,他不由自主地就將心裡的牢騷泄出來,“部長們都覺得他年輕有為,讓他給聯信當助理,算是常提拔,姚文盛都沒有爭過他……”
前夜與姚文盛在“糖果”夜店,聽他口氣就有些膩味部委裡的沉暮,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外人看來郵電部鐵板一塊,也不是沒有空子可鑽。
“王伯伯看姚文盛這人如何啊?我還以為他要爭,應該能爭過周興東呢。”
“周興東將自己當成個人物;姚文盛沒將自己當成個人物,表現出來的紈絝氣就重一些,太隨便了,上面就未必喜歡……”
張恪能明白,王旭琛倒是看姚文盛比較順眼。
將王旭琛的話匣子打開,就能聽到很多外人怎麽打聽都打聽不出來地郵電部內部秘辛,一直到王彩玲她媽進書房看了好些次,張恪與梁文江才告辭離開。
對於習慣早休息地王旭琛一家人,夜已經深了,張恪與梁文江回到酒店,蘇津東、侗、周一平他們都坐在酒店的嗅議室裡談事情。
梁文江有些迂氣,倒不是說他看不清問題地實質;他就意識到張恪刻意的將話題引到郵電部內部的事情上,回到酒店,張恪沒有忙著上樓,先給梁文江在服務台簽了一個房間,拿著房卡進電梯裡,梁文江問他:“錦湖有什麽業務與郵電部有關的?”
“呵呵,”張恪笑著問,“我的意圖有這麽明顯?”
“晚上我又沒怎麽說話,在一旁還能琢磨不出什麽味道來?”
“是冤家總歸是冤家,聯信可能是錦湖日後的競爭對手,也就是說我與肖瑞民注定是互相看不順眼,”張恪笑著說,“在樓下時,下手還是輕了些,至少要將別克的前窗玻璃給砸碎掉。不管怎麽說,肖瑞民他都得給我忍著,他忍得越艱難,我豈不是越開心……”
“他愣是沒有下樓看一眼;這些人,我是永遠都做不到的。”
“他下樓能做什麽,我們愛達電子至少是他們部長在內部豎立的典型,他希望事情給別人知道?”張恪微微一笑,卻也不得不感歎一聲,“他是聰明人啊,郵電部下屬那麽多企業,那麽多總經理,像他這樣的,也是鳳毛麟角。看來耿重陽真有心想將聯信做大……”
“為什麽這麽說?”
“他剛剛掛帥, 卻壓不住給他當助理的周興東,說明他在郵電部的資歷、背景不算深,但是新整合而成的聯信可能是郵電部下屬實力最強的設備製造集團,這麽一個關鍵的位子,爭的人多,耿重陽要沒有很大的決心,這個位子怎麽可能給肖瑞民?”
張愜房卡給梁文江,讓他先去房間休息,不可能因為是親戚關系,就因為隨意將他拉入核心層,否則會讓蘇津東他們產生疏離感,張恪並沒有將錦湖經營成企業的想法,梁文江有什麽能力,互聯網會給他足夠的空間。
推門走進嗅議室,張恪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讓姚堅、趙鵬先回房間休息去——傅俊也主動離開——張恪對蘇津東他們說起今天晚上在王旭枰裡得知的最新情況:“聯信還沒有正式掛牌,事情有些出乎我們的意料,第一張手機牌照,多半要讓聯信拿過去;不過這對我們錦湖也不是沒有,郵電部要是敢觸眾怒一次隻一張牌照,電子工業部就敢在國務院跟郵電部翻臉,郵電部這次總不能再拿國家安全之類的借口來搪塞別人……”
“他們倒是想啊!”蘇津東從不奢望錦湖能成為國內惟一能獲得手機生產牌照的廠商,他就擔心郵電部死活不給國內廠商放手機牌照,國內手機市場就會一直給海外手機廠商把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