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日,時近黃昏時,前方領路的幾支小船率先開始駛離了碼頭。
王道夫和蘇劉義的計劃就是趁天色還明,先走出舟山這片危險海域,然後在夜裡慢慢行進,爭取明天一早,進入錢塘江的收口處,這樣,可以做到突然襲擊的效果。
雖說,現在大宋海軍都有簡易六分儀和指南針,但這晚上航行,困難還是很大的,所以,倆人還是決定前面派出導航船,各船尾掛起紅燈,依次跟隨前行。各船之間還派有聯絡的小船,不停行進各大船之間。這些小船雖說是單桅船,好在體輕船小,跑起來速度奇快,最適合往來報信聯絡之用,如果登陸作戰,也可以從大船上放下來,裝載登陸人員,每船正好能裝下一個班的人馬。
今天海上有點淡霧,更加給夜行的船隊帶來了困難,但也更好地掩飾了這隻巨大的船隊。
月亮隱在淡霧裡,時隱時現。船上的引導員不停地用六分儀對著月亮和偶爾露出來的幾顆固定的星星進行著測量,更正著航向,再和前面引導的小船應證航線,雖說慢點,可也不至於在深夜裡走錯了路。這茫茫大海上航行,夜色裡什麽也看不見,迷路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當天亮時,船隊的前鋒已經進入到錢塘江金牛山東邊的澉浦港的外側。港外只有不多的元軍水師,幾隻小型戰船,哪裡是宋軍的對手,還未交戰,看見宋軍前行的十艘驅逐艦,就升起了白旗。城裡的守軍更是老弱之旅,海軍陸戰派人潛入城中,佔領要道和重要據點,打開了城門,這時,那些守軍大部分還在夢中呢,就被繳了械。看來,沒有紀律嚴明的軍隊,最後的結果就是如此下場。
澉浦故城東南有黃道關,西南有譚仙嶺,地處鹽寧兩縣交界處山嶴中,是古代通往杭州的陸上要道。澉浦到臨安一百多裡路,地勢險要,歷來是海防要地,是杭州灣重要關隘,為濱海天然屏障。
古書曾有記載,澉浦作為港口,鼎盛期是在南宋,南宋建都臨安,澉浦便“成畿鋪地,為對外通商港口,且內有古驛道通杭州,遂民居輻輳,商客雲集。”海商番泊雲集,經濟繁榮,商業興旺。澉浦作為港口,鼎盛期是在南宋,南宋建都臨安,澉浦便“成畿鋪地,為對外通商港口,且內有古驛道通杭州,遂民居輻輳,商客雲集。”海商番泊雲集,經濟繁榮,商業興旺。
在宋朝和元朝,當局都在澉浦設置有關航運管理機構,宋置市舶場,蒙元後來在這裡置市舶司,由朱清和張瑄在這裡主持南糧北運的海運,和糟運相輔,這是後話。
現在,劉師勇和蘇劉義只是因為這裡戰略位置重要,把這裡當成一個據地,也作為騎兵登陸點使用罷了。趙昺這次是下決心要攻打臨安,把組建時間不久的騎兵三千人也派了過來。
這三千人馬本在台灣“受訓”,鎮壓那些不聽教化的土族居民,靠著騎兵的快速行進和聲勢,真的作用很大。可是,如果真對陣蒙古騎兵,其實,那就是一幫子會騎馬的步兵。不過,趙昺可是舍不得這些將來的騎兵就這樣折騰完了,所以,這次特意把這次加班加點製作出來的雙筒短筒獵槍,也分了二百支武裝給他們,只不過,他們也只能在船員上短暫訓練了一陣。但實彈射擊的結果讓他們很滿意,那噴出去的數顆鉛丸,布彈面積廣,近距離穿透能力也強,非常適合馬上射擊。試想,這二百支獵槍,突然迎面打來,打不死你,也得嚇你個半死。好在自己的戰馬聽慣了鞭炮鑼鼓聲,還不至於驚了陣式,但對方呢?想到這裡,每個持槍的騎兵都是心中樂得偷笑。
騎兵現在的編制是一個團,由一個叫張奇駿的大胡子團長帶領。此人曾是張世傑手下的一員猛將,聽說還是張世傑的族人,跟著張世傑從北方投奔過來,善騎戰,所以,趙昺提升他為騎兵團團長,訓練他的這些個寶貝疙瘩。
騎兵臨時歸江鉦指揮,他交待給張奇駿的任務只有一條,沿途遇敵突襲,不允許糾纏作戰,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快速突破,深入到臨安北面,阻攔和驚擾企圖撤出臨安的軍隊與逃難的百官和富豪。
船隊繼續西行,這時,就再也沒有什麽隱蔽性可言了。反正錢塘江上的蒙元水師都去了日本,留下那幾條小破船還不夠兩個艦隊塞牙縫。
等東海艦隊和南海艦隊逆流而上,到達臨安城南時,臨安城裡早已是一片恐懼與騷亂。這時,留守的人才明白,當初伯顏把城牆拆了是多麽大的嚴重後果。
兩隻海軍陸戰隊分別佔領南邊和東邊戰略要地,和北面騎兵形成包圍之勢,獨留西邊的西湖,派少量人手和幾艘快船監視即可。而江鉦領著他還沒有命名的雜牌部隊和隨同的黑人“大宋海外雇傭軍團”,從南面直接攻打臨安,準備進入城裡,隨時巷戰。
臨安城裡一片混亂,即使元軍得知消息,這短時間內布置兵力也不是說成就成的,況且一座沒有城牆的重要城市,需要防守的地方太多,而又苦於兵力嚴重不足。再說,留守下來的本來就是老弱之旅,和強勢而武器又先進的海軍陸戰隊沒有可比性。幾股敵人想出城突破,隻一擊就被打得潰不成軍。想要防守,海軍陸戰乾的就是登陸攻堅,快速穿插這一行,只是一頓輕型火炮打擊,再來個強衝鋒,對面哪裡還有人影?能跑的早跑回城裡去了,不能跑的,那只剩下死人或受傷等死的人。
北邊的騎兵更是虛張聲勢的時候多,來回奔跑,激起的塵土遮天蔽日,似乎有千軍萬馬。好容易碰到一小股敵人馬隊,一個照面,兩輪槍聲響過,那馬隊已是不成陣形,當場殺的人不多,因馬驚嚇摔下來被踩死的人比槍殺的人數更多,剩下的一看對方不按套路出牌,再加上驚馬不聽指揮,早就四散奔跑,被大宋騎兵在後再作勢一頓追趕,早被殺了個七七八八。
騎兵也不趕盡殺絕,給他們留個恐懼心理就見好收兵,又回到城北來回奔跑,嚴密監視城裡的動向。大家都知道這次軍事行動,嚴格地說來,是奔著銀子而來的,所以,也不去管他些奔逃的平貧。但凡看見架車騎馬,穿金戴銀之人,不論男女老少,全部被趕了回去。後來那些有錢人或當官的人,一看對方也不殺人,只是不讓出城,心下安定,也就只能再次回到城裡。說心裡話,哪家的有錢人,是天天把銀子捆在腰上隨時準備跑路的?那些不動產,那些埋在地下的金銀,那些田地,想背也背不走。況且,發現敵情的時間又是那麽短,就是打包也包不了多少金銀來,現在,人家不殺咱,咱還不趕緊回去收拾財產,難道要待在荒野之地喝風?
再說江鉦領著他的雜牌部隊從城南開始攻入城裡,預期的巷戰很短暫。江鉦跟著趙昺的時間長了,把趙昺那些個城市作戰手段學得差不多了,就差實戰驗證。
開始元軍還想著依靠建築頑抗,可江鉦根本不和他們玩傳統戰爭,碰到需要攻堅的院落和房屋,只需圍住後,先往裡扔手雷和手榴彈,然後要麽破門而入,要麽直接打通了牆再進去。當然衝進去後,看到對峙的敵人,火槍直接打過去,從來不和你白刃戰。
江鉦手中的**也只有二百來支,但在巷戰中,深深被戰士們所喜愛。碰到街角之類的地方,人還沒探出身子,那短筒槍管先升出去,一扣板機,有人沒人,打中打不中,再衝過去,基本上沒有己方傷亡,就把對方乾掉了。
碰到敵人的弓箭手,遠距離火槍打擊,近距離複合弩壓製。再不行,就抬兩個小型佛郎機放霰彈轟。拉弓你得站起身來,不像弩,爬在地上都可以發射,這純粹就是用先進的武器和戰術欺負對方。所以,時間不長,敵人都退到了城北,然後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知道宋軍火力強大,自己只有乾瞪眼受氣。再加上這些守城之軍本來只剩下老弱殘兵,又是習慣了投降的人,不降還等著被殺?
那些個黑人“大宋海外雇傭軍”,狐假虎威,隨後緊跟。臨安人平時也見慣了那些黑奴,但那都是南洋土族黑人,哪裡見過如此身高馬大,身強力壯的非洲黑人?而且,兩千人成建制的入城,隊伍整齊,武器先進,那氣勢比蒙古人進城的威勢可是大多了,一時滿城大街上人影全無,元軍將士更是豪無鬥志。
好在臨安是個大城,就這樣,江鉦最終靠著兩支陸戰隊,花了一天的時間才完全佔領了全城。
然後出榜安民,然後喊話安民,然後派出若乾巡邏隊,實行戰時戎嚴,打擊趁亂擾民和打砸搶的地痞流氓,佔領查封各個府庫,按名單監視官宅和為富不仁之商人的院落。這些個黑人“大宋海外雇傭軍”對此事乾得格外興奮,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封鎖街道路口,包圍府坻,隻準進不準出,嚴防每一個人趁機逃走。終於,整個臨安在夜色慢慢安寧下來。
對於海軍陸戰隊來說,除了協助防守後,還有個任務,只有蘇景瞻知道。這事讓趙昺親自布置給江宗傑,讓蘇景瞻派人協助處理。其實,說白了,就是那些個工匠。
蘇景瞻對趙昺的命令當然格外重視,專門派自己手下的周文英帶隊協助江宗傑。
江宗傑的手下早已打聽清楚了工匠聚積的地方,周文英帶著三百人,隨同江宗傑手下,進城後第一件事,就是直撲朝天門西北的中瓦子一帶。那裡聚積了臨安過去軍器監下屬的匠住戶,而從江南各地匯聚過來的工匠在那裡的一所廢棄軍營中住著。這些人不象臨安當地的工匠,沒有家屬隨行,隻帶著自己趁手的工具,被元軍看守,以防逃跑。而元軍這些做法,也給江宗傑帶來了方便之處,派人手直接過去接收就可以了。
江宗傑這邊忙著登記工匠人數名稱職業類型,那邊北海艦隊已征集當地的貨船隨著河道入城,已在朝天門的河沿邊碼頭等著。江宗傑這邊登記一批,那邊就派人押送一批,幾千工匠兩個時辰裡,早就全部送上停在錢塘江上的運輸船。
對於臨安城裡的工匠,就要麻煩多了。這些工匠本身在臨安安家落戶,拖家帶口。按趙昺的指示,要善待工匠,不能讓他們有後顧之憂。所以,除了要遷移工匠,還得遷移他們的家屬,當然,還有他們的家財和各種工具。
江宗傑一看, 這樣做動員工作,怕是半月也搞不定,可時間緊迫,沒有辦法,隻好宣布,除了家中的細軟和必須的操作工具和機器,別的一律不允許帶走,到時,朝廷給他們錢財作為損失的補充,當然,工匠在海南島上的待遇那是不用說的,去了就有房屋安排。工匠們雖說半信半疑,但也總比被蒙古人直接拉著走人強多了。所以,登記搬遷的速度快了許多。只是這人數也太多了,連工匠帶家屬近八千人,運輸船根本不夠。江宗傑隻好求助蘇景瞻,蘇景瞻沒有辦法,強行征用錢塘江上所有商船和貨船,不論國內國外。那些西洋商人最是不同意,但也被強行拉來。一時,江面上萬船密聚,流水堵塞。
當第一批船載著外地工匠早到台灣島等著轉運海南島時,臨安這邊的工匠才剛剛裝齊了船。
事後江宗傑看著手下的統計數字,連臨安原有工匠和外地征集來的工匠,總數達到了五千人。江宗傑還怕趙昺對自己的任務完成不夠滿意,趁著還有時間,又下令遷移臨安城及城外附近各類工匠,不論匠人還是徒弟,全部征集裝船南下。手下的人辦事更是狠辣,連許多手工作坊裡的操作工人也當成了工匠或徒工,強行拉來裝船。一時,滿城哭喊之聲響遍每個街角,沿途都是拖家帶口,背著大包小包的人流。
不過,這種做法,事後被江宗傑知道是手下胡來,有擾民之嫌,江宗傑哭笑不得後,本想好好懲罰一下手下辦事不力,不想,被趙昺知道後,大大誇獎了一番才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