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彭煜城突然停住腳,擺擺手讓大家都停下。他四下看了一圈兒,指了密林森森的一處,“走那邊。”
說完,抬腳就艱難地往那個方向走去。
“老大,計劃不是走六點方向嗎,你走錯了!”跟在身後的申信忍不住提醒道。
彭煜城腳下不停,淡淡地回道:“計劃是我定的,現在改了。”
申信被這無賴樣子的氣的不行,卻又拿自己個兒老大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隻暗暗揮了揮拳頭,提口氣跟上彭煜城。
走在第三位的張澤鍇看向六點鍾方向,蹙起了眉頭。
“老大,陣前改計劃,這樣不妥。”張澤鍇肅然說道。
彭煜城終於停下腳步,轉頭越過申信看向張澤鍇,吐出一團白氣,遮掩住他的臉,讓人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我是老大,我說怎麽走就怎麽走。你們要是覺得不對,原路返回。”
大家在一起的時日並不短,誰是什麽性格大家都清楚。彭煜城平時和大家打鬧在一處,嘻嘻哈哈好似沒個正行,但是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卻從來不開玩笑,且還有些*,他說什麽就是什麽,絕不會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改變自己的決定。
不過,因為一直以來他做的決定都是正確的,大家也都習慣了他這樣的處事方式,心裡並沒有覺得他這樣有什麽不好。
此時大家光聽彭煜城說話的語氣就知道他是動怒了,走在張澤鍇身後的人去輕輕捅了捅張澤鍇,讓他不要再多話。
申信也站出來打圓場,“誰都別想回去!咱們在這兒受凍挨餓累得要死,誰都別想回去吃香喝辣睡暖床。走走。老大,咱們早點辦完事兒早回家,小嫂子還在家等你呢。”
興許是有了台階,也興許是提到了柳河,彭煜城終於收斂了周身的肅殺之氣,轉身繼續向前走,不再多言。
張澤鍇心裡雖然不舒服。卻也不能真像彭煜城說的那樣原路返回。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現在他矮彭煜城一頭,必然要聽彭煜城的安排。
抬步跟上申信,張澤鍇心裡唉歎一聲。只希望這一次能夠順利。
漫長的跋涉還只是開始。天亮之前,彭煜城終於下令原地休整,就著雪吃了幾口壓縮餅乾,然後又是一個上午的跋涉。最終到達一處低矮的雪坳處,特別任務小組幾個人尋好位置。掩藏在皚皚白雪之中。
他們從頭到腳都被武裝成雪白色,就連黑漆漆的槍支,也都用白布裹好,只有一個黑洞洞的槍口露在面前。即便是近距離看,也不一定能夠發現這裡藏著人,且還不止一個。
而在他們的身後。則是來時的那一長串看到不到頭的腳印。
彭煜城臨時改變路線,當然不是他任性而為。他這般做,一來是早有計劃,只是沒有對其他幾個人說而已,二來,也是為了不在敵人可能經過的任何一條線上留下腳印。要知道,在這茫茫雪海裡,一個腳印裡可是暗藏了不少信息的。
如此一動不動的掩藏了一個下午,他們連一口水都沒有喝,更不要說吃東西。在極寒的條件下,身體沒有足夠的熱量供給,很容易凍死。
也幸好幾個人底子好,還能勉強支持。
終於在天黑之後,一行人緩緩地從遠方走來,沒有人說話,只有沉重地腳步趟雪而行時發出的聲音。
彭煜城定定地看著負重跋涉的一行人,心裡默默地數著,一個、兩個、三個……
整整三十個人,他們特別任務小組,只有六個人。這一晚,可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而此時,遠在京城的柳河也沒有睡覺。
她手足無措地抱著軟軟嫩嫩,小臉紅撲撲小嬰孩,苦著臉問彭菁芸,“姑姑,好了沒有?”
彭菁芸正在親手鋪嬰兒床,而在病床上喝湯的彭煜垣則抬起頭斜了柳河一眼。
“不就抱個孩子嗎,瞧把你嚇的。”彭煜垣不無譏諷地說道。
柳河確實很害怕,她兩世為人,還是第一次抱這麽小小的、軟軟的孩子,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弄傷了孩子。
不過才兩三分鍾,她的腦門上已經滲出了一層汗珠,雙手也在不停的發抖。
彭菁芸終於把小床鋪好,接過孩子放到小床上,把孩子安頓好,她還不忘為柳河出頭,“你別光說柳河,你忘了你自己第一次抱孩子的時候什麽樣了?”
這下,彭煜垣不說話了,乖乖低頭喝催奶的湯。
柳河心覺有趣,問彭菁芸,“姑姑你和我說說是怎麽回事啊?大姐也不敢抱孩子嗎?”
彭煜垣又瞪了柳河一眼,還給彭菁芸一個眼神,乞求她不要說。
柳河和彭菁芸都當沒看到,坐在一邊兀自說了起來。
原來,孩子提前一天從保溫箱裡出來,彭煜垣和自己兒子第一次見面,心裡高興,就讓覃況把孩子給她,讓她抱一下。
她身子還沒好,覃況怎麽能答應,可是又拗不過她,隻好讓她雙手托著孩子的身體感受一下。
誰知道她的手剛碰上的孩子的身體,就忍不住驚叫了一聲,嚇了覃況一跳,還以出了什麽事,連問她怎麽了。
她縮回手,支吾了半天才告訴覃況,她沒想到孩子這麽軟,著實被嚇到了。
柳河聽後忍俊不禁,又好奇地問道:“煜城小的時候,大姐也沒有抱過嗎?”
彭煜垣比彭煜城大了好幾歲,按說應該是抱過的啊。
說到這個,彭煜垣可來了精神,把喝的乾乾淨淨的湯碗放到一邊,揚眉戲謔道:“彭煜城那個臭小子,從小就霸道,不喜歡人抱,誰抱就尿誰一身,可準了。”
說到這兒,她又挑了挑眉,“你們以後的孩子要是隨煜城,你就等著被童子尿洗澡吧。”
柳河嘴角抽了抽,被童子尿洗澡,那得是多豐沛的童子尿啊。
轉而,她嘴角也露出了笑意。她竟不知道彭煜城小的時候還有這樣的趣事,等他回來,她一定要好好打趣他。
她的腦海裡忍不住浮現出彭煜城在得知她知道他小時候的豐功偉績之後的又尷尬又要強自鎮定的表情。
“姑姑,大姐,煜城小時候還有沒有其他的趣事啊?你們和我說說吧,他都不肯和我說。”柳河挽上彭菁芸的手臂,半是撒嬌半是央求地說道。
病房裡只有三個女人並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孩子,又沒有什麽娛樂活動,只能閑磕牙。
於是,彭菁芸和彭煜垣把彭煜城小時候的趣事、糗事全都和柳河說了,一時間病房裡笑聲一片。
第二天中午,覃況處理完公司的急事趕到醫院,柳河見自己幫不上什麽忙,便先行離開了。
出了醫院,她並沒有回家,而是開車直接去了京城最繁華的商業區。
商業區有一棟標志性建築,好幾家國內國際知名的大公司都把公司的辦公區設在這裡。
柳河停好車,站在大樓下猶豫了一刻,最後還是走了進去。
正是午休時間,來來往往乘電梯的人不少。柳河還算幸運,正好趕上一部電梯要上行,悶著頭就衝了進去。
裡面人不少,擠擠挨挨,很難受。
不知道是誰踩了她一腳,她低頭去看,正這時候,頭頂上床來一個男聲,“安小姐,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
柳河抬頭,正見重森站在他身前。興許是他周身的氣勢太過懾人,在這擠擠挨挨的電梯裡,竟沒有人碰觸到他。
柳河借了他的光,此時身邊竟也松快了不少。
“重森先生,你怎麽在這裡?”柳河驚詫地問道。
問完她又覺得不妥,她和重森的關系還沒有好到管人家在哪裡的程度。
重森卻仿似沒有覺出不妥,嘴角噙笑,答道:“重森國際在六十樓辦公,歡迎安小姐隨時光顧。”
柳河訝然,這也太巧了吧,重森國際也在這棟樓裡辦公,還好巧不巧地在輝揚樓上。
電梯到達五十九層,裡面的人已經剩下不多,柳河很輕松地出了電梯。電梯的門在她身後闔上,她沒有看到電梯裡那個氣場強大的男人嘴角的那一抹興味十足的笑意。
輝揚總部的布置和省城的布置幾乎一樣,柳河先和前台打了招呼。前台一眼就認出了她,十分客氣地告訴她,“聶總正在開會,您可以先去聶總辦公室等候。”
柳河毫不費力地找到聶紹輝的辦公室,坐在沙發上等了將近一個小時,聶紹輝才黑著臉回來。
看到柳河倒是沒有多驚訝,顯然前台已經通知他她來了。
“安安,你怎麽過來了?”聶紹輝收起一身的煞氣,笑著問柳河。
“大哥,公司遇到困難,我都知道了”,柳河沒有和聶紹輝客氣,直接說道:“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問問大哥,有什麽我能幫得上的嗎?”
聶紹輝叫秘書送了兩杯水進來,坐到柳河身邊,有些疲倦地說道:“暫時還沒有什麽需要你幫忙的,你不是要開學了嗎,好好學習就成,不用替我擔心,輝揚會沒事的。”
他說的輕松,可是現實遠比柳河知道的要嚴重許多,這一次如果處理不當,輝揚很有可能元氣大傷,甚至有可能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