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啊!”6飛騰暗喜在心頭。她的功夫被廢方才隻是裝裝樣子那自己是一個大男人怎麽會敵不過一個小女人呢?
同時慕容實玉低叫不妙!自己好笨竟將司徒壽無法施展武功的事實說出來豈不是害兩人陷進危險之中?
“快!你抱著我逃命!”起碼她的輕功還能用!
“我沒有逃過命都是別人在逃的。”她說道。看著6飛騰卷起袖子小心翼翼地逼近自己。“你真怪明明打不過人偏又愛逞強。”
“喂喂求求你不要再火上加油了好不好?”慕容實玉小聲說道。忽見她的左臂動了下他心裡覺得有些不對勁慢慢往下瞧去看見她的左手握了又松了又握……一個念頭閃過心際他的心狂跳了一下努力回想這一路上她不管是抱他飛過高牆或者需用到手她幾乎都是以左手……一個人能在短短時間內將左手用得這麽順當自然嗎?
還是她本就會用左右手?隻是大家都不知情?若是如此豈不是表示她連左手都能殺人?武功根本不算被廢?
正要叫6飛騰快逃司徒壽忽道:
“我不準你傷他。”
“為什麽?”慕容實玉見她老是護著自己一時不由自主地問道。
“因為你是家人啊。”
“家……”家人嗎?在她心裡就這麽固執地認定他是家人嗎?眼角瞥見6飛騰再接近他喊道:“三堂哥你快走!你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嗤”地一聲6飛騰笑了。
“我就算不曾涉足江湖也知道什麽叫武功被廢了。沒有武功的女人我用一根手指頭也能對付!”心裡想來就怨不由得恨恨說道:“你這小子當年怎麽不死在邵家裡?你雖非本家直系血親但自幼父母雙亡老爺子特別疼愛你那一次老爺子誰也不帶隻帶你這小子上邵家做客那夜老爺子訪同鎮故人將你留在邵府慘遭滅門。事後老爺子遍尋不到你的屍堅信你未死就算經過這些年、就算他要死了也要將6家財產分你一份;我本以為你那份財產遲早還是會歸回6家哪裡知道你這小子突然冒出來!你還真是命大能留一條殘命來當初那殺人鬼怎麽不連你也一塊殺了!”
剛開始司徒壽聽他所言隻覺他這人貪心得緊但當她聽到殺人鬼三字時心裡撲通又跳了一下汗珠不由自主地冒出來。
原來慕容實玉也曾遭殺人鬼襲擊……那會是她嗎?
會有這麽巧嗎?她根本就忘了曾經殺過誰、曾經做過什麽事啊!如果義爹教她的一切都是錯的那麽她是真的有心想改可是過去的事她要如何改?
不想要了……再也不想要像小荷那次不想再要那種可怕的經驗了……明明是當成自己的家人到頭卻是她滅過門留下的活口。
她有些困難地慢慢側轉身子對上慕容實玉的眼神。他的眼神像要努力藏在黑暗之中不讓她瞧見但她是練武人怎會看不清楚?
那張仍帶有椎氣的小臉上全是汗望著她的黑瞳充滿驚恐與力持鎮定地裝模作樣。
“你……你都看見了是不是?”
“我……”
“不是刀傷也不是劍傷對不對?”她慢慢地伸出右手見他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她攤開掌心:“是這隻手對不對?”
她的心緩緩地沉下去原是試探的口吻在看見他難以掩飾的表情時心裡知道他不用說答案也浮了上來。
濃厚的罪惡感立刻席卷了她的全身差點淹沒了她。好奇怪當她懷疑自己是殺了小荷爹娘的殺人鬼後她好難過;那種難過是從小荷身上學到的因為自己所愛的人死亡會讓自己感到痛苦。將心比心所以她慢慢地了解那種活在世間卻再也見不著死去人的痛……她有點後悔過去的所作所為但那是站在生者的立場可是現在這種壓得她喘不過來的罪惡感又是什麽?
但願自己不曾殺過人、但願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如果強弱以武功來論斷她寧願成為一個沒有武功的人;寧願成為一個被人宰殺的弱者也不想有這種罪惡感。
虧她很認真地將慕容兄弟看作家大家人之間有可能會是仇人嗎?
“為什麽……我會有這種過去呢?”她捧著頭腦子混亂又錯亂:“我不明白……為什麽隻有我有這種過去?為什麽義爹要教我變成這樣的人?為什麽我要聽義爹的話?為什麽時間不能倒流?為什麽我能下得了手?為什麽我會有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愈想愈亂不明白自己的人生為什麽能搞成這樣?
若是她一輩子就像義爹教養的那樣不理天下間的感情隻知靠本能行事她會不會過得比較快樂?
難道義爹沒有想過會有一天有人教會了她是與非那時她會有多痛苦?
“你……你不要多想啊……”
慕容實玉的聲音讓她奇怪地抬起臉瞪著他。“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
她的眼瞳流露出不解跟茫然看起來有幾分椎氣慕容實玉見到她的神色有點像那夜在樹林中詭異而不自然。
“誰……誰對你好了!”他恐懼地說道。
“誰對我好?鳴祥跟慕容遲對我最好了……可是你是家人……那天你抱住我要擋刀……”片段的記憶閃過難怪自己記住他的臉了。那天他要為她死呢她覺得好奇怪又好感動除了鳴祥跟慕容遲外還有人為她好呢。所以她雖忘了那記憶自己也隱隱對他有好感可是、可是……“我是你的仇人呢為什麽要救我?”
慕容實玉瞪著她半顯空洞的眸子含淚。他的雙手在顫抖卻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她呆呆地看著他握住自己的左手聽見他顫聲道:
“你……你既然是大哥認定的人也幫了我這麽多次說要救在樹林裡你不也救了我嗎?你不是說……說我們是家人嗎?”口舌之間好乾燥見她的眼淚滑落他的眼睛也迷蒙起來。“所以……所以……偶爾我是對你不高興但是我們之間……沒有過去好不好?”慕容實玉忽見她身後有動靜。“小……小心啊!”
混亂之間她瞧見6飛騰持匕刺來她直覺地伸出左掌運氣到掌間隨時可以穿越他那個沒有用的心肺間可指尖到了他的胸前她又停下。她在做什麽?依著本能殺人嗎?
什麽叫殺人如麻的鬼?
指的就是她吧!像她這種人無可救藥了嗎?就算是為過去的事讓罪惡感淹沒她、讓她喘不過氣來她仍然還會殺人;她也敢說現在她殺了這姓6的她不會後悔除非有一天她遇見了6飛騰的家人熟悉了他的家人、了解了他家人的痛苦她才會知道自己又錯了……
她隻能永遠地、不停地重複這些錯事嗎?
“司徒壽不要!”
她及時五指成拳隻用兩分力打向6飛騰的胸膛聽他痛叫一聲隨即她反身托住慕容實玉的腰身往外奔去。
才到巷口忽地數人落在附近直往這裡跑來。
她微愕這些人的武功都極佳是6飛騰雇來的殺手?她身形極快將慕容實玉放到身後擋其身影。
“司徒壽姑娘!”
司徒壽呆呆地看著他們。
“司徒姑娘你忘了我嗎?難怪在6府裡我猛跟你眨眼睛你都當沒有瞧見。好悲傷啊原來我是這麽容易被人遺忘。”
慕容實玉踞腳定睛一看脫口:
“原來是你們!”見她似乎難以思考想必也嗅不出來人的味道便道:“他們就是當日一直跟著我們要大哥跟著他們回莊做客大哥不理他們他們還不惜死皮賴臉地跟著咱們咱們住客棧他們就夜宿外頭的那十二個師兄弟啊。”
“正是咱們啊!”大師兄身穿家仆的衣服忍不住抱怨道:“咱們在6家待了那麽多天你連瞧也不瞧咱們一眼我還當你早忘了咱們呢!”
“啊……”慕容實玉訝異地看著眼熟的黑衣待在6府一些時日知他們勤儉持家少有辨仆。“你們……是新雇來守靈堂的人?那不是很穢氣嗎?”
大師兄搔搔頭傻笑道:“慕容大夫的吩咐誰敢不從?咱們也不是很介意啦隻是這6家倒小器得緊原說好只須負責守靈堂、燒紙錢充充氣派讓6家老爺子風風光光地走哪知連茅廁都要咱們清住的房也是四、五人擠一間!”
慕容實玉間言臉皮微微紅。“我……”好丟臉哪。
“沒關系啦!”大師兄咧嘴笑道:“最重要的是慕容大夫答允咱們回莊見師父到咱們莊裡做客幾天光憑著這點為他上天入地都不是問題何況隻是清個茅廁而已呢?”
“那是因為你仗著自己大師兄之名逼迫咱們去清吧?”有師弟在他身後咕噥。
大師兄的目光落在司徒壽的臉上好生佩服道:“司徒姑娘你的輕功真好那日在樹林裡我連追你也追不上今天要不是實玉少爺弄出了聲響在6府裡咱們根本不知你來了。咱們本來以為你帶他上碧玉山莊應該無事卻不料6府裡少了一個6飛騰他現在……”
“在巷裡頭。”慕容實玉說道。
“裡頭?”師兄弟快步跟著慕容實玉走進小巷間。“跑了?這種文弱書生能跑得多快實玉少爺其實咱們等的就是這一刻。七師弟、八師弟你們快去追!”
巷道內傳來大師兄的聲音他繼續解釋道:
“你還記得那日在林中生的事嗎?慕容大夫懷疑那不是普通的盜賊是有人指使不搶不盜殺了客棧的所有人還不罷休!追著你們入林分明是有人買通這群強盜……這一套把戲江湖上太常見了慕容大夫料想可能有人對你不利便請咱們師兄弟在你進入6家沒多久跟著混進去保護你。”
淡淡的月光照在大街的地面上顯得有些偏藍。她近乎呆地站在原地聽著小巷內的對話。
原來從頭到尾都不需要自己出手枉她還自認自己武功極好可以保護慕容一家人。慕容遲早就備好了一切……
“在黑暗的林子裡尋人的確不易若不是碧玉山莊的人突然來了領著咱們尋人恐怕就晚了一步。我沒想到慕容大夫連碧玉山莊都有交情我當時跟著上碧玉山莊眼都傻了!他們簡直將慕容剛照顧得無微不至不到天亮已有名醫過診全仗慕容大夫的面子哩!”
“是大哥積的德才能救我跟二哥。”慕容實玉低聲說道:“我十幾年來最服的就是他。”
“唉其實當初要是那群盜匪有留下活口就不必那麽難搞了。那種人要問出背後主使者很容易的你知不知道是誰那麽心狠手辣、下手殘忍……你要去哪兒?等等!”
提到那群慘死的盜匪就想起司徒壽這才現她不在巷內。慕容實玉奔出巷外大街上已是空無一人。
“她呢?”他急道又在大街上跑了好一會兒仍不見她的身影。
大師兄跟著追出來東張西望道:
“誰……啊司徒姑娘呢?怎麽不見她了?”
一個月後幾日來的小雨不斷讓江南染上蒙蒙濕意。
破廟在前像無人主持一樣。她就快要回到天水莊了若是弄得狼狽鳴祥一定會擔心思及此她快步走進破廟暫避小雨。
破廟內已經有人先行避雨她瞧見兩名男子生著柴火取暖。她一進屋那兩人同時抬頭望向她。
“哎呀又有避雨的過路人啊。姑娘要不要一塊過來取暖?”其中一名男人咧嘴笑道。
司徒壽仿佛沒有聽見自行走到角落坐下。
“五師兄一定是你笑得太邪惡才會嚇著人家姑娘了。”
“這也怪我?我雖然笑得壞心可是我心地善良你瞧她也沒嚇得花容失色逃之夭夭啊。”五師兄風大朋不悅道。
“是這樣嗎?”六師弟瞧一眼外頭的雨暫時是不會停了。
時值近午他從油紙包裡拿出個饅頭風大朋點點頭他才站起走向司徒壽。
“姑娘還沒有吃午飯吧?如果不介意就先拿饅頭充充饑好了。”六師弟笑道:“你看我潔白的牙齒笑得多麽地善良師兄弟裡頭就屬我是表裡合一。”
司徒壽看他遞出饅頭心想自己到底最後一餐是何時吃的?
“姑娘咱們可沒什麽惡意也沒下什麽藥喔。”
六師弟與風大朋皆注意到她慢慢地伸出左手接過目光輕輕掃過她不曾動過的右手近腕的地方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風大朋喃喃自語:“我長得這麽壞可是我心地好到連自己也受不了。”
從她一進破廟就知此女身上有功夫她長得不差可惜右手好像有點問題如果沒有看錯她所受的傷應該無法再用右手出力了。
“謝謝。”她生硬地說道像是很久沒有說話。
六師弟搔搔頭笑著擺擺手。
“先別道謝待會饅頭要是硬得連牙都掉了可別找我報仇啊。”他的笑話一定很冷不見她笑他隻好沮喪地回到火堆旁取暖。
“看到美女就沒轍了吧?”
“總比你看到美女聯想搭個話人家都逃之夭夭的好吧?”
“是!我是沒有那個桃花臉的小師弟來得吃香!他專門引女人過去不像我這麽倒楣連山賊都以為我是大魔頭拚命地招我入寨!”
司徒壽聽他恨恨說道仿佛對那個有桃花臉的小師弟充滿怨恨。
“這麽說你是打算順著那叫小春的意思進莊擒師弟了?”
小春?好像在哪裡聽過而且感覺並非很好。司徒壽忖思道見他們口氣雖惡但不像是要做壞事。若要有心行惡是不會在外人的面前大聲嚷嚷的。
“我早就想找機會打敗小師弟了嘿嘿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就要先早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一步把那個姓莫的小子打得鼻青臉腫讓他的桃花臉再也沒有辦法去勾引女人。”
“那是師兄們比咱們有良心一聽四師兄到江南來先去找他。”
一聽到老四風大朋就用力歎了口氣垂下的眼角覷到角落的美姑娘正美目不移地望著自己。
他心裡訝異試探地向她笑了笑她仍是在看著自己。不……不會吧?難道他的姻緣在江南?這還是頭一遭有姑娘見他笑沒有逃命去的呢。
“五師兄別笑了你笑得實在太邪惡了連我都快受不了了。看到了沒?連我這個很不幸跟你相處十幾年的人都在抖了。”
“啐!”風大朋站起身來笑嘻嘻地走向司徒壽。
司徒壽從他身形認出武功不賴與自己相比……比高低又如何呢?她的武功雖強卻遠遠不及慕容遲。
“姑娘……”風大朋笑得邪氣:“咱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老招。”六師弟咕噥知風大朋一向沒什麽女人緣別說追女人了連一露笑就遭人罵非禮根本沒有機會學習如何追求女人。
“到處都是師兄弟。”她突然說道。
風大朋楞了一下才猜她是在說天下間到處可以見到一堆師兄弟。
“沒辦法啊誰教天下有這麽多自立門戶的師父他們總要收幾個徒弟養家活口嘛像咱們師門裡的老四當年拜師他家送了足足一袋黃金;他十五歲成親咱們師父還不肯放過他他家人隻好送了足足兩袋黃金才讓他安全回家成婚……唉天下間的師父太多是因為他們很貪心。”
“師兄弟算是一家人嗎?”
“呃……也算啦至少一塊吃了幾十年的飯、一塊睡了幾十年的覺不當兄弟朋友的話……總不能當……那關系會很曖昧的。”
風大朋不知話題為何轉到這上頭來但……嗚嗚他第一次跟美女聊天而不會讓對方驚恐地逃離他好感動喔。
“等等你不會以為我真的要欺負我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師弟吧?”風大朋怕她誤會連忙道:“其實我是把他視作一家人所以我見他有難自然要去保護他啊!”他不理身後的師弟嘔吐很理直氣壯地說道。
“保護?你的小師弟武功很弱嗎?”
“呃……他的武功馬馬虎虎啦隻比我好一點一點點而已。不過他武功再好又有什麽用?很容易就被人給騙了我這個師兄當然隻好很委屈地為他奔波嘍我很辛苦的耶。”
武功不佳卻能保護一個人這點已在慕容遲身上印證現在又見一個。難道世問的強者就像他們?看起來很弱但事實上卻比她還要厲害?
“你……也算強者嗎?”
“啊?”為什麽話題要轉到這裡?“我當然是!”要論武功他已算是天下間的佼佼者了隻是打不過區區小小的一個小師弟而已。
一條小小的光從她混亂了一個多月的腦子開出道來!這些日子一直有個模糊的概念她卻抓不住現在她似乎有些懂了……
每個人心目中的強者並非都是同一人。以前她老以為自己比鳴祥強但那隻是武藝上的也許鳴祥才是她心目中的強者。雖是三腳貓的功夫卻為她建造一個不受外人打擾欺負的天地。
慕容遲……也是對於他的家人來說他是一手撐天的兄長;對很多人來說他是曾經救過命的大夫。她從來沒有想過一個沒有武功的男人竟然能夠使喚這麽多武功極佳的江湖人讓他們心甘情願地付出與幫忙。而她空有一身武藝卻連保護一個人的能力都沒有。
從頭到尾她隻能算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人而非義爹嘴裡的強者……連義爹也搞錯了嗎?還是他存心要自己認為世間隻有武功才能讓人信服與尊敬?
雨停得差不多她離開破廟之後風大朋槌胸頓足的隻恨自己嘴巴不夠甜連個女人都留不住。
“其實她有點眼熟……”六師弟喃喃道。
“咦?老六你可不要告訴我她是住在你家隔壁的青梅竹馬啊!”
“五師兄我可不是在跟你鬧著玩。咱們一路往下走路程上不是有遇過好幾個江湖人在找一個女人的事嗎?”
“好像有吧。”他們雖少涉江湖但師父對各家各派的功夫極熟他們遇見的那幾個江湖人並非出自同一門派的。“反正江湖事又不關咱們的事管它的呢。”
“可是你不覺得她很像是他們嘴裡描述的司徒壽嗎?”
“啊……你這麽一說是有點像……不會吧?這麽美美的姑娘遭人追緝很可憐的耶。”
“我也覺得奇怪啊。明明沒有重金懸賞卻有這麽多江湖人在找她到底是誰在追她啊?”竟然能指使得了這麽多江湖人。
“聽起來她真的好像有點危險哩。”救美女的心念有點點地浮出來。
“打敗小師弟跟追她跑你選哪個?”
風大朋掙扎了一下咬牙切齒地說道:
“打敗小師弟是我一生的心願我……我當然是選他啊!好!不要多說了再說下去我怕我的哀心會離我的魔頭臉愈來愈遠咱們快往天水莊去!看我不心狠手辣地欺負他凌虐他打敗他我就不叫風大朋!”
江南多水運本要乘舟一路南下到天水莊卻不料在大雲樓旁的河道瞧見鳳鳴祥。司徒壽見她似有心事自己想要跟鳳鳴祥說什麽都還抓不準隻好先聽鳳鳴祥的話去雇馬車。
從城外的農舍到城內若是用輕功而行的確是可以在短短時間內到但一旦從城內雇了馬車馬車到農舍再回城內卻不見得趕得上城門大關之前。
“不雇馬車牛車應該也可以。”她心裡想道慢慢地尋了附近幾間農舍都沒有找到多余的牛車忽地熟悉的味道襲面她錯愕地抬頭及時捕捉到遠處的一抹黑影。
“義爹?”她脫口。難道是當日天水莊義爹的魂魄出來了?“不可能。白天鬼不出現那就是有人裝鬼嚇人?嚇誰?我又不在天水莊我也不怕鬼……這裡離鳴祥極近難道那鬼是來嚇鳴祥的?”她心裡一惱提氣往那黑影追去。
如今想來在天水莊時她遇見那鬼時總相隔好遠的距離是怕她從近距離聞到了那鬼真正的味道嗎?
她不知她思考一向直截了當不做多余複雜的揣測因為她心不在焉對大部分的事皆無興趣;而鳳鳴祥不同。鳳鳴祥的心眼極細微心竅比別人多了好幾倍尤其對她義爹極為畏懼若是瞧見他的身影絕不會像司徒壽一般認為白天沒鬼便是假鬼反而會打從心底地害怕起來。
司徒壽微惱這扮鬼的人對鳳鳴祥的騷擾加快腳步越地接近後她想到自己身上從不帶有任何的暗器便順手拆下一截小短的樹枝正要擊向那鬼的背後忽然聽問:
“就是你!”
她楞了下回身瞧見一名體態微老的老人向自己打來。
“若不是你趙家豈會一夜滅盡?莫不飛不願報仇我趙九全今天就跟你同歸於盡!”
司徒壽一聽又是過去的惡夢她停下腳步呆呆地望著他。不管到哪兒仿佛會不斷地有人告訴她她曾殺了他們的誰……如果說她並非有意他們會原諒她嗎?
如果……如果她說那些事情她一點記憶也沒有是不是可以放過她?她以前從不知那些事是不對的啊。
雖是這樣想她卻沒有說出口。不管她說什麽她都已經做了不管是這人還是對慕容實玉來說那些他們曾經在乎的人都已經死了……她不敢再深想怕那樣可怕的罪惡感讓她沒有辦法思考。
左手松了斷枝任趙九全打來但忽地她耳尖聽見破空劃來的暗器聲。她可以接受別人對她的復仇卻無法忍受有人有心要害鳴祥她微微側開身子避過飛來的暗器。殊料趙九全迎面擊來不留任何余地她這一側暗器便直接打中了趙九全的身子。
連叫聲都來不及出趙九全便倒地不起她楞楞地回頭看那鬼影。鬼影早已逃掉她隻好蹲下探趙九全的鼻息喃道:
“死了。”
“壽兒?”熟悉的聲音讓她心頭一跳她直覺抬循聲看去瞧見河上有舟近岸舟上有一名男子跟一名少年。
她慢慢地站起身來望著舟未到岸邊男子便先下水快步往她走來。
“壽兒”慕容遲暗驚她神色有些不自然脫口問道:“你還記得我嗎?”
“你看起來不笑。”她說道。
他怎麽笑得出口?見她身邊無人相伴這一個月來她必是一人獨處……她一獨處很容易就忘了過去;他怕她忘了曾與一個名叫慕容遲的男人相處過。
“死了。”她又道。
慕容遲先是微愕而後隨她目光看去瞧見地上一名剛斷氣的老人。他拉住司徒壽的左手不容她又消失便蹲下身瞧他的致命傷口。
“暗器上有毒。”他訝異從懷裡拿出細針挑開死者衣服觀看了一陣在看見嵌進死者身上的暗器他將其拿出來細看。
“大哥你不是說有毒?”慕容實玉跟著跳下舟驚道。
“這暗器的毒傷不了我的。”慕容遲說道眯起彎眸細查暗器的重量以及材質這明明是師門的獨家暗器為何會在此人身上現?
師門之內隻有師兄與自己他不曾用過這種暗器;而師兄雖繼承這暗器卻沒見過師兄用過因為師兄不喜用毒殺人壽兒也沒有在他眼前用過這種暗器──
“你義爹其他的女兒當真都死了嗎?或者他有其他傳授的徒兒還活在世上?”
司徒壽搖搖頭。
“我不知道。”停頓了一會兒略為疑惑地問道:“你不認為是我殺的嗎?”
慕容遲終於明白她神色不自然的模樣。他微微笑道:
“你不曾用過武器甚至你身上沒半個暗器要如何殺他?各門各派的暗器因材質與形狀重量不一所使用的方式也絕對不會一樣。會用這種獨門武器的內力需要一定的火候但鏢者必有內傷在身以致打不中要害;打鏢的方式也有些慌亂顯然極懼死者壽兒你受了內傷嗎?”
她搖搖頭。“那鏢原是要打向我的是我避了開才打中他的。”
慕容遲再度輕“呀”出聲。難道師兄當年還曾教過誰功夫嗎?既是師兄教出來的人就不難理解會有自相殘殺的心態。但師兄死了三年多了另個徒弟才要報仇不嫌晚了點嗎?
“大哥你不是說沒打中要害那他怎麽死了?”
“他在中鏢之前應該已受重傷真巧鏢者與中鏢者似乎都受了內傷……”趁人剛死慕容遲輕輕劃開死者近心髒的皮膚濃濁的黑血溢了點出來顯是當時他正運功要打向某人時毒正進身一時順氣流入心髒而他身有內傷來不及自療。“當時他要對付的是誰?”
“我。”司徒壽看了一眼慕容實玉。“我曾經殺過他的家人可是我忘了。”
慕容遲臉色未變站起身掏出白帕子慢慢地擦拭雙手。“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你根本就忘了怎能證實他的話並非造假?”
她垂眸。“很多很多。”
慕容遲微歎了口氣知她說她真的殺了很多很多的人。他柔聲說道:“我是個自私的男人對我來說你救了實玉可以抵上所有的人命了。”
“我曾經殺過他。”
“誰說的?”慕容實玉插嘴有點不耐煩的。“我有說過嗎?”
她驚訝看向他。“小巷內他說的。是我。”
“拜托你好不好?沒錯6飛騰是說邵府全家滅盡是一個殺人鬼所為但是你不要忘了我當時也在場!我是逃過的唯一活口我也親眼瞧見了那殺人鬼的模樣兒根本是一個男人而非是女孩啊!”
司徒壽愣愣地望著慕容實玉不悅的臉孔。“不是我?”
“你出手會留下活口嗎?”
“不記得。”
“拜托你就不能順著我的話說一下嗎?”慕容實玉跳腳。“要不是大哥要我來解釋現在我早陪著二哥玩了何必花上一個月跟著大哥到處跑?你自己想想那時候我還不到十歲你若有能力殺掉一家十余口怎會沒把我這麽弱的小孩一塊殺掉?”
司徒壽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心想也對。難道自己責的沒有殺過邵家人?她見慕容實玉氣得雙頰紅心裡雖有存疑但那種一見慕容實玉的罪惡感沒有像先前那麽可怕了。
“我內疚。”
“不必了。”他撇開臉。“反正你也救了我兩次幹嘛內疚?大哥我不管了你跟她說我先到舟上等你們!”他一跛一跛地跑向小舟。
司徒壽皺起眉看著他的背影。“好怪他聽得懂我的話。”
慕容遲唇邊抹著淡淡的笑意。“人相處久了總會有感情的何況你一連救了他兩次。”
她原要答說那根本不算救命但當她看著慕容遲時注意到他溫和的黑眸盯著她。
“你還記得我嗎?”
她點頭。“記得。慕容遲。”
他慢慢地松了口氣目光落在她還沒有治好便留下醜疤的右腕他心感微疼地伸出雙臂將她圈進懷裡低語:
“那麽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生過的每一件事嗎?”
“記得。”
“唉我當初的話都是說假的說什麽你忘了我無所謂隻要我記得你就夠了這一個月來我時刻都擔心你又忘了過去的一切。”
“我沒忘。你跟鳴祥我不忘。”與慕容遲相處以來她的眼前仿佛晃過許多人經歷過許多事情雖然無法一一詳記但是總覺比過去待在天水莊裡呆讓時間慢慢流過要來得她思索貼切的形容詞說道:“快樂。”
“既然你快樂那就跟我一塊走吧。你突然消失讓我很擔心若不是實玉的事尚未解決;若不是一直抓不住你的行蹤我早就先到天水莊等你了。”
“我有很多仇人。”她低語。
“那就讓我們一塊面對吧。”
“你沒有錯為什麽要面對?”
“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的家人。”見她既沒有忘了那段日子也安全無恙他的心一安下來便露出笑容道:“這一次我請很多人幫忙找你……你太會躲讓我不得不找更多的人來幫忙這下子我欠了好多的情得一一上門道謝跟做客隻怕到你老了都還不清。”
“我也要還?”她沒有躲隻是走的路偏小道了點很少遇見人而已。
“那是當然你別想逃。”
“我沒有要逃隻是我內疚不敢見你想見鳴祥。鳴祥會知道我有沒有殺實玉。”
慕容遲沒有問她到底見過鳳鳴祥了沒心裡知道就算是有鳳嗚祥也不會告訴她。他輕歎了口氣往舟上的慕容實玉看去。
“現在實玉告訴你答案了你該放心了。”
她點點頭。“我好怕。”
“我也怕。”見她抬頭看他他笑道:“我怕你忘了我忘了你還有三個家人在等著你呢。我們回去了?”他向她伸出手。
她看了一下他修長白舊的手掌慢慢地握住軟軟的腔調有了一點點的高興。
“回去。你去哪兒我跟著去。”
舟上!
慕容實玉看著他倆在說話抬頭看看藍白的天。
“我這樣做是對的吧?”他忖道。
人就是這麽地現實聽6飛騰說死去的老頭有多疼他但他早就忘了過去充斥他記憶間的是姓慕容時的快樂生活所以就算是看見老頭子的靈堂他也沒有掉半點眼淚。
而說到恨他在樹林那夜後才憶起當年邵家被滅門的時候他所親眼看見的一切!過去與現在不停地交錯直到他想起自己身為慕容的快樂想起她也算救過自己想起她喊他跛子卻非有嘲諷之意想起在小巷裡她痛苦的神色想起她並非自主性地殺人想起她跟自己一樣都有被人討厭的時候想起6家雖與他有血緣關系卻為了財而互鬥後而起殺念……這樣的家人又如何?與殺人鬼的心又差在哪裡?
記憶不停地反覆著連最微小的事情也忽然冒上心頭難以忘懷。
最後他想起他可以選擇仇恨或者遺忘。
他曾經經歷過生死刹那知道生命的可貴其它的事情都可以淡化了。
他用力地歎了口氣又瞧他們還在繼續說著便躺在舟裡雙手枕在頭後喃喃自語道:“過去、現在未來。我忘了過去現在我會開始快樂然後未來我還是很快樂我還是有家人。啊!說到底我還真是一個聰明早熟的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