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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O盟》第30回1掌敗鬼王
這時徐元平已然累的筋疲力盡縱然對方不用利刃架在他項頸之上也是無傷敵之能當下輕輕—歎道:“你的聲音我很熟悉但我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不知我可否回頭瞧瞧?”

 身後傳來了一聲輕笑道:“你想死的明明白白那也是人情之常你就回頭看看吧!”

 徐元平停下手指正待回頭看時心中忽然一動暗道:我如回頭看到了他面貌他勢非殺我不可不禁猶豫起來……

 相持大約一盞熱茶工夫徐元平尚未回那身後之人已等得有些不耐起來說道:

 “你怎麽還不回過頭來看我呢?”

 徐元平道:“如我不回頭瞧你可否廷長我三日死期?”

 那人似是聽得甚覺奇怪說道:“什麽?延長你三日死期?”

 徐元平道:“你現在殺了我我叔叔亦將傷而死豈不是一刀二命?寬限我三日時間先讓我把叔叔的傷勢療好你再殺我也是一樣。”

 那人沉吟了一陣道:“這麽辦吧!我身上攜帶有一種藥物服用之後三日後才能夠作你把這毒藥服下我才能信你!”

 徐元平道:“好吧!你把那藥物拿來!”

 身後伸過來一隻潔白的玉手掌中托著兩粒紅色丹丸。

 徐元平微微一皺眉頭暗道:此人膚色如玉手指纖纖看去不似男人難道是個女孩子……

 心中忖思之間緩緩伸手取過兩粒紅色丹丸正待吞下心中一動問道:“你這毒物服下之後不知我的功力是否會受影響?”

 那人嗤的一笑道:“三日後毒必死無藥可救但在三日之內不會影響到你的功力。”

 徐元平道:“在下相信大駕之言。”張口把兩粒紅色的藥丸吞服下去接道:“你現在可以離開了或是隱身在附近暗處監視著我。”

 那身後人沉吟了一陣歎道:“你的言詞字字句句都令人無法不信果然是一位誠篤可信可托的君子。”

 但聞步履之聲逐漸遠去漸不可聞。

 徐元平服用下藥丸之後心中不禁泛生出黯然的感覺想到父仇未報母恨未雪慧空大師遺托之事也未能辦好自己卻要在三日之後告別人間也許要死的不明不白連逼自己服藥而死的人也難看上一眼。

 他歎息一聲目光投注到金老二的臉上只見他雙眉輕皺臉上一片痛苦之色但嘴角間卻又微微帶著笑意分明他在忍受著極深的痛苦但又深信自己能夠重傷複愈兩種神情混合在一起顯出他內心中堅決的求生意志。

 徐元平振作精神連吸兩口長氣閉上雙目排除雜念一意調息。

 他得天玄道長無意一腳踢活了生死玄關雖然任、督二脈未通但真氣已可旁通奇經八脈直上十二重樓適才替金老二療傷之時雖亦常運氣調息但心中一直百感回旋雜念未除此刻雜念澄清神意集中頓覺真氣暢行經脈內力源源而生。

 原來他預知了三日後必死無救報仇雪恨之事都成了夢幻泡影一心一意隻想救活金老二反而有助他神意集中。

 風雨漸大大滴如珠(更新最快)徐元平真氣流轉不息內力綿綿不絕人已進入渾然忘我之境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早些療治好金老二的傷勢對風雨的侵襲渾似不覺。

 又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落雨已住雲散天晴夕陽返照來一抹陽光積水反映霞光閃閃。

 忽然身後傳過來一聲歎息道:“天色又入夜了你還不休息一下嗎?”

 徐元平抬頭望望天色道:“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

 那聲音輕柔地接道:“可不是麽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我送給你的食用之物你一點也未食用都給大雨衝走了!”

 徐元平目光一轉果見身側放著兩個瓷盤子盤中一片瑩潔想那盤中食物都已被大雨衝刷去了。

 目光回轉向後望去剛剛看到一角黑衣心頭突然一震趕忙又轉了回來暗道:好險啊!好險我如回頭望他一眼他借故說我看到他的面貌變卦不守三日信約豈不是其咎在我嗎?”

 那身後之人等了一陣之後忽然緩步而去。

 徐元平不敢回頭張望只能從那人的腳步聲中辨出他逐漸遠去。

 這雖是一件極為簡單的事但卻要極大的忍耐之力克制住好奇的衝動只要他回頭一看立時可以辨出來人是誰但他為了金老二的安全必須強忍住心中的好奇和衝動。

 他仰天長長吸了一口氣又複運氣調息調息好精神又開始用手推拿金老二的穴道。

 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工夫忽然覺到那股綿綿不絕的內力倏然中斷不禁心頭一震停下手來暗道:這一日一夜的工夫我一直覺著內力綿綿不絕何以此刻突然中斷不繼?

 心念一動之間忽然覺著饑腸轆轆饑餓無比。

 他回頭望了那兩個大瓷盤子一眼心中暗暗忖道:如果這兩盤子中的食物不被雨水衝走我也不致受這饑餓之苦了。

 他覺了後力不繼的原因是因饑餓所致時才想到自己已經兩日一夜未進飲食了。

 一念動心隻覺那饑餓之苦愈來愈重如果不能及時進些食用之物別說後力難繼無法再繼續替金老二療治傷勢單是這份痛苦已是不易忍受了。

 他咽了兩口饞涎自言自語地歎道:“還有兩日夜時光之多難道我能撐過這一段時間麽?”

 忽然由身後仰過來—個白色瓷盤一個嬌柔的聲音隨著傳了過來道:“你腹中定然是很饑餓了快把這半隻雞吃下去吧!”

 徐元平凝目望去只見那磁盤中除了半隻雞還有兩個饅頭一股肉香直撲鼻中本待伸手取食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歎道:“閣下的好意我只能心領了。”

 那人奇道:“你不餓嗎?”

 徐元平道:“很餓但我兩隻手不能離開我叔父身上穴道無法取食。”

 那人似是極為憤怒冷哼一聲將那瓷盤收了回去。

 徐元平咽下一口饞涎咬緊牙關閉上雙目勉強忍耐著饑餓之苦繼續運氣調息但覺腹中饑餓難挨竟然難以提聚真氣。

 過了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忽覺肉香濃鬱直衝內腑睜眼看去只見一隻雞腿正放自己唇邊身後傳來一個平和的聲音道:“好吧那我就喂你吃下去。”

 徐元平腹中饑餓也不再謙辭張開口來很快把雞腿吃完。

 只聽那身後之人笑道:“你餓了很久嗎?吃的像狼吞虎咽一般。”緊接又送過來夾著雞肉的饅頭。

 徐元平一口氣吃了半隻雞和兩個饅頭肚內饑火已消嘴巴在衣袖上擦了兩下說道:

 “雖然兩日之後你要把我殺死但今日一飯之恩我仍然感激不盡。”

 那身後之人默然不語沉吟了良久之後突然幽幽一歎起身而去。

 徐元平聽他那移動的腳步之聲落地甚重似是有著很沉重的心事……

 他微一思索立時屏棄雜念運行真氣替金老二療治傷勢不大工夫已入渾然無我之境。

 當他再度停下休息時忽然覺著頭頂之上多了一些什麽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茅草結成的頂蓋四面用竹子撐住用以遮蔽烈日風雨。

 三日時光轉眼過去他有了茅棚遮日蔽雨又有人及時送上飲食得以維持他的體力才算把一件艱苦的療傷工作完成。

 那送給他食物之人對他似乎是愈來愈是關心了單見那餐餐不同而可口的佳肴已顯示出對他的關懷。

 第四日早晨時分徐元平已覺出金老二幾處受傷的脈穴完全通達療傷大功告成心中甚為喜悅低聲說道:“叔叔你可以睜開眼睛瞧瞧了。”

 金老二自得徐元平啟動生機之後一直忍受著痛苦。但因徐元平綿縛不絕的內力使他承受的痛苦大減暈暈糊糊的過了三日夜的時光有時神智全失熟睡不醒醒來亦是暈淘淘的茫無所知但他心中一直記著不能睜眼之事始終閉目未睜感覺之中好像生了很多事情但他均棄絕外念不理不想直待聽到徐元平呼叫之言才緩緩睜開雙目。

 徐元平滿臉微笑之容說道:“叔叔可暗中運氣試驗一下看看受傷的脈穴是否已經完全通了。”

 金老二依言運氣相試果然傷穴全通忽然挺身而起抓住徐元平一隻手腕熱淚盈眶地說道:“孩子苦了你啦……”他生平之中極少有這樣激動隻覺千言萬語要說但卻不知從何說起一時之間反而默然無語!

 徐元平仰天長長吸一口氣勉強壓製下心中的激動說道:“平兒替叔叔療傷真氣損耗甚大必須要十日靜養想請叔叔替我配幾劑藥物以便我靜養時服用。”他想到今日已是相約三日死期必須想個法子讓金老二離開此地免得他看到這一幕慘劇。

 果然金老二為之一駭霍然站起身來說道:“你知道什麽藥物嗎?我立刻就去配製。”

 徐元平淡然一笑隨口說了幾樣藥物他曾經看了那紫衣少女開給丁玲療治傷勢的藥單腦際之中還隱隱記得兩樣隨口說了出來。

 金老二久在江湖上走動見聞極是廣博那紫衣少女開的藥物都是療傷聖品徐元平說了兩樣果然把金老二給騙過當下默記心中說道:“平兒你就在此地等我……”仰臉望望天色接道:“在天色入夜之前我一定趕回此地。”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叔叔不用太急我只不過是損耗一點真氣你大傷初愈不宜急急趕路。如果今夜趕不回來明天回來也是一樣。”

 金老二似是急於徐元平複原說道:“不論如何我今天一定可以趕回。”也不待徐元平再答話急奔而去。

 徐元平望著金老二急奔而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了一陣淒苦之感低聲說道:“再見了叔父當你購藥歸來的時候平兒已經身異處了……”

 他說的聲音異常低沉(更新最快)但金老二卻似受到了感應一般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徐元平隻道被他聽到不禁心頭一驚。

 只見金老二高舉右臂揮手說道:“平兒不要離開此地天黑之前我一定可趕回來。”

 縱身躍起施展開6地飛行功夫急奔而去。

 徐元平眼看金老二背影消失不見緩緩站了起來步出草棚只見草色枯黃落葉紛紛一片肅殺之氣。

 三面青山環抱正西方卻是一片黑黝黝的密林這是一個很少人跡的荒涼所在。

 一叢及人的青草矗立在丈余外處那方圓數尺之地似是得天獨厚仍然有些青翠之色。

 徐元平此時的心情有如洶湧的長江大河萬念滾滾閃過心頭他緩步走近草叢凝目相注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地方倒是一處大好的埋身之地。”

 他呆呆的站了一陣緩步走回那草棚之中盤腿而坐閉上雙目想以內家調息之法使雜亂的心情平複下來。但他卻失敗了千古艱難唯一死他雖有著視死如歸的豪氣但這死前的一段折磨卻不是豪氣所能抗拒但覺往事如電閃過心頭一直無法使心情平複下來。

 忽聽一陣沉重的步履之聲急急走了過來停在身側之處。

 徐元平隻道是相約之人暗道:既願束手就死何須再見仇人形貌。於是眼也不睜的說道:“你動手吧!”

 這四個字說來雖是簡簡單單卻不知摻揉著多少種複雜的感情未了的恩仇、常憶的友情以及他這一生中的曾遭遇到的悲歡離合辛酸苦辣他似乎都要在這一刹那間體會、宣泄出來因為自今而後世上的成敗榮辱俱都不再與他有關就正如墜下的果實與生長的枝葉一樣。他悵惘而無可奈何地離開了這多姿多彩的世界。

 只聽那沉重的腳步聲突地一頓然後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了過來。

 他仔細地分辨著這腳步聲冀求能在這單純的聲音中尋找出自己的答案:“此人究竟是誰?”但他轉念一想又不禁暗笑自己暗笑人類的情感為什麽永遠是這麽矛盾?一種根深蒂固的理智與另一種無可奈何的情感永遠是在互相爭鬥著直到他死前的一刻仍無法終止。

 就在這一刹那間他對於生命的存在與人類的通性似乎又了解了許多。

 腳步之聲更近終於停在他身側他心中暗歎一聲緩緩說道:“三日之限已至你隻管快些動手。我……死亦無憾。”

 他突然想到他憑自己的力量救活了他世上唯一的親人嘴角當時泛起一絲安慰的微笑。

 秋風簌然立在他面前之人似乎輕輕驚歎了一聲然後一個沉重嘶啞的口音詫聲說道:

 “動手?動什麽手?”

 徐元平微微一笑緩緩道:“我既已與你訂下三日之約你便是將我千刀萬剮我也不會怪你此時此刻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你大可不必在我臨死前還這般折磨侮辱於我!”

 他語聲竟是那般誠懇而無畏叫人聽了無法不由衷地出敬佩與感歎。

 哪知那沉重嘶啞的聲音竟又輕咦了一聲訥訥道:“公子你……究竟說的是什麽小的……小的實在聽不大懂。”

 徐元平心中一動沉聲問道:“閣下究竟是什麽人?”

 直到此刻他猶未張開眼來那嘶啞的語聲“呀’地一聲感歎道:“原來公子竟是個……竟是個……”

 他終究不敢說出“瞎子”兩字改口說道:“小的名叫張忠又有人將我喚做張一爺。

 公子若有什麽吩咐隻管吩咐好了小的還有兩膀子氣力叫我做‘動手’的事再好也設有叫我用心思那卻是……”

 他“嘿嘿”乾笑數聲倏然頓住語聲。

 徐元平心中思潮反覆不知面前之人是戲弄自己抑或是真的與此事無關。心念數轉他終於忍不住霍然張開眼來。

 凝目看去只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大漢肩上挑著一擔木柴腰中斜插著一柄巨斧只看那巨斧要大於平常樵夫所用的兩倍就了然此人有過人的臂力。

 張忠驚噫了一聲向後退了兩步放下柴擔。

 他原想徐元平是個目難睹物的瞎子不料他睜開眼睛之後卻暴射出懾人的神光像兩道挾著霜刃的冷電看透了人的肺腑心肝。

 徐元平輕輕一皺劍眉茫然一笑說道:“你當真是行樵之人嗎?”

 張忠乾咳了一聲道:“是啊?小的打柴為生已近十年了。”

 徐元平道:“你每日都由此處經過麽?”

 張忠搖頭笑道:“沒有這條路我已經一個多月沒走了。”

 徐元平輕輕歎一聲道:“那你是不知道了……”他這話似是對張忠說但又似自言自語。

 張忠茫然一笑道:“公子是讀書之人說的話我自然是聽不懂了。”挑起柴擔舉步欲去。

 徐元平看那一擔柴大約有兩百余斤但他隨手一提竟然放在肩上毫無吃力之感不禁讚道:“你的氣力不小啊?”

 這次張忠似是聽懂了徐元平說的什麽咧嘴一笑道:“我娘老是說我像頭蠻牛一把死氣力除了打柴之外什麽也不會。”

 徐元平心中一動問道:“你家中還有些什麽人?”

 張忠道:“除了老娘和我之外再無他人了。”

 徐元平淒涼一笑道:“你很好福氣還有個媽媽照顧你……”

 探手人懷摸出一把碎銀和兩個金錠“你拿去用吧!”

 張忠有生以來從未見過金錠(更新最快)和那樣多的銀子不禁為之一呆雙目盯在金銀之上全身輕微的顫抖顯然這一堆金銀使他十分動心。

 他呆呆的瞧了良久之後突然歎一口氣道:“我未替相公做一點事情如何能受此重金就算替你家做上十年長工也用不了這多金銀。”

 他的純厚樸實勾起徐元平的感傷暗道:我如不是身負有血海深仇我如有雙親在堂倒寧願像他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了一生。心念轉動黯然一歎道:“這些金銀對我來說已是無用之物了……”

 張忠瞪大雙目奇道:“金銀怎會無用可以買牛耕田買馬拖車置房買田討媳婦樣樣都用得上哪裡會沒有用呢?”

 徐元平淡然一笑道:“我已快要死了這些金銀你拿去替我買口棺木明天來此地收我屍體埋在那深草之下余下的你就買些田產、牛馬討個媳婦奉養老母好好的過日子吧。”

 張忠凝目望了徐元平一陣伸出顫抖的手接過金銀說道:“我先把金銀帶去回去問問我娘該怎麽辦?”這位純厚的樵人顯然已為他生平僅見的財物動心了。

 徐元平望著他急奔而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看來人生名利之關實是不易看破此人這般忠厚純樸也會為財帛動心。

 他安詳的微微一笑似是對人生又深入了一層認識緩緩閉上了雙目。

 人在將死的時候不是萬念湧心思緒如潮那就會特別的平靜。徐元平經過一陣躁急不安之後變的特別平靜心如止水萬念俱寂慢慢的運氣調息。

 要知一個人在整個的生命過程中難得有幾次真正的胸無雜念不論如何調息求靜潛意識中總難免有所掛念。此刻徐元平卻進入了確無雜念之境。

 調息一陣之後突覺一股真氣由丹田之中向上面衝去有如渴驥奔泉不可遏止。如在平常之時徐元平必會為此一特異情形停下行功但此刻他卻置之不理暗暗忖道:是啦!我服用那人的毒藥也該到了作的時候想是藥性作了。仍然運息如故。隻覺那向上疾衝的真氣衝過了十二重樓直向生死玄關逼去。

 全身的血液也隨那向上衝動的真氣沸動起來躁動起來一種忽升忽沉的感覺使他心中起了無比的憂急和不安。

 這時忽然又響起了一陣腳步之聲直行過來。

 徐元平正為體內一種真氣忽升忽沉的衝突干擾好像一隻大鵬被關在一所鐵籠之中久思破籠而出此刻那鐵籠破損了一個大洞它正用盡全力向外掙動但那破損的洞口甚小卻無法容它展翼而去。

 他雖隱隱感到又有人向他走來但體內氣血強烈的衝突使他無暇去想這件事情反正他覺得今日死不可了……

 忽然覺著氣血強猛向上一衝腦際之間轟然一聲大震那躁急和不安的情緒頓時為之消失一種飄飄欲飛的感受使他又生出輕松之感。

 這當兒忽然感到右腕脈穴被人一把扣住耳際間響起了一個陌生口音道:“好啊!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徐元平聽那口音不對霍然睜開了雙目。

 只見一個身體高大的和尚用左手扣著他的右腕脈門放聲大笑。

 徐元平仔細睡了一陣忽然憶起此人乃是少林寺中慧字一輩僅存的兩位高僧之一慧果大師。

 慧果笑如龍吟直衝霄漢余音回蕩在山谷之中滿山回鳴盡都是哈哈大笑之聲。

 他似是有著無比的歡情也有著無比的激動長笑聲綿延了一刻工夫之久才停了下來冷冷說道:“你終於被老衲找到了哈哈為找你踏破三雙芒履。”

 徐元平神色鎮靜毫無脈穴被拿住的驚慌淡淡一笑道:“老禪師找到了在下也不值得這般高興啊!”

 慧果滿臉泛布起殺機道:“小施主不用裝癡作呆拿出來吧!”

 徐元平道:“拿出什麽?”

 慧果道:“戮情劍。”

 徐元平暗暗忖道:我已是將死之人留下寶刃也是無用此劍取自少林還於少林總比落於他人之手好些。左手緩緩伸入懷中摸出戮情劍來說道:“拿去吧!”

 慧果接過寶劍隨手放入懷中道:“劍匣呢?”

 徐元平道:“遺失啦!”

 慧果臉色一整冷然說道:“此劍雖有削鐵如泥之利但劍匣尤為珍貴眼下施主的生死已在老衲掌握之中一個人死了之後萬事皆休留得劍匣也是無用小施主要三思了!”

 徐元平仰臉一聲輕笑道:“生死之事在下早已置之度外老禪師如果想借此要挾那可是失算之策……”他微微一笑又道:“不過此劍乃貴寺之物還於貴寺乃理所當然之事戮情劍匣現在南海門那紫衣少女手中老禪師找她去討吧!”

 慧果微微一笑道:“劍在你的手下劍匣卻被人拿走此言叫老衲如何能信?”

 徐元平大聲說道:“我說的字字真實你不信那有什麽法子慧空、慧因兩位老前輩他們人格何等清高你卻這般貪心同出一門一樣的修為優劣之分有如天壤之別我還劍於你也無非是看在慧空、慧因兩位老前輩的份上而已哼!我懶得再理你!”說完緩緩閉上雙目。

 慧果凝目望去只見他臉上一莊嚴毫無一點畏死的神情使人一瞧之下竟有著一種凜然難犯之感不禁心中一震暗道:此人小小年紀卻有這等視死如歸的豪氣。一陣惶愧之感襲上心頭緩緩松開了徐元平右腕脈穴。

 徐元平緩緩睜開雙目(更新最快)淡然一笑道:“戮情劍匣確在那南海紫衣少女的手中大江南北的武林道上都已為此女進入中原不遠千裡趕來想來老禪師亦必早有耳聞了!跟下二谷三堡中人物都在勾心鬥角想從紫衣少女手中取得劍匣老禪師定要尋找此物那就快些趕去遲恐生變也許會被人奪走!”

 慧果大師道:“不知那紫衣少女現在何處?”

 徐元平道:“我離開之時她們都還留在孤獨之墓眼下行蹤何處我就不知道了!但她在中原根據之地在邙山碧蘿山莊我已把胸中所知盡皆相告。你要去可以去了。”

 慧果雙眉一聳說道:“老衲有一句不當之言不知是該不該問?”

 徐元平道:“老禪師盡管請說。”

 慧果道:“施主坐在此地可是等什麽人?”

 徐元平笑道:“等死!”

 慧果聽得一怔道:“什麽!等死?”

 徐元平道:“不錯我是等死。”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如非等死我也不會把戮情劍還給你了!此劍雖是你們少林寺中之物但慧空老前輩已經打賭輸給我了。我如能活在世上必要保有此劍!”

 慧果道:“但眼下你並未死為何有心放棄此劍?”

 徐元平笑道:“快啦!我已經活不了多久啦!最長也不會到日落時分也許頃刻之間。”

 慧果道:“老衲雖然不通星卜之術但就你氣色而論既不像身受重傷也不像中了什麽奇毒。但聽你言來卻是非死不可實叫老衲猜測不透了。”

 徐元平笑道:“天下的事有很多是出人意料之外在下不願把此事告人老禪師……”

 師字未完突然急聲吼道:“閃開!”

 一道白芒疾如流星般急射而到掠著徐元平耳根擦過。

 慧果頭也未轉冷冷喝道:“什麽人?膽敢暗算老衲?”

 只聽一聲嬌脆的冷笑道:“你再試試我滿天花雨的手法!”

 慧果肩頭微聳身形突地斜斜飄起只見他寬大的袈裟飄拂飛舞有如一朵輕雲般冉冉升了上去去勢似乎並不甚急但那來勢急快的銀芒竟未能接近他身形三尺以內。

 日光強烈但這一蓬銀芒比日光尤覺強烈帶著絲絲縷縷尖銳的風聲閃電般掠過慧果的腳下擊向徐元平身上。

 徐元平眼簾微垂有如一尊石像般竟似全然沒有將這一蓬致人死命的暗器放在心上直到他身形一尺開外這一蓬銀芒突又一散驚虹電掣般自他身側擦過尖銳的風聲震得他衣衫為之拂動起來。

 慧果真氣一沉雙足落地情不自禁地轉目一望見到徐元平這等鎮靜的功夫心頭不禁湧起一陣敬佩之意暗歎忖道:“此人性命若真的無法活過今日倒的確是武林中一大損失。”

 他雖然心胸狹窄但見了徐元平這種恢宏氣度英雄本色心下卻也不禁暗中傾倒。

 心念一閃便過只聽身後又是響起一聲冷笑慧果濃眉一揚沉聲道:“漫天風雨又當如何?”

 身後那嬌脆而冷峭的聲音一字一字地緩緩說道:“還有子母流星呢!”

 話聲落地身後竟有暗器破風之聲擊來慧果雖然自恃身份至今未曾回但此刻隻覺心弦震動忍不住霍然旋過身子去眼角斜瞟。只見一串銀光筆直襲來。

 這一串銀芒聚而不散薄而不急比方才那一蓬銀雨的來勢竟是大不相同。但光芒閃動之間卻似隱含著一種令人不得不為之緊張的意味。

 慧果隻覺心頭一震不待銀光襲至身形又自一旋的溜溜旋開五尺以外。

 他身形方動突聽“叮”的一聲輕響當頭一點銀星突地急射而出有如一匹乍放韁繩的驚馬突地由緩行而急奔度之差異竟無法以言語文字描述。

 接著又是兩聲輕響三點銀星由直襲變為橫飛然後便是一連串的“叮叮”聲響一串銀光又自變為一蓬銀芒四面八方亂雨般擊至端坐如山的徐元平身上。

 這一陣“叮叮”聲一聲接著一聲有如喪命之鍾又有如攝魂之鈴暗器未至已足以令人驚心動槐。

 徐元平雙目一張目光利箭般注向當中的那一點銀星之上對四散擊來的銀雨竟似不聞不見。

 慧果身形頓起目光立刻轉向徐元平望去只見那當先激射而出的一點銀星在這微一霎眼之間已將觸及了徐元平的胸邊要害之處。

 這生死存亡的一刹那徐元平忽然疾快的伸出了右手屈指輕輕一彈只聽一聲波然輕響那激射而至的銀芒斜斜向一側飛去。

 緊接著一提真氣原姿不變的凌空而起寒芒閃閃分由他身外四周劃過。

 慧果輕聲讚道:“好膽氣……好身法!”

 徐元平仍然盤膝而坐落在原地淡然一笑道:“老前輩過獎了。”

 慧果目光一轉投注到丈余外一片叢草之上高聲說道:“老衲已領教了漫天花雨子母流星不知還有什麽驚人手法嗎?”

 草叢後響起了一個銀鈴般清脆的聲音應道:“你向左面走上五步再試試我‘三元聯第’和‘一天飛蝗’手法如何?”

 慧果大師臉色一整道:“要老衲再試你兩樣手法不難但得讓老衲見識一下女施主是何等人物?”

 草叢後緩緩走出來一個全身的黑衣少女背插雙劍漫步而來。

 徐元平目光一轉隻覺此女似曾相識但卻一時間想不起何時見過。

 只見那黑衣少女目光轉動一瞥徐元平微笑說道:“你的膽氣實在叫人佩服!”目光一轉凝注到慧果大師臉上道:“你可是少林寺中的和尚吧?”

 慧果道:“老衲乃嵩山本院慧果。”

 黑衣女道:“天下武林人物能夠躲得我漫天花雨和子母流星兩種手法之人難得挑出幾人。你這老和尚武功不錯因此我料想你必然來自少林。”

 慧果看她一身黑衣容色絕倫年紀不過二十上下能打出那等懾人魂魄的手法決非平常之人。當下正容說道:“不知女施主高名上姓?”

 他目睹徐元平擊打暗器的手法武功之後心中狂傲之氣忽然稍減甚多。他忽然想到如若把徐元平換成自己決然不會有那等沉著的豪氣。

 只見那黑衣女淡然一笑道:“我叫上官婉倩……”

 徐元平心頭一動忽然想起和她拚掌受傷之事接口說道:“在下和姑娘原有三年之約只怕難以履行諾言這裡先行謝罪。”

 上官婉倩笑道:“不要緊過去之事已成過去不用多想它了。”

 徐元平凜然說道:“大丈夫立世之本信義當先既有承諾豈能不放在心上不過今日乃在下的死期……”

 上官婉倩接道:“設若你死不了呢?”

 徐元平道:“舊約定當踐履。”

 上官婉倩笑道:“可惜你要死了。”

 徐元平仰望著天上一片變幻的雲彩心中暗暗忖道:天色已近午時那相約之人仍然不見到來難道他忘記了今日相約之事嗎?或是想我已服下毒藥難過三日之限讓我自行毒而死呢?

 他一心隻想到自己生死之事對眼下的情景根本設有留心。

 只聽風聲呼呼衣袂被風飄了起來轉眼看去原來上官婉倩已和慧果大師打了起來。

 兩人出手之勢十分嚇人每出一掌一招必帶起強烈的破空勁氣。

 轉眼一瞥之間忽然覺那高聳的叢草旁側站著一個全身白衣的人。以他目光的銳利一顧之間竟似未把那人看清除了記得他穿著一身白衣之外腦際之間竟是未留下那人一點印象。

 這時他不得不重新轉過頭去仔細的向那白衣人望去看了一陣之後忽覺心地泛起來一股寒意。

 那人長的並不如何難看但全身上下卻是找不出一點生人的氣息他臉上似是被一層青霜籠罩掩藏了他內心所有的表情有如從棺材中拖出來的一具屍體使人一見之下就有著一種陰氣森森之感。

 徐元平長長吸一口氣暗暗忖道:世上竟有這樣死人般的活人。

 忖思之間想見那白衣人右手一探似是從懷中摸出一件東西目光轉動好像在計算上官婉倩和慧果大師兩人離他的距離。

 徐元平愈看愈覺不對忍不住高聲叫道:“你們不要打了!”

 上官婉倩嬌軀一閃脫開了慧果大師的掌勢落到徐元平的身側微微一笑道:“怎麽?你可是擔心我打他不過嗎?”

 徐元平搖搖頭道:“不是。”

 慧果和上官婉倩相搏了一陣(更新最快)已知遇上了勁敵隻感對方武功路數詭異難測而且內力充沛乃生平僅遇的高手之一打下去決非一兩百招之內可以分出勝敗是以聽得徐元平喝叫之聲立時停手不攻。

 上官婉倩星目一轉又道:“那你是怕我傷他啦!”

 徐元平搖搖頭道:“兩位動手相搏勝敗乃必然之事在下自是不用多管閑事。”

 上官婉倩嗔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是你嘴巴癢了嗎?”

 徐元平劍眉微微一聳道:“兩位轉過頭去看看那草叢旁邊再責怪在下不遲。”

 上官婉倩回頭望了一眼不禁一怔道:“這些人是人是鬼?”她驟然見到這些裝束不自覺地脫口而出想到自己在武林中的威名縱然是鬼也不該這等害怕趕忙住口。

 徐元平目光一轉不禁也是一怔說道:“奇怪呀!怎麽一轉眼變成了這樣多人?”

 原來那草叢旁邊一排站了五個衣著、身材一般的白衣人他們都穿著一樣的麻布白衣臉色同是一片青色不論目光如何銳利的人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把他們分辨出來。

 慧果也似是為五個白衣人的出現有些震動但他究竟年齡較大為人較為沉著保持著平靜的神態默然不言心中卻在不停的忖思江湖之上哪一處人物這般裝束?

 片刻之後上官婉倩的神情逐漸的平複下來她身負絕世武功膽氣是要比平常之人壯大甚多冷笑一聲說道:“我不信陽光普照之下真的有鬼出現……”回目望著徐元平道:

 “你有膽子沒有咱們一齊過去瞧瞧!”

 徐元平搖搖頭道:“我要在此地等人那人未到之前我決不離開此地一步。”

 上官婉倩嗤的一笑道:“你等哪個?”

 徐元平心中忽然一動但口中仍然應道:“和我相約的人!”

 上官婉倩道:“那個人不會來了!”

 徐元平道:“你怎麽知道?”

 上官婉倩道:“要來早就來了現在天已快過午時自然是不會來啦!”

 徐元平霍然站起來道:“你見過那人嗎?”

 上官婉倩道:“見過而且從小就在一起長大形影不離。”

 徐元平忽覺心中一陣劇激的震蕩道:“可就是姑娘嗎?”

 上官婉倩嫣然一笑道:“不敢不敢。”

 徐元平輕輕歎息一聲道:“不知那藥力幾時作。”

 上官婉倩抬頭看看天色笑道:“早哩要到太陽下山的時候夕陽殘照。”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這麽說來我還有兩三個時辰好活了。”

 上官婉倩柔聲說道:“要是那藥物年久失靈了你就永遠不死啦……”

 忽聽慧果大聲叫道:“鬼王谷……”

 耳際間響起了一陣夜梟悲鳴般的長笑尖銳刺耳難聽至極突地一個高昂的聲音混入了那長笑聲說道:“鬼王谷鬼王駕到。”

 這兩句話一字一句拖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余音蕩漾在山谷之中回鳴不絕於耳聽得人心頭泛起一陣冷森森的感覺。

 上官婉倩罵道:“鬼王谷中的人果是沒有一點人味。”

 只見那草叢之後一蹦一蹦的跳出來兩個頭戴白帽身穿黑衣腰系麻繩的人來。

 這兩人活像兩具僵屍行動之間雙腿並立隻用雙腳的強力跳動手臂直垂雙目圓睜怎麽看也沒有一點生人味道。

 慧果大師合掌當胸高喧一聲佛號。

 高喧的梵音響徹雲霄(更新最快)混入那淒厲長笑之中。

 徐元平暗暗歎息一聲忖道:“丁玲、丁鳳在這等環境之下長大自是難怪她們帶有幾分陰森之氣但自和自己相識之後兩個人都似在緩緩的轉變尤其是丁鳳出身鬼域倒是難能可貴……

 忖思之間瞥見那兩個跳動的人突然停了下來那淒厲的長笑聲也隨著停了下來。

 高聳的草叢後緩步走出一個頭大如鬥巨目闊口身披黑袍身不滿五尺的人來。

 達人雖然長的很不勻稱但舉步行動之間卻有著一種頤指氣使的高傲氣度。

 慧果大師回對徐元平道:“江湖上久傳鬼王谷谷主丁高生具異像此人可能就是鬼王谷的腦丁高了。”

 徐元平道:“老禪師也不識得鬼王嗎?”

 慧果道:“鬼王丁高很少在江湖上行動老衲雖然久聞其名但尚未見過其人。”

 徐元平道:“這就是了待晚輩問他一聲。”

 上官婉倩卻似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之事低聲對徐元平道:“鬼王丁高的寒陰氣功已練到傷人於不知不覺之中而且擅施迷藥天下無出其右你可要小心一些了。”

 只見丁高在兩個黑衣白帽以蹦代行之人左右護衛之下直對三人停身之處走來。

 徐元平突然一側身大步迎了上去。

 上官婉倩回手一抓沒有抓住雙足一點實地嬌軀疾射而出後先至的搶落到徐元平的前面玉臂攔住了徐元平前行之勢說道:“站住。”

 徐元平微微一怔但卻依言停了下來心中暗道:這丫頭的舉動好生自負也不想想憑什麽可以攔阻我的行動……

 只見那黑袍大頭怪人左手一揮兩側隨行之人應手停了下來。

 上官婉倩不容徐元平開口搶先說道:“你就是鬼王丁高嗎?”

 那大頭黑袍怪人巨目中神光一閃陰森森地說道:“你是什麽人敢這般對老夫說話?”

 上官婉倩笑道:“怎麽樣?我沒有開口罵你已經算對你客氣了!”

 黑袍大頭怪人冷然一笑巨目一轉說道:“給我拿下。”

 左面那黑衣白帽之人應聲出手直垂的長臂突然一舉疾向上官婉倩抓去。

 上官婉倩星目一瞥看那人指掌盡成一片紫色冷哼一聲道:“好贓的手。”嬌軀一晃閃了開去。

 那人一擊不中突然一跳疾如流矢般直衝過來雙臂齊舉合擊而下。

 徐元平心中暗暗忖道:我連番奇遇學成了一身武功父母大仇未報卻已死亡在即現在恐怕是我最後一次施展武功機會了。

 一股強烈衝動泛上心頭口中大聲喝道:“上官姑娘請讓在下一陣。”一提真氣右手疾揮而出一招“金索縛龍”直向那黑衣白帽的怪人右腕之上抓去。

 這時上官婉倩已二度縱身避開那人的襲擊兩手一揮肩上雙劍一齊出鞘。

 只聽慧果大師失聲叫道:“十二擒龍手法這是我們少林寺不傳之秘啊……”

 那黑衣白帽之人身體雖然僵挺不彎但動作卻是快極第二度撲擊上官婉倩未中人卻突然一跳橫裡蹦開三尺讓開了徐元平的一擊。

 徐元平道:“這是少林寺的十二擒龍手法。”口中應話人卻欺身而進揚手一掌拍向鬼王丁高。

 站在丁高右面那黑衣人突然一蹦搶到了丁高前面雙手齊舉硬接了徐元平一掌。

 徐元平隻覺一股極強的暗勁硬把自己的掌力給擋了回來不禁心頭一震暗道:看不出他還有這等深厚的功力。

 那人擋開徐元平一掌之後長臂一伸五指若鉤的當頭抓下。

 徐元平忖道:這兩人行動之時一蹦一蹦的手臂也似是異於常人也不知練的什麽武功接他一掌試試。心念一動右手一抬硬向他手上抓去。

 他一心隻想到難以活過今日縱然對方練有絕毒武功也不放在心上。

 兩人手掌相接徐元平忽覺如觸冰鐵一般不禁心頭一駭暗道:這人手指怎麽這般寒冷。

 就在他心神分動的工夫忽覺腕脈一麻右腕已被人一把扣住。

 這時的徐元平又非月前可比慧空大師轉納於他的一口真元之氣均已大部為他引歸經脈收為己用因此他的內力陡然大進一覺脈穴被扣立時迫運一口真氣貫注於右臂之上即時行氣似珠運勁若鋼右脈間立時堅逾鐵石。

 那黑衣白帽怪人一把抓住了徐元平的脈門心中甚是高興縱聲大笑道:“如此雕蟲小技也敢賣狂……”突覺對方腕脈上泛起一股強猛之力猛一擴張緊扣的五指登時被震的一松。

 他正在洋洋自得自擂自誇之際陡然受此一震立時警覺到遇上了生平未遇的強敵笑聲中斷神情大變大張的嘴巴突然合攏起來神情尷尬至極。

 這當兒那攻襲上官婉倩的人陡的轉過身來舉手一掌拍向徐元平的背心。

 徐元平被扣脈穴一解行動已恢復靈活聽得身後掌風襲來霍然轉身拍出一掌。

 他不知本身功力已入生搏虎豹之境隻想到右腕仍在人五指合扣之中必須全力掌拒敵這反手一掌用出了十成功力。

 雙掌接實砰然一震那白帽黑衣人突然悶哼一聲身子忽的向上一蹦重又落在原地雙手直垂靜站不動。

 徐元平暗暗歎道:(更新最快)江湖上的高人當真是有如過江之鯽這兩人不過是鬼王丁高左右手下竟然能接了我全力一掌而且原地未動連一步也未後退……

 心中忖思之間忽見那人直垂的雙手平平向上一舉張嘴吐一口血塊全身挺直跌倒在地上呼的一聲沙土橫飛。

 原來他全力一擊無意用出了慧空相授的般若掌力一擊之下把那人內腑心臟震的片片碎裂。

 此掌乃佛門無上心法掌力擊出毫無驚人的威力專以傷人內腑縱然練有鐵布衫一類橫練功夫之人也無能抵受。

 這驚世駭俗的一掌使鬼王丁高和上官婉倩同時為之一呆。

 只聽慧果低聲的驚歎道:“啊!般若掌力這是不可練成的事……”他顯然震駭的有些失了常態和鎮靜。

 那扣著徐元平右腕的白帽黑衣人似是已被嚇傻呆呆的站著不動。

 徐元平對自己驚人的掌力也似甚感意外滿臉茫然的望了那倒摔在地上的屍體一眼緩緩的轉過臉去低聲喝道:“松手!”

 那扣著徐元平手腕的白帽黑衣人驚嚇迷亂的神智似是被徐元平一喝而醒舉手一掌當胸拍去。

 徐元平橫臂一架反手一招“五嶽困龍”反扣住了對方手腕。

 慧果大師低聲讚道:“好手法!”

 只見徐元平雙目圓睜沉聲喝道:“松手!”那白帽黑衣人果然應聲松開了握在徐元平右腕上的五指。

 原來徐元平反手扣製了他的右腕脈門微一加力那人登時感到半身麻木不由自主的松開了手指。

 這時徐元平如動殺機右手一揮立可把對方傷在掌下但他突然放開了那人脈穴冷冷說道:“你不是我敵手我要鬥鬥鬼王丁高。”他出道以來常聽鬼王之名想在日落身死之前和揚名天下的鬼王打上一架也可多使這短暫的生命留給武林道上一些回憶。

 這是他生平中最後的一戰說完話立時凝神提氣蓄勢待敵。

 鬼王丁高就在他身前丈余左右之處。

 那黑衣白帽的怪人雖被徐元平松開脈穴但並未馬上離開微閉著雙目靜站在原地不動似是受了重傷一般。

 只聽鬼王丁高陰惻惻的一聲冷笑道:“你當真要和老夫動手嗎?先報姓名上來。”

 徐元平朗然一笑道:“在下徐元平。”

 忽見那靜立不動的白帽黑衣人突然睜開了兩目右手一揮疾快絕倫的向徐元平右手之上劃去。

 徐元平怒聲喝道:“你要找死嗎?”手腕一翻拍出一掌。

 只聽砰然一聲掌力正擊在那黑衣白帽怪人前胸之上。

 那黑衣人慘叫一聲向後倒去但左手卻借勢掃出劃在徐元平左手背上。

 徐元平覺出手上輕微一疼怔頭看時左手背上微見血痕被那黑衣人的指甲劃破傷勢輕微也未放在心上。

 這時鬼王丁高向前移動了一下矮胖的身軀冷然說道:“徐元平這三個字在武林雖是藉藉無名但你的武功卻是老夫一生所遇的有限高手之一能在舉手投足之間打死了我護身之鬼眼下江湖難以選得幾人。隻此一樁老夫也該和你動手幾招了。”

 徐元平目光一瞥仰臥在身後的兩具屍體正容說道:“有幸奉陪。”

 鬼王丁高敞聲大笑道:“小心了!”舉手緩擊一掌。

 徐元平右手一招“手撥五弦”斜裡出一掌人卻疾向旁側閃開五尺。

 他在近月之中連番和當代第一流高手相搏對敵的經驗大增心知以鬼王的盛名這緩來一擊必藏殺手不是存心引敵定是將暗出絕毒的功力斜一掌以測強敵實力橫躍避開以充裕的時間應付強敵詭變。

 果然兩股掌力一觸鬼王來掌力之中蘊蓄了極強彈震之勁徐元平隻覺自己的掌力有如擊在一股暴射而下激流上柔軟中帶有強大的反彈之力。

 鬼王丁高冷然一笑左掌一揚接連又劈出一掌。

 徐元平試敵一掌戒備之心更甚肅容而立誠誠敬敬出一掌。

 這一次他用出了八成真力腳踏丁字步原地未動顯然他已存心硬接鬼王一擊。

 兩道破空的勁氣一接激起了一陣氣漩絲絲寒氣有如針芒般穿透徐元平劈出的護身掌勁襲上身來登時體內生寒泛起一身雞皮疙瘩不禁心頭一凜縱身而起飄出八尺。

 鬼王巨目一瞪暴射出兩道攝人心神的寒光喝道:“再試我一掌如何?”右手疾急的推來一掌。

 這一掌和前兩次的勢道大不相同掌勢揮動之間立時劃出了一道狂風激射而到。

 徐元平兩掌平胸推出果然又硬接一擊。

 但見人影一閃(更新最快)鬼王丁高那矮胖的身軀快若電光石火一般緊隨著出的掌力而到。

 徐元平二度接實對方一擊心頭忽然劇烈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三步。

 只聽冷笑起自身側一雙巨靈之掌斜肩抓下。

 這驚人的迅快迫得徐元平有著措手不及之感匆忙之中隨著那下擊的掌勢疾向地上倒去身子還未落實地忽然一個轉身橫翻五尺。

 丁高冷哼一聲道:“好一式雲裡翻身!”左腳一抬疾欺而上徐元平身子還未挺直鬼王丁高右掌已到身前數寸之處。

 形勢迫得徐元平無法選擇不是挺受一擊就只有硬擋他襲來的掌勢當下右掌一翻接住了鬼王丁高的一擊。

 隻覺對方掌勢來的雖快但勁力並不強大心中方自奇怪忽覺一股陰寒凌厲的暗勁循臂而上衝向內腑。

 原來鬼王丁高蓄勁掌中不只待雙方接實才出強凌的內勁揉合著寒陰氣功之力想一舉震傷徐元平的內腑。

 徐元平吃那凌厲的反震之力一彈身不由己向後退了四步全身搖顫步履不穩。

 鬼王丁高冷笑道:“螢火之光也敢和日月爭輝再試我一掌如何?”雙肩一晃緊迫而上右手一揚當胸劈出。

 徐元平隻覺如置身在冰雪之中寒意陣陣泛上心頭眼看丁高又是一掌劈來突然大喝一聲振奮神威又接一擊。

 這次他全力出手用出十成功力但卻未帶一點破空風聲。

 這正是佛門中至上心法的般若掌力。

 第四度雙掌相接有如輕絮相觸聽不到一點聲息。

 但聞鬼王丁高哼了一聲矮胖的身軀忽然向後暴退七八尺遠。

 徐元平卻欺身攻上揮手搶攻左掌右指連環擊出。

 鬼王丁高的高傲氣焰似乎已被那一掌壓製下去雙目圓睜臉色凝重顯然已毫無輕敵之念。

 這時兩人似都已存了以快的掌勢變化決勝攻拒之間神妙無方上官婉倩和慧果大師都被兩人掌招之上的詭譎變化吸引聚精會神凝目而視。

 徐元平愈打精神愈好拳路掌勢的變化也愈來愈奇鬼王丁高卻是臉色越來越是沉重。

 激鬥之間見徐元平口齒啟動一縷柔和的歌聲嫋嫋飄起。

 他的臉上隨著那柔和歌聲泛起一片莊嚴急快的掌勢也忽然慢了下來。

 上官婉倩大為焦急暗道:怎的這人忽然瘋了相搏正值緊要關頭生死決於瞬息之間他又槍得先機只要後力能繼終有勝敵之時能夠一舉擊敗息隱江湖十余年的鬼王丁高那可是一件大光彩的事但他卻無緣無故的唱起歌來……

 轉眼望去只見慧果大師雙目圓睜緩步向前移來似是看的更入神了。

 突聽鬼王丁高一聲厲嘯迅急的拍出一掌轉身急奔而去。徐元平也不追趕望著鬼王遠去的背影呆呆出神那飄蕩在耳際的歌聲也隨之中斷。

 不遠的草叢處站的白衣人也緊隨鬼王丁高身後而去。

 徐元平回目一瞥那倒臥地上的兩具屍體仰臉長長吸一口氣看著夕陽殘照低聲說道:

 “太陽就要下山了……”

 上官婉倩蓮步姍姍的走了過來說道:“你真的很怕死嗎?”

 徐元平淡然一笑道:“想到人世上還有很多事要我去做眼下實是死非其時。”

 慧果大師突然走了上來手中搖動著戮情寶劍耀目的寒光在落日映照之下閃動著說道:“此劍還是交由你暫時保存吧!”

 徐元平搖搖頭笑道:“此劍得於少林還於少林乃理所當然之事還是由老禪師收著吧!”言詞之間隱隱流露出將死的悲哀。

 上官婉倩突然伸出雪白的玉掌笑道:“交給我吧!我替他收存著。”

 慧果一縮手腕道:“女施主不覺太貪心嗎?”倒捏劍尖把寶劍送入徐元平的手中道:“你的武功足以配用此劍老衲告別了。”

 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徐元平望著他隨風飄動的衣袂心中暗暗忖道:奇怪呀!此人一向貪心天涯追蹤志在求劍怎的寶劍到了手反而這等大方起來……

 上官婉倩突然伸手一把搶過他手中寶劍笑道:“人家既然不要那就送給我吧!”

 徐元平略一沉嶺道:“此劍乃少林寺之物我不能答應送你但我可以不向你討。”

 上官婉倩流目四顧但見荒山寂寂四外無人突覺一陣羞意泛上心頭垂下頭去說道:“你的武功眼下我已自知不是你的敵手咱們比劍之約就此取消。”

 徐元平道:“任憑姑娘裁決在下無不從命……”忽然心中一動接道:“咱們向那邊走走可不可以?”

 上官婉倩道:“好啊!這我應聽你的了。”

 徐元平道:“你等等。”急急跑到那草棚之處用手寫了幾個大字匆匆向東奔去。

 上官婉倩緊緊相隨著他放腿而行。

 徐元平信步而奔毫無目的走了一陣到了一處山腳之下。

 但聞泉水淙淙一溪青流由山上倒瀉下來就在斷崖下聚成了一個水潭四周青松環繞景物甚是清幽立時坐了下來閉上眼睛。

 上官婉倩看他望也不望自己一眼一副冷傲神態心中甚是惱怒當下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兩人僵持了良久工夫上官婉倩再難忍耐先開口說道:“你怎麽不說話呀?”

 徐元平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冷冰冰地說道:“你該走了坐在這裡幹什麽?”

 上官婉倩生平之中從未受過此等羞辱霍然躍起怒道:“是你叫我來的哼!誰稀罕跟你一起?”

 徐元平微閉的雙目突的一睜看晚霞只剩下一抹余彩不禁輕聲一歎自言自語地說道:“金叔父該回來了!但願他不要找到此地才好。”他似是根本忘記了上官婉倩還在身側看也未看她一眼。

 這冷漠使上官婉倩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她憤怒的拔出長劍直向徐元平前胸刺去。

 哪知徐元平渾如不覺劍尖刺破了他的衣服他仍然若無其事閉目而坐動也未動一下。

 上官婉倩玉腕一挫及時的收住了劍勢無法宣泄的憤怒化成了滿腹委屈滴滴熱淚奪眶而出。

 她原想徐元平會和她大打一場或是好言解說要她放下寶劍至低限度也該出言責罵她幾句可是對方這不聲不響漠視生死的神態卻大出上官婉倩的意料。她本可一劍把他殺死但她卻又無法下得了手。她天性中潛在著無比的倔強冷漠和羞辱在她的感受上重過生死。

 徐元平緩緩睜開了微閉的雙目(更新最快)淡然一笑道:“你哭什麽?”

 上官婉倩用力的把寶劍摔在地上用衣袖拂拭一下臉上的淚痕怒聲說道:“我高興哭你還能管得了嗎?快些撿起地上的寶劍我給你一個公平的取勝機會。這一次不分出生死決不許住手。”

 徐元平望了那寶劍一眼道:“我在最饑餓的時候你送給我食用之物不用問那遮蔽風雨的草棚也是你替我搭的了……”

 上官婉倩尖聲叫道:“不要說了……”

 徐元平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但我已答應不向你討戮情劍作為答謝。我們之間的恩怨已經清結了……”

 上官婉倩道:“誰稀罕你的戮情劍!”探手摸出戮情劍振腕甩了出去只見一道青芒電射飛出擊在一塊大山石上深沒及柄。

 她余怒未息拔出背上一支長劍揮劍一挑地上寶劍直向徐元平飛了過去冷冷說道:

 “接住!”

 徐元平伸手一把接過長劍但立時放在身側地上說道:“比劍之約姑娘已經親口取消了。”

 上官婉倩嬌豔的嫩臉上已變成一片青白之色顯然她心中仍有無比的氣憤、激動目光凝注在徐元平的臉上說道:“我不願殺死一個坐以待斃的懦夫你如不願動手那就用你身邊的劍自刎算啦!”

 徐元平似是被她的羞辱激怒伸手握劍挺身而起。

 上官婉情冷笑一聲道:“好這才像男子漢的氣概。”揮手一招“龍行一式”連人帶劍一齊衝上。這一擊似是泄了她胸中所有的憤怒衝刺之勢凌厲無匹。

 徐元平突然橫跨三步避開來勢投劍於地挺胸一站和顏笑道:“我已是垂死之人提不起爭勝之心……”

 上官婉倩柳腰一挫硬收住向前衝擊之勢大聲接道:“胡說八道……”

 徐元平臉色一變道:“你不信我的話那也是無法的事在下為人最恨謊言。”緩緩閉上雙目盤膝而坐。

 上官婉倩呆了一呆慢步走了過去只見徐元平臉上泛起了一層青氣果已中毒甚深。

 但覺前胸之上如受人重重一擊手中長劍當的一聲跌落在地上緩緩蹲下了身子說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呢?”

 徐元平臉色莊嚴冷冷地說道:“你快些撿起那戮情劍去吧!我自願服用下你的毒藥我一點也沒有恨你的感覺……”他微一停頓接道:“我現在正以本身的內功和攻入體內的藥毒相抗……”他莊嚴的臉上忽然泛升起一縷微笑道:“我不是你心中想象的懦夫我不願和你動手是因為我感激你在我最饑餓的時候送給我食用之物如果不是你送食物給我也許不用服你的毒藥我已經早被餓死了唉那時候我如死了還要拖累我金叔父一起死去。”

 上官婉倩急道:“我給你服用的不是毒藥你怎會中了毒呢天啊要急死我了……”

 徐元平霍然睜開雙目兩道眼神炯炯如電的逼視在上官婉倩臉上只見她淚眼眨動滿臉惶急之情。

 這位橫行在西北武林道上倔強任性的女孩子忽然間變的脆弱起來。

 只聽她如泣如訴地說道:“自從我懂事之後沒有人敢忤逆過我父母寵愛恩師情慈我幼小就在嬌縱的環境中長大……”

 徐元平泛起一個黯然的微笑道:“你很幸福。”

 上官婉倩用衣袖抹去臉上的淚痕接道:“我記得我沒有流過眼淚……”

 徐元平道:“我們男孩子遇上了委屈傷心之事也常會在無人之處大哭一場女孩子流上幾滴眼淚那也算不得什麽丟人之事。”

 他生平之中(更新最快)最是不解女孩子家心事說幾句慰藉之言聽來也十分刺耳。

 上官婉倩怔了一怔歎道:“我藝滿出師後一向橫行在西北道上這些年來從沒有遇過敵手但在偃師郊外易天行那密府之中一戰卻和你打了個兩敗俱傷從那天起我心中就恨上了你我暗中不知了多少次誓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徐元平道:“唉!女孩子的氣量當真是小兩敗俱傷你仍然這般記恨於心。”

 上官婉倩道:“因此當我再遇上你時確存了殺你的心……”

 徐元平淡淡一笑道:“你現在該很快樂了我仍然死在了你的手中但我將死時的心情卻一點也沒有恨你的感覺殺一人並不太難但一個被害人毫無恨你的感覺那實是不容易了。”

 上官婉倩急道:“可是我我……我早就不願讓你死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忽覺出我不是真的恨你。”

 徐元平奇道:“你暗中了無數次的誓要殺了我那還不是真的嗎?”

 上官婉倩淒涼一笑道:“我也弄不清楚反正那不是真的我給你服用的藥物是我爹爹秘製的療傷靈丹不但不會傷害到你而且對你的身體還有補益可是你怎會中了毒呢……”

 她眨動了一下圓圓的眼睛兩顆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黯然地接道:“但你中毒的事卻又是千真萬確你的臉色上已顯示出劇毒侵入了內腑你真的是不能活了……”目光中流露出無限的乞求和渴望。

 徐元平微微一笑接道:“是真的我也難再久於人世了……”

 他仰臉望望天色道:“天色不早了你該走啦!”

 上官婉倩期望在他的答話中能找出一線生機但她卻失望了他漠然生死的神情使人有著生機全絕的感覺。

 她生性暴急但此刻卻變的無比溫柔低聲說道:“你當真要我走嗎?”

 徐元平道:“我就要死了你留這裡可是準備替我收屍?”

 上官婉倩笑道:“好吧!不論你如何譏諷我我也會逆來順受。”緩緩站起身來急步而去。

 徐元平望著她的背影自言說道:“唉最是難解女人心她迫我服下致命的毒藥在我將死之前卻又這般友善的對我……”

 片刻之後上官婉倩懷抱了一捆枯枝趕來在七八尺外燃起了一堆野火。

 天已入夜黑暗中那一堆野火更顯得特別明亮。

 上官婉倩大膽的走到了徐元平的身側傍著他左肩坐了下來幽幽一歎說道:“一個人沒有了求生之心縱然有起死回生的靈丹也無法挽回他的生命。你雖然中毒甚深但尚未陷入生機全絕之境只要你生意堅決療治並非太難。”

 徐元平淡淡一笑道:“不錯我也覺出受毒甚深但如說在今夜中能要我的命只怕未必見得。”

 上官婉倩道:“那你為什麽一定要死?”

 徐元平道:“如果你能早些離開也許我還不致於死。”

 上官婉倩臉色一變揮手一掌拍了過去。

 但聞砰然一聲徐元平面頰上登時腫起了五個鮮紅的指印。

 她生性暴急雖然盡量想使自己變的溫柔但火氣一衝仍是無法控制得住。

 徐元平睜開雙口望了上官婉倩一眼淡淡一笑道:“打的好!”

 上官婉倩尖叫一聲突然伏在徐元平的懷中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口中低聲訴說道:

 “我沒有存心打你的但我情不自禁。”

 徐元平道:“你打的很好時機選擇的恰當無比在目下情景之中你縱然再打我幾個耳光我也不會還你一掌。”

 上官婉倩道:“你如肯好好打我一頓我也不會這樣氣憤了。”

 徐元平笑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現在我心中平靜的很。”

 上官婉倩輕輕歎息一聲忖道:哀莫大於心死他連一點反抗的意識也沒有自然是難以活下去了。

 一縷深沉的愁苦泛上眉梢(更新最快)她緩緩解下披在身上的黑緞鬥篷披在徐元平的身上道:

 “你安心的死吧!我要坐你的身邊陪著你我會把你屍體運到甘南上官堡去選一處山明水秀、風景幽美的地方把你埋葬起來……”

 徐元平搖搖頭道:“不要待我毒性作時候我會跳下懸崖摔個粉身碎骨讓野獸和老鷹吃去我殘余的骨肉。”

 上官婉倩道:“我決沒有給你服下毒藥但你又中了劇毒在你死之前應該弄清楚什麽人下的毒害你。是那少林寺的老和尚還是鬼王丁高。”

 徐元平心中一動忽然想起掌斃丁高隨身二鬼時手背曾被劃傷的事。

 低頭看去只見那受傷的手背上的傷痕隻余一道微白的痕跡心中暗暗忖道:如果那人手上劇毒侵入了我的內腑這傷處早該潰爛決不會好的這等迅快這想法實是多慮了。

 忖思之間忽聽上官婉倩怒聲喝道:“什麽人?”

 徐元平轉頭看去只見那一堆燃燒的野火之後站著一個身軀魁梧的人影。

 夜色朦朧中間又有火光映照無法看清那人的臉色神情。

 突然間由另一個方向中傳過來一聲冷笑道:“別說你躲在這個淺山崖下縱然是藏在天之涯海之角老身也能追查到你的行蹤。”

 這聲音蒼勁尖厲顯然是女子口音。

 徐元平只聽那聲音有些耳熟但一時卻又想她不起冷然的掃掠了一眼只見人影幢幢在夜色中晃動淡然一笑閉上雙目。

 上官婉倩星目一轉忽然挺身而起嬌軀閃動迅快絕倫的奔到一塊大石旁邊玉腕輕伸拔出戮情劍重又躍回徐元平的身側倒捏劍尖道:“快拿起兵刃。”

 徐元平微一啟動雙目接過寶劍隨手放在身前。

 上官婉倩迅快的撿起地上雙劍握於左手冷然喝道:“什麽人快些報名上來要不然別怪我暗器歹毒了!”

 正西方傳來了一聲粗豪的大笑道:“女娃兒好大的口氣。”

 徐元平低聲說道:“趁他們尚未近身姑娘快些走吧咱們已經被包圍了。”

 上官婉倩盈盈一笑柔聲說道:“不要緊你當真不能打架了嗎?”

 徐元平疾睜雙目神光一閃但迅快的重又閉上說道:“我恐怕是不行了你快走吧!”

 上官婉倩舉手理理被夜風吹亂的鬢前散笑道:“那我更不能走了。”

 徐元平道:“為什麽?”

 上官婉倩道:“我要留在這裡保護你。”

 只聽正北方傳過來一聲歎息接道:“只怕連你也活不成了還要保護別人?”

 這聲音有如黃鶯晨唱動人至極徐元平聞聲驚心登時醒悟到來人是誰。

 但見那野火之後的高大身形緩緩向前走動片刻之間已到了那高燒的野火前面。

 火光照耀下面目已清晰可見只見他方面大耳長髯垂胸正是碧蘿山莊的莊主王冠中。

 他神態肅然眉宇間泛現出深沉的愁苦但舉動卻十分緩慢有如拖著千斤重鉛走過那高燒的野火直向兩人停身之處行來。

 相距還有四五尺遠上官婉倩突然一揮手中長劍冷冷喝道:“站住啦再往前走一步當心我手中長劍。”

 王冠中冷漠的瞧了上官婉倩一眼沉聲叫道:“徐元平你睜開眼睛。”

 徐元平緩緩睜開雙目凝注在王冠中的臉上肅然問道:“什麽事?”

 王冠中冷笑一聲道:“當今之世有幾個徐元平?”

 徐元平淡然一笑道:(更新最快)“在下所知只有一人。”

 王冠中道:“我卻見兩個了……”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可惜另一個徐元平已經死了!”

 上官婉倩聽得微微一怔回頭把目光盯注在徐元平的臉上連眨也不眨動一下似是要看穿徐元平的內腑顯然他兩人的談話已引起她甚大的關懷。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如若當今之世真有兩個徐元平只怕那活的一個也不久於人世了。”

 王冠中道:“很好很好一個人能預知自己的死期可算得第一等聰慧之人。”

 上官婉倩仔細打量子徐元平覺著眼下之人和第一次相遇的徐元平毫無不同之處她心中曾經極端的厭恨過這個人因此她對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這人和留在她腦際中的人毫無不同。

 她揮動一下手中的長劍指著王冠中冷冷喝道:“你這人瘋瘋癲癲胡說八道的什麽?”

 只聽身後一個尖厲的聲音說道:“此人與你無涉最好不要惹火亡身。”

 上官婉倩轉頭望去只見一個白飄飄的老嫗站在丈余開外手握竹杖滿臉肅殺之氣兩道目光盯在自己臉上不禁心頭火起一揮長劍怒道:“你瞧什麽?”

 那老嫗還未來得及答活身後突然閃出來一個面垂黑紗的女子接道:“瞧你長的有幾分人才……”

 上官婉倩大怒接道:“瞧了又怎麽樣?”玉腕一揚登時有兩點寒星疾射而出。

 徐元平深知她暗器的手法厲害無比不自覺的竟然替那紫衣少女擔心起來低聲喝道:“姑娘不可……”

 只見梅娘手中竹杖一揮立時幻起了滿天杖影一陣乒乓之聲那電射而去的寒芒完全被擊落在地上。

 上官婉倩吃了一驚(更新最快)忖道:這老婆婆好快的手法。

 徐元平目光一轉只見駝、矮二叟和一個身著紅衣肋架鐵拐的人分站成一個圓周把兩人團團包圍起來。

 徐元平忽然一挺而起大聲說道:“諸位擺出這等陣勢不知是何存心?”

 上官婉倩放下平舉胸前的長劍緩緩走到徐元平的身側說道:“你很想死嗎?”

 徐元平道:“不死也不行啊!他們要我項上之頭那有什麽法子?”

 上官婉倩嗔道:“你的手呢?”

 徐元平揚了雙手道:“長在雙臂之上。”

 上官婉倩道:“要它做什麽用?人家要殺你你就不會反抗嗎?”

 徐元平低聲一歎道:“就算我殺了他們幾個我身上劇毒亦將作而死。”

 上官婉倩怔了一怔道:“那你是甘願被人殺死了?”

 徐元平淡淡一笑拱手對王冠中道:“你們如想我束手待斃先請讓開一條路放這位姑娘過去。”

 王冠中轉向那面覆黑紗的紫衣少女望去。顯然他是無法作得了主。

 上官婉情一揮手中長劍道:“不用讓我自己想走時自然闖得出去。”

 王冠中冷冷說道:“想向你討上一點東西!”

 徐元平道:“不知你們要向我討什麽?”

 王冠中道:“討取你項上人頭。”

 徐元平神色如常的淡淡一笑道:“只要你們能耐心等上一夜這也不是什麽難事。”

 這幾句話大出王冠中意料之外不禁微微一怔道:“什麽?”

 徐元平心平氣和的重又說了一遍道:“我說只要你們能夠耐心的等到天亮取我項上之頭並非難事……”他抬頭望望天色又道:“現在已經初更時分了距天亮的時間並不太長。”

 場中突然肅靜下來那緩緩向徐元平逼行而來之人也同時停下了腳步似是所有的人都為徐元平這幾句話為之一怔。

 山風吹拂四外松枝出輕輕的沙沙之聲充滿著淒涼的山野更顯得淒涼了。

 徐元平道:“你武功再高也不是他們的敵手。”

 上官婉倩道:“縱然非敵我也不甘心坐以侍斃反抗而死總要比任人屠殺的好。”

 徐元平笑道:“人家要殺的是我不知你急的什麽?”

 上官婉倩呆了一呆怒道:“難道別人能殺你我就不能殺你嗎?”

 徐元平道:“姑娘誤會了在下之意是此事既與你無關你似是不必卷入這次是非的漩渦之中。”

 上官婉倩余怒未息地說道:“我高興怎麽樣就怎麽樣!哼!我爹爹都不管我的事你是我什麽人?要你管我?”

 徐元平怔了一怔正色說道:“你的武功雖然不錯但想憑借一人之力勝過數人之眾絕對難以辦到……”

 忽聽那紫衣少女大聲接道:“這位上官姑娘既然願以身陪葬你們就快些動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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