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嵩和王冠中動手之時覺著對方兵刃似有著一股極強的吸力自己劍招上很多精奧的變化都無法施展出來心中大感驚愕但又不便出言迫問力搏了二三十個照面之後漸覺不支隻覺手中兵刃運用之上漸感沉重。
王冠中已操勝算當兒忽然一躍而退上官嵩一面運氣調息兩道目光卻凝注在王冠中手中兵刃上。
只聽那紫衣少女高聲道:“上官堡主你和我大師兄動手幾十招了定已知今日之戰凶多吉少!”
上官嵩冷冷答道:“未分出勝敗之前很難說鹿死誰手。”
紫衣少女道:“如果我們用兩人合攻你一個你自信能擋得幾招?”
上官嵩道:“這個很難說了。”
紫衣少女道:“你還有自知之明。”
上官嵩怒聲說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我上官嵩是何等人?豈肯束手就縛?”
紫衣少女道:“沒有人要你束手就縛令愛臨行之際再三懇求於我不讓我傷害於你。”
上官嵩道:“我女兒巾幗女傑豈肯出言求人老夫不信!”
紫衣少女道:“在平常之時她是不會但眼下情形不同。”
上官嵩道:“什麽不同?”
紫衣少女道:“她已服下了我們南海門中絕毒之藥三月後必然無救。人之將死大都將消去爭勝之心她要我轉告你不要你去追尋她的行蹤三個月內她自然會回到甘南上官堡去。要你替她準備好一副棺木她要很安靜地死在自己的家中。”
上官嵩怔了一怔道:“這話當真嗎?”
紫衣少女道:“我已答應了她不傷害你你快些走吧……”
上官嵩微一猶豫轉身向前走去。
紫衣少女高聲說道:“目下此地是非正多你不用去找你女兒了早些回去。如若你被事耽誤歸去遲了見不到你女兒最後一面那可是終身大憾了!”
上官嵩放聲大叫道:“倩兒倩兒!”
放腿向前奔去聲如雷鳴(更新最快)直衝霄漢深夜之中這聲音更顯得悲壯淒涼空谷回音滿山谷都是呼叫倩兒的回音。
紫衣少女忽然歎息一聲低聲對梅娘等說道:“咱們走吧!”
梅娘微微一怔道:“孩子你不是要殺那姓徐的麽?為什麽又放他去啦!”
紫衣少女道:“殺了他只不過一刀一劍之苦有什麽好我要慢慢的折磨他讓他受盡了活罪再死。”
梅娘緩步走了過來低聲說道:“中原武林道上殺機騰騰浩劫將至數十年來養精蓄銳的武林高手即將展開互相殘殺咱們留在這裡難免要被牽入這場是非之中不如早回南海去吧!”
紫衣少女搖搖頭道:“我不要回去啦!”
梅娘道:“你不想你爹爹嗎?”
紫衣少女道:“爹爹學博天人他自有排遣之法不用我承歡膝下。”
梅娘道:“南海景物世無其匹那拖舟巨鯨奇花仙草樣樣都非中原可見之物。你就一點也不懷念嗎?”
紫衣少女道:“我不懷念我要挑起中原武林問的仇恨看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武林高手精英相互殘殺濺血。”
梅娘道:“唉!你如肯早年學習武功現在也可以和他們一較身手了。”
紫衣少女道:“我如學成武功只怕早已死在別人手中了。”
梅娘道:“你不學武功那也罷了。從小就抱住書本不放把身體糟蹋得弱不禁風你這樣的身體如何能經得長途跋涉終日勞碌?孩子聽我一句話吧!咱們還是早些回南海去!”
紫衣少女道:“我這樣一副樣子見了我爹爹之後定要大傷他心那就不如死在外面的好。”
王冠中道:“師傅胸羅萬有也許能療治好你的……”
紫衣少女嬌聲喝道:“不要再說下去了!我不要聽我要讓中原武林人物自相殺伐的兩敗俱傷才能出了心中一口怨氣……”
她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你們如願幫我完成這個心願那是正好不過如不願助我盡管請走。”
梅娘道:“孩子你怎麽能講這樣的話呢!你如執意不回南海我也不回去了。”
王冠中道:“師妹執意要留在中原小兄等自將盡力保護……”
紫衣少女突然放聲一陣大笑後沉默不響半晌之後才接道:“你們答應了就永不要再提轉回南海的事……”她忽的長歎一聲接道:“咱們走吧!”轉過身子緩步向前走去。
在場的人都覺著她言不由衷但誰也無法猜想到此刻她心中想的什麽?
梅娘輕輕一頓竹杖當先隨在那紫衣少女身後向前行去王冠中和那紅衣缺腿大漢及駝、矮二叟魚貫相隨漫步向前走去。
除了腳步著地的沙沙之聲伴著那輕嘯的山風之外再聽不到一點聲息。那紫衣少女臉上的幽苦使所有的人都失去了歡樂。
且說上官婉倩急步奔行片刻之後已追上了步履踉蹌的徐元平。他的體力顯然已無法支持他行進的雙腿舉步之間有如負著萬斤搖顫不穩。
但他卻有著無比的堅強雖然已筋疲力盡但卻不肯坐下來休息一下。
上官婉倩很想追上去扶他一把但另一個心念卻閃電般從腦際掠過心中暗暗忖道:
他此刻正以全身所有的潛力和受傷的身軀搏鬥自己如若趕去扶他說不定將會激起他的憤怒。
她放慢了腳步緩緩而行相隨在他的身後。
這是一道傾斜的山坡坡間生長著矮松叢草。
徐元平重重的喘息著不時用左手抓著矮松叢草借力攀登。終於被他爬上了峰頂。
只聽他長長籲一口氣緩緩坐了下去放下手中的戮情劍倒在一株矮松下。
山峰下傳來了上官嵩呼喚倩兒的聲音字字如鐵錘一般敲打在上官婉倩的心上。她的心劇烈的跳動淚水像是泉水般奪眶而出。
她緊咬著牙關一語不回眸望望倒臥在矮松下的徐元平奔了過去低聲說道:
“你已經用盡了所有的氣力不要再倔強啦!讓我扶你走吧!”
她一連說了數聲徐元平—直不聞不問連眼皮也未睜動一下。
伸手摸去隻覺他呼吸若斷若續手臂僵硬人已暈了過去。
呼叫倩兒的聲音(更新最快)逐漸遠去漸不可聞。
上官婉倩舉起手中的絹帕擦拭一下淚痕一陣幽香撲入鼻中心中忽然一動想起了這絹帕上還寫著療治徐元平傷勢的藥方趕忙停了下來。
打開看去只見兩個字跡已被淚水浸濕的有些模糊不清。
她無暇仔細查看匆匆收起絹帕抱起了徐元平望著他蒼白的臉色自言自語地說道:
“死了吧!死了可以少受多少折磨……”
忽然覺著懷抱中的徐元平掙動了一下一啟雙目重又閉起。
上官婉倩低下頭去俯在他前胸之上聽了一陣隻覺他心臟還在不停的跳動腳尖一抬挑起了戮情劍握在手中放腿向前奔去。
一口氣翻越過兩處山巔到一處避風的所在。
這是三山對峙的山凹方圓不過三四丈大小生滿著青草。
上官婉倩找了一處柔軟的草地放下了徐元平拂拭一下臉上的汗水坐在他的身側仰臉望著升起的旭日呆呆的出神。
她無法決定行止面對這樣一位奄奄將斃的重傷之人更有些六神無主。
這位從小被父母嬌寵長大生性躁急的姑娘呆坐了一陣之後突然挺身而起拔出背上長劍投在草地上恨恨地說道:“我要是從小不練武讀些治病療傷的醫書現在不是可以救他了嗎?”
忽然腦際靈光一閃想起那紫衣少女相贈白色解毒丸來暗暗忖道:他剛才服用的藥丸和那丫頭給我的繼命解毒丹丸同由一個瓶中倒了出來自然是一種藥了為什麽不可以給他再服一粒呢?
心念一轉立時從懷中摸出丹丸。
山谷中透射過一縷晨陽的光芒照在兩粒白色的丹丸上每一粒丹丸都和她本身有著莫大的關系徐元平服下一粒她即將付出一個月的生存代價。
面臨著這種極端的衝突上官婉倩亦不禁黯然一歎像是為自己減少一月的生命惋惜……
她緩緩捏起一粒丹丸投入了徐元平的口中。
這丹丸不知是何藥配成確有著驚人的奇效徐元平服用靈丹不過片刻時光突然挺身坐了起來。
他望望肋間的傷口緩緩把目光移注到上官婉倩的臉上冷冷地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徐元平的倔強神情反而使躁急的上官婉倩變的溫柔起來。她理一下飄浮在鬢邊的散笑道:“我也不知這是個幽靜的山凹沒有名字。”
徐元平目光轉動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山勢說道:“我要死在山峰上誰把我送到此地了?”
他還有清晰的記憶。
上官婉倩道:“你暈在山峰上我把你抱到此地那裡山風太大……”她幽幽一歎接道:“我就跟在你身後看到你帶著重傷爬登山坡我想去扶你又怕你生氣。”
徐元平目光忽然移注到上官婉倩身旁的戮情劍說道:“把寶劍給我。”
上官婉倩依言取過寶劍遞了過去。
徐元平接過了戮情劍晃了兩晃日光耀射之下閃爍著奪目的寒光上官婉倩輕輕歎息一聲道:“果然是一柄絕世無雙的利器。”
徐元平緩緩放下戮情劍說道:“江湖上傳說此劍最不吉利看來是不錯了。”上官婉倩忽然想起那紫衣少女相贈藥方之事微微一笑道:“那紫衣丫頭在我臨行之際用絹帕寫了一張藥方她說你身上余毒未清要你照方服用以清余毒……”話到此處突然住口不說下去。
徐元平輕輕嗯了一聲回目望了那戮情劍一眼道:“承蒙相助無物奉贈此劍雖是少林之物但恐怕我已無法帶走它了。與其讓它遺落這大山之中倒不如送給姑娘了。”
上官婉倩輕顰黛眉說道:“那紫衣丫頭說你如不照絹帕上藥方服用只怕難以活過一夜。”
徐元平淡淡一笑道:“我肋間劍傷可是那紫衣姑娘刺的嗎?”
兩人你言我語完全格格不入答非所問。
上官婉倩道:“這等荒野所在買藥不易咱們早些上路找個市鎮……”
徐元平搖搖頭道:“姑娘的盛情在下心領了我要去了!”緩緩站起身來搖搖擺擺的向前走去。
上官婉倩一躍而起攔住去路正容說道:“你要到哪裡去?”
徐元平道:“不用你管。(更新最快)”突然振奮余力沿著山谷放腿而奔眨眼之間轉過了兩個山彎不見。
上官婉倩呆呆的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心中泛現出一種被羞辱的感覺一跺腳恨聲說道:
“哼!不知好歹去死吧!”伏身撿起了戮情劍信步向徐元平的去向走去。
徐元平一口氣跑出了三四裡路忽然覺出余力用盡兩腿一軟栽倒地上。
但他的神志仍然清醒長長吸一口氣又掙扎爬了起來仰臉望著無際的藍天落下來兩滴淚水。
他用冷傲掩遮住了脆弱但卻無法掩沒去心靈的寂寞他用無比的堅毅忍耐在人前裝出豪強但無人時卻忍不住心中的悲傷。
他不願受人憐憫也不願受人因憐憫賜與的幫助他用痛苦和死亡把自己裝扮成一個英雄但卻無能充實心靈因孤寂而成的空虛英雄的心是這樣寂寞……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遙遙的傳了過來徐元平警覺的滾入一片草叢之中。
他想死的默默無聞讓屍體和草木同朽。
但聞那步履聲愈來愈近一個十六七歲的童子背負著一個年邁的老翁緩步走了過來。
崎嶇的山道使那童子不勝負荷之感他一面不停地揮拭著頭上的汗水一面重重的喘息著。
背上的老翁似有著很沉重的病勢緊緊的閉著雙目日光照射著他滿臉堆累的皺紋看他的年齡至少在花甲以上了。
那童子似是已走的筋疲力盡緩緩放下背上的老人叫道:“爺爺咱們休息一會再走吧!”
那老人出一聲沉重的歎息夢囈般地說道:“孩子苦了你啦!我這樣老了也該死啦但我不看到你討過媳婦搬入我為你們建築的新居中去死也難以瞑目我還得再活幾年看到你討過媳婦再死……”
徐元平聽得心中一動暗想道:“這老人的心願多麽的平凡隻願看到他的幼孫娶個媳婦然後才能死的瞑目我卻身負著血海深仇以及對那賜恩如山的慧空大師許下的心願一件也未完成能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嗎?
一念動心生死大事又開始在他腦際中盤旋不息他重新考慮自己是否就這樣死去……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他默誦著這一句批判生死的名言我在人世上留下了什麽?
他開始懷疑自己這種大無畏的做法究竟是英雄的本色還是畏懼未來的艱苦。
生與死兩個極端的觀念開始在他腦際中展開了劇烈的衝突、激蕩。
一陣山風吹過來一縷幽香凝目望去只見上官婉倩悄無聲息的站在那老翁的身側。
她右手拿著戮情劍背上卻背負著一個空著的劍鞘長散亂一副無精打彩的神態。
她望了那老人一眼回頭對那童子說道:“小兄弟他是你什麽人?”
那童子道:“是我爺爺。”
上官婉倩道:“他病的很重嗎?”
那童子忽然流下淚來說道:“我爺爺病了三個月啦山那邊有一位很好的看病先生可是他出去啦昨天才回來。”
上官婉倩雙目中忽然閃動著喜悅的光芒說道:“你看到過一個受傷的少年嗎?”
那童子搖搖頭道:“沒有我背著爺爺去看病走的近路這條路很少人走。”
上官婉倩忽然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塊金錠交到那童子手中說道:“這錠黃金做你祖父療病之需快些告訴我那看病先生在什麽地方?”
那童子有生以來從未見過這樣多的黃金顫抖的伸出手接了過來說道:“那看病先生就住在山嶺北邊。”
上官婉倩道:“那地地方沒有名字麽?”
那童子道:“有是有(更新最快)但我已記不起來了不過那地方很好找就在這嶺下面有一座山石砌成的房子孤孤零零的別無人家。”他緩緩仲過手說道:“這一塊黃金定然值很多錢你還是收回去吧。”
上官婉倩道:“你收著吧!我亦要找病人去!”說完放腿向前奔去。
那童子聽得甚是奇怪衝口叫道:“姑娘要找病人?”
上官婉倩身法迅快人已跑出去了兩三丈遠聽得那童子呼叫之言突然轉過身來目光到處瞥見一人倒臥在草叢之中。
她停身之處剛好對著草叢的一片空隙如非那童子呼叫決然不會見到那叢草之中有人。
她無暇答那童子之言縱身直向草叢之中奔去。
只見徐元平圓睜著雙目依草而坐。
上官婉倩怔了一怔櫻唇啟動欲言又止。
原來她想問徐元平要不要她幫助話到口邊忽然想到此人倔強無比一言錯出又可能激起他強烈的反應趕忙又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
他眨動了兩下眼睛說道:“你要找我……”
上官婉倩緩緩伸出手來盈盈一笑道:“有一個看病的醫生就住在這座山下邊我背你去瞧瞧好嗎?”
徐元平垂下頭去默然不語蒼白的臉上忽然泛升起一層淡淡的紅雲。
上官婉倩微咬櫻唇一笑道:“你害羞嗎?”
徐元平尷尬的一笑仍是默然不語。
上官婉倩看他羞怩的神態忽然覺著自己又長大了甚多正容說道:“快伏在我的背上我背你去找那看病先生。”
徐元平長長歎息一聲道:“你待我這樣好真叫我不知如何報答才好。”
上官婉倩擺出大姐姐的派頭說道:“我高興這樣做誰要你報答了?”背起了徐元平急奔而去。
翻越過一座山嶺果然看到了一座青石砌成的房子四周竹籬環繞孤零零的突立在一片空闊的草坪上顯明異常只要到了這一片草原上任何人一眼之間都可以看到那座石屋。
上官婉倩放步而行片刻間已到石屋前面只見籬門緊閉不見人蹤。
她側耳聽了一陣高聲叫道:“先生在嗎?”
石室中傳出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什麽人?”
上官婉倩道:“看病的!”
那蒼老的聲音重又傳了出來道:“自己進來吧!”
上官婉倩輕輕一推籬門大開緩步走進去。
一塊黑色的木匾橫在門上寫著“喪廬”兩個白色大字。
上官婉倩啐了一口暗暗罵道:“怎麽起了這樣一個既難聽、又不吉利的名字?”
她微一猶豫終於向前走去。
兩扇灰白色松木門緊緊的關閉著僅有的一扇窗子也被一片黑布遮去。
上官婉倩暗暗忖道:這哪裡像是看病的地方看來倒象一處恐怖的墳墓荒涼的山野孤獨的石屋白門竹籬黑布掩窗……
只聽那蒼老的聲音(更新最快)重又傳了出來道:“兩扇門沒有加栓你自己推門進來吧!”
上官婉倩左腿一抬點在門上呀然一聲木門大開。
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白、白須的老翁盤膝坐在石地上兩道特長的白眉垂遮了雙目無法看出他雙目是睜是閉。
徐元平耽心上官婉倩出言傷害了那老人趕忙低聲說道:“這老人神態怪異孤零零的住在這等荒野的所在決非平常之人咱們要忍耐一些。”
上官婉倩正想開口喝問聽得徐元平一說立時微微一笑溫柔地說道:“老伯伯只有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那老人道:“我這般老醜自然是不會有女娃兒陪我住在這裡了。”
上官婉倩心中大怒秀眉一顰正待作忽覺後背之上被人輕輕點了一指。
她聰明絕頂立時警覺到徐元平在暗中指點於她當下勉強把胸中一股忿怒之氣忍了下去一指背上的徐元平道:“我們聽說老伯伯精通醫術善治疑難雜症特來求醫。”
那老人淡淡一笑道:“他是你的什麽人?是哥哥還是丈夫?”
上官婉倩略一沉吟道:“老伯伯你猜的都不對他是我的兄弟。”
徐元平望了上官婉倩一眼默默不語。
上官婉倩嫣然一笑道:“我兄弟先中了劇毒又受了很重的內傷老伯伯快給他看看吧。”
那老人緩緩舉起手來說道:“把他的左腕拿過來給我瞧瞧。”
上官婉倩拿過了徐元平的左腕遞了過去。
那老人右手五指搭在徐元平的左腕之上低下頭去過了有一刻工夫之久才緩緩抬起頭來說道:“他傷的實在很重但脈象仍然十分暢和似是被一種極強的藥力托著。”
上官婉倩聽得心頭一震暗暗忖道:這老人單依片刻把脈的時間竟然能探出他服用了靈丹診斷果然高明。當下說道:“老伯伯說的不錯他是服用了一種靈藥。”
那老人輕輕歎息一聲道:“再把他右腕拿過來給我瞧瞧吧!”
上官婉倩依言送過去徐元平的右腕。
那老人手指一和徐元平右手相觸立時一皺眉頭又一聲長長歎息。
上官婉倩已對面前的老人生出了很大的信服靜靜的坐在一側看他把完了徐元平的右腕脈門緩緩放開了徐元平的右手立時急急問道:“老伯伯可有法子救他嗎?”
那老人突然一睜兩跟神光暴射而出搖搖頭道:“老朽毫無把握。”
上官婉倩隻覺他雙目大的出奇要比常人大上一佰他猛一睜眼不禁嚇了一跳呆了一呆才回憶出那老人言中之意不禁心中一涼急急接道:“怎麽他的傷勢沒法子救了?”
那老人道:(更新最快)“老朽覺著無法療治的病勢大概世間很少有人能夠救得你替他準備後事吧!他大概活不過七天了。”
上官婉倩急得熱淚滾滾而下淒然說道:“老伯伯請再想想有沒有法子救他了?”
那老人搖頭說道:“沒有法子。”答的斬釘截鐵毫無商量余地。
上官婉倩突然覺著一股憤怒之氣直衝而上欲待背起徐元平走去忽然想到那紫衣少女開的藥方探手入懷摸出絹帕遞了過去說道:“你既精通醫理請看看我這個藥方倒底有沒有用?”
那老人冷冷的看了上官婉倩一眼不屑的接過絹帕怒道:“我不信當今之世還有比老夫更好的療傷藥方!”
上官婉情冷笑一聲道:“你先瞧瞧再說不遲。”
那老人隨手展開絹帕目光一和絹帕相觸立時全神貫注。
看完之後放下絹帕長長歎一口氣道:“想不到當今之世竟然還有這等通達醫理的人。”
上官婉倩聽得心中一喜笑道:“這藥方有沒有用?”
那老人緩緩把目光凝注在徐元平的臉上道:“孩子你過來讓我瞧瞧。”
徐元平微微一笑雙手撐地緩緩移動到那老人眼前。
那老人道:“你張開嘴巴來給我瞧瞧。”
徐元平依言張開嘴巴那老人慢慢伸出枯瘦的手指捏在徐元平的人中穴上仔細的瞧了一陣道:“你中了很深的毒。”
上官婉倩接道:“不錯他肋骨的傷痕就是為了放他身上的毒血。”
那老人道:“服用之毒還是外傷之毒?”
徐元平望了上官婉倩一眼欲言又止。
上官婉情輕輕歎息一聲道:“你心中還在懷疑我嗎?唉……”
徐元平淡淡一笑接道:“除了你讓我服下的藥物之外我再也想不出如何會中了毒。”
上官婉倩道:“鬼王谷之人最擅用毒你和他們動手時手腳可曾和他們相觸過麽?”
徐元平心中一動舉起左臂凝目望去。
只聽那老人說道:“不錯了就在這裡。”
上官婉倩仔細看去只見徐元平左手背上有著一道極淡的紫色痕跡。
那老人突然抬起頭來望著上官婉倩道:“老夫生平之中素以精通醫理自負想不到臨老之際見到了這張藥方那個開藥方的人現在何處?快帶我去見見他!”
上官婉倩道:“唉!老伯伯救人如救火你先救他然後再去找那寫這藥方之人不遲。”
那老人漠然一笑道:“這藥方雖然好可惜上面一種藥物被水潤濕看不清楚了。”
上官婉倩微微一怔探頭望去果見那絹帕之上濕了一塊字跡已被水濕透模糊不清。
那老人抬頭望望上官婉倩說道:“這人開了藥方字字奇筆除了像老夫這等精通醫理之人可以看出他行筆下藥獨到才華之外這藥方縱然流傳世間也是無人敢用。”
上官婉倩臉色蒼白地說道:“老伯伯既是如此通達醫理想來定能猜出那水濕透的藥物了?”
那老人忽然一閉雙目歎道:“絹帕光潤那濕去字跡已然毫無跡象可尋只有憑們老夫的才智去猜想了。”
上官婉倩道:“不知要好多時間才可以想的出來?”
那老人道:“最快也要一十二個時辰……”
他忽然長歎一口氣(更新最快)道:“我可能想出和那藥方調和的藥物但未能和他用藥一般如由老夫猜測倒不如去找那原開藥方之人請他補上好了。”
上官婉倩暗暗忖道:“眼下那紫衣少女已不知行蹤何處要到哪裡找她?”
只見徐元平微微一笑道:“生死有命上官姑娘你不用為我擔心。”
上官婉倩無限痛惜地說道:“那藥單的一種藥物被我拂拭臉上的淚痕之時洗去……”
徐元平不容她再說下去接口說道:“這藥方可是那紫衣少女開給你的嗎?”
上官婉倩點點頭道:“是呀!時間迫急眼下又不知她去向何處我們要到哪裡去找?”
徐元平笑道:“不用找她那人心地毒辣開的藥方定然另有作用。她不是想救我只不過想用藥力托著我一口元氣不散讓我多受一些活罪罷了。”
上官婉倩道:“她曾告訴我這藥中有毒但卻能夠挽救你多活幾年。”
徐元平雙目微微眨動了一下道:“老前輩可否把那藥方拿給晚輩瞧瞧?”
那老人猶豫了一下終於把絹帕遞了過去說道:“行醫之道可分為順逆兩種這藥方上所開的藥物無一不是足以致命的毒物但數毒調和之後卻又產生出中和的藥性……”
說話之間徐元平已接過了那老人手中的絹帕。
只見他雙目閃動冷冷一笑突然奮起余力把那絹帕撕得片片碎裂。
上官婉倩驚叫一聲急急奔了過去。
徐元平挺身而起疾快的向後退了一步抖手一插把握在掌中的碎絹撒在門外。
上官婉倩兩道清澈的目光掃了滿空飄飛的碎絹一眼黯然說道:“你這樣是何用心?”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姑娘的盛情我心領了……”
忽聽那長眉老人大喝一聲呼的一掌直向徐元平劈了過來。
上官婉倩右手疾揮擋了那老人一掌說道:“老伯伯你瘋了嗎?”
那老人掌力強猛上官婉倩接實一擊竟然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徐元平目光一掃那長眉老人說道:“老前輩可是為晚輩撕去藥方震怒嗎?”他心中一直深留著慧空大師被囚幽室的形貌對年長的老人一直存了祟仰之心。
那老人被徐元平一言道破震怒之因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略—沉吟道:“那張藥方珍貴無比老夫應該留下以濟世人被你撕去豈不可惜?”
上官婉倩接了那老人一掌之後已感覺出對方武功非同凡響橫身擋在徐元平的身前接道:“老伯伯那藥方可是你開的嗎?”
長眉老人怔了一怔道:“雖非老夫開的但老夫卻不許別人毀去。”
上官婉倩道:“藥方是我所有縱然毀去也是與你毫無乾系你這般出手就打未免有些欺人過甚了……”
徐元平低聲接道:“不要多講了咱們走吧!”
上官婉倩回眸一笑道:“好吧反正咱們都已活不了多久啦!我要件件事都依著你。”
徐元平道:“什麽?”
上官婉倩道:(更新最快)“我也服用了那紫衣少女的毒藥!”
徐元平臉色一變雙目中閃動著忿怒的光芒道:“這個賤婢當真是心如蛇蠍……”
上官婉倩道:“不能怪她是我自願服用她說的很清楚……”她嫣然一笑接道:
“還是讓我背著你走吧!”
徐元平咬牙切齒接道:“可惜我不能活了……”
上官婉倩笑道:“如果還能活著要怎麽樣?”
徐元平道:“我要把她劈死掌下免得留她在世上害人!”
上官婉倩笑道:“走!我們去找一處景物幽美的地方等死吧!”
徐元平豪氣盡悄的一聲長歎伏在上官婉倩的背上。
上官婉倩背上徐元平緩緩向前走去。
只聽那長眉老人高聲喝道:“站住!”
這一聲呼喝震人耳鼓但上官婉倩卻有如未聞也不向這長眉老人望上一眼。
長眉老人沉聲道:“年紀輕輕便要等死真教老夫見之生厭難道你身中之毒當真是普天之下無藥可救嗎?”
徐元平心中一動霍然張開眼來輕聲道:“站住!”
這一聲呼喝幾至輕不可聞但上官婉倩立刻頓住腳步徐元平道:“回去!”
上官婉倩呆了一呆垂下眼簾忽然幽幽歎息了一聲緩緩轉過身子。徐元平也忍不住歎息了一聲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道:“你問問這位前輩可有為你療毒之藥?”
上官婉倩霍然轉回了頭無限幽怨地瞧了徐元平一眼道:“你真的不要我死嗎?”
這一句本應充滿著感激和欣喜的言語她說來卻充滿了幽怨和悲哀。
長眉老人目光一掃望了這一雙多情的少年男女一眼眼中不禁泛出一絲憐憫與同情之意但口中卻哈哈笑道:“老夫若是沒有解毒之藥我自己便不知死過多少次了。”
上官婉情秋波凝注默不作聲她此刻有求死之意而無貪生之念。別人若是要救她性命她反會對此人心生怨恨此刻但覺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木立了半晌忽然大喝道:
“別人的生死與你何關要你多管什麽閑事?”
說話之時她掌中已暗暗扣了一把追魂奪命、見血封喉的毒針正待揚手揮出將這長眉老人置之死地但她心念方動手掌未揚忽然下意識地瞧了徐元平一眼手掌又下意識地緩緩垂下。
掌中的銀針隨著一連串“叮當”輕響一齊落在地上。
長眉老人淡淡一笑他似乎已將人世間所有的情感都了解得那麽深刻是以他僅是淡淡一笑淡淡問道:“假如他不死的話你還有如此決心求死嗎?”
上官婉倩本該著惱但有一種不可抑止的感情使得她脫口而出:“真的嗎?”
長眉老人目光一掠徐元平突地沉聲問道:“你想不想死?”
徐元平雙手一松無可奈何地躺到地上上官婉倩急扭回身只見徐元平茫然望望屋頂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想死嗎?”
長眉老人仰天大笑起來(更新最快)半晌之後才收住笑聲說道:“想不到‘情感’一事竟真有如此魔力能教人將生死之事都不放在心上。”
這幾句話真似一把鋒利的劍刺入了兩人心中徐元平回眸望了上官婉倩一眼只見她臉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雲。
任何一個少女一旦被人揭露心中的隱秘都將本能的以羞怩掩飾心中的喜悅或憤怒。
長眉老人忽然把投注壁上的目光移到上官婉倩的臉上說道:“女娃兒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上官婉倩回朝徐元平嫣然一笑慢步走了過去。
她笑的很奇怪和那輕顰的秀眉極不配合沒有人知道她笑的是歡愉還是愁苦。
一綹散亂的長垂在鬢下她習慣的舉手理一下散停在那人身前。
長眉老人沉聲說道:“你走近點老夫有事和你商量。”
上宵婉倩轉過頭去問道:“什麽事?”
長眉老人道:“你當真要救他嗎?”
上官婉倩點頭答道:“自然是當真了。”
長眉老人正容說道:“女娃兒你們兩人之中老夫只能救活一個……”他冷峻的目光一掃徐元平道:“但你們兩個人都和老夫無親無故我對你們兩個全無好惡愛憎要救哪一個?實叫老夫難以決定。”
上官婉倩道:“救他。”這兩個字答的斬釘截鐵毫無半點牽強、猶豫。
長眉老人肅然說道:“你雖然選擇了死亡但在你未死之前仍將付出巨大的代價。”
上官婉倩道:“要我怎麽樣?”
長眉老人目光投注在徐元平的臉上道:“你附耳過來。”
上官婉倩雙眉一顰沉吟一陣終於附耳過去。
那長眉老人目光一直投注在徐元平的臉上似是根本不知道上官婉倩已把那張勻紅的嫩臉移送過去。
徐元平體力似已不支緩緩的坐了下去。
上官婉倩低聲說道:“老前輩有什麽吩咐?快些請說。”
那長眉老人啊了一聲右手食中二指一並迅如電光石火一般點了過去。
上官婉倩驟不及防被他突然一擊點中暈穴啊喲一聲倒栽地上。
徐元平雙目一瞪霍然而起厲聲喝道:“你要幹什麽?”
長眉老人陰森森的一笑道:“你傷勢甚重已無能走出我的‘喪廬’……”
徐元平大喝一聲全力劈出一掌。
長眉老人冷笑一聲道:“不知死活的娃兒。”右掌一揮硬接一擊。
兩股掌力接實(更新最快)徐元平忽然倒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上官婉倩穴道雖然被點但神志並未暈迷急急地說道:“不要傷他!”
那長眉老人雙掌一按實地盤坐原姿不動的飛了過去落在徐元平的身側右手揮動連點了他三處穴道然後輕輕一掌擊在他天靈要穴之上。
徐元平長籲一口氣霍然睜開了雙目道:“在下敬你是老人心中極是尊敬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卑……”
長眉老人縱聲大笑打斷了徐元平末完之言接道:“老夫已數十年未和人動手了想不到今天會和你們兩個男女娃兒試了兩招。”
徐元平道:“你施用詭計求勝算什麽英雄人物?”
長眉老人笑道:“你現在該明白老薑要比嫩薑辣了吧!”
徐元平冷哼一聲罵道:“如若在下不是身受重傷今日非要教訓你這老鬼一頓不可。”
長眉老人臉色一整冷冷說道:“老夫一生之中從未遇上過無法療治之病除非那人已油盡燈枯必死無救凡是經過老夫診治的病人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還回健康一條是死亡之途……”
他長長歎一口氣道:“你們兩人雖然身中劇毒但看去生機充沛毫無死亡之征……”
徐元平道:“你既無解救我們中毒之能怎的又看出我們生機充沛?”
長眉老人道:“老夫憑一生看病的經驗豈會信口開河個中微妙之機縱然說給你聽你也不會懂的……”他微微一笑又道:“老夫自信如能有足夠的時間甚有希望解除你們身受之毒……”
上官婉倩道:“要等你想出解毒之法只怕我們早已毒而死了。”
長眉老人笑道:“老夫在你們等待期中自有穩定你們身上毒性不致作的辦法。”
上官婉倩道:“不知我們等到幾時?”
長眉老人沉吟了一陣道:“七天吧!你們在我這喪廬之中等待七天。七天之後如若老夫仍然想不出為你們療治之法再解開你們穴道送你們離去。”
上官婉倩道:“你這‘喪廬’二字倒是名副其實凡是進了此門之人能夠再活著回去只怕是難有幾個。”
長眉老人道:“老夫自有保你們不作之能。”
上官婉倩道:“毒雖未可是我人卻要活活餓死了。”
長眉老人笑道:“天生萬物以養人豈有被活活餓斃之理老夫立刻帶你們到我藥房中去盡七日七夜的工夫替你們療毒。”
上官婉情道:“你那藥房距此有多少路程?”
長眉老人突然泛現出歡愉之色笑道:“就在‘喪廬’之後老夫要讓你們見識一下遍天之下的奇藥異草……”
上官婉倩接道:(更新最快)“鬼話連篇。”
長眉老人毫無慍意地笑道:“天下多的是名山勝水風景幽美之處而老夫卻選擇這等荒涼的所在自非無因。”
上官婉倩冷哼一聲閉上雙目道:“誰要聽你的鬼話了。”
長眉老人微一笑道:“老夫如不帶你們去瞧瞧諒你們也不會相信……”
只聽一個童子的聲音傳了進來道:“先生在家嗎?”
上官婉倩忽然想起路上所遇的童子倏然睜開雙目道:“有人找你看病了!”
長眉老人微一沉忖低聲說道:“你們閉著雙目不要睜開……”提高了聲音接道:
“什麽人?進來吧!”
上官婉倩微啟雙目望去只見一個童子滿頭大汗的背著一個老人走了進來。
那童子目光一掠徐元平和上官婉倩臉上微現訝然之色但卻一語未的走了過去。
長眉老人診過了病人脈搏之後說道:“他病的很重元氣大傷我只能延續他三年的壽命。”突舉雙手互擊三掌。
只聽呀然一聲石室一角突然裂現一座石門一個滿身金毛的猩猩手中棒著一個白木盤子搖搖擺擺走近那長眉老人身前。木盤中放著文房四寶和一疊厚厚的白箋。
長用老人就盤而書走筆如飛寫好之後拍了拍那金猩猩舉手一指石門。
金猩猩又搖搖擺擺的走回石門之中片刻之後提著一大一小兩包藥物走了出來。
長眉老人接過藥物對那童子道:“這大包的藥用水煎吃服過三日再開始吃這小包中的丸藥這包丸藥合共千粒每日一粒可使延壽三年丸藥服完就開始替他準備後事你記下沒有?”
那童子應道:“記下了。”望了上官婉倩一眼道:“先生那位姑娘是好人……”他似是自知無力勸服那長眉老人話說一半突然轉身大步而去。
上官婉倩望著那童子逐漸消失的背影冷哼一聲說道:“你怎能武斷那老人只能再活三年了?”
長眉老人不再理會上官婉倩緩緩站起身子直向壁角走去。
上官婉倩望著徐元平說道:“唉!這老人衣著古怪舉動詭秘只怕不是好人咱們現在穴道受製求生不能求死不成只有忍受他的擺布了。”
徐元平道:“如若我沒有中毒就有自解穴道之能但現下卻無能為力了。”
上官婉倩用力掙了一下想滾到徐元乎的身側但她穴道受製半身經脈麻痹雖然用盡了全身氣力但卻無法移動身軀。
她絕望的歎息一聲(更新最快)流下了兩行淚水說道:“完啦!”
只聽呀然一聲那壁角暗門又呀然大開兩頭金毛猩猩先後的走了出來四隻怪目一齊投注在上官婉倩的身上同時向上官婉倩奔去。
這兩個看來異常笨拙之物但奔行起來卻十分迅快幾乎是一齊到了上官婉倩的身側四隻毛茸茸的怪手同時向上官婉倩抓去。
左面一隻低嘯一聲身軀一側把右面一頭擠的向旁邊橫跨兩步搶過上官婉情咧嘴一笑反身而奔。右面一隻似是無可奈何緩步走近徐元平懶洋洋的伸出兩隻毛茸茸的怪手抱起了徐元平向那大開暗門中走去。
這兩人雖身負絕世武功但因穴道受製竟然連兩頭金毛猩猩也無法對付。
只聽一聲呼叫平兒的聲音遙遙的飄傳過來那聲音極是沙啞似是已在這連綿大山中呼叫了甚久時間但徐元平仍然能從那沙啞的余音中分辨出那是金老二的聲音。
但覺眼前一暗人已進入了壁角的暗門之中。
徐元平歎息一聲盡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運氣調息希望能憑自解穴道之法拚盡余力解開受製的穴道。他無法判定那長眉老人的用心何在亦為自己的生死安危擔心他憂慮上官婉倩受到了什麽羞辱。準備耗盡殘余的元氣為她的安危一拚。
為上官婉倩他有雙重愧疚如非她為了相救自己決不會到這恐怖的地方如非她聽信自己崇敬老人的話當不致被那老人暗施詭計點中穴道……
這深深的自責自譴激起了他強烈的拚命之心一面排除心中雜念一面按照《達摩易筋經》文中運息的心法調培真氣。
那猩猩雖經那長眉老人長期教養甚有靈性但他的天賦智能究竟不能和人相比自是無法覺出徐元平已在暗中調培真氣通解受製脈穴。
只聽那長眉老人的聲音響起在耳際道:“你們究竟是什麽身份同住在一室之中方不方便?”
徐元平睜眼望去只見景物大異一股濃重的藥物氣息直撲入鼻。
一座三間大小的房子並放著兩張單人的木榻除了木榻之外堆滿了各類各型的盒子、罐子和一捆捆的藥草。
有四盆從未見過的藥草被放在靠窗處一條木凳上兩盆盛開著白色的小花兩盆結滿朱色的果實。
徐元平正待開口答覆上官婉倩已搶先說著:“我們是姐弟身份。”
那長眉老人凝目沉思了片刻說道:“姐弟身份同居一室大不方便那就把你們分開住吧!”
上官婉倩急道:“我們從小就在一起有什麽不方便的?”
那長眉老人望了兩個猩猩一眼指指木榻。
兩個猩猩緩步走了過去把兩人放在榻上搖搖擺擺的退了出去。
那長眉老人滿臉歡愉之色笑道:“老夫自隱居此地之後從無人進過我的藥室你們別小看了我這一室藥草幾乎耗去我一生精力走遍了大江南北白山黑水……”他舉手指著窗下兩盆結著朱果的花草接道:“那兩盆朱果不論色彩和形狀都給人一種悅目的感覺可是它卻是草藥中三種最毒的藥物之一色豔果甜食用起來甚是可口可是口中余甜未盡人已中毒死去。”他回目望了兩人一眼興致勃勃的接了下去道:“愛講話的女娃兒你猜猜那開著白花的藥草是否有毒?”
上官婉倩道:“朱果有毒那白花自然是無毒之花了?”
長眉老人搖著頭說道:“果是有毒果花是有毒花……”
上官婉倩冷哼了一聲道:“你這滿屋藥草盡都是有毒之物只怕你也是有毒的人了!”
長眉老人怔了一怔:“這一下倒被你猜中了!”
上官婉倩吃了一驚忖道:只聽過有毒之物還未聽說過有毒之人。心中雖然疑竇叢生但口中卻冷冷接道:
“那有什麽稀奇當今武林之中擅用毒物之人多的不勝枚舉千毒谷中之人雖是三尺之童亦會用毒鬼王谷雖以‘迷*魂*藥物’馳譽江湖但對用毒方面亦有獨特之技鬼王丁高滿身上下無處不毒……”
長眉老人搖頭接道:“他們不過是擅於用毒而已至多把毒粉、毒汁隱藏於衣履之上自己事先還要服用下解毒藥物縱然是練成了奇毒武功身上之毒(更新最快)也不過限於一指一臂不似老夫這等全身各處無處不毒不論心肝肺腑血液經脈都和劇毒融合如饑食毒糕渴飲毒汁……”
上官婉倩怒聲喝道:“不要說啦我不要聽你胡說八道。”
長眉老人臉色一整肅然說道:“老夫年已古稀還能和你這年紀輕輕的女兒娃打誑不成難道你要老夫立誓才能相信不成?”
上官婉倩略一沉思道:“你五腑六髒血液經脈都已有毒汁滲入為什麽還不死呢?”
長眉老人笑道:“問的好老夫如非食毒養命早已骨化黃土了!”
上官婉倩看他談興甚高心中忽然一動說道:“老伯伯你點了我的穴道咱們談話甚不方便可不可以把我的穴道解開咱們好好的談話?”
長眉老人沉吟了片刻道:“你如妄想逃走那可是自找苦吃。”
上官婉倩道:“我已為老伯伯的談興引起了興趣你就是要我走我也是不會走了。”
長眉老人面上泛現出歡愉之色。
上官婉倩看他心中已經有些意動為自己解開穴道但卻遲遲不肯動手趕忙接口說道:
“老伯伯今年幾歲了?”
長眉老人笑道:“記不清楚了大約在八十以上啦!”
說話之間人卻對上官婉倩走了過去揮動右手拍活她被點的穴道。
上官婉倩暗中運氣覺得真氣暢通無阻才突然挺身坐了起來。
長眉老人目注上官婉倩冷然一笑道:“女娃兒我看你眼珠亂轉可是想逃走嗎?”
他微微一歎接道:“我這一生之中可稱得孤獨一世遠離人群獨居這荒涼的深山之中……”。
上官婉倩目光投注在徐元平的身上看他閉目而臥似已睡熟過去心中大為擔憂霍然一躍下榻。
長眉老人道:“不要動他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上官婉倩緩緩把目光投注到那老人臉上道:“你用詭計騙我點中了我的穴道我用詭計騙你又讓你解開了我的穴道咱們誰也沒有吃虧。”
長眉老人道:“不是老夫危言聳聽留此接受老夫醫療還有幾分生存之望離開此地必死無疑。”
上官婉倩道:“你自己滿身是毒還能替別人療毒……”
長眉老人道:“用藥一道學問深博老夫借劇毒保身養命活到年登古稀豈不是最好的證明……”他微微一頓又道:“適才老夫看你那身懷藥單之人亦是無藥不毒……”
上官婉倩道:“縱然能延年益壽但卻落個滿身是毒那還不如死了的好。”
徐元平突然睜開雙目說道:“老前輩看我的傷勢可能醫好麽?”
長眉老人道:“好、壞均等各佔一半機會。”
徐元平長長歎一口氣道:“不論你用什麽法子只要能使我多活幾年就行。”
上官婉倩聽得心頭大感奇怪暗暗忖道:“他本是視死如歸的硬漢突然間變的這等軟弱起來貪生畏死……”
徐元平似是已從上官婉倩的目光之中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微微一笑接道:“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完死將抱憾九泉我該多活幾年再死。”
上官婉倩黯然一笑道:“望皇天佑你能長命百歲。”
徐元平隻覺她既似出自真誠又似有意諷刺苦笑一下說道:“一個人滿懷著未完的心願如何能夠安心的死去這道理我也是剛剛想通……”他素不善言隻覺心中想到之事無法形諸於口舌之間言未盡意的淡淡一笑望著那長眉老人說道:“不論你用的什麽劇毒把我弄成一個什麽樣難看的人那都無關宏旨最重要的是我要保持著武功不能失去。”
長眉老人肅然說道:“碌碌世人只知道毒能害人卻不知物極必反水能熄火火亦可沸水這其間的道理全在能否知其秘訣。老夫天生缺憾夭壽之因由生俱來和你們這後天中毒所傷大不相同自不能相提並論……”
徐元平似是為這老人之言引起強烈的好奇之心低聲說道:“這倒是聞所未聞之事只聽說毒物足以致命還未聞毒物可以養人。”
長眉老人道:“老夫就是最好的一個例子人生短短數十年之歲月晃眼而過所謂積勞成疾只不過是某部分的機能損傷過重影響所及所有的機能全都為之癱瘓停止這就是死亡的奧秘。”
徐元平點點頭道:“老前輩言之有理。”
長眉老人淡淡一笑接道:“行藥之道旨在能使那停息癱瘓的人體機能早日恢復功能可憐世人大都隻知某果不明其理。”
徐元平讚道:“晚輩常常想到生老病死之事隻覺個中道理甚是費解得蒙一言使晚輩茅塞頓開。”
長眉老人忽然急行兩步拍活了徐元平的穴道笑道:“孺子可教你要比那女娃兒可愛得多了。”
他說的眉飛色舞顯然他內心之中確有著無比的快樂。
上官婉倩微微一笑道:“毒老人你全身無處不毒手臂口舌之間定然也都是滿蘊劇毒你和我們說話揮手揚指的扣拂我們穴道定然把你身上的劇毒也傳給我們了!”
長眉老人笑道:“一個人的生命之中潛藏著無與倫比的強大之能如果把這潛能完全揮出來足可與天地同參所謂功參造化並非無稽之談短短數十年的人生旅程沒有人把一生的潛能完全揮出來老夫以畢生精力鑽研醫學探求生命奧秘垂七十寒暑一年前才覺人的生命中藏著強大的能量……”他重重咳了一聲仰臉望著屋頂接道:
“說來你們也許不信老夫從未習過武功但我的一舉手一投足絲毫不比學過武功之人遜色……”。
上官婉倩接道:“你說的一點不錯這話真是叫人無法不相信……”
徐元平搖搖手阻止上官婉倩打岔接道:“你不要擾亂了老前輩的思緒。”他已從慧空傳授《達摩易筋真經》學到了甚多秘奧的武功啟了他的靈智使他覺著這老人之言甚有道理。
上官婉倩大眼眨了兩眨微笑不語心中卻暗暗忖道:“好吧!你竟被這老頭嚇唬住了。”
只聽那長眉老人接道:“如若因一種極毒之藥刺激生命中的潛能使他揮出來不但能延年益壽而且武功、內功也將隨著生命潛能的揮大為增長。”
上官婉倩暗暗罵道:哼!癡人說夢連篇鬼話。
徐元平閉目想了片刻高聲說道:“不錯有道理!”
上官婉倩驚愕道:“你這樣容易受騙嗎?我幼小生長在武林世家見聞不可謂不廣只聽人說過毒能害人卻從未聽說過毒能養命你別聽他唬你了……”她伸出纖纖玉指指著那長眉老人接道:“你看他這副形象骨瘦如柴手似鳥爪蓬長眉形似鬼怪哪裡像懂得醫道之人?”
徐元平心知她個性倔強無比如若再硬行阻止她可能激起她更為強烈的反感此時此地只有婉言相勸當下舉手一招低聲說道:“過來。”
上官婉倩嬌美的粉頰上閃掠過一抹會心的微笑溫柔的走了過去旁依在徐元平身側而立。
徐元平微微一笑接道:“這位老前輩集一生的精力探求生命中存在的奧秘又以他本身的生死作為體驗自非空穴來風的事。他的話咱們雖不一定去信但應該很用心聽聽。”
上官婉倩點點頭回眸望著那老人笑道:“老伯伯你慢慢的說我不再打岔了。”
長眉老人望著兩人並立的神情呆了一呆道:“好一對可愛的孩子。”
上官婉倩偷偷瞄了瞄徐元平緩緩的偎在他左肩之上。
長眉老人目光投在窗下的白花朱果上接道:“我原想強迫你們接受我的療治現在我決定不勉強你們了。我要說服你們讓你們自願接受我的療治。”他重重咳了一聲接道:
“我確未習過武功但我常服用刺激人身揮潛能的毒液因此我有著大異常人的氣力我熟習人身脈穴出手認穴自是極準。不識老夫之人誰也不知我不會武功了。”
徐元平道:“老前輩既然親自體驗絕非欺人之談晚輩極願一試。”
長眉老人沉思了片刻道:“我服用毒糕、毒汁由少而多進勢極慢你卻從未服用過此等之物如若驟然服用數量必極微小。但你身受之毒作在即如不大量服用隻恐甚難收效。但數量加多老夫又毫無把握這一點老夫不得不先予說明。”
徐元平回顧了上官婉倩一眼道:“事已至此我也隻好冒險一試了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冒死求生。”
上官婉倩輕輕一顰黛眉道:“老伯伯你再想想有沒有別的法子?”
長眉老人背起雙手來回走了半晌說道:“法子只有一個生機可望大增但是老夫卻無絕對的把握。”
徐元平道:“什麽?”
長眉老人肅然說道:“換血……”
上官婉倩吃了一驚道:“換血?”
長眉老人道:“不錯換血把老夫身上這有毒之血輸入他的體內先使他血液含毒再服用大量毒汁生機當增長甚多。”
上官婉倩搖搖頭道:“這些事駭人聽聞我從未聽說過。”
長眉老人道:“除此之外別無善策。”
徐元平卻斬釘截鐵地說道:“只要不使我武功喪失晚輩甚願一試。”
長眉老人歎道:“對我而言這是個很危險的辦法老夫或將因失血而死……”
徐元平愕然道:“這個晚輩還未想到既有如此之險那就不必試了……”
長眉老人忽然滿臉堅決地說道:“留我這老朽之命倒不如成全於你……”
忽聽砰然一聲巨震打斷了那老人之言。
緊接著傳來了一陣吱吱怪叫。
長眉老人臉色一變道:“什麽人敢擅闖‘喪廬’傷我猩猩?”
上官婉倩嬌軀一挺低聲對徐元平道:“你坐著別動我和他出去瞧瞧。”
只聽一個呼叫“平兒”的沙啞聲音雜混入那猩猩怪叫聲中傳了進來。
徐元平神情激動霍然而起接道:“來人是我的叔父兩位且慢出去讓我想想要不要見他?”
上官婉倩橫跨一步擋住了長眉老人。
只聽一聲接一聲隆隆巨震混著那呼叫“平兒”的沙啞之聲不停的傳了進來顯然金老二心頭急躁之下不知用什麽東西猛擊那“喪廬”石牆。
長眉老人怒聲喝道:“女娃兒快閃開去我那猩猩恐已被來人打死了!”舉手一揮橫裡出。
上官婉倩知他全身上下無處不毒不敢用手封架嬌軀橫移閃避開去飛起一腳疾向他右膝踢去。
徐元平突然長長歎一口氣道:“你們不要打啦!咱們一起出去見他。”
上官婉倩收住攻勢笑道:“對不住啦!老伯伯。”
長眉老人哼一聲大步向前走去。上官婉倩、徐元平魚貫隨在他身後而行。
長眉老人伸手一按機簧石牆緩緩向外推出只聽一聲暴喝自石牆外傳來道:“你們把我的平兒藏到哪裡去了?”
喝聲之中充滿焦急與關切之情顯見字字俱是自肺腑。
徐元平隻覺心頭一陣熱血上湧一步搶在長眉老人身前走出石牆他此刻真力已大是不濟急行兩步已是氣喘咻咻。
抬目望去只見金老二已箭步掠來急聲道:“平兒你怎樣了?有什麽人傷害了你嗎?”
如此真摯的愛護之情有如利劍般筆直刺人徐元平心裡。
一時之間他隻覺心頭堵塞熱淚盈眶顫聲道:“金……叔叔我……我想不到今生今世還能看得到你!”
金老二亦是滿眶熱淚輕輕拍著徐元平的肩頭道:“傻孩子怎麽能說這樣的話你只要吃下這包藥馬上就會好的!”
徐元平目光轉動只見金老二身上衣衫已破碎一片面頰之上也似有輕微的傷痕顯見他方才與那猩猩惡鬥甚劇。但是他僅有的手掌之中卻仍緊握著那一包為徐元平去配的解毒之藥他甚至寧願自己失去性命也不願將這包藥失去。
當徐元平目光轉到這一包“解毒之藥”的時候這正直而善良的少年心中又不禁澎湃起一陣情感的浪潮既覺自疚、又覺感激。
他垂下目光只見金老二足邊正倒著那隻猙獰的猩猩薄暮時分輕淡的陽光照映得他全身金光閃閃但卻也使他金毛間的血光更加觸目。
長眉老人滿面痛惜之情正在檢視著這猩猩身上的傷勢竟比他檢視人類傷勢時還要仔細三分。
金老二目光卻始終凝注著徐元平緩續道:“平兒你可知道我方才是多麽的焦急直到我看到你安然無恙我才放下心來……”忽然仰天長笑起來。
笑聲未住突聽身側一人冷冷道:“你笑什麽?”
語聲森冷澈骨教人聽了之後莫名所以地會生出一種寒意。
金老二回望去只見一個枯瘦如柴長眉垂目的老人滿面帶著一股肅殺之意站在他身側一雙冰冷森寒的目光眨也不眨地盯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