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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塞傳烽錄》第12回 彈指傳烽消罪孽 驚雷絕塞了恩仇
楊牧揭開帳逢一角看出去只見附近幾個營地的軍隊都已出動列成陣形火把通明。

 楊牧久列戎行說道:“看此請形十九是敵人夜襲!”楊炎聽得敵人二字心中不滿但想到父親本是清宮衛士說慣了口頭用語一時改不過來亦無可厚非。這一點不滿的心情迅即被喜出望外的心情替代說道:“這可好了!一定是柴達木的義軍來了。”

 楊牧苦笑道:“好雖是好但如今外面正在列隊備戰火把通明你們要闖出去可就更難了。”

 原來監軍營帳所在地乃是清兵大營的中樞附近幾營士兵都是主帥丁兆庸最精銳的親兵。故此雖然碰上敵人偷營劫寨隊伍卻還是整齊有序並不慌亂的。

 話猶未了隻聽得蹄聲得得聽得出已是有兩匹馬向著監軍帳跑來了。

 楊牧經驗豐富料想必是丁兆庸派來傳命令的人他當機立斷說道:“快把我縛起來衛大人對不住請你和我合演一出戲。”匆匆授計楊炎、龍靈珠按計行事。

 他們二人都是清兵服飾當下龍靈珠縛住楊牧偽裝看守他的人。楊炎則冒充衛長青的跟隨站在他的身旁。

 楊炎解開了衛長青的穴道但用的卻是一種獨門手法使得衛長青雖然可以行動如常但功力卻是不能恢復。跟著把閔成龍塞進炕底。

 “你若敢亂說亂動休怪我手下無情。我可以令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你的部屬前把你折磨夠了才把你處死!”

 楊炎在衛長青耳邊說了這幾句話不久那兩個人就進來了。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在天山铩羽而歸的那兩個大內衛士――賀鑄和陶煉。

 這兩個人在天山雖然見過楊炎但此時楊炎已經改容易貌且又換了清兵眼飾他們怎認得出來。隻不過稍為有點奇怪何以衛長青的身邊不是閔成龍而已換人但這一點懷疑迅即亦告冰消兩人俱是想道:“閔成龍是楊牧的徒弟他縛了楊牧自不能再用閔成龍了。”

 “衛大人你辦事真是迅原來早已把這奸細捉來了。”賀鑄說道。”

 衛長青道:“我正要親自把這奸細送去給丁大帥審問。”

 陶煉說道:“丁大人哪裡還有閑功夫審這奸細他已經交待我們將這奸細暫時收押你移交給我們就是。”

 衛長青道:“對啦我還沒有請問兩位此來有何公乾?”

 賀鑄說道:“一來是提取奸細;二來是向你稟報軍情。”

 衛長青道:“外面金鼓聲敲得這詳急不知是有甚緊急軍情?”

 賀鑄說道:“那還用問當然是有敵人夜襲了!”

 陶煉接下去說道:“黑夜中不知敵人多寡但似乎是來得不少。如今已是在下面山谷展開混戰而且已經殺向山上來了。”

 賀鑄跟著說道:“據前營負傷的將士回來報道業己現的敵人有柴達木的賊人還有回疆幾個部落的叛軍。柴達木匪孟元已經在賊人之中現!”

 侍立在衛長青身邊的楊炎雖然極力抑製自己但心中的狂喜還是禁不住稍稍在臉色上顯出來。

 陶煉說道:“丁大人如今正在帥營前面的平台調兵遣將他說本來應該親自來知會監軍大人的。但逼於軍情緊急如今隻好請衛監軍屈駕前去與他共商對敵之策了。我們不多說啦這就告辭!”

 說罷賀陶二人就準備把楊牧帶走。

 衛長青忽道:“我這個隨從武功很好押解要犯恐防有失你和他們一起去吧。”說話之間暗暗使了一個眼色。楊炎站在旁邊看不見他臉上的神情。

 賀陶二人本已對楊炎起了一點疑心一聽此言登時警覺唰的就拔出劍來去搶楊牧。兩人同聲喝道:“用不著把奸細交給我就是!”

 他們話猶未了隻聽得楊炎已是哈哈一笑說道:“太遲啦!”一個飛身擋住兩個大內高手閃電出招!

 只見冷電精芒耀眼生輝叮叮當當之聲宛如繁弦急奏兩名大內高手同時倒了下去。

 賀鑄的神情古怪在倒下去的時候突然叫道:“胡茄十八拍!”聲音充滿驚駭好像是碰上絕對難以置信的事情!

 原來楊炎用正是丹丘生那日用來刺傷這兩個人的這一招“胡笳十八拍”!

 他悟性極高那日看了丹丘生和孟華先後使這一招對其中奧秘早已是豁然貫通。論造詣雖然還比不上哥哥卻已有了自創的劍法。

 賀鑄、陶煉本是大內侍衛中有數的劍術高手若在平時楊炎以一敵一恐怕也難輕易言勝。但一來由於這兩個人曾傷在此招之下驚弓之鳥心中猶有余悸;二來他們做夢也料想不到除了丹丘生和孟華之外居然還有人會使出此招使得如此神妙而且是出於一個“貌不驚人”的少年之手!待他們知道是楊炎之時已經遲了!

 衛長青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歎口氣道:“楊炎請你用這招胡笳十八拍殺了我吧。我死在這一招之下還算值得。”

 楊炎沒功夫理會他上去替父親解綁。

 楊牧怒道:“不要解!”楊炎怔了一怔說道:“為什麽?”楊牧緩緩說道:“你叫衛長青押我去見丁兆庸!”

 楊炎急道:“爹你就束手待斃?好歹也要衝出去!”楊牧說道:“解了縛就能夠衝出去嗎?我這辦法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辦法。當然不是由衛長青一個人將我押解你們仍然扮作他的隨從。炎兒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楊炎猛然一省說道:“置之死地而後生我懂得了!”心裡想道:“唯今之計也隻有這樣才能接近丁兆庸了。到時出其不意把丁兆庸拿作人質說不定還可死裡逃生!”其實他還沒有完全懂得楊牧的心思原來楊牧自知命不久長這是決意犧牲自己以求能夠給兒子帶來一線生機!他作了這樣的決定雖然還有疼痛心情卻是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舒暢。想道:“我盼了這許多年今天才盼到他叫我一聲爹爹我已是可以死而無憾了!”

 楊炎回過頭來對衛長青冷笑道:“你想死得痛快那有這樣便宜的事?”指頭在他身上一戳衛長青登時感覺好像有千百根利針在刺他的關節要害這痛苦勝過世上任何毒刑。更慘的是他的功力已經消失想要自斷經脈而亡亦不可能。他隻能哀求:“你要我幹什麽我依你就是饒了我吧!”

 楊炎說道:“按照我的吩咐去見丁兆庸!哼你若敢再弄花招我有十八種酷刑讓你一一消受!”說罷把賀陶二人屍體緩入炕底便即令衛長青依計行事。

 殺聲震大風雲變色。

 本來是星月交輝的夜空突破烏雲掩蓋而且刮起狂風。

 丁兆庸調兵遣將已畢此時正在率領一隊親兵巡視後防陣地作第三道防線的部署。他皺了皺眉頭說!”真是天有不測之風雲看情形恐怕會有場大雨。”要知若是夜間“變天”風雨之夜那就更有利於敵人的夜襲了。

 親兵隊長成天德道:“大帥萬安草寇劫寨諒它也隻是騷擾性質縱能得逞一時絕不能衝破咱們的三重防線殺到這裡來的!”

 話猶未了忽見前面一座山頭火光衝天廝殺的聲音由於距離較近聽得份外驚心殺聲中夾著此起彼落的傷兵慘叫。

 這座山頭距主帥帳不到三裡路已經是最後一道防線之內的要地了。

 丁兆庸這一驚非同小可說道“賊人怎的會來得這樣快!趕快派人去探軍情!”

 成天德執行命令說道:“其他三面都沒事生看來隻是小股草寇來偷襲黑虎崗吧。”黑虎崗是那座山頭的清兵營地。

 丁兆庸皺眉道:“黑虎崗地形險峻對方縱是奇兵突襲亦難衝破重重防線那有突然就來到黑虎崗之理除非他是插翼飛來!”他想不通其中道理心頭更增憂懼。

 狂風已經刮了起來了忽地聽得“蓬”的一聲大營前面的旗杆忽被狂風吹倒帥旗飄落。這是“不吉之兆”丁兆庸心中越不快喝道:“黑虎崗為何尚未有人來報軍情快馬再催!”

 武毅隨侍在側他定睛一瞧說道:“有幾個人來了!”丁兆庸回頭一望問道:“在那裡?”武毅說道:“不是望虎崗來的是在前方那面山坡。”丁兆庸這才看見山坡上隱隱約約有幾個人影。

 成天德“咦”了一聲道:“這幾個人似乎輕功不弱!”丁兆庸起了疑心喝道:“問他們是誰?”要知倘若是從前方回來稟告軍情的士兵按理應該是騎馬的。

 武毅內功造詣比成天德高明得多當下便即由他用傳音入密的內功向山下喝問。丁兆庸豎起耳朵來聽說道:“聽不清楚好像是衛監軍。你再喝問!”

 武毅又再喝問方始清清楚楚聽得見對方回答!”是衛監軍來會大帥大帥要提審的那個犯人衛監軍亦已將他押解來了!”但說話的卻不是衛長青本人。

 原來衛長青因為功力已失聲音不能及遠。這幾句話是楊炎代答的。

 本來監軍這樣高的身分由隨從代他傳話事情亦屬尋常。但破綻在於:楊炎沒有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替他傳話而是在對方再次喝問時才傳話的。

 楊炎一時疏忽沒有注意及這個小節這就不能不引起武毅的思疑了。

 武毅暗自思疑:“衛長青的內功造詣絕不在我之下他何以不用傳音入密的功夫?”

 楊炎這一行人又來得近了一些他性子急在跑上山時是拉著衛長青的手跑的。走了差不多一半路程方始放開。但武毅已經瞧在眼內了。

 武毅又再想道:“軍情緊急按常理說衛長青是應該騎馬先趕來的。押解奸細交給隨從慢一步押來也還不遲。他這隨從緊緊靠在地的身邊輕功似乎比他還好亦是可疑!”好在他不曾想到是衛長青要靠楊炎拉著他跑才能跑得這樣快的。

 丁兆庸正要下馬上前迎接武毅在他耳邊說道:“大帥請別下馬待我上去答話。”

 武毅和成天德二人剛剛跳下馬背楊炎這一行人亦已來到了。

 丁兆庸勒住馬頭問道:“我剛剛差遣賀鑄和陶煉二人去你那兒提解犯人你見到他沒有?”

 衛長青按照楊牧早已吩咐他的說話回道:“我因知道軍情緊急叫他們上前方督戰去了。奸細我親自解來免得浪費人力。”

 丁兆庸道:“我正要去巡視陣地無暇審問犯人。請衛大人恕我失禮。”

 監身的地位與主帥平行但由於衛長青是皇帝身邊的人來作監軍丁兆庸一向是巴結他的。他沒下馬迎接衛長青已經猜到幾分。當下立即恭恭敬敬的說道:“卑職如何敢勞大帥下馬相迎大帥不必客氣!”

 這話更露“破綻”了以監軍的身份豈有自稱“卑職”之理?楊炎不懂官場規矩並不在意。楊牧聽了可是大吃一驚心裡想道:“這不是衛長青故意自露破綻麽?”但他以犯人身分可不能出言提醒楊炎。

 待到楊炎省覺之時已經遲了。

 丁兆庸沒有下馬武毅和成天德代表他上前迎接監軍。楊炎剛在躊躇未決不知是先對付他們好還是逞自撲向丁兆庸的好。這兩人武功不弱他生怕一擊不中就會打草驚蛇。就在此時忽聽得丁兆庸喝道:“我無暇審問奸細把他斃了吧!”

 成天德一聲:“遵命”立即一刀向雙手反縛的楊牧斬下。

 與此同時武毅也突然一掌向衛長青擊去。

 龍靈珠是偽裝衛長青的親兵負責押解楊牧的好在她亦已早有準備立即出劍擋住成天德的鋼刀。

 但武毅這一擊卻是完全出乎楊炎意料之外!他站在衛長青背後雖然立即出手抓住衛長青但已是著了道兒了。他的手一接觸衛長青身體隻覺一股大力反震回來。衛長青跌過一旁武毅接著一掌就向他當頭劈下。

 原來武毅打向衛長青身上的力道完全傳到了衛長青背後的楊炎身上。若非楊炎近來內功大進這突然其來的一掌隻怕他就接受不起。

 不過事情的變化固然是大出楊炎意料之外也大出武毅的意料之外他所能猜想得到的隻是衛長青這個隨從必定是“小奸細”但做夢也想不到這“小奸細”的武功竟然如此的高強隻有在他之上絕不在他之下。

 他的第一掌收到了效果第二掌則落了空。楊炎輕功本來就比他好一閃閃開。他是和楊炎交過手的但僅此一招他還未曾看得出是楊炎。陡然間只見冷電精芒耀眼生纈楊炎避招出劍一氣呵成快如閃電劍鋒已是削到了他的手腕饒他縮手得快也給削掉了兩根指頭。

 追風劍式連環三招武毅大驚之下慌忙伏地一滾這才能夠避開楊炎的殺著。但他在地上急急滾動之時剛剛跌倒的衛長青也給他衝下了斜坡。

 衛長青功力已失“隔物傳功”的力道雖然不是用在他的身上那一震他亦已禁受不起如今又再加上給武毅一撞骨碌碌的滾下斜坡終於還是一命嗚呼。

 成天德的武功不及龍靈珠但也相差不遠。本來他隻要能夠抵敵幾招後援就會來到的。卻想不到武毅敗得這樣快。衛長青絕命之際那一聲慘叫嚇得成天德也不禁慌了。龍靈珠左手的銀絲鞭一揮登時卷住他的咽喉。

 說時遲那時快丁兆庸的兩名衛士已是向著龍靈珠撲來。

 他們來得快楊炎來得更快。龍靈珠尚未騰出手來只見劍光連閃那兩名衛士已是傷在楊炎的追風劍式之下。

 龍靈珠軟鞭一抖把成天德摔下山谷。立即迎戰其他衛士。

 楊炎說道:“靈珠你先衝殺出去!”說話之時一根長矛正在向他刺來楊炎身形平地拔起腳尖在矛頭一點借對方的猛力“呼”的一聲從幾頭名衛士頭頂掠過直撲騎在馬上的丁兆庸。

 丁兆庸那曾見過如此駭人的輕功饒他身經百戰也給嚇得慌了還未來得及施展鐙裡藏身楊炎已是從半空中撲下!

 楊炎生怕不能一擊成功一出手就是新練成的“胡茄十八拍”絕招一招之內刺丁兆庸身上的十八處要害穴道!

 丐幫有數的高手武毅都抵敵不了他這一招胡茄十八拍何況是早已養尊處優的丁兆庸?丁兆庸雖然懂得打仗卻是不懂深奧武功的?楊炎這一劍刺出料想要取他性命也易如反掌。

 哪知又是一個出乎揚炎意料之外的結果。就在此時一條黑影也突然向他撲來楊炎的腳尖未踏著馬鞍兩人都是身子懸空就碰個正著!

 那人抖開披在身上的鬥蓬當作一面軟盾牌接下了楊炎這一招胡茄十八拍。

 了兆庸滾下雕鞍楊炎與那人也都落在地上。那人百忙中抵頭一看只見鬥蓬上已是布滿蜂巢似的一個小小窟窿不由得心裡大驚:“這人的劍法委實不在當年的孟華之下。”

 他吃驚楊炎也是吃驚:“想不到丁兆庸身邊還有這麽一個武功高強的衛士衛長青與武毅恐怕都還及不上他!”

 楊炎不知這個人的來頭甚大不但武功比衛長青高論“資歷”也比衛長青高的。他是十多年前號稱大內第一高手的衛托平。只因有一次不能完成朝廷交給他的任務敗在孟華劍下以致不能在官場得意隻能以普通大內衛土的身分“外放”調至丁兆庸的軍前效力。

 衛托平急於立功贖罪立即又狠狠撲向楊炎。

 楊炎與他纜身遊鬥瞬息之間接連變換三種劍法。第一招劍勢畫圈用蕭逸客所傳的掃葉掌法化為劍招;第二招長劍掄圓把劍當作大刀來使用的是龍靈珠爺爺所傳龍形十八劍的絕招;第三招突然變為輕靈翔動快如閃電是本門天山劍法中的追風劍式。三大絕招曲盡其妙那知仍然是給衛托平一一化解。那件穿了十八個窟窿的鬥蓬被他揮舞起來竟似勝過鋼鐵鑄造的盾牌遮攔得風雨不透。

 龍靈珠殺傷幾名衛士正要殺過來與楊炎會合。倒在地上的武毅忽又跳了起來搶過一名士兵的長矛堵住龍靈珠的去路原來他隻是給楊炎削掉左手的兩根指頭傷勢並無大礙他的功力遠在龍靈珠之上龍靈珠殺不過去登時隻能自保。

 烏雲蔽天月亮早已不見。突然打了幾個焦雷大雨驟降。丁兆庸這隊親兵本來是有十幾個人持著火把的大雨一降火把熄滅了十之還有兩盞風燈雖然不怕雨淋燈光也甚為暗淡隻能照亮方圓數丈之地。

 衛托平忽地想起丁兆庸剛剛落馬不知是否受傷連忙叫道:“你們快去找尋大帥!”

 丁兆庸叫道:“我在這兒!”他跌斷一根肋骨痛得幾乎暈了過去此時正在掙扎著爬起身來。那兩個打著風燈的親兵連忙跑過去扶他。另外有幾名幫武毅圍攻龍靈珠的衛士也跑回來了。這幾名衛士都是軍中有數的武功高手丁兆庸忍著疼痛道:“我沒有事你們趕快捉賊人要緊!”

 就在此時黑綽綽的只見一隊人馬從黑虎崗那個方向馳來親兵副隊長於萬山松了口氣說道:“好咱們的援軍來了諒那兩個小賊插翼難逃。”

 丁兆庸身經百戰閱歷極豐心念一動說道:“不對黑虎崗被敵人偷襲逃出來的親兵應該是蹄聲雜亂的這一隊人馬卻並無潰敗跡象。”

 那兩名親兵高舉風燈凝神望去那隊人馬亦已來得更加近了他們看得清楚大喜說道:“大帥不用擔憂的確是咱們的兵士!”

 忽地一陣狂風卷來風中夾著沙石兩盞風燈同時熄滅。軍中所用的風燈是在玻璃燈罩的外面還圍著一圈絲網的按說不會被狂風卷來的小粒沙石打碎丁兆庸一想有點不對正要下令隨從戒備忽然雙肩劇痛給人緊緊抓著了他的琵琶骨了!

 那人十指如鉤抓得他痛徹心肺。盡管丁兆庸極力要顧住大帥身分劇痛之下也顧不住了殺豬般的號叫起來奇變突來丁兆庸的親兵在黑暗中卻是不敢妄動。

 衛托平聽得主帥的呼號不敢戀戰忙跑回去。龍靈珠在黑暗中也擺脫了武毅的纏鬥與楊炎會合。狂風暴雨火把都己熄滅本來正是他們逃跑的最好機會。但楊牧尚未找到他們又怎能逃跑?楊炎悄悄與龍靈珠說道:“丁兆庸殺豬般的號叫好像是被人所擒咱們過去看看。”

 話猶未了那邊丁兆庸的親兵副隊長於萬山已是點燃隨身攜帶的火熠火熠一晃看清楚抓著丁兆庸的那個人是誰了隻聽得於萬山又驚又怒的聲音。”楊牧你好大膽竟敢劫持主帥!”

 原來抓著丁兆庸這個人正是楊牧。縛在他身上的繩索本來是打著活結的早已解開。黑暗中誰也沒留意他他趁著那兩盞風燈剛被打滅之際一抓就抓著了丁兆庸的琵琶骨。

 楊家的六陽手乃是武林一絕非同小可。楊牧雖然業已受了重傷但拚死偷襲氣力竟是不遜平時一抓抓著了丁兆庸立即把他當作盾牌。

 楊牧喝道:“你們不顧丁兆庸的性命那就來吧哼反正他要殺我我拚著與他同歸於盡就是!”丁兆庸的一眾親兵刀槍紛舉但誰也不敢真的動手僵持不過片刻那一隊清兵亦已來了。為的軍官忽地“咦”了一聲亮起火把對著楊牧就衝過來。楊炎早已混在人叢之中隻道這個軍官要不顧一切救主帥他生怕這個軍官傷了他的父親不假思索搶先一劍刺過去第三次使出了“胡笳十八拍”的絕招!

 隻聽得金鐵交鳴之聲震耳欲聾楊炎這一招“胡茄十八拍”竟然被他橫刀一擋化解開去十幾個劍點沒有一個劍點落在他的身上。金鐵交鳴聲中楊牧尖聲驚呼:“孟元是你!”孟元也在同時叫道:“炎兒原來是你!”原來剛才偷襲黑虎崗的那隊人馬正是盂元率領的精兵他們穿上清兵的服飾穿過險峻的山道騙過敵人的眼睛一路如入無人之境。那兩盞風燈也是孟元飛石打滅的。他對楊牧的所為也是驚奇不已!盂元與楊炎交了一招連忙止手。但在楊炎的背後卻有一個人也在向楊炎偷襲了。這個人是衛托平!

 衛托平倒是很會利用時機趁著楊炎與孟元交手的時候突然就撲上來一掌劈向他的背心大穴。衛托平練的是大鷹爪功這一掌有開碑裂石之能!

 楊炎那一招“胡茄十八拍”被孟元以天下無雙的快刀化解不但長劍蕩開虎口也給震得酸麻。此時他剛剛收劍如何能夠抵擋衛托平這雷霆萬鈞的一掌而且是在他的背後偷襲。

 眼看楊炎就要斃在他的掌下間不容之際孟元已是撲了上來把楊炎撞開接了衛托平這掌。

 兩人功力悉敵雙方都是用上全力衛托平震退數步盂元身形不動但卻“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表面看來是孟元吃虧更大但衛托平那一口冒上喉頭的鮮血是咽下去的。他是為了顧全面子沒吐出來而已。沒吐出來內傷更重。

 孟元把楊炎撞開用的是一股巧勁楊炎斜躍數步雖然也覺胸中氣血翻湧但那是受了衛托平劈空掌力的震動所致並沒受傷。他腳步一穩立即退而複上第四次使出“胡茄十八拍”的絕招!

 說時遲那時快孟元的寶刀亦已再度出鞘向衛托平劈下。

 衛托平背腹受敵本來就難抵敵他正在撲向楊炎意欲與楊炎同歸於盡龍靈珠的銀絲軟鞭亦已卷上他的右腿。

 隻聽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孟元快刀如電已是將他劈為兩截楊炎的“胡茄十八拍”中途轉向恰好迎上了丁兆庸的親兵副隊長於萬山在他的身上刺了十八個窟窿。

 狂風暴雨來得快去得快躲在烏雲裡的半輪明月又露出來了。

 楊牧一松手。身形似是風中之燭搖搖欲墜。

 楊炎抓住了身向前傾的丁兆庸孟元把楊牧扶穩只見他已是氣喘籲籲面無人色。

 孟元道:“你歇會兒吧。”正待施救楊牧苦笑道:“元不用費心了。我、我對你不起但願你把炎兒當作自己的兒子看待我就放心了!”

 楊炎大吃一驚將丁兆庸推開由孟元的手下將他看管急忙回過頭來叫道:“爹爹你、你不能……”

 一個“死”字尚未吐出楊牧已是死了。他是在說出“放心”兩個字之後咽下了最後一口氣的。用不著孟元答覆他也知道孟元一定會這樣做的是以他的確是放心而去臉上留下笑容。

 楊炎抱起父親的屍體屍體開始僵冷他的心中也才開始感到親情的溫暖。他欲哭無淚隻是喃喃說道:“爹爹爹爹可惜你來遲了。”

 大家都懂得“來遲了”是什麽意思一時間不知怎樣安慰他才好。半晌孟元說道:“也還不算太遲他如今已經是活在你的心中了!聽了孟元這一句話楊炎這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孟元緩緩說道:“炎兒現在還不是悲傷的時候我們需要你幫忙突圍。你的爹爹交給我吧。”從楊炎手中接過楊牧的屍體立即吩咐親兵就地掩埋安上標記說道:“炎兒待打勝了這一仗咱們再來替你的爹爹遷葬。如今你必須重振精神跟我殺敵。”楊炎抹乾眼淚說道:“爹爹說得是孩兒遵命!”這是他第一次叫孟元做“爹爹”從孟元那裡感受到的父愛減輕了他的悲痛心裡想道:“我已經比別人幸福得多了死了一個爹爹還有一個爹爹。眼淚剛剛抹乾不覺又流出來了。

 孟元把丁兆庸抓了起來說道:“丁大帥讓我們這些‘草寇’伺候你去督戰吧!”丁兆庸折斷一根肋骨忍著疼痛破口大罵:“我身為大帥寧死不辱!孟元你殺了我吧我絕不能任你擺布!”

 孟元哈哈大笑說道“丁大帥事到如今恐怕不能由你作主了!”點了丁兆庸的穴道說道:“咱們正用得著這個大帥就讓他繼續做大帥吧。對大帥應該優待一些把我的坐騎給他坐。”

 盂元點穴功夫甚為奇巧丁兆庸著了他的重手法點穴全身肌肉僵硬放在馬上腰板挺得筆直若然不是來到他的身前很難看出異狀。

 龍靈珠笑道:“他這副模樣倒是很像個神氣威嚴的大將軍就隻怕他坐不穩雕鞍。孟元道“我自有辦法擺布他。”取出一卷鋼絲把丁兆庸縛在馬上。鋼絲和普通的縫衣棉線一般粗細*下肉眼都幾乎看不出來這卷鋼絲拉開來有七八丈長孟元拿著鋼絲的另一頭笑道:“如今這位大帥已是變成了我手中的傀儡不怕他不任由我的擺布了。”

 當下孟元這隊人馬扮作丁兆庸的親兵俞呼後擁奔向戰場。孟元換了一匹坐騎與他並轡驅馳。他原來那匹坐騎是經他親自訓練出來的戰馬他在旁邊一樣可以指揮如意。

 戰場已經向山上推移萬馬德軍正在展開混戰。

 大部份清兵都已投入戰楊但按照丁兆庸的部署還有三個最精銳的騎兵營是留下來保護他的。這三個營隻有在兩種情況之下方準開動一是在敵人已經殺到來的時候;一是有主帥親臨出號令才能出戰。

 戰場雖然已經擴展到了山上但還未殺到帥帳的附近。亦即是說第一種情況還未出現。

 孟元在高處望下去新的情況又出現了。只見附近山頭烽煙四起對著魯特安旗城門那一面火把婉蜒人馬如潮。

 看這情形孟元立即可以作出判斷。回疆的十八個部落雖然不知道有多少部落出去但確信已是有援兵四面來到。

 但援兵來到堅守魯特安旗的羅海部隊亦已開城殺出來了。

 戰鬥越來越激烈援兵亦已投入戰楊了。火光中可以看見刀槍如雪戰烏奔馳黎明前的山谷也仿佛給慘烈的喊殺聲撼動了當真是地動山搖。

 孟元知道清兵有五萬之多援兵加上羅海原來的部隊再加上柴達木來的義軍數量上恐怕還是比不上清兵的。而且各個部落的回人兵士未經兵法部勒隻憑氣血之勇嚴格說來乃是烏合之眾戰鬥力恐怕也未必比得久經訓練的清軍。

 孟元當機立斷押著丁兆庸在留守最後一道防線的三個大營的營門馳過大聲喝道:“大帥有令三大營向後山撤退!留守部隊改作前頭部隊天明之前!必須離開成場三十裡地不得有誤!”他用深厚的內功傳令三營清兵聽得清清楚楚。

 士兵誰想真個賣命?一聽此令都是喜出望外當然是立即執行了其中雖然有幾個比較細心的長官有點懷疑疑點之一這個傳令的“中軍”他們從未見過疑點之二丁兆庸沒傳他們進見按常理說他們是統兵的將領縱然是在緊急關頭丁兆庸也該接見他們吩咐幾句;三來丁兆庸叫他們撤退他自己反而率領親兵奔趕戰場。

 但疑點雖多他們親眼看見丁兆庸騎在馬上也絕計不敢疑心命令是假。他們隻能如此想道:丁兆庸是主帥身分為了要表示他是盡忠朝廷他必須親臨陣地指揮余部突圍。如此一想他們倒是不能不佩服丁兆庸了。而且可以避開慘烈的戰鬥兵和官都是人同此心的又有誰願意“多事”去問主帥呢?

 孟元這隊人馬踏入戰場已是拂曉時分。

 戰場在擴展戰鬥更激烈!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到處是一群一簇滾動的人潮。有捉對的廝殺有小隊的混戰有騎兵的衝鋒有步兵的搏鬥甚至還有赤手空拳的扭打……沒有保持完整的隊形雙方亦沒有固定的陣地。

 在這樣情形底下根本不可能像兩軍對陣那樣鳴金收兵也不可能把官兵召集來傳達撤退的命令。殺聲震天孟元多好的內功他的聲音亦已不能及遠。

 不過騎在馬背上的丁兆庸還是很快就給現了。有義軍方面的亂箭射未也有尚未陷入包圍的清軍軍官為了保護主帥帶領他們的衛士跑來。孟元一面撥打亂箭一面向這些要來效忠主帥的軍官傳達撤退命令。可惜戰地太過廣闊消息雖在迅傳開戰鬥還未能阻抑。

 忽地有一隊騎兵奔來為的少年軍官叫道:“爹爹咱們並沒打敗仗為何你要撤退?”這個少年軍官是丁兆庸的兒子丁顯武。他對撤退的命令半信半疑特地來向父親問個明白的。

 他是丁兆庸的兒子孟元當然不能阻止他和父親面談隻要給他跑到丁兆庸面前破綻立即就顯露不過孟元亦早已有了主意。待他走近孟元陡地一聲大喝楊炎立即把他活捉過來。

 丁顯武這隊清兵大驚失色還未弄清楚是什麽事情已是給孟元人馬衝得七零八落人人只顧逃命!天色已經大亮這個“奇峰突起”的變化兩邊的兵士都有許多人看見了。

 從柴達木來的義軍已經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情;各個部落的援軍看了“清兵”斬殺清兵這幕雖然莫名其妙但也知道孟元這隊‘韃子兵”不是他們的敵人了亂箭登時停止向他們射來。

 但孟元仍然是在和丁兆庸並轡驅馳附近的清兵思疑不定縱然想得到他們可能是被敵人挾侍也不敢上前攔阻。

 不遠處有個山崗山崗上有個平滑如鏡的大石台石台上有三五十名清兵正在圍攻十多名義軍。

 孟元殺散清兵笑道:“咱們可以恢復本來面目啦!”一聲令下手下幾百多人立即脫下清兵的號衣恢復義軍裝束。

 他駐馬山頭把丁兆庸高高舉起。

 天色已經大亮朝陽遍照大地。昨夜一楊大雨今朝分外氣朗天青!

 孟元站在高處山下方圓數裡之內的士兵都看得見。

 這件意外事情來得太過突兀雙方的士兵不知不覺都停止了戰鬥注視著事情的變化!

 孟元把手中的人質作了個旋風急舞大聲喝道:“這個人是清兵的主帥丁兆庸!如今他已是被我們活捉了!”

 “清軍兄弟隻要你們放下武器我們不殺俘虜!不願意投降的也可以立即回家我以義軍統帥的身分保證絕不傷害你們!”

 俗語說蛇無頭而不行何況絕大部份的官兵都是不願意替皇帝賣命的。一看主帥果然已是被敵方所擒誰人還肯應戰?孟元語音剛落地上的兵器已是堆積如山一部份清兵投降不肯投降的也都立即離開戰場。

 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好像插上翅膀迅即傳遍整個戰場不到半個時辰戰事全部結束!

 回疆各個部落的總“格老”(酋長)和他的親兵隊長沙遼迎上前來向孟元致謝。

 “孟大俠多虧你抓著了敵人的主帥否則這一仗勝敗實是難料!”羅海說道。

 孟元微笑道:“這不是我的功勞是他的爹爹活擒丁兆庸的。”他指著楊炎說。

 羅海已知道楊炎的父親就是清廷大內衛士楊牧聞言不覺一愕。

 孟元繼續說道:“他的爹爹也是我的舊日一位朋友我們分手十多年剛才方始重逢只可惜他為我們建此大功卻是不能和找一起喝一杯慶功酒了。”

 羅海不便問其中原由說道:“這位楊大俠是我們的大恩人戰事結束我們必定替他建築新墳在他的墳前澆下慶功酒!楊少俠請你節哀。並請你代表令尊受我一拜!””

 楊炎心情激動與他相對一拜說道:“不敢當。我爹爹得你認他為友相信他亦可以死而無憾了。”

 羅海留下部份士兵清理戰場便即和孟元這一行人回魯特安旗的城中。

 途中沙遼方始有空與龍靈珠說話原來昨日龍靈珠來到之時是沙遼把楊炎夜探敵營的消息告訴她的。

 楊炎也是此時方始有空向龍靈珠問:“你怎麽會來到這裡?”

 龍靈珠未曾回答沙遼卻已哈哈一笑說道:“楊少俠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假裝胡塗?她當然是為了你的緣故才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趕來這裡的啊!”

 龍靈珠面上一紅小嘴兒一撅說道:“我才不是為了他呢。”

 沙遼哈哈笑道:“還說不是為了他你一來到就問他來了沒有。你一聽說他已經私自離城夜探清營你席未暇暖立即也跟著走了。我攔阻你都攔阻不住還說不是為他?”

 楊炎則是半信半疑心裡想道:“當日她在山上混亂之際不辭而別我隻道她是恨我無情不願再見了怎的又會再找我?莫非她是為找尋冷姊姊而來?但冷妹妹失蹤是在她走了之後除非她又上山否則她焉能知道這個消息?”

 他不便在沙遼面前談及他們三人之間的私事心中存著疑團隻能如此問:“但你怎麽又知道我是來了這裡呢?”

 這次是龍靈珠親自答他了:“我下山之時碰見你的哥哥。”

 楊炎怔了一怔說道:“哦你碰見我的哥哥嗎怎的我不知道。”

 龍錄珠道:“因為那個時候你早已與哥哥分手獨自下山了。”

 楊炎還是覺得奇怪說道:“你是在我之前離山的哥哥不過送我一程就回山了。怎的你又會碰上他?難道當時你尚未離開天山?”

 龍靈珠若有所思半晌說道:“你問得太多了我也不知從何說起。不如待喝過慶功酒之後我再和你說吧。”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們已是回到城中了。

 當晚羅海大排筵席全軍上下都在興高采烈的喝慶功酒。楊炎當然也很高興但他記掛著與龍靈珠的約會恐防喝醉卻是不敢開懷暢飲。筵席未散他就悄悄的把龍靈珠拉走。眾人正在鬧酒且又把他們當作一對小情人看待雖然現他們中途退席也沒人攔阻。

 走到外面楊炎一看四下無人問道:“靈珠你好像有許多事情要告訴我是嗎?”

 龍靈珠道:“不錯我先問你你惦不惦記你的冷姊姊?”

 楊炎說道:“哦原來你已經知道冷妹妹失蹤的事了。我正是來找尋她的。她並沒來過此地。至如今我還未知她身在何處?”

 龍靈珠道:“那你打算怎樣?”

 楊炎說道:“當然是繼續找尋她了啊不我應該先送你回去。”

 龍靈珠道:“送我回去?回那裡去?”

 楊炎方始覺自己這句話有“語病”笑道:“我的意思是送你回到爺爺那兒他住在大吉嶺的靈鷲峰上那個地方你雖然從來沒有去過但他是你的爺爺你去和他作伴也等於是回家一樣。”

 龍靈珠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去。”

 楊炎說道:“你還在恨他嗎?他當年雖然做錯了事對不起你的爹娘。但他也為這件事情悔恨了大半生受苦也受夠了。如今他已是個孤苦無依的老人。你還不能諒解他嗎?你已經答應過我回去安慰他的晚年的。”

 龍靈珠道:“我並沒悔約我是要回去陪伴他的但現在還不是回去的時候。”

 楊炎說道:“你是想幫我找尋冷姊姊嗎?但不知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找得著她爺爺又這樣老了恐怕也不能再活幾年了。因此不如我先送你回去你留下來陪伴爺爺我去找冷姊姊。”

 龍靈珠道:“我想先去一個地方最多是一個月工夫用不了幾年的。”

 楊炎道:“什麽地方?”

 龍靈珠道:“白駝山!”

 楊炎吃了一驚說道:“你要單獨去找白駝山主報仇?這可使不得!白駝山主不過五十左右年紀不會這樣快死的不如再等幾年。”

 龍靈珠道:“我並不是僅僅為了自己報仇也絕不能再等幾年!”

 楊炎道:“不是為了報仇那你去白駝山做什麽?”

 龍靈珠尚未回答忽地有兩個人向他們走來是桑達兒和羅曼娜這對夫妻。

 桑達兒道:“楊小俠我還沒有和你喝酒呢。難得今天打了勝仗我要借慶功酒敬你一杯謝你上次救命之思。到處找不見你原來你們小倆口躲在這兒。”

 楊炎道:“些許小事怎值得一提。你拿酒來我和你乾一杯。但隻是為了慶功可不許再提一個‘謝’字。”

 桑達兒夫婦和他們幹了一杯羅曼娜頭道:“其實我們並不是隻為了要和你喝一杯酒來的你們中途退席我早已看見了。這個時候來找你們我知道你們心裡一定要罵我不識相的。”

 楊炎心頭一動說道:“羅姊姊你別拿我取笑了你們肯來和我喝酒我歡迎都來不及呢。但聽你這樣說想必是還有別的事情?”

 羅曼娜道:“齊世傑是你的表哥對吧?我記得你一來到這裡的時候就向我打聽兩人其中之一就是齊世傑。”

 楊炎連忙問道:“可是有了他的消息?”

 羅曼娜道:“不錯我剛剛聽到一個關於他的消息。剛才席間手下人說起可惜今晚的慶功酒齊世傑不能參加他是曾經幫過我們許多忙的。我告訴他們齊世傑是去天山。但神鷹族的格老跟著便告訴我他在天山南路上碰上齊世傑齊世傑不打算去天山了。”

 楊炎道:“可知道他是去那裡嗎?”

 羅曼娜道:“他告訴神鷹族的格老是要去什麽白駝山白駝山好像是在藏邊的。

 楊炎吃了一驚道:“他他也去白駝山?”

 羅曼娜道:“有什麽不對嗎?”

 楊炎道:“沒什麽不過我想知道他因何要去白駝山?”

 羅曼娜道:“他走得很匆忙沒有和神鷹族的格老詳言。”

 楊炎起了疑心兀自心神不定。羅曼娜道:“對啦他還有幾句話是說給你聽的。”

 楊炎道:“他怎樣說?”

 羅曼娜道:“他說他知道龍姑娘要來魯特安旗是以托神鷹族的格老傳話假如你也來了此地的話叫你就在這裡等龍姑娘不必為他擔心你要做的事情他可以替你做。就這麽幾句話說完他匆匆就走了。他想不到龍姑娘來得比神鷹族的格老還快口信還未捎到你們已經會面了。”

 楊炎心情混亂之極呆呆出神。

 羅曼娜道:“我不打擾你們了桑達兒咱們回去和大家喝酒吧。”她轉過身子之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系在腰間的一串鎖匙搖得叮當作響。

 楊炎懂得她的意思一把鎖匙隻配一把鎖她是要他隻能選擇一個終身伴侶不能再有三心兩意了。

 羅曼娜一走楊炎顫聲問道:“為為什麽你們都要去白鴕山?”

 龍靈珠歎口氣道:“你還不明白嗎?因為冷姊妹正是在白鴕山上。”

 冷冰兒不會無緣無故上白駝山的用不著畫蛇添足楊炎從這句話中已經知道冷冰兒是被白駝山主所擒了。

 盡管他早已猜到幾分此時從龍靈珠的口中得到證實還是不禁呆若木雞。

 龍靈珠把那日她目睹冷冰兒被擒的經過告訴楊炎之後安慰他道:“你的哥哥已經去了如今又有齊世傑趕去白駝山幫他的忙相信總有辦法可以把冷姊姊救出來的。”

 楊炎稍稍寬心抬頭一看天空只見玉兔西沉殘星明滅估量已是四更時分。楊炎說道:“好天一亮咱們就動身。”說到咱們二字頓了一頓似乎在想什麽片刻又說道:“不如還是讓我一個人去吧。你先回去見你的爺爺好不好?”

 龍靈珠道:“這是什麽話你別忘了白駝山主乃是害死我父親的仇人。”

 楊炎說道:“我知道。不過你的武功你的武功……”

 龍靈珠道“我知道我的武功和他相差太遠但殺父之仇不能不報我縱然幫不上你們的忙也好盡我的力才能心安。”

 楊炎說道“你聽我說我不是阻攔你去報仇。但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白駝山主武功實在太強此次又是在他的老巢哥哥和我再加上齊世傑恐怕也未能夠一舉除他。我們此次是以救冷姊姊為主至於報仇留待你見了爺爺之後練好你的家傳武功那時我再從旁報仇也還不遲。”龍靈珠望著楊炎似笑非笑的說道:“何必要分兩次你是不願意和我一起去見冷姊妹吧?”

 楊炎給他說中心事不覺臉上一紅正想砌辭回答龍靈珠已是接下說道:“你、你放心。我不會妒忌你和冷姊姊要好的。我們三人都是苦命人但冷姊妹比我還更可憐;我和你一樣都是希望她得到幸福的她是你的冷姊妹也是我的冷姊妹啊我隻盼你們永遠把我當作你們的妹妹我就心願已足了。”說得極為誠懇說罷兩人的眼眶都有淚珠。

 楊炎熱淚盈眶緊握著她的手道:“珠妹你真好!”一個“好”字包含了許多方面的意思正因他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他也隻能用一個“好”字來表達他對龍靈珠的感激了。

 白駝山上白駝山主宇文博正在繞室彷徨。

 他回到白駝山已經一個月有多了武功早已恢復如初。但恢復不了的是他的自信心。

 他練成了寒冰掌與火焰刀本以為憑著這兩大奇功足以縱橫天下的但如今經過天山一戰這信心卻不能不動搖了。不僅僅是因為他敗給孟華的緣故更大的原因是因為他現了“克星”這個“克星”並不是某一個人而是可以克他那個奇功的“物事”具體來說就是冰魄寒光劍、冰魄神彈和冰川劍法尤其是冰川劍法。

 孟華之所以能夠打敗他固然是因為他曾有兩場惡鬥在前那兩個對手――天山派的長老鍾展和天山派的掌門唐嘉源都是武林中頂兒尖兒的角色;但即使如此假如當日孟華手中沒有冰魄寒光劍的話他相信自己也未必就會輸給孟華。

 更令他顧忌的是冰川劍法不錯冷冰兒曾經用上了冰魄神彈和冰川劍法也還是被他所擒但先後兩次交手冷冰兒給他的威脅卻已是令他大大震驚。冷冰兒的功力和他相差太遠而能令他感到威脅自是冰川劍法之功了。還好孟華不會冰川劍法當日他還可以僥幸逃生;假如有個功力和孟華相等的人會使冰川劍法用的兵器又是冰魄寒光劍的話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因此他把冷冰兒捉回來目的就是要迫她獻出冰川劍法。然後設法再奪那把冰魄寒光劍他已知道冰魄寒光劍目前是在楊炎手中。識得冰川劍法的奧妙之後他自信憑著自己的武學道詣當可補足自己那兩大奇功的缺點最不濟也可知道如何防禦了。

 但冷冰兒卻似知道他的用心她被囚一個多月了仍是寧死也不肯把冰川劍法寫出來給他。

 冷冰兒還總算是已在他的掌握之中另一個令他恨得牙癢癢的女子如今尚未知下落。這個女子就是比冷冰兒更年輕的龍靈珠。

 對龍靈珠他是必欲得之而甘心的。不但是為了斬草除根另外還有兩個原因。

 一個原因是為了取得龍靈珠祖父的寶藏。

 龍靈珠祖父展南冥是四十年前縱橫東海的大盜他的父親是展南冥部下!他十二歲那年他的父親和展南冥在一次與官軍的交戰中同時被官軍的炮火打傷傷重而亡。他曾聽得父親說過展南冥有一筆巨大的財富埋藏在一個不知名的小島上。島名雖然不知這筆財富卻是令他念念不忘。他認定寶藏的秘密展南冥的後人必然知道多半還會有一張藏寶的地圖。因此在十多年前他一打聽到展南冥的兒子“玉龍太子”展靈錕匿居在某一山村的消息就跑去暗殺展靈錕。但結果偷襲雖然得手他也受了重傷展靈錕的妻子帶了女兒逃了。那張藏寶圖他搜不到也認定了必然是給她們母女帶走了。母親死後藏寶圖當然留給女兒。

 第二個原因則是為了恐懼。那次他雖然殺了展靈錕但是偷襲成功的展靈錕的武功遠勝於他他自己心裡明白。他練火焰刀與寒冰掌就是為了對付展家武功的。但是否能夠勝過展家的武功他可沒有把握。因此他要趁著龍靈珠目前的武功還最遠不及他之際將她擒來像對待冷冰兒一樣迫她交出家傳的武功秘笈。若不肯交出就將她殺掉。(在武功方面他對龍靈珠的顧忌不如對冷冰兒的顧忌。因為他已經知道冰川劍法最他的克星而展家的武學是否能夠勝過他現今的武功對他還是個謎。所以他把取得冰川劍法放在第一位非到必要關頭不會殺掉冷冰兒)。

 為了這兩個原因他對龍靈珠是必欲得之而甘心的但目前他最害怕的還是孟華。想起孟華他是又氣又恨“要不是敗給孟華這女娃兒已經落在我的手上了!”

 他知道他捉了冷冰兒孟華遲早都會跑來找他算帳的。盡管他武功已經恢復他可沒有把握再戰就必定能勝孟華。

 正在他繞室彷徨忽有一個弟子進來呈遞拜帖拜帖上的具名正是“孟華”二字!

 不錯他是早有準備準備孟華來找他但還是想不到孟華會來得這樣快!他不由得勃然變色!

 這弟子囁囁嚅嚅說道:“是擋駕還是接見請師父示下。”

 宇文博定了定神接下拜帖說道:“帶他進來!”立即按照即定計劃布置。

 布置剛剛停妥孟華大踏步的進來了!

 奇怪的是只見孟華笑吟吟的走進來滿面春風那裡像是前來尋仇的模樣?

 白駝山主按照原定的計劃部署他自己端坐堂上八名得力弟子分列兩旁肅立迎賓。這八名弟子都是擅於使用喂毒暗器的倘若孟華一有異動白駝山主只須使個眼色八名弟子便將與他同時出手那時喂毒的暗器從四面八方打未孟華本領再高也難逃避!這些喂毒暗器卻是要有白駝山主的獨門解藥才能救治的。

 孟華哈哈一笑說道:“老朋友了何須這樣客氣。”他一面和白鴕山主打招呼一面對迎賓的弟子點為禮。突然拍向左手第一名弟子的肩頭說道:“不敢當不敢當。大家隨便點好別這樣拘禮!”這八名弟子本來都是心懷戒慎恐防孟華突然難的。但孟華出手實在太快不但身受者無法閃避、另外那七名弟子直待孟華拍中了那名弟子的肩頭也還不是立時覺。

 那七名弟子正要射出暗器但未得師父暗示不約而同都抬頭看師父面色暗器捏在手心已是“如箭在弦”就在這緊張的刹那間只見那名被孟華拍著肩頭的弟子已是面露笑容側身拱手口裡也在說道:“不敢當不敢當。”

 白駝山主松了口氣心裡想道:“以孟華的身分隻能和我交手。我未出手他是絕無向我的弟子偷襲之理。”當下笑道:“孟大俠你才是太過客氣呢。你是貴賓小徒自當以禮相待。”

 原來孟華拍那名弟子的肩頭絲毫沒有使上內力。那名弟子隻是嚇了一跳立即就知道孟華並無惡意了。江湖人物大都豪放拍拍肩頭那也是表示親熱的一種方式。事情雖然出乎白駝山主意料之外――孟華並不是屬於“江湖好漢”一類人物他的性格據白駝山主所知亦非放蕩不羈的。但白駝山主見這名弟子平安無事他也隻道這是孟華尊重主人的一種表示他自覺有了面子也就不能不對孟華表示一點客氣了。

 孟華哈哈笑道:“禮尚往來請容我也向令高足表示一點謝意。”一面說一面和其他七名弟子或拉拉手或拍拍肩頭不住笑道:“武林規矩一向講究各交各的我和你們的師父是朋友和你們也是朋友!”這七名弟子雖然心裡把孟華當作敵人但亦感覺得到孟華認為“朋友”實在一件光榮的事也就爭先恐後與他拉手了。

 宇文博本來是大馬金刀坐在堂上的但見孟華對他的弟子都這樣有禮心想“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自覺面上有了光彩因此也就不能不改變態度前倔而後恭了。

 他不待孟華走近便即離座相迎長揖為禮。

 他不敢和孟華握手行禮那是因為他對孟華尚存顧忌之故。要知他的身分與弟子輩不同孟華不會暗算他的弟子但卻很有可能以握手行禮為名與他較量內功。他沒有取勝的把握隻怕一被纏上就不得脫身。雙方作揖雖然也可使用劈空掌力但最少不至被對方纏上。當前的情況是孟華“深入虎穴”而白駝山主則是早有布置的。一來白駝山主自問在內功造詣上未必比得上孟華二來他早有布置也無須先行難。因此他當然不會先劈空掌力隻是像拉緊了的弓弦一樣全神戒備蓄力不。若然孟華先劈空掌力攻他他采取守勢比較容易對付。了

 兩人相對一揖雙方都放下了心上的石頭。宇文博想道:“莫非他真的是想來與我講和倒是我多疑了。”原來孟華那一揖真的隻是尋常行禮的作揖絲毫也不帶掌風。

 孟華則在心裡暗笑:“好在他給我唬住不敢使用劈空掌力否則隻怕我的馬腳就要露出來了。”

 “請問盂大俠是因何事屈駕前來敝山?”宇文博惴惴不安的問道。

 孟華哈哈一笑說道:“不打不成相識乞嗤乞嗤我是特地前來拜候的乞嗤乞嗤……”他說了兩句話接連打了四五個噴嚏。

 宇文博怔了一怔看了看孟華似乎想說什麽卻又不便開口。

 孟華則好似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不知我是否不適應貴山的氣候上山後忽然患了傷風。”

 宇文博道:“孟大俠內功深厚想來不至於是因氣候不適而患傷風。”

 孟華說道:“對啦我正想向你請教一樁事情乞嗤乞嗤對不住我已經極力忍住了噴嚏還是打了出來。”他說罷深深吸了口氣裝作運功強忍的模樣。

 宇文博道:“你是否在白駝山上見到在別處未見過的什麽奇花異草?”

 孟華說道:“對了對了。我看見一種花瓣金色莖有芒刺的花十分可愛。那知我尚未摘下隻是沾上花粉就覺鼻孔奇癢忍不住要打噴嚏。”

 宇文博道:“這花名叫金芒花它的花粉有一樣奇特之處有些人沾上了鼻子會堵塞不通忍不住要常打噴嚏。但有些人沾上了又完全沒事。”

 孟華苦笑道“如此說來這妖異奇花倒是看上我了。”

 宇文博心道:“怪不得他的口音好像與前有點不同鼻音特重原來是這個緣故。”笑道:“這種花粉其實對人體也並無大礙的不過是不舒服罷了。我倒有對這花粉的解藥要是孟大俠信得我……”

 孟華說道“我是專程來和你交朋友的要是信不過你豈敢獨自來此拜山。就請山主賜予解藥解我疾苦吧。”

 宇文博取出一個小小的筒子說道:“你只須擠出一點藥膏送進鼻孔噴嚏立止。但鼻子還不能完全暢通要每日用三次藥兩天之後方可根治。”

 孟華說聲“多謝”在他手中接過藥筒當面擠出一點藥膏塞入鼻孔說道:“果然舒服多了。”聲音仍比常人較為重濁但這是應有的現象白駝山主根本就沒想到藥膏一到孟華之手已經給他以極快極巧的手法掉換。

 白鴕山主暗暗得意:“終於你著了我的道兒。”原來這藥膏不單是解金花芒病毒的解藥他在藥膏中又滲了另一種毒藥這種毒藥不會立即作但隻要他灑出另一種藥粉孟華一聞到這種藥粉的氣味這種毒藥就會生作用令他中毒昏迷。這是白駝山主一種獨門的使毒功夫名叫連鎖性藥物反應。假如孟華真的與他修好他不用第二種藥物第一種藥物也就不會生作用。

 孟華也在心裡暗暗得意:“好在我知道有一種金芒花騙得他相信。否則我模仿孟華的口音恐怕還是不免要露出一點破綻的。”

 兩人互鬥心機坐下之後白駝山主再次問孟華來意。

 孟華笑道:“我早已說過我和山主乃是不打不成相識。特來拜候的。”白駝山主亦連稱“不敢”他隻好有一搭沒一搭的與孟華閑聊孟華稱讚白駝山的風景稱讚他的武功就是不說“正經事”。

 宇文博忍耐不住第三次問道:“孟大俠你是真的為了和我結交朋友而來?”

 孟華裝作怔了一征然後肅容說道:“我當然是有此心但交不交得成朋友那可就得看山主你了!”

 字文傅道:“孟大俠肯折節下交我是深感榮寵掉句書袋:是所願也不敢請耳。就隻怕孟大俠不是真心!”

 孟華說道:“哦你要怎樣才能相信?”

 宇文博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和貴派多少有點過節。我想孟大俠此來恐怕不只是為了和我談風花雪月而來的吧?”

 孟華笑道:“原來你是懷疑我未說真話?”

 宇文博說道:“不錯要是你不肯說真話那就是不把我當作朋友了。”

 孟華說道:“我稱讚貴山風景幽美稱讚山主武功了得這都不是假話啊!不過我當然不只是要來和你談論風景、武功順便也有兩件事情想與山主商榷商榷。”

 宇文博心道:“來了來了。”便即亢聲說道:“要是這兩件事情咱們意見不合那麽孟大俠想必就不會把我當作朋友了?”

 孟華說道:“那也要看咱們到底是多大距離。”心想“我雖然是在騙他但這句倒也適合孟華身分。”

 宇文博道:“好那麽請說吧是那兩件事情?”

 孟華說道:“第一件事是神仙丸事情。神仙丸毒害甚大希望山主不要再煉製神仙丸來害人了。”

 宇文博道:“盂大俠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神仙丸也可以用來作藥治病救人的。”

 孟華說道:“山主剛才說得好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神仙丸沒病的人吃了也會上癮一上了癮就會變成廢人。害處比好處是大得太多吧?”

 字文傅心想:“這件事情我可以讓步反正隻是口頭讓步。”便道:“好那我答應孟大俠此後我製煉的神仙丸隻能用來治病不再讓門下弟子會它出售圖利就是第二件又是什麽?”

 孟華說道:“我聽到一個消息我們天山派門下的一個女弟子冷冰兒是被山主所擒不知否屬實?若然屬實請山主高抬貴手讓我帶她回去。”他故意說成隻是“風聞”那是有心讓白駝山主狡賴的因為他明知白駝山主不可能輕易放回冷冰兒此際他的主要目的是在拖延時間!

 宇文博卻怎知他有這心思心想:“好你來講和便得答應我的條件。”眼珠一轉已是打好主意。

 出乎孟華意料之外宇文博並不“狡賴”哈哈一笑說道:“孟大俠你的消息可真靈通一點不錯貴派的冷冰兒是在我的手上你要我放她不難不過……”

 孟華道:“不過怎樣?”

 宇文博道:“你只須叫冷冰兒把冰川劍法抄一份給我我就放她!”

 孟華故作詫異說道:“為什麽你要她的冰川劍法?”

 宇文博冷冷說道:“你這是明知故問了吧?”

 孟華攤開雙手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呀!”

 宇文博冷笑道:“好就算你不知道但總而言之這是我的交換條件我也用不著向你解釋了。”

 孟華正想假裝“討價還價”與他胡扯一通就在此時宇文博的一個部下忽地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嘶啞著聲音叫道:“不不好有……有人劫囚少山主已受傷了!”

 這人口中的“少山主”即是白駝山主的侄兒宇文雷。宇文雷的武功在白駝山是第三把好手奉命看守冷冰兒的。

 宇文博聞言大驚這刹那間已是無暇顧及外人在座連忙喝問:“那人是誰?”

 那部下喘口氣說道:“聽說那人正是孟華!”他是在後山協助宇文雷看守冷冰兒的尚未知道孟華已來“拜山”的事如今在他面前的正是那個來“拜山”的孟華。

 字義搏登時恍然大悟喝道:“好呀你原來是冒牌貨!”

 “孟華”也在同時哈哈大笑道:“對不住真的來了那我可要失陪啦。”

 宇文博一聲大喝呼的一掌就打過去喝道:“快快放暗器!”

 那知假孟華的輕功比真孟華更高明一飄一閃已是避過了宇文博的劈空掌那八名弟子竟然截他不住。

 八名弟子同時伸手去掏暗器也同時呆若木雞!原來他們身上所藏的諸般暗器都不見了!

 假孟華哈哈大笑“還給你們!”雙手一揚暗器猶如雨落。宇文博吐以劈空掌力掃蕩暗器饒是如此也還是有兩名弟子受了傷!

 宇文博大怒喝道:“你你原來就是騙了我那份紙片的快活張!”

 一點不錯這個假孟華正是快活張他是和孟華一起來到白駝山然後分頭辦事的。

 宇文博曾經給快活張冒充武毅從他的手上騙取了石清泉那份認罪書如今這個假孟華假得如此逼真自是一想就想得到他是誰。他一再被決活張愚弄當真是暴怒如雷!

 決活張哈哈笑道:“那份認罪書你也是搶來的你搶我騙彼此彼此嘿嘿你現在知道老子是誰已是太遲了!我勸你還是趕快為自己準備一份認罪書吧!”

 宇文博大怒喝道:“你以為你逃得快我就難奈你何嗎?哼給我躺下!”

 他身上的暗器也已給快活張剛才在接他那筒解藥之際施展妙手空空絕技偷了去但那可以引起“連鎖反應”的藥散是用一張很薄的錫箔包裹藏在他的指甲縫中的快活張就不知道這個秘密了。他飛步道來距離七八文外施展彈指神通功夫彈出。

 快活張已經躍下石階迎面又來了宇文博的兩個弟子他們一見快活張不覺都是一呆同聲叫道:“見鬼啦怎的又有一個孟華?”

 這兩個人正是曾經跟隨師父前往天山鬧事的司空照與慕容垂。那日他們傷在孟華劍下要不是後來得到師父不惜用珍貴的藥物替他們駁骨續筋武功幾乎全部喪失。如今也不過才恢復兩三成見了“孟華”當真是如驚弓之鳥明知是假也嚇得雙腿都不聽使喚了。

 快活張取出那筒藥膏以閃電股的手法在他們的鼻孔一塞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得“波”的一聲那枚用錫箔包裹成的丸形物事已是他的面前炸開藥粉登時化作一片薄霧迷漫。

 司空照與墓容垂被藥物引起了連鎖反應不約而同的悶哼一聲登時暈倒地上!

 快活張哈哈大笑:“你的手段果然厲害一聲喝令立即就有人躺下。只可惜你的手段隻能對付自己人。”大笑聲中把白鴕山主遠遠甩在後面。

 鍾聲大鳴白駝山主的門人與部屬合群而出。

 忽見孟華在一隊人群之中飛跑人群四散流竄有的在飛跑之際就倒在地上。原來他們本是要追捕孟華的但一碰孟華就給孟華以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內功摔得人仰馬翻變成不是他們追逐孟畢而是孟華追逐他們了。其實孟華也沒工夫理會他們。只因他要趕來與快活張會合無暇繞道避開追兵隻能在人群之中穿過。

 快活張碰上了孟華又驚又喜連忙問道:“冷冰兒呢?”

 他隻道孟華已經把冷冰兒救了出來冷冰兒已經先行下山去了。若然如此他們就不必戀戰。

 那知孟華也在向他問:“宇文博這魔頭呢?隻有抓著這個魔頭咱們才能救冷冰兒?”

 原來他雖然傷了看守冷冰兒的宇文雷卻尚未知道冷冰兒被囚何處。

 他本是想抓著宇文雷逼出他的口供的但宇文雷武功不弱見面一招他隻能夠令宇文雷受傷未能把宇文雷活捉宇文雷立即爆開一枚“烈焰金針毒霧彈”烈焰、金針、毒霧雖然都傷不了孟華但宇文雷卻借著煙霧的掩護遁逃了。

 他抓著另外一個看守這人知冷冰兒被囚在山腹中的地穴但地穴是有機關的如何才能踏入山腹開啟地牢隻有宇文博與字文雷方知。

 孟華無昭與快活張細說隻催快活張趕快帶領他回去去找宇文博。

 快活張也還未來得及說話隻所得宇文博暴怒如雷的吼聲已是震得他們的耳鼓嗡嗡作響。

 孟華喝道“宇文博你親口說過的忘記了麽?”宇文博那日與孟華在天山比武是曾經親口說過倘若輸給孟華就任由孟華處置的。

 宇文博最怕在一眾弟子面前給孟華說出這件醜事登時滿面通紅大怒道“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且看今日你處置我還是我處置你?”大喝聲中飛身撲上雙掌齊。

 孟華有心一試自己的功力也是雙掌齊出硬接散招。四掌相交聲如響雷。孟華倒退三步宇文博身影一晃。

 表面看來是宇文博稍稍佔了一點上風但要知宇文博左手是“寒冰掌”右手是“火焰刀”這兩大奇功一登時就能使對方受到寒熱交侵之苦而孟華隻是憑著精純的內功就能夠把這兩大奇功化解若然隻比功力他縱然不在白駝山主之上也絕不會在白駝山主之下。試了這招白駝山主固然暗暗吃驚心裡想道:“如此看來那日我即使沒有先打兩場隻怕也是勝他不得。”孟華亦是暗暗叫苦心裡想道:“今日我沒有冰魄寒光劍在手要想擒他隻怕非鬥到一千招開外不得!”

 心念未已白駝山主已是又撲上來。孟華拔劍出鞘一個盤旋左右並。左一招“龍門鼓浪”右一招“大漠飛砂”織成一片光網擋住了白駝山主的“火焰刀”劍勢綿綿不絕顯然尚有余力反擊白駝山主雖然不是劍術高手卻也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一看孟華劍勢就知他是在伺機刺穴。但卻苦於不知他要刺那一處穴道。自己的身形已在對方的劍勢籠罩之下若然稍有疏失任何一處穴道都有被他刺中的可能。

 白駝山主即恐防有失趕忙雙掌齊以渾厚的掌力化作一面無形的盾牌。忽聽得“哎喲、哎喲”兩聲尖叫。原來是兩名和他們距離較近的弟子也不知是給白駝山主的掌力所震還是被孟華的無形劍氣所傷就在這一刹那間不約而同的負傷倒地幸而還不是傷得太重趕忙在地上打滾滾出六七丈外方始脫離有可能受到波及的范圍。

 孟華疾攻數招搶回先手。陡地劍法一變劍尖上好像懸了沉重的鉛塊一般緩緩的在畫圈圈大圈圈、小圈圈斜圈圈、正圈圈。圈裡套圈每一個圈圈都是罩著白駝山主的身形白駝山主的面色也越沉重了。

 原來孟華已是用上了“重拙大”的三字劍訣來施展天山派鎮山之寶的大須彌劍式舉重若輕以拙勝巧大而化之這是劍術的最高境界。孟華內力貫注劍尖別看他隻是那麽輕描淡寫的一指一股無形的勁力便壓得人透不過氣來。饒是白駝山主功力深湛也感到壓力的沉重。

 白駝山主暗暗吃驚這才知道孟華手上即使沒有冰魄寒光劍自己也是勝他不得。他隻好抱著不求有功先求無過的打算攻守兼施全神應付步步為營但求不至於在眾弟子之前失了面子於願已足。

 孟華劍圈漸漸擴大宇文博的腳步也在不住後退。但雖然如此他仍是未露敗象。他把寒冰掌與火焰刀這兩大奇功揮得淋璃盡致左掌一起寒飆卷地右掌一起熱浪逼人。他的門下弟子莫說插不上手在距離五丈之內亦已立足不穩。

 白駝山主的弟子插不進手便來圍捕快活張快活張使出絕頂輕功和他們戲耍在人叢中穿來插去忽地捏一下這一個人的面龐忽地址一下那個的耳朵其中施展神偷妙手把許多人口袋裡的值錢東西掏出來隨地亂拋他本來大有機會可以逃跑的他卻偏偏不逃。

 快活張正在得意忽覺勁風颯然!一個人從他背後襲到大聲喝道:“小賊你別目中無人叫你識得我的厲害!”

 快活張心頭一凜“想不到白駝山上還有如此高手!”百忙中身形一閃隻聽得“乓乓”兩聲兩名白駝山弟子被那人的掌力波及倒在地上。快活張雖然閃得快背脊給掌風拂過也有點火辣辣的感覺。

 原來此人乃是白駝山上的第二把手副山主司馬鐵。他是白駝山主的師弟寒冰掌沒練成火焰刀則已練成功了一半。

 快活張的輕功天下第一偷東西的本事也是天下第一;但真實的武功則還不能擠人一流高手之列若然單打獨鬥比起司馬鐵來他還是略有不如的。不過他仗著妙的輕功也可立於不敗之地。

 司馬鐵緊緊逼著他同時向白駝山弟子喝道:“不許慌亂布陣困敵!”轉眼之間白駝山的弟子已是每七個人一組布成了二十八個‘七星陣’七星陣可以合七人之力為一快活張要闖出去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快活張給他逼得緊忽地躍入孟華與白駝山主交手的*。司馬鐵收勢不及不覺也踏進了那個*。

 雖然和這兩大高手的距離還在三丈開外但那寒熱交侵的掌力和那股無形劍氣已是人所難受。

 快活張仗著閃電般的身法如蜻蜓點水所受的壓力自是不如司馬鐵所受之大。司馬鐵饒是功力已差不多可及師兄的一半一踏進這個*還是立感呼吸不舒。

 孟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司馬鐵一踏進*他左手立即反手一掌右手的長劍仍然毫不放松的向白駝山主刺過去。

 孟華這一反手一掌用的不到三成功力司馬鐵已是難以禁受登時給震得接連退了七八步幸而尚未至於摔倒但胸口如受巨石所壓五髒六腑都好像要翻轉起來他亦已是嚇得大驚失色了

 快活張不敢在*久留跟著也退出來但他不肯逃走仍然用這個辦法一給逼得緊時就飛身躍入*暫避一時。

 不知不覺白駝山主與孟華已經鬥了三百多招兀是未分勝負。忽地又有一個白駝山的弟子匆匆跑來。

 這名弟子見師父正在和強敵惡鬥情知來得不合時宜但茲事體大還是不能不向師父稟告。

 他不敢靠近鬥場遠遠的就揚聲說道:“稟師父有外人闖入地道地道我們進不去大師兄雖然在裡面但恐怕、恐怕……”

 他口中的大師兄即是宇文雷白駝山主是早已知道宇文雷受了傷的用不著這名弟子說下去他已經知道他是恐怕什麽了。

 地道的機關隻有他和侄兒會開按說外人絕難知曉這個秘密的。但此際又焉有余暇向徒弟查問他隻能查問:“敵人來了多少是些什麽人物?”那徒弟答道:“敵人隻有一個是個不知來歷的少年。”

 隻一個少年就能闖進他的極為秘密的地道更是令他吃驚了。

 高手搏鬥那容稍有分神孟華陡地使出追風劍式隻聽得嗤嗤聲響白駝山主的衣裳開了三道裂縫要不是他及時回掌防身恐怕已傷在孟華劍下。他正在擔憂久戰下去終會輸給孟華這個不利的消息時他來說倒也不是全無好處了。因為他可以抓著這個借口擺脫孟華這樣就不至於在徒弟面前失了面子了。

 不但可以保住面子甚至還可以化不利面為有利。他心思轉得極快那青年闖入地道當然是為了救冷冰兒即使不是天山派的弟子也必定是和孟華有關系的人。隻要他抓著了這個人就多了一個可以威脅孟華的人質。

 思念及此心意立決。白駝山主轉身就跑。

 孟華喝道:“往哪裡跑?白駝山主反手一揚指甲縫中彈出一道黑煙這是他留為防身之用的五毒散藥散藏在指甲縫中彈出便即化為惆霧。

 孟華功力深湛立即以劈空掌力蕩開煙霧吸進一點毒煙對他亦無大礙但這片刻的阻延白駝山主已經逃出去了。

 “同馬師弟你用陣法困住敵人。我捉住了那個膽大包天的小賊馬上回來!”宇文博交代這了兩句場面的話一溜煙跑了。

 雖然是場面的話倒也不是全無實質的效果。他對付不聽話弟子手段一向極為毒辣眾弟子怕受他的懲罰唯有拚力阻攔孟華。二十八個七星包圍得鐵桶一般可也不是立即就能衝破的。

 白駝山主想得到的孟華自也想到了。

 那個闖進地道的少年是誰?白駝山主想到的是:這個縱然不是天山派的弟子也必定是和孟冷二人大有關系的人。

 孟華則更進一步心目中認定了一個人。

 “這個膽大包天的人不是別人一定是炎弟無疑!”他心裡想道。

 楊炎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脾氣這點孟華早已“領教”過了。

 為了冷冰兒楊炎曾經做出驚世駭俗的事不管“禮法”不畏人言甚至不惜與本門長老為敵不怕被當作“叛徒”!

 除了他還有誰甘願為冷冰兒冒這樣大的危險!孟華既然認定了這個人是他的弟弟心情的焦急自是可想而知白駝山主的武功他已深知楊炎無論如何也不是他的對手。

 楊炎怎的會知道進入地道的秘密孟華不知;地道中有沒有別的機關孟華也不知。但根據常理推測。楊炎即使懂得開啟進入地道的機關地道裡別的秘密機關他決不可能全都知曉。

 孟華腦海中出現了一幅虛構的圖景楊炎被困在地道終於被擒此際正在受著白駝山主的酷刑。

 必須以快刀斬亂麻的辦法衝破重圍才來得及救他的弟弟。二十八個“七星陣”如潮水般卷來急切間孟華又焉得能破陣。

 他目光一瞥看見快活張已被卷入一個七星陣中司馬鐵正在向他撲攻逼得那麽緊叫快活張無法騰出來應付別的敵人。隻能仗著小巧騰挪的身法在陣中東閃西躲但*亦是越來越收緊了。

 孟華驀地一場大喝飛身闖陣一個鴛鴦連環腿把兩名白駝山弟子踢比陣去。說時遲那時快第二個七星陣已是卷上來困住快活張司馬鐵則轉過身來對付孟華。

 “休得猖狂待我……”他以為孟華經過一場惡鬥自己最不濟也可應付十招八招隻要纏住孟華片刻第一個的七星陣便將合圍。那知說到“猖狂”二字只見白光一閃司馬鐵心頭一涼說到一個“我”字已然倒下地了。原來他已是被孟華以一招“胡茄十八拍”在他身上穿了幾個透明的窟隆不過說了六個字便已氣絕!

 副山主一招被殺白駝山眾弟子不禁都是大吃一驚。按照陣法第一圈的七個七星陣本來是應該逐步推進收緊*的第一個七星陣已給孟華打亂第二個七星陣是在包圍快活張司馬鐵一死他們慌不迭的立即退下快活張之圍不攻自破。余下的五個七星陣三十五名白駝山弟子也都在這一霎那間不約而同的都是呆若木雞停下了腳步。

 快活張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孟大俠待我替你打他們吧不必有勞你的神劍了!

 笑聲中只見雙手連揚登時金芒閃爍煙霧迷漫。原來他剛才因為孟華與白駝山主尚在相持不下他不敢亂有毒的暗器此時已是無須有這顧忌。

 神仙丸、毒霧彈、定形針、透骨釘、……各種各式的白駝山獨門暗器在他手中出好像冰雹亂落。不錯這些弟子身上都有解藥但中了暗器總得有一段時間才能解毒吸進毒霧而功力又稍弱的更是立即就昏迷了。

 快活張口中雖含了解藥也不敢在大霧中久留白駝山弟子大約倒下過半的時候他已是施展絕頂輕功衝了出去。

 孟華哈哈大笑道:“以其人道還治其人之身妙極妙極!”笑聲未已他亦是追上了快活張。

 但前面還有阻攔。他們必須通過一條狹窄的山路才能到達後山這座山峰上有二三十名白駝山弟子把守他們亂箭射下來石頭滾下來。弓箭石頭也還罷了最厲害的是他們手中的噴火筒毒火可以噴出十余丈外十兒條火龍交叉掃射阻擋孟華上山。

 孟華人急智生說道:“張大叔你還有毒霧金針烈焰彈嗎?”

 快活張道:“還有兩枚。”孟華道:“好給我!”接過兩枚毒彈。立即用彈指神通功夫彈出。

 小小一枚彈子本來是打不到這麽遠的但經孟華以彈指神通的功夫出就好像是從槍筒裡射出來的子彈似的兩枚毒霧金針烈焰彈直射到山上在那些人的頭頂上空爆炸。

 快活張夾道:“以火攻火以毒攻毒這叫做來而不往非禮也妙極妙極!”說話之間已有幾個人骨碌碌的滾下山坡噴火筒當然也不能噴火了。

 衝過這道防線前面已是無人攔阻但壓在孟華心上的石頭還是未能放下。

 耽擱了這許多時候如今趕去還來得及嗎?

 孟華心中好像懸著十五個吊桶七上八落。隻怕弟弟業已遭了白駝山主的毒手。

 何況楊炎是被困在地道之中的即使未遭毒手以他的武功而論也絕不能擺脫白駝山主的纏鬥楊炎騰不出手來開門孟華也無法進入地道。

 如今他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快活張身上快活張是天下第一神偷穿堂入室有如探囊取物重門深鎖都難不倒他。說不定他能夠探索出地道的秘密憑他豐富的經驗打得開封閉地道的機關、

 當然先還是希望揚炎未遭毒手這第二個希望方始不至成泡影。兩一個毫無把握的希望加起來這個加數的和隻能是“負數”亦即是說成功的希望實在是太渺茫了。

 白駝山主宇文博早已進入地道也早已和那膽大包天的少年交上手了。

 這少年並不是楊炎。

 他已經抓住了躲在地道的宇文雷。白駝山主踏入地道之時他正在威脅宇文雷要宇文雷帶他去救冷冰兒。

 白駝山主是曾經和楊炎交過手的一見這個少年不是楊炎他更加放心了。要知他在和孟華劇鬥之後功力少說也減三分。他心裡在想:“倘若是楊炎的話我恐怕還要多費許多氣力隻要不是楊炎小一輩的人物還有誰能堪我一擊?”他這樣的想法倒並非自負像楊炎那般的少年甚至即使比楊炎大上十歲八歲的少年能夠有楊炎這般武功的當今之世的確是寥寥無幾。

 那少年正在恐嚇宇文雷:“要死還是要活要活的快給我帶路……”話猶未了白駝山主已是旋風也似撲來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白駝山主哈哈一笑道說道:“我給你帶路帶你入鬼門關!”

 大笑聲中呼的一掌拍在宇文雷的身上!

 他用的是“隔物傳功”的上乘武學打在宇文雷身上受到他這股真力衝擊的卻是那個少年不怕侄兒遭受內傷。

 他隻道這一掌便能令那少年不死也受傷那知結果卻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白駝山主的手掌剛剛碰著侄兒的背心隻覺一股強勁的力道好似暗流洶湧猛地撲來。隻聽得“蓬”的一聲宇文雷跌在地上那少年“登、登、登”的接連退出六七步白駝山主亦是立足不穩禁不住在原地打了兩個盤旋方能穩住身形。

 大出白駝山主意料之外這少年也會隔物傳功而且功力足以和他相抗!

 他們的隔物傳功是借宇文雷的身體作為媒介的本來隔物傳功不會損壞隔在他們中間的物體但人體到底不是一般的物體可比物體受到震撼毫無知覺人體受到震撼可就痛楚難當了。宇文雷雖不至於斃命亦已奄奄一息!

 白駝山主是個識貨的人受到對方這股真力的震撼不禁大吃一驚心裡想道:“這似乎是天竺佛門的龍象功中土得到龍象功真傳的據我所知隻有段劍青一人怎的這少年居然也會運用龍象功而且似乎不在段劍青之下。”

 他大驚之下立即喝道:“你是何人?和段劍青是否有同門關系?倘若你是受他所托來此要人大可與我好言相商豈能擅闖山門!你知不知道段劍青在我的面前也是執晚輩之禮的!”那日段劍青被龍靈珠的暗器所傷白駝山主在他受傷之後搶走了冷冰兒不理段劍青的死活便即棄他而去。他隻道段劍青記此仇恨委托同門來和他搗亂。

 那少年退了六七步心裡也暗暗吃驚:“我的第八重龍象功居然奈他不何看來今日隻有拚死一戰了!”他唰的拔出劍來冷笑說道:“我早已知道你和段劍青這小賊是狼狽為奸了用不著你自己招供看劍!”少年劍招一出白駝山主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了!

 幽暗的地道中只見冷電精芒耀眼生纈。少年抖起幾朵劍花頓然就像天上的繁星千點萬點灑落下來。

 他用的竟然是冰川劍法!手上拿的雖然不是冰魄寒光劍白駝山主也感到寒意森然。

 白駝山主忙於應付他的冰川劍法!已是顧不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侄兒了。

 他先出右掌“火焰刀”劈將出去熱風呼呼。那少年道:“好好舒服!”劍招絲毫不緩第二招第三招……儼似冰河解凍滾滾而來!

 白駝山主再冰掌狂陷卷地寒意便濃。這少年忽地打了個寒噤劍招方始暫緩。

 白駝山主心中想道:“原來這小子雖然懂得冰川劍法卻尚未練成足以抵擋奇寒的純陽內功。如此看來即使他有冰魄寒光劍他也是不能使用的了。”當下立即催緊掌力不便火焰刀把真力都集中左掌揮寒掌的威力。

 不過那少年雖然給他逼得隻有招架之功卻還未露敗象。

 白駝山主心中煩躁暗自思量:“不知怎的他懂得開啟這秘道的機關他既然懂得開那就說不定還有其他的同黨跟著進來。我要勝他恐怕也非得數百招不行怎麽是好?”人急生智“我的寒冰掌可以克他何不引他到冰窟去他沒能練成抵擋寒潮的本領那就容易擒他了。”主意打定白駝山主轉身就走。少年喝道:“往哪裡跑!”白駝山主冷笑道:“你也應有自知之明你不是我的對手我當然不是怕你而逃我隻是怕你見不到冷冰兒你死不甘心。你冒這樣大危險來此我就送給你一個人情讓你見上冷冰兒方始送你歸西吧!”

 少年哼了一聲說道:“誰相信你的鬼話你真有這樣好心帶引我去見冷冰兒?”

 白駝山主冷笑道:“你本來打不過我我何必騙你?你沒有膽量那就不必跟來!”

 少年喝道:“我怕你什麽你逃上天我也要追!”他果然追來了。

 忽聽得一個少女聲音叫道:“世傑你別上他的當。我被困在冰窟之中你救不了我的。別多賠一條性命你趕快走吧!”

 原來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楊炎表兄齊世傑。

 聲音從地底傳上來鬱悶異常但齊世傑當然還是聽得出冷冰兒的聲音的。

 齊世傑心中暗笑:“白駝山主用誘敵之計我正好將計就計。不過冷姊姊是知道我的本領的白駝山主誘我進入冰窟她應該為我高興才對為何攔阻我呢?哦對了她大概是怕對方武功太強倘若我和他相差太遠在冰窟裡我會死得更慘吧?其實我雖然是比不上他也還不至於相差太遠。只可惜我此刻還是不能明白的告訴冷妹妹。”他緊追不舍跟著白駝山主踏進一個地底的山洞。說也奇怪踏進山洞眼睛反而明亮了。

 原來這個山洞乃是億萬年前一條冰川的河床由於地殼變化這條古冰川早已消失活力成為“死冰川”了正如死火山不會噴火一樣死冰川是永遠不會解凍的冰川變化為冰窟有的是亙古不化的冰層。眼前的光亮乃是冰壁的反光。

 一踏入冰窟寒氣立即撲面卷來奇寒刺骨血液都似乎冷凝了。冰窟日夜兩次寒潮這個時候正是第一次寒潮來到的時候。

 白駝山主喝道:“你要見冷冰兒先得自廢武功!”

 齊世傑冷笑道:“我早知道你言而無信你有本領你就來廢我的武功吧!”

 白駝山主哈哈大笑:“好小子這是你自己說的你死了可別怨我!”大笑聲中寒冰掌力已是有如狂濤一般向齊世傑猛掃過去!

 又一次大出白駝山主意料之外齊世傑並沒如他所料那樣冷僵反而更顯精神了。冰川劍法使將出來也比剛才更加有力!

 楊炎和龍靈珠騎了羅海所贈的駿馬兼程趕路來到了白駝山他們怕坐騎抵受不了山頂的奇寒到了半山便即下馬步行。

 正在他們攀登山峰之際忽見一個丐婦低頭弓背披頭散衣裳汙穢破爛一人獨行。

 白駝山上竟有丐婦出現已是一奇;這個丐婦又好像是躲避他們的神態更加令他們起疑了。

 龍靈珠喝道:“你抬起頭來我施舍食物與你否則可有苦頭你吃!”

 那丐婦渾身直打哆嗦抬起頭來臉上滿是血汙!

 龍靈珠“咦”了一聲說道:“這個女人我好似在那裡見過似的。”

 楊炎定眼一瞧陡地喝道:“姓穆的妖婦你以為扮成這個樣子我就認不出你麽?”

 這個丐婦是白駝山主的寵妾穆欣欣。穆欣欣一向是喜歡打扮得十分妖豔的楊炎做夢也想不到她會變成這個樣子。

 穆欣欣退後兩步突然跪下說道:“求你們高抬貴手吧你看我已經給白駝山主治成這個樣子了!”

 楊炎大奇問道:“你是給丈夫趕出來的嗎?為什麽?”

 穆欣欣淚流滿面說道:“他不是我的丈夫!他是暴君我是他的女奴。他喜歡的時候把我當金絲雀不喜歡的時候把我當腳底泥。我怎知……嗚嗚……”說著說著又哭起來了卻未說出被逐的原因。

 原來白駝山主恨她與人私通對他背叛故此派人將她捉了回去廢了她的武功毀了她的容貌這才放她下山讓她自生自滅。

 龍靈珠雖曾吃過她的虧此時倒是不禁有點同情她了當下便即將她扶了起來說道“那你今後打算怎樣?”

 穆欣欣拭去眼淚幽幽說道:“我也不知還能夠活幾天談得上什麽打算了唉我自知對不起你們你們要殺我我也死而無怨。但求你們給我一個痛快!”

 龍靈珠道:“我們不會殺你隻盼你能幫忙我們一件事情。”

 穆欣欣道:“什麽事情?”

 楊炎說道:“實不相瞞我們是來救冷冰兒的你可知道她關在那裡?”

 穆欣欣道:“就就隻你們兩人?”

 楊炎知她害怕把冰魄寒光劍一揚說道“我的哥哥也會來的。即使哥哥不來我有這把劍也可以和他一拚了這把劍的威力你是知道的。”

 穆欣欣沉吟不語似乎尚在患得患失之間。

 楊炎說道:“你若害怕我也不勉強你。但請你告訴我她被囚處讓我們自己去找。”

 穆欣欣恨火中燒心裡想道老賊害得我這洋慘我拚了一死也得報這個仇!”

 她的抬起頭來毅然說道:“那個地方外人是無法進入的我帶你們去!”

 白駝山上除了宇文博叔侄之外知道如何打開地道入口的人就隻有她了。白駝山主驅逐她時可沒想到這點。

 他更想不到的是他以前的寵妾如今竟然變作了敵方的帶路人。

 穆欣欣走的雖然是一條秘道一路上也是提心吊臉生怕給人現。那知竟是浪靜風平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順利就給她來到了地道的入口處了原來白駝山的弟子此時正在前山列陣幫助師父圍困孟華。

 她在一面石壁之前停下腳步石壁乍看也和別的山石一般並無異狀但仔細一看就現一塊古怪的石頭了。

 那是一塊狀如蓮座的石頭六面突出的棱角好像蓮花的花瓣。

 龍靈珠道:“咦我好像在那裡見過這種石頭。”穆欣欣道:“這是用人工鑿成的你怎能見過這種石頭?”

 龍靈珠道:“對啦我想起來了我是在魔鬼城中一座古廟見過的是佛像下面的金蓮寶座佛像早已倒塌了金蓮寶座還在那裡。那金蓮寶座是用石頭雕刻成的形狀和這塊石頭一樣。”

 穆欣欣道:“哦真的嗎?但這塊石頭可正是進入地道的機關呀!”一面說一面在“花瓣”上左扳右扳但石頭還未見移動。

 楊炎想起一事問道“你幾時去過魔鬼城?”

 龍靈珠道:“小時候和母親到過那裡那時我大約隻有七八歲。”

 說話之時忽聽得“軋軋”聲響蓮座形的石頭兩面分開。洞口出現了。

 穆欣欣道:“我隻聽得老賊說過地道裡有個冰窟是用來囚禁犯了門規的弟子的我可沒有進去過冷姑娘多半是被囚在那兒。你們自己去找吧恕我不泰陪了。”她走得匆忙忘記把機關夫閉。

 冰窟的寒潮已經來了冰窟雖然是地道的盡頭與入口處距離甚遠但他們踏進了地道亦已感到異樣的寒冷。

 楊炎說道:“珠妹你冷不冷?”龍靈珠笑道:“我是在冰天雪地長大的再冷我也禁受得起我倒是擔心你受不了呢。”

 楊炎笑道:“我這點內功雖然微不足道倒還不怕冷壞。對啦魔鬼城的事我還沒有說完你知不知道齊世傑也曾到過魔鬼城?”

 龍靈珠道:“早就聽你說過了魔鬼城下面也有一個冰窟他在冰窟被困三年後來碰上地震震坍了魔鬼城他是在千鉤一之際逃出生還的。”

 楊炎說道:“有一點我還未告訴你你知道他是因何墜入冰窟的嗎原來你曾經見過的那座金蓮寶座也正是可以進入冰窟的機關。當時他和一個番僧在古廟打鬥番僧開動機關將他推下去的。”

 龍靈珠道“因何你想這件事?”

 楊炎說道:“齊世傑是已經知道打開機關的辦法假如魔鬼城那個機關和這個機關一樣……”

 龍靈珠笑道:“哦原來你是希望齊世傑也來救你的冷姊姊。”

 楊炎說道:“我的冷姊姊也是他的冷姊姊啊!我在魯特安旗的時候已經知道他要來白駝山了。他會冰川劍法我有冰魄寒光劍我正好可以把這把劍給他使用那麽咱們對付白駝山主就可以多幾分勝算了。”

 龍靈珠笑道:“齊世傑雖說要來但那有來得這樣巧的事。”

 偏偏就有這樣巧的事龍靈珠話猶未了就已聽見了冰窟裡傳出來的聲音了。

 齊世傑與白駝山主正在高呼酣鬥!

 白駝山主暗暗叫苦想不到已經鬥到一百招開外雖然自己大佔上風卻還是未能把齊世傑擊敗。

 齊世傑好像越打越精神反而是他漸漸開始有點力不從心之感了。

 原來齊世傑正是巴不得在冰窟中和他們惡鬥。

 齊世傑曾在魔鬼城下的冰窟練功三年天竺高僧伽象法師傳給他的神功比天山派的內功更能抵卸奇寒。魔鬼城的冰窟也是子午兩次寒潮寒潮的威力比起此處的寒潮有過而無不及!他在魔鬼城的冰窟受過二千多次寒潮的衝擊哪裡會怕這裡寒潮。

 楊炎衝進來了跟著龍靈珠也衝進來了。

 可是楊炎卻沒法把冰魄寒光劍交到齊世傑的手中他們正在冰窟中心的石台上惡鬥而且是白駝山主佔著上風的惡鬥。那個地方也正是寒潮的“潮眼”!楊炎不能把冰魄寒光劍拋過去這樣做的話冰魄寒光劍多半是會給白駝山主接去不會落在齊世傑手中。

 要幫助齊世傑唯有他親自上前助戰。饒是楊炎練有少陽神功接近“潮眼”之時也不由得機伶伶打了個戰。

 他必須運功抵抗寒潮他又是不懂得冰川劍法的能夠幫得齊世傑多少忙呢?

 就在此時忽又聽得地道彼端有腳步聲傳來了。

 孟華叫道“炎弟是你在裡面嗎?”

 龍靈珠大喜叫道:“你的哥哥來了你快答應他呀!”底下沒說出來的話是你的哥哥來了你就無須這樣冒險了。

 但楊炎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因為此際正是齊世傑與白駝山主生死相關的時刻!

 白駝山主陡地咬破舌尖向齊世傑猛撲過去。

 原來他見到楊炎來到已知不妙唯有拚著兩敗俱傷作最後一擊他咬破舌尖是在施展威力最強的邪派內功天魔解體。

 天魔解體可使本身的功力驟增一倍但也最傷元氣。兩個月前天山之戰他就是憑著這種邪派內功在孟華劍下僥幸逃生的。本來他的功力剛恢復未久極不適宜再用此法但在這生死關頭性命尚且難保他自是顧不得這許多了。

 他打的如意算盤是趁著孟華未曾來到先把齊世傑斃於掌下自己縱然元氣大傷楊炎龍靈珠二人料想也還攔他不住。他還可以從秘道逃生。

 那知人算不如天算正當他作最後一擊之時孟華已經進入冰窟一聲大吼喝道:“宇文博休得逞凶!”

 孟華用的是獅子吼功練邪派內功的人最易受這佛門獅子吼的感應孟華剛剛踏入冰窟距離冰窟中心的石台還有百步之遙他要救齊世傑已來不及隻能嘗試用這獅子吼功來震撼白駝山主的心靈。

 雙掌相交“篷”的一聲齊世傑口噴鮮血倒在石台上白駝山主卻似斷了線的風箏在石台上摔下來!

 全神貫注窺伺一旁的楊炎正在等候這最後的一擊。說時遲那時快一招“胡茄十八拍”立即閃電也似的刺了出去。

 白駝山主身子懸空那能抵禦身上中了七劍方始腳落實地。但楊炎的劍給他的中指彈了三下他殘余的功力也仍是非同小可楊炎接連退了幾步兀是穩不住身形“咚”的一聲坐在地上。

 白駝山主在地上翻滾龍靈珠軟鞭揮出勒住他的喉嚨登時氣絕。

 孟華趕到含笑說道:“龍姑娘恭喜你報了父仇!”

 龍靈珠道:“這是炎哥的功勞啊他不知怎麽樣了。你快去看!”

 孟華無暇問冷冰兒下落趕忙把手掌貼在弟弟背心助他凝聚真氣抵禦寒流。

 冷冰兒的聲音從石台後面那座囚房裡傳出來“齊大哥怎麽樣?”齊世傑是為她拚死的楊炎是否受傷她不知道齊世傑身受重傷她則是憑著聲音也聽得出來的。故此龍靈珠第一個關心的是楊炎她第一個關心的卻不能不是齊世傑了。

 齊世傑已經坐了起來說道:“我沒事。”口中雖說“沒事”聲音卻是異樣的顫抖牙關也在格格作響。要知他業已受了內傷雖無性命之優但功力大耗自是不能抵禦寒潮的衝擊了。

 冷冰兒“噫”了一聲顯然的表露了她心裡的不安。過了片刻又再問道:“炎弟呢?”

 楊炎從她這一聲親切的呼喚不知怎的卻興起奇怪的感觸。他是個頑皮的孩子從小就喜歡蹦蹦跳跳偶然跌了一跤隻要冷冰兒在旁冷冰兒必然跑來扶他起立;用又是疼愛又是責備的舊吻說他。此際他雖然不是“跌跤”但這一聲“炎弟”卻喚起了他童年的回憶就像他小時候跌倒冷冰兒在呼喚他一樣令他感受到的隻是姊弟的關懷。

 楊炎不覺一片茫然忘了回答。孟華代答道:“他也沒事宇文博這大魔頭已經給他殺了。”

 楊炎此時方始如夢初醒說道:“哥哥你去幫忙世傑表哥我真的沒事了。”孟華亦已試出他的真氣業已凝聚便道:“好你去打開牢門接冷姊姊出來。”

 那座牢房是窟中之窟白駝山主將洞口改建加上厚厚的鐵門楊炎無法打開。

 忽聽得有人說道:“讓我試試。”楊炎回頭一看原來是快活張來了。快活張開鎖的手法果然了得不過片刻牢門打開。

 牢門打開楊炎卻看得傻了。不錯出來的是冷冰兒但已經不是從前的“冷姊姊”模祥了。

 冷冰兒變成了一個尼姑!

 原來她在冰窟裡用堅逾精鋼的冰塊磨尖當作冰刀早已將頭削得乾乾淨淨身穿的衣裳也改樣裁作道袍了。

 楊炎失聲驚呼!”冷姊姊你怎麽變成這個模樣?”

 冷冰兒沒答他眼睛朝齊世傑看去。齊世傑的面目已經有了血色身體還在抖。

 冷冰兒道:“孟大哥你歇一歇。”走上石台’與齊世傑雙手相握過了一會齊世傑不再抖顫了。他籲了口氣。說道:“行啦!”冷冰兒放開手扶他站了起來。齊世傑說聲“多謝”自己緩緩走下石台。原來冷冰兒由於得到唐夫人傳授他的冰川劍法又把冰魄寒光劍給她故而她練的少陽神功在同門中造詣最高。

 冷冰兒跟著走下石台楊炎呆呆的望著她萬語千言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冷冰兒微笑道:“炎弟你剛才問我為什麽變成這個模樣我是自願出家的我的第一個師父本來就是居姑小時候我也曾戴修行如今不過自行剃度罷了。”冷冰兒本是青城派慧心師太的弟子後來才改投天山派的。

 孟華說道:“你跟我們回山嗎?”冷冰兒道:“我已經做了尼姑不打算和你們回天山了!”

 揚炎心情激動忍不住大叫道:“冷姊姊你為什麽要做尼姑?為什麽要做尼姑?”

 冷冰兒反問他道:“做尼姑有什麽不好?”接著說道:“炎弟你不遵守七年的禁約我本來要責備你的。但如今我已經是出家人了過去種種比如昨日死。這個禁約也可以取消了。”弦外之音禁約取消七年後準許楊炎求婚之約當然也取消了。

 龍靈珠道:“冷姊姊你年紀還輕難道就此甘心遁跡空門過那淒涼歲月?”楊炎大叫道:“是啊你受的苦還未受夠嗎?我也正是要這樣問你!”

 冷冰兒笑道:“你們怎知我從此就是過淒涼歲月?我做了尼姑也未必就是遁跡空門呀!”

 孟華聽她話中有話問道:“那你打算今後如何?”

 冷冰兒道:“叔叔告訴我當年他們撤離小金川的時候曾留下一支義軍。如今這支義軍由李光夏率領又已逐漸壯大了。我打算回小金川幫他們建立女營並兼訓練女兵我以尼姑的身分可以更便於接近一般的民間婦女。我相信我今後過的將是火熱的日子絕對不會孤獨更不會淒涼!”

 這是楊炎都未曾想到過的境界他更不知如何說了。

 冷冰兒微微一笑又再說道:“你不是說過希望我得到幸福嗎?什麽是幸福各人感受不同我覺得我這樣做就是找到了幸福此外我已別無他求了!”

 楊炎無話可說孟華點了點了頭說道:“道路是自己走的。冰兒你喜歡這樣做就這樣做吧我不勉強你回山了。不過我有一個請求世傑尚未複原請你順道送他回家據我所知他的母親也很想見你一見炎弟你呢?你可打算怎樣?”

 楊炎心亂如麻訥訥說道:“我我……”冷冰兒微笑道:“據我所知他和龍姑娘也是有約的。如今龍姑娘大仇已報他是應該和龍姑娘一起回去與她爺爺團聚了。”楊炎想起爺爺對地的恩情亦無異議了。

 景物依然人事改江湖浪子又重來一別三年楊炎終於又回到靈鷲峰了。冰川映日景色一如當年;異草奇花開得更加繁盛。不同的是:三年前他孤伶伶一個人下山如今他的身邊則多了一個伴侶。

 龍靈珠馳目騁懷只見冰川交錯遍布山頭在陽光照射下泛起千百道霞輝麗彩還有許許多多冰塊堆成的“冰塔群”像是蔚藍色的水晶寶塔平地湧起“成群結隊”的連成一大片耀眼生纈。景物的壯麗。更是難畫難描!碗口大的雪蓮迎風搖曳淘氣的小熊貓在雪地跳躍見了人也不知道躲避。觸目所及說不盡的珍禽異獸搖草奇花龍靈珠心神如醉嘖嘖讚賞:“真是人間仙境世外桃源。”楊炎笑道:“爺爺等著你呢不要貪看風景了。”

 他帶引龍靈珠回到舊居未入門就大叫。”爺爺爺爺!我回來啦!我給你報喜來了!”奇怪的是不見爺爺跑出來也沒聽見他回答。

 楊炎趕忙衝入石室方始聽聽見爺爺低沉的聲音說道:“炎兒是你回來了嗎?”

 他的爺爺躺在床上像是給楊炎從夢中驚醒正在有氣沒力的坐起來。楊炎叫道“爺爺你瞧是誰來了?”

 他揉揉眼睛驀地叫道:“明明明明你你終於回來了!”明明是他的女兒的乳名。

 楊炎說道:“她不是明明爺爺她是你孫女兒她叫龍靈珠!”

 龍則靈這才想起女兒女婿都己死了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悲傷說道:“珠兒你過來讓我瞧瞧。啊你長得真像你媽!”

 龍靈珠眼淚滿眶撲進他的懷中說道:“爺爺我媽已是沒福氣回來陪伴你了。”

 龍則靈喃喃道:“你回來就好你回來就好。珠兒我想問你一件事情當年我做錯了事對不起你的母親不知她可肯原諒我這個狠心的老父?”

 龍靈珠以袖試淚說道:“媽臨終時曾一再叮囑叫我回來看你。媽是一直惦記著你的。我跟你一個姓這也是媽的意思。”無須再加解釋龍則靈已是體會得到女兒是怎樣愛他了豈僅隻是原諒!

 心頭的結解開龍則靈的眼淚雖未抹乾已是含笑說道。“現在我只剩下一樁心事了……”他把楊炎的手拉過去與龍靈珠的手相握說道:“你們來了我恐怕也要走了炎兒我求你一件事情!”

 楊炎見他說話上氣不接下氣已知不妙說道:“爺爺你歇一歇再說吧。”龍則靈道:“不時間無多了人總是要回老家的我已經八十多歲了活得也夠長了。隻為著等待你們回來我才撐到今天。”楊炎忍淚道:“爺爺那你說吧你要我做刊麽我都答應你。”

 龍則靈緩緩說道:“我要把孫女兒的終身付托與你你要替我照顧她一生!你答應嗎?”楊炎心亂如麻但提出這個要求的是對他恩重如山的爺爺他又怎能拒絕?

 “爺爺我答應你。不過還要問問珠妹?”楊炎說道:“龍則靈顯然已是沒有氣力多說隻把目光移到龍靈珠身上。龍靈珠默默的點了點頭。

 乾枯的臉上綻出笑容說道:“好、好、……那、那我放心去了!”龍靈珠撲上來叫道:“爺爺!”龍則靈斷斷續續說道:“別、別哭別哭……我死無遺憾你、你該為我高興才對。真、真的我真的很快樂啊!”他真的是含笑而逝的。

 楊炎和龍靈珠本是兩小無猜誰也不會隱瞞心裡的話。但說也奇怪在他們的“爺爺”逝世之後他們卻似乎“生疏”了許多雖然天天相對但卻避免提起“爺爺”臨終的遺囑。

 直到這一天――這一天孟華和天山三老――丁兆鳴、白堅城、甘武維――聯袂來靈鷲峰上。

 楊炎大感意外孟華不待他詢問來意便造“弟弟你忘記了嗎?你殺了白駝山主應當做本派的掌門弟子。我們是奉掌門之前接你回山的。希望你和龍姑娘一起回去。”

 這天晚上楊炎和龍靈珠在冰河旁並肩漫步龍靈珠忽道:“我不打算跟你去天山。你答應爺爺的那件事情可以不必放在心上。我知道你隻是為了安慰他……”楊炎心情激動說道:“不我並不是為哄爺爺安心的。不過我們還年輕你隻有十八歲我也未滿一個……”

 龍靈珠搶著說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但我也並不是害怕。害怕你不肯娶我我才不和你回天山的。”說至此處她忽然地恢復了昔日頑皮女孩神態眨眨眼道:“炎哥我也要和你訂一個約!”“訂什麽約?”“七年之後你倘若還是喜歡我那時咱們再一起去爺爺的墳前告訴爺爺。”說罷她噗嗤一笑就跑了。

 楊炎可笑不出來這是他第二次“七年之約”了七年之後的變化誰能預料?他呆呆的看著冰河裡月亮的倒影誰也不知他心裡在想些什麽?正是:

 舊夢塵封休再啟此心如水隻東流。*(全書完請續看《劍網塵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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