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陽驅散了晨霧,大地呈現一片誘人的嫩綠,微風吹過,草波蕩漾,發出刷刷的聲響,一隻隻各色各樣的昆蟲從地裡面鑽了出來,享受著昨日大軍過後留下的滿地的殘羹剩飯和各種糞便,一群群小鳥低空掠過,把那些正在享受美食的小昆蟲銜入嘴中,一些受了驚嚇的小動物也從自己的地穴中探出腦袋,搜尋著自己的獵物。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草尖滾過,草原上所有的動物都停止了自己的動作,一隻成年的鼬獾綣起兩隻前爪,從草叢中抬起上身,向遠處望去,只見在一片茂密的叢林後面,已經轉出一小隊身披黑色披風的鐵甲騎士。
那群騎士旋風般的掠過草地,來到了近前,勒住絲絳,2多匹戰馬一聲咆哮,立起前蹄,穩穩當當站在了一個高崗之上,為首幾個身穿華麗鎧甲的騎士從懷中掏出望遠鏡,坐在馬身上向四周看去。跟在他們身後的騎士在他們停下的同時飛馬向四周散去,
時間不長,其中一個騎士向位於中央的一名官員說道:“院長,還是你當機立斷,在最後要扎營的緊急關頭,讓咱們昨天向東撤。要不然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晚上和這幫人撞到一起,有咱們受的。”
張金亮沒有說話,只是舉著望遠鏡從遠到近仔細的搜索著地面上的灶台,和滿地的糞便。他地鋼鐵面具一直沒有拉上去,讓賈志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如何。
賈志根本不理會張金亮沒有理會他。還在那裡興致勃勃的指著滿地的糞便說道:“這些匈奴人,真是的,宿個營連幾個廁所都不願意挖兩個,拉的滿地都是大小便,也不怕誰晚上起夜一路這麽爬出去弄個滿手都是大便。”
他在說笑著匈奴人,卻一點也想不起來自己當年從家鄉往青州跑的時候,路上還不是和這些匈奴人一樣。
從那張做工精細的金色鋼鐵面具後面,傳出張金亮的低笑,而後就聽著張金亮說道:“對一個軍營來說。士兵踩住大便不是最害怕地,害怕的是傳染病的流傳。石勒也算是一個軍事奇才了,不過畢竟還是不如大晉的官軍,有關軍事條例上他還差的遠。”
張金亮放下望遠鏡,指著營地前面地蹄印說道:“他們昨天晚上在這裡宿營以後。應該向北開進了,也許他們想追上大晉的官員隊伍,他們要是快的話,還能截住個尾巴。”
兩人說話間。忽然聽到幾聲長長的哨聲。兩人轉頭看去,只見在一處高崗上,一個鐵甲偵騎正在那裡拚命地揮動手中地小旗。
“好像發現有活口。”賈志看著旗語向張金亮說道。兩人對看一眼,催動戰馬向那高崗上跑去。
在高崗背面的一塊窪地裡面。百十個奄奄一息身穿匈奴服飾的人被胡亂的一個疊一個地扔在那裡,裡面還有不少人還在那裡拚命的蠕動著,妄圖爬出那個向四周散發著惡臭的大坑。測試文字水印3。
四個龍騎兵遠遠的站在大坑邊上,用手帕捂住鼻子,不讓這惡臭薰著自己,其中一個龍騎兵,已經脫去了頭盔。臉上纏上了麻布手裡拿著鉤槍正在往大坑走著。
張金亮一衝上來。眼睛頓時變了,他大聲衝著那個正在走向大坑的士卒高聲喊道:“快回來。快回來,不要過去,那是瘟疫。”
瘟疫兩個字重重的敲在場中所有人的心頭,所有人地臉色都變了,那個走在最前面地龍騎兵往後看了看,又看了看前面的大坑,飛也似地向回跑來。
張金亮已經在那裡高喊:“別讓他上馬,讓他在地上跟著我們走回去。”距離過遠,他實在無法分辨坑中的那些人得的是哪種傳染病,他也不知道在這個年月會流行什麽傳染病,他更無法估計這種傳染病的傳播速度和傳播途徑,他只能盡量隔絕一切可能性。
“走,我們快離開這個地方,快點。”他說著已經調轉馬頭向來的地方跑去,“我們趕緊回去,阻止大部隊過來。不管張金亮他們回去,怎麽燒掉了所有的衣物,殺掉了所騎的戰馬,怎麽用醫用酒精擦滿全身,怎麽和大家講自己並沒有接觸那些病原體,但是,瘟疫象一片無邊的烏雲開始籠罩在青州軍團的心頭,再也沒有人還想去建功立業,再也沒有人去想高官厚爵。
他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快點回家,快點回到自己那個平靜安穩的小窩。
由於青州軍受教育較高,基本上所有的人都知道碰到這種事情以後,最安全的辦法就是隔離傳染源,就是不知道的部分華族子弟在聽倒別人解釋以後,也就明白了。
和張金亮一起去偵查的那個小隊頓時就成為了大家共同躲避的對象,包括張金亮在內,所有的人都離他們遠遠的,就連傳達命令和交談,也沒有人再敢靠近他們這些人一丈之內。
雖然王勇強等人還表示了對張金亮的親近,可是誰都能看出來,王勇強在和張金亮交談的時候,也和張金亮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連日來持續行軍,連日來的持續作戰,早已讓這些勇士疲憊。在一往無前,常勝不敗的戰鬥,還能一直刺擊著他們的神經,但是瘟疫這個魔鬼,她一旦到來就沉重的打擊了青州人地信心,讓人失去了信心的支撐,往日的疲憊,往日的疲乏一下子湧上了心頭初夏的天,變化莫測,剛才還是晴朗的天,忽然間烏雲就遍布了天空,風逐漸的刮了起來。不大一會,天上稀稀瀝瀝下起小雨來,原本士氣高昂地青州軍,已經和這鬼天氣一樣變得死氣沉沉,根本沒有人命令,也沒有人指揮,整個青州軍團跟隨在張金亮的身後,不自覺的向北走去,走向他們回家的路。
此時的青州軍隊。已經失去了那顆驕傲的心,那個驕傲的戰無不勝的靈魂,就連跟隨在張金亮身後那支九尾狼毛大纛也死氣沉沉的馱在馬背上,**地往下滴著水,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靈氣。
在時下時停的小雨中。張金亮看著已經有些拖遝的陣型,心裡急,卻沒有辦法。
“院長,瘟疫有那麽厲害麽?”眼看著自己被別人疏遠了的賈志此時反到很高興。終於沒有人和他搶著與張金亮親近了。一路上,這個個子並不大,但是馬術極好地青州猛將算是貼到了張金亮身上,不時的圍著張金亮說這說那。問天問地。
“也許會有更厲害的,只要你站在得了這種病的人地附近,你就跑不了,並且基本沒治”張金亮淡淡地說道。
青州軍團的反應在他預想之中,不過這樣也好,最少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斷絕傳染的機會。不過他也知道匈奴大軍裡面所得地傳染病。也不會是霍亂或者鼠疫一類特別厲害的甲類傳染病,最大的可能性不過是傷寒或者是傳染性痢疾一類的乙類傳染病。甚至還有可能只是一些傳染性極低,發病率並不高的流行性感冒,或者因為衛生條件不好造成的感染性腹瀉這類丙類傳染病。
不過在這個連感冒都能置人與死地的年代,一切還都是小心為妙。
“大災以後必定有大疫啊。”張金亮歎了一口氣,他想起在蝗災到來地時候,張庭威說地那句:“大旱以後必定有大蝗”然後再想想他自己所說的大災之後必定有大疫地古訓,不由得歎道:“也不知道以後還會有什麽災難降臨到大晉子民的頭上。”
兩人正在說話間,忽然聽得身後馬蹄響動,張金亮一扭頭,蓮兒和清河騎著馬冒著小雨跑了上來,在她們兩個的身後,海軍陸戰隊的隊長杜平和幾個陸戰隊員寸步不離的跟了上來。
“你不在車上好好坐著,跑上來乾嗎。”張金亮看著披著油布雨披的蓮兒關切的問道。
“我想和你在一起,”蓮兒略顯羞澀的說了一句,她緊跟著又小聲來了一句,“在你身後最安全。”
張金亮看著蓮兒,一陣感動,他知道蓮兒真實的想法,她不過是來安慰自己。他在馬上伸手拉住了蓮兒,說道:“放心,我沒事的,一點小瘟疫奈何我不得。”
蓮兒沒有說話,只是脈脈含情的看著張金亮。
後面杜平推開賈志,站到了張金亮身邊,笑道:“院長,我可是想攔也攔不住,你可別怪我。”
張金亮罵道:“臭小子,你不怕我傳染你麽?”
杜平一臉的不在乎,對著張金亮說道:“有聖使在,我們怕什麽。”
在後面的清河看張金亮在看她,連忙把頭低下,細聲細語的說道:“奴婢要服侍蓮兒公主,”
在那個做工精良裝飾華麗的鋼鐵面具後面,那雙原本堅定的眼睛略顯濕潤,在這個時候,還有這麽多兄弟根本不顧自己的安危,一心一意的跟隨著他,讓張金亮倍感欣慰。
他也知道,在自己的身後,還有很多平常根本和他遞不上話的勇士們,根本沒有懷疑過他的能力,也沒有背叛過對他的忠誠,只不過他站的太高,位置太顯赫,他們不敢過來表露心意罷了。
他勒住了戰馬,扭過身去,伸手止住了正在迤邐前行的大隊,高聲喊道:“我的武士,我的勇士,上天垂涎青州勇士,昊天上帝不會拋棄他的子民。瘟疫是昊天上帝對受到魔鬼誘惑地人的懲罰,是對那些野獸野蠻暴行的譴責。“跟著我,跟著昊天上帝使者的步伐,拿出你們的信心,拿出你們的勇敢的面對邊臨我們的瘟疫,勇敢的面對眼前的困難,勇敢地面對這一切。人自助者天助之,人自棄者,天棄之。
“相信昊天上帝,相信神的眼睛,相信神無處不在,相信神會永遠伴隨著我們,相信我,相信你們的聖使,你們的王。
“跟著我的腳步,我帶大家回家。”
他說完,調轉馬頭,用他那嘶啞的,六音不全地喉嚨唱起了一首後世人熟能祥的歌曲:
“中原路, 白骨泣。風雨暗,旌旗濕。驅鐵騎,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這首經過他略微改動的宋朝愛國名將嶽飛的滿江紅後半闕,雖和當時西晉年間的詩歌體並不吻合,但是卻和當時的情景相容,再讓他用那已經變了腔調的後世曲調唱出來,也可以說吼出來,顯得相當的豪邁雄壯。
就在這風雨之中,先是百十個人跟著張金亮唱了起來,然後上千,隨即,這首歌曲傳遍了全軍,整個青州軍的士氣在歌聲的鼓動下,再次被激發了出來,他們冒著風雨,不停的向前,再向前。
雨逐漸的停住了,風也慢慢的小了,太陽慢慢的從烏雲背後露出了笑臉。沒有了風雨的影響,青州大軍北進的速度越來越快。
躊躇滿志的張金亮驅馬揚鞭,帶著那小隊騎兵衝上了一個小土坡,刹那間,眼前的景象,完全把他驚呆了,沒有人能夠看到在金色的鋼鐵面具後面他的面孔的變化,沒有人能夠理解他此時的心情,只聽到他從牙縫裡面崩出了幾個字:“司號兵,吹衝鋒號,各位弟兄,跟著我,給我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