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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亂世》第11節:文明與野蠻(2)血債
工業城到黃濟大運河並不遠,也就不到200路(不到因為修建濟水水利樞紐和黃濟大運河兩項重點工程的緣故,沿途全是寬闊的煤渣礦渣水泥混合路面,幾十輛四輪豪華馬車在鐵甲偵騎在前面開路的情況下,跑的飛快。

 路上正在運送物資的車隊看到鐵甲偵騎開道,知道是青州的頭面人物出行,卻沒有想到後面竟然來了由鐵甲重騎護衛的大批車隊,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紛紛扭頭對飛奔而來的車隊行著注目禮,在車隊過後又議論紛紛。

 通過濟水水利樞紐下遊的浮橋以後,車隊在水利樞紐工程管理處更換了馬匹,繼續前行,但是眾人已經發覺了明顯的異樣,越往前走,道路上的人越多,而原本繁忙的黃濟大運河工地和防禦堡的建設工地上現在靜悄悄的,見不到一個人影,工地上到處散落著各種各樣的工具和無人看管正在地裡吃草的牲畜。在問公路上哪些急匆匆向黃濟大運河與黃河交叉口走的那些人們的時候,卻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說黃河邊上出事了,工頭讓他們去幫忙。

 還沒有到黃河邊上,遠遠的就看到黃濟大運河黃河入海口那裡人山人海,人聲鼎沸,不少人正在沿著黃河邊跑來跑去不知道在幹什麽。

 看到這支龐大的車隊過來,從那群人堆中也躥出了幾匹戰馬,快速的來到了張金亮地座車前面。馬上的騎士猛然勒住馬韁繩,高速奔馳的駿馬人立而起,發出了一聲長鳴,馬身扭轉,馬頭已經和張金亮的馬車同向而行。

 馬上的騎士高聲問道:“是院長麽?”

 張金亮推開馬車上的玻璃窗戶,探出了頭去往外看時,來人不是別個,卻是水軍大隊的大隊長——宋儀,宋儀看到張金亮。眼圈一紅,說道:“院長,快去看看吧,哎——太慘了。”

 他的話不多。但是卻讓張金亮明顯的感覺到了不尋常,能讓這位天不怕地不怕,殺人不眨眼地亡命徒眼圈發紅,說出太慘了三個字。那說明情況遠比他想象的要糟糕許多。

 車隊並沒有停,一直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了空地上才止住了腳步,還沒有下車。一股濃重的腐臭味已經撲面而來,隨著車夫拉開車門,張金亮探出頭去。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黃河地水流減小。也讓駐扎在這裡的水軍變成了一支半舢板。半陸軍的隊伍,所有的大船現在都擱淺在港灣裡面出不去。原來是水域地地方現在也變成了一片廣闊的沙灘,就在這沙灘之上,一排排,一溜溜白花花的屍體躺在那裡,無邊無沿,也說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具,不少工人正在那裡用草席或者野草覆蓋在白花花的屍體上面,遮擋太陽地照射,還有人在屍體裡面翻撿著看看還有沒有幸存者。在更遠的地方,無數人正在不停的把從黃河裡面打撈上來地屍體往沙灘上搬運。

 屍體裡面,有老人,有婦女,但最讓人怵目驚心地是裡面還有很多地小孩,還有幾個男人女人在那裡抱著幾具屍體放聲大哭。

 而在黃河裡面,上百艘地舢板,漁船正在哪裡不停地在那裡忙碌著,打撈著黃河上飄浮的屍體,還有更多地人乾脆已經脫光了衣服跳到了河裡,合夥把那一具具屍體往上撈。

 但是河裡面的人再多,也沒有河裡面的屍體多,雖然缺水但是仍舊算是寬闊的黃河河面上,密密麻麻到處都是白花花一動不動的**,無邊無沿,一眼望不到邊,那麽多的屍體順著黃河順流而下,塞了整個的河道。

 還站在車門口的張金亮完全被眼前這種淒慘的景象驚呆了,他根本想象不出來有誰會對這些無辜的老人婦女還有小孩下的去這麽狠的手,他隻覺得自己渾身都在顫抖,一股無邊的憤恨從心底湧起。

 “從今天早上就是這樣子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個頭尾。”宋儀騎在馬上,站在張金亮的旁邊輕聲說道。

 “是誰?是誰乾的。”張金亮的聲音有點哽咽,也有點沙啞。

 “不知道。”宋儀輕聲答道。

 “不知道就去找,沿著黃河給我往上遊去找。”張金亮扭頭猛然向宋儀吼道,“我要的是答案,不是不知道,青州的老百姓養你們乾嗎的,整天白吃白喝麽?”

 宋儀一縮脖子,滿臉憋的通紅,無端受到指責的他想辯駁兩句,但是很快就又把自己壓了回去,他掉轉馬頭,對著正在河裡忙碌的水軍和鐵甲偵騎的隊員吼道,“近衛軍,全體上岸,跟我一起去找這幫天殺的,”

 旁邊他的司號兵拿出軍號,鼓足了腮幫子吹了起來,正在河裡河邊上打撈屍體的近衛軍,放下手中的活計就往岸上跑,河中乾活的工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都扭頭往岸邊看。

 跟在張金亮身後的王勇強看事不對,從後面跑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暴怒中的宋儀,喊道:“不可。”

 “我們不是吃乾飯的白吃,我們不把那幫天殺的找出來,讓我如何回來面對院長。”宋儀怒吼道。張金亮的那句話深深的刺痛了這個極愛面子的水軍統領。

 “少安毋躁。等我去和院長說說。”王勇強不管宋儀是否能夠聽進去,還是安慰了他兩句,扭頭又跑到張金亮面前,“老師,我看這事急不得。這次死人這麽多,乾這事的人想掩蓋也掩蓋不了,現在讓宋儀他們出去,不但危險,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些凶手。”

 “找到找不到是一回事,找不找是另外一回事。發生這麽大的事情。近衛軍竟

 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怎麽行,讓我如何向青州百我如何向這些無辜死去地亡者交待。”張金亮兩眼赤紅,咬牙切齒的說道。

 從小深受現代教育的張金亮和王勇強看到這種事情以後的反應截然不同,已經受到張金亮很大影響的王勇強雖然對此也是極其憤怒,但是畢竟這些死者和青州沒有什麽關系,他還能控制的住。但是這些人在張金亮的眼裡那卻是同胞。也許打個仗死個萬吧人張金亮不在乎,可是眼看著這些無辜的婦女老幼遭此毒手他卻不能不在乎。

 雖然以前也聽說過張方吃了兩萬多人,幽州的段氏鮮卑也曾經把8000多婦女扔到河裡,可是那些畢竟他.:。那也不過是擺在紙上地一些乾巴巴的數字,遠沒有今天的這些屍體給他的震撼大。

 今天看著已經被屍體塞地黃河河道,看著這滿地的屍體。那種感官上對他的刺擊不是一般的大,就算張金亮自己也殺人無數,就算張金亮也曾經在那個不眠之夜殺過不少地流民,就算錦繡山莊在剛開始建立的時候也曾經乾過屠村滅寨的事情。可是今天,當他見到這滿地的婦女老幼地屍體的時候他再也無法無動於衷。

 這是一個殺戮的年代,這是一個強者生存地年代。婦女老幼這種天生地弱者沒有人地保護。是很難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的。可以說。在此之前地戰爭還是大晉王朝一幫蛀蟲在爭權奪利互相狗咬狗的年代的話,或者可以說是一幫被壓迫。被剝削的奴隸奮起反抗而發生的戰鬥的話。

 從這次事件開始,這場戰爭的性質已經完全的變化,大屠殺隨處可見,甚至因為缺乏食物,人吃人的事情遍地都是,更有甚者,到後來還出現了軍隊趕著一棒子難民轉戰南北,除了讓這些流民當雜役外,還把這些流民當作食物的事情出現。

 眼看張金亮並不發話,集合好隊伍的宋儀帶領有鐵甲偵騎和有馬匹的水軍士兵絕塵而去,順著黃河向上遊尋找屠殺這些婦孺兒童的野獸。

 從車隊後面趕上來的王二等人,臉色鐵青的站在張金亮身邊,看著滿地的屍身默不作聲,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景的林世祥等幾個華族,根本受不了現場的刺激,有的扭頭就把肚子中的食物噴了出來,有的乾脆直接就暈了過去。

 一個矮胖的身影,晃動著滿身的肥肉,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從人群中跑了出來,當他跑到張金亮身前的時候,只剩下喘氣的份了,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後面站立的蘭峻罵道:“你這呆子,跑不動就別跑,不會讓人給你抬過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現在正在負責黃濟大運河工程的蘭峻的二兒子蘭陵。

 那胖子用手支著兩腿,使勁的咳嗽了幾聲,緩過點力氣,用手指著河邊向張金亮等人說道:“活的,有個活的。”

 不等他說的更多,王二等人已經開始向他指的方向跑去,根本不用再有人指路,在救出活人的地方已經成為沙灘上的亮點。

 張金亮沒有跑,他慢慢的走在屍體堆中,看著那躺在地上已經僵硬的形態各異的屍體,不管這些屍體形態如何,但是一個個都在睜著無神的眼睛望著天空。

 張金亮走到一個懷抱屍體大哭的工人面前站住了腳步,正在勸那名工人的幾個人看見張金亮過去,自動的閃在一旁向張金亮行禮,雖然他們不認識張金亮,可是張金亮身後兩名衣甲鮮明的鐵甲重騎護衛已經表明了張金亮的身份。

 那名工人眼光漠然的看著蹲下的張金亮,口中沙啞的哭泣著,使勁的摟著懷中的老者。不肯放手。

 “你認識死者麽?”張金亮輕聲問道。

 那名工人依舊哭泣著卻不說話,旁邊有個工人開口說道:“那是他的父親。他前幾年被成都王抓壯丁,戰敗後,不敢回家,就流浪到了濟南,本來想等風平浪靜以後把家裡面人接過來的,那成想卻在這裡和父親見了面,他們家其他人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哦?你是哪裡人?”張金亮低聲問道。

 “司州,朝歌(現在河南省新鄉市淇縣。晉代屬汲郡)人士”旁邊有工人回答。

 張金亮眼睛一亮,有這個線索,基本上就能確定這些死者是從那裡來的,司州朝歌距離青州不是很遠,如果不出什麽意外地情況下,宋儀應該能夠找到線索。

 他拍了拍那名工人的肩膀,低聲說道:“放心,血債一定要用血來償。山莊肯定要為你討回公道。”

 他繼續向前走去,兩邊的死屍越來越多。抱著屍體嚎啕痛哭的不在少數,在這種情況下和親人相見,其中的苦楚常人哪裡能夠體會。

 他製止了一個試圖想把一個小孩從抱著他的母親手中取下的工人:“既然他們死都不願意離開,我們還何必強求。順從死者的願望,讓他們地靈魂的以安息。”

 越往裡走,像這樣抱在一起地人越多,有大人抱小孩的。有男女互相擁抱的,有年輕人抱著老者的,不一而足,可以想象地出。這些人在臨死之前是如何的依依不舍。

 這些人身上都沒有明顯的傷口,可以看出他們都是溺水而死,這些人中很可能還有水性不錯的。假如他們放棄了親人。也許他們還能活命。但是,為了能和親人再一起。他們選擇了另外一種放棄。

 河邊還有更多地屍體被工人一個個往上抬,沙灘上,已經被搜集上來的屍體不下萬具,但是看著已經把黃河塞的屍體還是沒有個盡頭。

 張

 默的站到了黃河邊,看著那無邊無際地屍體,默不作只有無邊的恨意,他恨不得現在就率領青州鐵甲殺上去,把那些人間的垃圾殺個乾淨。

 可是他現在做不到,他現在甚至連這事是誰乾地都不知道,連個目標都沒有。

 他忽然感到一種孤獨無助感,他甚至懷疑自己以前制定地政策是不是對頭,自己那種置身事外,對天下漠不關心地態度是不是錯了,天下的百姓正在承受無邊無際地苦難,而他卻躲在相對安全的青州享樂,作為一個受過現代教育的他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但是,就算自己帶領青州鐵甲出去把那些禍亂天下的官吏亂匪殺個乾淨,這天下就能恢復秩序麽?

 “老師,”正當張金亮陷入深深的自責的時候,背後一聲呼喚把他叢無邊的思緒中喚了回來,他一扭頭,看到王勇強站在他的身後。

 “老師,救上來的是一個6歲的小孩,他只知道他的母親讓他緊緊抓住他家的木桶,別讓他家的木桶被水衝跑了,其余的他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說不上來,到現在他還緊緊抓住那隻木桶不肯放手。”

 張金亮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他的母親在騙他。”他說道。這位偉大的母親,在自己最後一刻還想盡辦法給了自己的孩子一個活下去的信念,雖然這個理由很傻,但是卻讓這個孩子活了下來。

 “是的。”王勇強低頭回答道。

 王勇強看到張金亮又陷入了恍惚之中,他輕聲說道:“老師,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過你說過,一切要以青州為重,以活著的人為重。不要想那麽多了,你我都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

 “青州的利益,青州的利益,為了青州的利益我能看著這些手無寸鐵的婦孺被人推到河中,我不管不問麽?”張金亮一下子火就躥了上來。

 王勇強看著臉部有點變形的張金亮,愣了一會又勸道:“老師,還是你的原話,你說過,既然我們無法改變生活,那麽就讓我們來想辦法享受這種生活。”

 “享受生活?”張金亮苦笑了一下說道:“你不懂,我想的你不懂,你也不會明白。”

 “老師,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也很想帶著近衛軍出去,把天下那幫只知道享樂,只知道爾虞我詐,只知道爭權奪利的人殺個乾淨,還天下一個清白,可是,這樣做有意義麽,就算我們把他們都殺完了,可是誰替我們治理天下,你不是還得依靠那幫華族,過不了多少年,天下還會成這個樣子,你管不了,你也控制不了。你說過這天下已經爛透了,不讓他完全爛完,他就沒有辦法再站起來。要讓這天下爛透,必須付出代價。

 “你說過這天下沒有誰是救世主,我不是,你也不是。”

 “老師你是青州的希望,青州全靠著你才能聚集在一起,在天下大亂的時候,還能保持一塊淨土。你絕對不能以身犯險,要以青州的利益為重,你在,你還在青州,就是青州最大的利益。”

 “青州沒有你,也會爛成這個養子,你只要在青州,就已經等於救了青州的百姓。沒有你,我們全家早就不知道現在在什麽地方,也根本不會有現在的榮耀。每年進入青州的流民數以萬計,可是要比今天死去的人多的多,他們都是因為你而活命。老師青州的外面還有數萬人在那裡等著,在等著進入青州的機會,哪裡亂,青州都不能亂啊,青州就是那些想進入青州的百姓的希望,要是你要有個閃失,讓青州的百姓如何生存下去,讓那些苦苦在青州外面已經等待了數月的流民去哪裡安身。

 “老師,你就是青州的希望,也是那些還活著的人的希望,萬千生命系於你一身,可千萬不能以身犯險,萬望慎重,慎重。”

 王勇強的一番話,讓張金亮叢內疚和自責中找回了點自信,也看到了希望,他默默的說道:“疚之中,我不是救世主,不過我應該可以做的更好。”

 整整三萬,整整三萬多具屍體被打撈了上來,擺放在沙灘上,漫無邊際, 這麽多屍體簡直快和黃濟大運河的施工人數一樣多,要知道西晉時期的中國人口並不是很密集,一個大縣也不過才萬吧人,這不帶青壯的三萬人,基本上都快是半個大郡的總人口了。

 這不是一次偶然的事件,完全是一次有規模,有組織的一次屠殺,在和其他幾個人交流過後,張金亮知道,這絕對不是大晉的官府所為,懷疑的焦點都放在了這段時間在汲郡和大晉帝國正規軍作戰的漢趙帝國將領劉景身上,也只有他才有時間、才會有能力辦這種喪盡天良的獸行。

 但是沒有證據,一點證據都沒有,在宋儀回來以前誰也不敢下這個結論。

 “畜牲,這幫匈奴畜牲,”不少人在那裡罵道,民族主義情緒就在這次事件以後在青州駐漸漫延,並隨即燃起了熊熊的烈焰。

 這天晚上,在黃河邊燃起了無數的大火,一股蛋白質燒焦特有的糊味在濟南郡上空彌漫,得到消息的濟南郡居民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來為這些無辜受難者送行。

 沙灘上哭聲一片,在張金亮帶領下,所有人一同念起了悼詞,“願死者的靈魂永在,願死者的靈魂在天堂安息,願還活著的人更加堅強,天佑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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