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鬥了這等時刻,終於再度傳來兵刃相擊,拳掌相交兩聲巨響。一藍一白兩個身影,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退出去。
我還來不及驚呼,兩人的身形卻已在半空中雙雙頓住,竟凌空停滯了半晌,隨即如翱翔天際的飛鷹般直竄而起。
矯若遊龍,翩若驚鴻,我瞪大了看著祈然施展逍遙遊劍法的第一招——如魚得水,明明是同一套劍法,在不同的人手中使出來,竟會有如此大的區別。只見他長劍橫指,身體在半空中也不借力,縱身一個旋轉翻騰,人已與蕭逸飛擦身而過,劍卻仍滯留在後方,蕭逸飛面前。轉身、斜刺、直挑,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
蕭逸飛卻是不慌不忙,身體在空中微微後仰,以精準無比的毫厘之差堪堪避過那一指長劍。隨即卻是余勢未盡,上身在幾不可能的情況下扭轉傾斜,腳下如履平地,竟是凌空踏地再度躍高,血簫鋒刃打了個近三百六十度的彎,直削祈然後頸項。
幾根斷發自空中緩緩飄落,我大口喘著氣,隻覺這一輩子的驚險加起來還不及祈然這短短的幾分鍾,印著深深指甲痕跡的手心攤開來,全是冷汗。
我抬頭看著如遺世獨立般傲立在百丈高樹頂端的兩人,陰暗晦沉的天空伴隨著滲涼的微風降下綿密雨絲。兩人的身形臨風搖晃,衣袂飛揚,遠遠看去,那一藍一白兩道身影在細雨蒙蒙中,既是縹緲如幻的仙謫之身,又是睥睨天下的無邊氣勢。
“祈然會輸嗎?”當聲音發出來的時候,我才發現竟帶了一絲顫抖,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冰涼雨絲的沁入。
背上有溫熱融融的真氣侵入,立時緩解了我體內的寒意,只聽步殺沉沉的聲音傳來:“不知道,只能……相信他。”
我笑笑,心裡立時安心了不少,這恐怕是步殺僅能說的安慰之言了吧,但不知為何,卻是尤其讓人信服。
兩人身形一動,踏著柔軟的樹枝在空中幾個交錯,仿佛一藍一白兩道光影纏繞在一起,旋轉起來。速度由快而慢,兵刃交擊聲由間斷至連續,纏鬥的身影再無法輕易分辨出來,無論我如何瞪大了眼睛,也不能象剛剛一般看清每個動作。
步殺的眼中終於也露出了凝重之色,夜幕般黑沉的雙眸閃著熠熠銀輝,一瞬不瞬緊盯著殺氣縱橫的樹梢頂端,目中透出渴戰的激昂和焦慮的憂心,垂在身側的雙拳一一握緊。
就在我倆全神貫注幾乎忘記身邊一切的時候,一道清冷含怒的聲音,夾雜著寒冰真氣猛然插了進來:“步殺!”
我倆同時一震,體內真氣混亂翻騰了幾周,竟仿佛練功的緊要關頭被生生打斷一般。連我都懷了些許怒氣,更惶論步殺,果然,他的面色相當冰寒,卻隻望著那抹豔紅的身影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