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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然夢》番外10幻夢之步殺
在掉入別有洞天中洛楓所設的機關時,三人都沉入了自己的夢境。依依因為沒有辦法控制夢,所以沒有夢到自己心底最深處的願望。可是祈然和步殺卻夢到了,那麽他們夢到了什麽,又是如何脫離出來的呢?

 輕微地腳步聲從半敞開的窗外傳來,步殺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起身來,打量四周。

 殺手的直覺,讓他無論身處何地,都能很快地判斷周身的形勢,從而確認自己的安全和任務完成的可能性。

 這是一間很普通的木屋,卻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說普通,是因為他見過尋常百姓所住的屋子,大抵都是如此簡陋樸實的。

 可是,他為何會躺在這裡?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

 應該什麽……?步殺忍不住揉了揉額角,剛剛他想告訴自己什麽?

 好象也沒什麽特別緊急的事情,他從床上起身,低頭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裝束。衣服仍是這套,汲血也在身邊,很好。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步殺渾身一緊,下意識地便讓自己處於戒備狀態,部分真氣自然流轉,這種受傷後常有的狀況,並不陌生。可他卻忍不住一震,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啊——!”來人推開門的瞬間,在橫劈至的汲血刀之下,臉色蒼白,半晌才一甩手中的籃子,大罵道,“步殺,你發什麽神經啊?!”

 步殺楞楞地看著面前柳眉輕皺,小臉蘊怒的少女,汲血也忘記要收回。

 “怎麽了?”看他如此模樣,少女反而收斂了怒氣,泛著琥珀色的眸中輕輕閃過一絲擔憂,清涼滑膩地小手撫上他額頭,低聲自語,“難道傷勢又複發了?”

 “冰……依……?”步殺收回汲血,望著眼前的人,半晌,又是半晌,終於忍不住疑慮地開口。

 “恩?”冰依歪著頭看了他半晌,忽而歎了口氣,“是不是思維有些混亂?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誰讓你這次傷地如此重。”冰依忍不住一邊抱怨,一邊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了下來,但轉眼飛揚的神采便黯淡下來,目光凝注在他身上,琥珀的微芒流光瑩彩,卻掩不住深處的憂心和悲傷,“以後別再拿自己的命去拚了,即便是為了我也不可以,知道嗎?”

 步殺隻覺得胸口在隱隱做痛,卻不知道為了什麽。他的思緒明明是茫然的,可是面色在外人看來卻仍是一如往常的冰冷,但他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要求,自己便再沒有拒絕過。是不願,也是……無法拒絕。

 見他點頭,冰依才終於露出輕快地笑容,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草藥,柔聲道:“你的外傷已經無礙了。內傷卻比較麻煩,可能隻兩三天,卻也可能要兩三年,才能完全痊愈。”

 “如今你只有三成的內力,所以,這幾天千萬莫要出去了,免得被人追殺。”

 “好。”步殺冷冷地點頭。

 心情恢復了淡淡的平靜,卻總有什麽在心口揪著,讓他有種莫名不安的感覺。

 他……是不是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對了,步殺猛地一震,迅速抬起頭來望著眼前眼含滿意微笑的少女,近乎低吼地問道:“祈呢?祈然在哪?!”

 眼前的少女微微皺起了秀氣的雙眉,輕輕歪過臻首,半晌才漠然開口:“祈……是誰?祈然……又是誰?”

 她的眼睛微微閃亮,散發著淡然內蘊,卻引人至深的光芒。而在那縷縷微光下,卻寫著純然地,裸沒有半分遮掩的好奇和……疑惑。

 步殺隻覺耳邊轟然巨響,饒是瞪大了寫滿驚懼的黑眸,卻惶惶然地,竟無法確定眼前的人是誰,祈然是誰,自己……又是誰?

 ……

 放下吧手中劍我情願喚回了心底情宿命盡為何要孤獨繞你在世界另一邊對我的深情怎能用隻字片語寫的盡寫的盡不貪求一個願……

 幽靜的深谷夜間,有一間極為普通的,新改造而成的石屋。石屋前,月色下,立了一男一女。男子黑衣黑發,神色冷漠,握了把細黑的長劍不知在思索些什麽。而女子不過十六、七歲模樣,此時卻是皺緊了一張小臉,兀自在托腮沉思。

 “為什麽你的內傷還是好不全呢?”冰依眨了眨眼,望向星光閃爍的夜空,深思道,“你的筋脈阻塞淤滯,而且傷你的內力中,帶有與你本身陽剛內力相克的陰柔之勁,是以無論你如何將真氣運轉十二周天,都無法打通所有經脈。”

 步殺看了眼那張極其認真的小臉,心底隱隱有些好笑,卻並不搭話。

 “所以,我便讓你學習武俠小說中的療傷方法,讓真氣從兩腳湧泉穴開始灌入,務必要一陰一陽,一寒一熱,先天氣穿穴而入,從弱漸強的緩緩貫脈通經,滋養竅穴。”

 聽到這裡,步殺也不由微微動容,冰依口中常常會冒出一些他聽不懂的話,就比如這幾日她常提起的習武之道,療傷之法。

 初時聽來隻覺奇異好笑,抽絲撥繭後,卻驚異地發現,有些竟真的涉及修習絕頂武功的禦氣法門。

 “可是,為什麽效果不如書上的理想呢?”

 看她一副幾乎要抓破頭的模樣,步殺的嘴角幾不可彎地翹了翹,拉過她微涼的手安置在長椅上,心道:她還是一樣怕冷。淡淡道:“想不通就算了。”

 這幾日,生活平和寧靜。步殺隻覺得,心中的戾氣越來越淡,有著淺淺的,異樣的喜悅在心底滋長蔓延。

 有時,他會醒起,自己仿佛忘了什麽極端重要的事情,可是轉瞬間,卻又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

 “啊!對了!是自然!”清亮的叫聲猛然打斷他的沉思,只見冰依一臉興然地跳起來,扯著他袖子大聲道,“你需要的天然之氣,必須是天地間最純淨的,而且要自然吸取,完全不流能於形式。可是這幾日,你雖身在大自然中,卻太過著意自己的傷勢,反失去了平常之心,故而無法融於自然,取於自然。”

 步殺眼中閃過異色,隨後沉思,心中竟豁然開朗起來。原來……他的內傷並不是無可救藥,而實是他自己太過著意了,反而無法達到冰依所言,“洞然忘我”的境界。

 思及此,他便將手中汲血交到冰依手中,就在這渾然天成的幽谷山林間,微仰著頭,面向夜幕星空,輕輕閉上了眼。

 片刻後,他已無情無緒地沉浸在這平日忽略的天地,洞然忘我間,終從對武道的追求,對守護身邊之人的渴望投身到蟲鳴蟬唱的世界,其中的轉接渾然天成,不著痕跡。

 強大的內息自然流轉,步殺緩緩睜開眼,神色依舊清冷如昔,卻出奇地平和安寧。緩緩對上那雙,閃爍著琥珀色光澤的眼眸,輕聲開口:“謝謝。”

 冰依漂亮的雙眸如月牙般彎了起來,隨即睜開流瀉出滿谷的熒光。她象是忽地想起了什麽,低頭在腰間掏了半晌,忽然抬頭詭秘地一笑道:“步殺,右手伸出來。”

 步殺恍了恍有些迷蒙的眼,有些嗡然做響的雙耳,緩緩將右手伸出,靜靜攤開。

 這一幕,何其熟悉;這一幕,仿佛纂刻般,深深烙印在他心底……因為他答應過那個人,從此以後,要牢牢記住,這一日。

 步殺收回手,怔怔地看著手腕上,用歪七扭八的白色絲線繡著“步”字的黑色護腕,聽著少女在耳邊絮絮叨叨地念著:“這個,叫作護腕。在練刀或者與人搏鬥時,可以緩衝你手腕受到的傷害……”

 是的,他知道。他早知道,這是護腕。

 步殺忽然靜靜開口,打斷了少女的話:“祈然的呢?”

 “恩?你說誰的?”少女的眼中再度閃過一絲迷惘之色,愕然問道。

 步殺看著手上的護腕,專注地每分每秒認真地看著,看著。然後,他嘴角一揚忽然露出一個極度自嘲卻又恍然的笑容,喃喃自語:“原來……在我心裡,竟真的存在過這樣的想念。”

 他接過少女手中的黑刀汲血,握在右手。笑過之後,他的面容竟仿佛被波蕩過的水面,反而緩緩平靜下來。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仍舊帶著迷惘之色的少女,眼中慢慢展露出,從不敢輕易泄露的柔和光芒,一絲一縷,匯聚成海。

 步殺歎了口氣, 左手緩緩撫上汲血的刀柄,雙手上下交握。他眼中的溫柔之色如潮水般盡數退去,轉為再無人可以影響,再無人可以左右的堅定之色。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守護那兩個人,能守護一天,那便一天;能守護一年,那便一年;能守護一輩子,那便……一輩子。

 這樣的信念,無堅不摧,無情可化。是的,無堅不摧,無情……可化。

 即便他自己,也再無法動搖哪怕……一分一毫。

 “也許,這真的是……埋在我心底最深處的願望。”步殺的雙手緩緩舉起,看著眼前如鏡花水月般逐漸波動影重的世界,臉上露出一個淡然卻極度珍貴的笑容,“但卻絕不是我——最想實現的願望!”

 黑刀閃著白影直劈而下,沒有半分猶豫,沒有半點停頓,然後,斬碎了鏡花,斬碎了水月,也斬碎了……埋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世界。

 翱翔那蒼穹中心不盡縱橫在千年間輪回轉為何讓寂寞長我在世界這一邊對你的思念怎能用千言萬語說的清說的清隻奢望一次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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