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瑞娥的事情一刻不敢耽擱著。
第二日一早,胡氏就去找朱媒婆,央著朱媒婆給柳輝說親,一面私下裡又悄悄給柳瑞娥籌辦嫁妝。
雖說柳瑞娥是被強暴,無奈才嫁給吳明澤的。可姑娘家出嫁一輩子只有一次,嫁妝自然不能少了。少了嫁妝,到了婆家腰杆子都挺不起來。
胡氏雖然心疼銀錢,可在這事情上,卻也能忍著肉疼,拿出來銀子。
而柳素娥這邊,生意十分火爆,面條幾乎供不應求。
空下來的時間,柳素娥便開始研究螺螄粉和熱鍋子面的做法。
這螺螄粉並不好做,北人喜食面,南人所吃的米粉在北方幾乎尋不到。所以做螺螄粉,先要做米粉才行。
米粉,五胡亂華之時,北人南遷,便以稻米炸條而食。後來又將大米磨粉,做成面條,當北地面條食之。
想要做出螺螄粉,就要先做米粉。
這可是個體力活。
收了攤子後,柳素娥便和張氏去米糧店買了大米。
拿回家後,先將大米洗乾淨。然後用水浸泡一個時辰,待大米泡軟,再上籠屜蒸上半個時辰。
蒸好的大米還要經過磨漿、蒸粉、擠絲、複蒸、冷卻、乾燥這幾道工序方能完成。
擠絲是個複雜活,還得有專業的模型才行。
虧得柳素娥是現代人,對擠絲的工具頗有幾分了解,便畫了圖,專門和柳二河去鐵匠鋪打了一個。
柳二河隻歎道:“真是沒想到,做個吃食還這麽艱難!這做出來要是不好吃……廢了這麽大功夫,豈不是白幹了……”
柳素娥隻吐吐舌頭,她對螺螄粉有信心,只要做出來,她不相信賣不出去。
光米粉的製作,就花了五日時間。
早上柳素娥和張氏去賣面條,晌午後,便開始做米粉。
虧得夏天太陽大,晾曬起來倒也快。
看著曬滿了一地的米粉,柳素娥擦著汗水,會心一笑。
做好了米粉,螺螄粉也算是完成了大半。現在只要摸來田螺,做成鮮湯料。然後煮了米粉,澆了湯料,便可食用。
這幾日她太忙,摸田螺送田螺的事情都是柳成在做。趁著做米粉的空檔,她還上山挑了苦苦菜和婆婆丁,專門做了涼拌野菜,讓柳成一並帶去香滿樓。
可柳成回來的時候,卻說柳管家給他算了野菜的錢。
這讓她心裡十分不解。
不是都說好了嗎?這些菜都免費給趙明達母親吃的,怎麽突然又給錢了?
思來想去也只有一個答案,看來此事已經敗露,趙明達已經知道了這些東西是她送的。他不想欠下她的人情,所以給算了錢。
柳素娥心道,這個趙明達也真是可笑。她做這些東西,只不過想報答他的恩情,他反倒怕欠了她的人情。
可能是他太怕和別人親近了吧!哪怕一絲絲,都會讓他覺得不自在,怕扯上關系……
想這些也沒用,畢竟個人有個人的脾氣。既然他不願意接受,她也不好再強求,她的心意到了就行。
當日傍晚,柳素娥便用小書仙給的佐料,做了一鍋螺螄醬料。然後煮了米粉,一家人圍坐桌邊,品嘗美味。
這螺螄粉辣、爽、鮮、酸,入口嚼勁也好,一家人自然吃的不亦樂乎。
張氏很是納悶,柳素娥怎麽會突然就這麽會做飯食了?柳家家貧,只會做些粗茶淡飯,這樣精細的飯食,她是從哪裡學來的?
吃罷了飯,張氏和柳素娥在廚房收拾碗筷。
張氏便悄悄的問柳素娥:“素娥啊!娘怎覺得你和從前不同了?你做的這些飯食……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
柳素娥心裡一怔,旋即淡然道:“不瞞你說,是我在吳家偷偷學的……”
張氏聽後大驚,白著臉色道:“偷學的?那你這樣明目張膽的拿出去賣,要是讓吳家知道了可怎辦?”張氏一想到吳明澤的殘暴,後脊梁就發冷,不由擔心道:“要不……咱們還是別賣了吧!”
“娘,你放心吧!他們家不會知道的。”柳素娥撒了個慌,道:“他家裡頭有一本書,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我偷偷從書上學的……”
“可你也不認幾個字啊!”張氏定定望著柳素娥:“再說了,你回來了,他們要是發現了那本書,那還得了?”
柳素娥哭笑不得。
這也沒辦法。現代人的身份很尷尬。稍有不慎,就會表現出來和古人的不同,張氏有所懷疑也正常。
“我告訴你,我在吳家這幾年,閑暇功夫,也跟著翠姑他叔學了些字兒呢!”柳素娥擦了手,道:“再說那本書,我學會後,我就偷偷燒了。”
張氏聽柳素娥這樣一說,方長長舒了一口氣,拍著胸口道:“娘也是被吳明澤那畜生給嚇怕了,就怕你和她牽扯不清楚,他來找你的晦氣。”她歎息道:“往後他又是咱柳家的女婿了,抬頭不見低頭見,謹慎些總是好的。”
柳素娥明白張氏的苦心,隻安慰張氏道:“娘,你放心吧!我是大人了,心裡有數……”
“嗯,娘信你。”張氏握了握柳素娥手,輕輕一笑道:“我的閨女就是好,娘是越看越愛……”
柳素娥臉兒一紅,正欲答言,卻見柳月娥沒了魂似的跑了進來。
一進門就拉了張氏的手急道:“娘……奶叫您過去呢……說是……”柳月娥喘著粗氣,臉兒通紅道:“說是吳家來人了,讓咱們都過去呢!”
“吳家來人了?”張氏心裡一怔,不由臉色發白,轉身看了一眼柳素娥,猶豫道:“要不……要不你和翠姑看家,你們娘兒倆就別過去了……”
吳家來人肯定是為了柳瑞娥和吳明澤的親事。
正好她也不想參與此事,便點頭道:“行,那你們去吧!我和翠姑看家。”
“不行……”柳月娥搖一搖頭,急道:“輝子哥來送信,說是讓你一定要帶著翠姑過去……”
“是奶讓我一定要帶著翠姑過去,還是吳家人?”柳素娥蹙眉問道:“若是吳家人,我是斷斷不會帶了翠姑去的。”
柳月娥哪裡知道這些,她也是出門潑水正好遇上了來送信的柳輝,這才跑進來和張氏說的。
正欲答言,卻見柳二河抱著翠姑進了廚房。
柳二河已經換了乾淨衣裳,這還是柳月娥買的布料,張氏一針一線做的。畢竟要見人,不能讓吳家人覺得柳家人寒酸,輸了氣勢。
柳成和柳遠,還有柳桂娥也換了乾淨衣裳,打扮的和過年似的。
“桂花,娘那邊要咱們都過去呢!走吧!”柳二河喊張氏,道:“說是吳家人來了,應該是談瑞娥的婚事。”
張氏看了一眼柳素娥,猶豫道:“要不……讓素娥和翠姑留下?”
柳二河面露難色,道:“可娘說讓咱們都過去……”
見柳二河為難,柳素娥只能輕歎一口,道:“沒事,那就走吧!”
“可……”張氏還要說話,柳素娥已經挽住了張氏的胳膊,道:“沒事,反正也沒關系了,怕什麽?”一面又叮囑翠姑道:“翠姑,等會子要是見到吳家人,你怎辦?”
翠姑想都沒想,揚一揚頭道:“娘,我是柳家人……”
柳素娥滿意的點了點頭。
並非她不近人情,不讓翠姑認吳家人。
可當初合離的時候,吳家人硬是要將翠姑當商品一樣的賣給她。就這樣的行徑,他們吳家人如何配當翠姑的親人?
一行人一路往大房去。
才進了院子,柳素娥就聽到吳春尖利的嗓音:“你們柳家姑娘一個個的都是怎回事?還黏著我們吳家男人不放了?是嫁不出去了嗎?”
柳二河聽了,當即黑了臉,腳步更快了幾分。
眾人一擁進了堂屋。
吳老太太和崔氏都坐在椅子上,吳春立在吳老太太右手邊,左手邊還立著一人。
此人年不過十六,生的相貌堂堂,一身牙白色直裰,上面繡了青竹,站姿筆挺,卻和吳家人大不同。
可他確實是吳家的次子, 名叫吳明振,算起來,也算是柳素娥的小叔子。
只不過他脾氣秉性不隨吳家人,待柳素娥也好,平常只要他在家,總會幫著柳素娥乾活。
柳素娥合離的時候,他正好去京都辦事,一直不在家中。
吳明澤則坐在靠窗的案幾旁,喝著茶,一副悠閑模樣。
再看看大房的人,一個個神情緊張,如臨大敵一般。
不過並不見柳瑞娥,想她應該是怕被羞辱,所以躲起來了吧!
見二房的人來,吳家人目光不由都定格在了柳素娥和翠姑的身上。
多日不見的,柳素娥比在吳家的時候可是圓潤了些,一身桃紅色褙子,眼波流轉間,自有一股淡雅風韻。
想她在吳家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枯萎快要掉落的葉子一般。可現在看一眼,若是不知道她過去的人,必定當她是少女一般。
吳春見是柳素娥,登時撅著嘴不屑道:“喲……柳素娥,你怎麽來了?”
柳素娥不理睬她,抬眼環顧四周,方大大方方拉著柳二河坐在柳大河身邊,抬眸道:“這是柳家,我怎麽不能來?”
吳春見柳素娥這般態度,登時急了,大聲道:“娘,你看她……你看她這是啥態度……”
“三姐……你少說兩句行不行?”吳明振瞪了吳春一眼,旋即對著柳素娥輕笑道:“嫂子,你近來過的可好?”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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