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龍村村口,十來匹疾馳的駿馬在村口驟然停下,為首的是一個摸樣剛毅的年輕人。
“你們在這裡等著,某到村裡去看看。”
“劉都尉,沿路很少見到行人,在下陪著去吧。”
年輕人看了看身後的眾人,神色冷峻的開口了。
“某回家了,回去看看,難不成有什麽危險嗎,戰場廝殺,某什麽情況沒有經歷,時間緊急,來不及多做停留,你們留下,某去去就來。”
年輕人說完,揚鞭進入了村子,馬蹄聲回蕩,四周更加顯得空曠。
年輕人進入村子之後,臉色更加的嚴峻,看向空蕩蕩的四周,神情顯得抑鬱,他躍馬疾馳,來到了一處府邸之前,也沒有下馬,徑直衝進去了。
進入府邸,年輕人翻身下馬,急匆匆四處查看,府邸裡面亂七八糟的,到處都是被掀翻的桌椅、箱子,地上暗黑的印跡已經看不見,牆上的印跡變成了黑色,就連被褥上面也有許多黑色的印跡,一圈走下來,到處的情況都是一樣。
年輕人的臉上出現了不忍的神色,幾乎要放棄繼續查看了,這裡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很清楚,腦海裡甚至出現刀劍相撞、慘叫聲四起的景象。猶豫了片刻,年輕人還是走到了一處屋子前,這裡曾經是他睡覺的地方,不知道裡面的情形如何了。
推開虛掩著的木門,紅色的布簾出現在眼前,和以前幾乎一模一樣,沒有變化。
微微歎了一口氣,年輕人掀開布簾,進入到屋子裡。
環顧四周,年輕人的神色瞬間變化了,牆上黑色醒目的墨字,吸引了他的目光,這些墨字的筆跡剛勁有力,透露出來一股天然的霸氣,似乎是某人在悲憤之中一口氣寫下。
“慘淡歲月入夢遙,浪跡四海悲寂聊。正隨鯤鵬去,我自面壁空長嘯。。。”
“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念完牆上的三首詩詞,年輕人已經呆住了,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有羞愧、有懊惱、有向往,這些詩詞,他從來沒有見過,肯定是有人臨時做出來的,寫到了牆上。
三首詩詞,或悲憤,或霸氣,或婉轉,徹底表露出來心跡,必定是遭受到強烈刺激之下寫出來的,那種境況之下,能夠寫出來這等詩詞的人,又豈是一般人。
年輕人腦海裡面瞬間冒出來了一些念頭,最後居住在這裡的是魏王李佾和家人,村子周邊的一切,足以證明發生了什麽事情,年輕人也正是為了這樣的事情憤憤不平,以至於前往劍南道辦事的途中,專門路過這裡看看,應該說李佾和家人都慘遭不測了,神策軍做事情乾淨利落,村民都不放過,豈會留下李佾的家人,這些詩詞是誰留下的,難道說還有人幸免嗎。
山村異常的偏僻,外人是不可能到這裡來的。
一個名字進入了年輕人的腦海,李儒沛,據他知道,李儒沛剛滿十五歲,常年跟隨李佾奔波,深得李佾的疼愛,難道說在這場屠殺之中,李儒沛幸免於難了。
一刻鍾之後,年輕人疾馳到村口。
“你們速到劍南道成都府,拜見崔使君,交付信函,某要回到襄陽府有急事。”
“劉都尉,使君專門吩咐,一定要拜見崔使君的,如此重大的事宜,在下認為,都尉還是親自去一去的好啊。”
“不必了,崔使君看見信函,就明白一切,某去了也是多余。”
年輕人做事很是果斷,揚鞭朝著村外而去,其余人不再說話,也跟著疾馳而去,留下了空蕩蕩的馬蹄聲在村子四周回蕩。
天色漸晚,火龍村四周異常的安靜,這裡本來就非常的偏僻,一般人是不會到這裡來的,除非是專門的尋親訪友。
一聲阿彌陀佛響起來,一名遊走四方的僧人踏步而來。
偏僻的小山村,很少出現化緣的僧人,要知道朝廷信奉儒教,僧人的地位是不低的,一些德高望重的僧人,與朝中官員有著密切的關系,甚至成為官員的師傅。
僧人受到眾人的尊敬,走到哪裡都不會遭受刁難,就算是造反的黃巢,也不敢隨意對僧人動手,免得遭遇了天譴。
僧人面容和善,帶著微微的笑容,漫步走進村子裡。
幾分鍾之後,僧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面容變得肅穆,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快步走到一處府邸前,甚至沒有開口詢問裡面的主人,徑直走進去了。
不長時間,僧人也來到了牆上賦詩詞的房間裡面。
光線很暗,僧人舉起了火折子,默默念著牆上的詩句,可以看得出來,在默念這些詩詞的過程之中,僧人的面容急劇的變換。
出家人講究四大皆空,需要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氣度,顯然這位僧人是沒有做到的,或許是修行不夠,或者是塵緣未了。
念完了詩詞,僧人默默在屋裡打坐,嘴裡喃喃自語。
“方丈師兄,某終於相信了,當年師傅為什麽會看重李儒沛,某相信師傅的話語,天下一定會因李儒沛而改變,方丈師兄見諒,某塵緣未了,專程去找尋李儒沛了,或許此生都難以見到方丈師兄了。。。”
天亮了,打坐的僧人慢慢起身。
他站在牆壁前面,再次默念詩詞,良久,從包裹裡面拿出了紙筆墨硯。
半個時辰之後,兩份信函寫好了。
僧人念了幾聲阿彌陀佛,收拾好包裹,準備離開了。
走到門口,僧人停住了,再次轉身看著牆上的詩詞,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終於,僧人做出來了決定。
“貧僧要鏟去這些墨寶了,請施主恕罪,貧僧也是不得已為之,若是這些墨寶流出去,定會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僧人從屋角找到了一把笤帚,單臂舉起,朝著牆上掃去,牆皮紛紛開始脫落,房屋裡面出現了不少帶著黑墨的灰塵。
僧人再次離開房屋的時候, 牆上什麽都看不見了。
僧人走到村口,朝著法門寺的方向跪拜行禮,嘴裡念著阿彌陀佛、我佛恕罪的話語。
站起身來之後,僧人沒有猶豫,大步朝著武陵縣的方向而去了。
史載:法門寺知藏玄慧大師,乾符六年三月自請雲遊,自此消失不見,疑墜入紅塵,法門寺方丈玄智大師收到玄慧大師信函,言玄慧大師得到佛祖真傳,為追求佛道長空境界,已然圓寂。
此舉挽救了法門寺的聲譽,法門寺依舊為大唐地位最高之佛寺。
玄慧大帥俗名高馳邦,乃是當朝燕國公、鎮海軍節度使、諸道行營兵馬都統高駢的遠房侄子,這個情況,知道的情況的極少,除開法門寺前任方丈和現任的方丈,無他人知曉。
高馳邦少年行蹤不祥,曾在長安的大安國寺掛單,鹹通十四年,公元873年,因為迎送佛骨至皇宮之中,得到唐懿宗的注意,專門推薦,奉送佛骨至法門寺,借此機緣在法門寺掛單,乾符三年,成為法門寺知藏,引發了很大的轟動。
高馳邦乃是法門寺前任方丈的入室弟子,被方丈賜名為玄慧,也是現任法門寺方丈玄智大師的師弟,眾人以為,玄慧之所以能夠成為法門寺的知藏,恐怕得益於前任方丈的大力推薦,否則以玄慧大師的資歷,萬難出任法門寺知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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