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過了正月十五,李儒沛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到巴州和蓬州所屬的縣去看看,這等同於千年之後的微服私訪,不過李儒沛可不是下去抖威風的,要說巴州和蓬州所屬的縣,也不是特別的安穩,畢竟鐵血軍在這些地方沒有什麽根基,加之以前都是朝廷直接統治,就算是鐵血軍佔據了巴州和蓬州,絕大部分的士紳富戶,依舊認可朝廷的統治。
這樣的情況下,微服私訪其實是很危險的,李郎的名氣實際上慢慢傳出去了,很多的士紳富戶都是知道的,而且可以預計,隨著鐵血軍名氣慢慢增大,朝廷恐怕也會注意的,只要有士紳富戶提前認識到這一點,采取偷襲的方式,就算是不能夠立刻要了李郎的命,能夠重傷也是一大功勞,說不定能夠獲得朝廷的獎賞,甚至直接進入朝廷做官。
於承惠和譚明曉是明確反對李儒沛微服私訪的,在他們的認識裡面,沒有微服私訪這樣的概念,掌握下面情況的,有縣令和刺史,李郎只要經常與縣令和刺史見面,就足以知道一切的情況了,從大唐的實際情況來說,不要說皇上,就算是諸多的節度使,都不會親身涉險的,如今的局勢很不穩定,誰知道會不會遇見危險。
但李儒沛的決心已定,堅持要到下面去看看。
李儒沛的堅持不是沒有道理的,曾經強盛一時的大唐,為什麽會衰敗下來,難道說所有皇帝都是廢物嗎,顯然不可能,官吏之中也有不少的能人,不過包括皇上和官吏在內,很少有人了解民間的疾苦,就算是知曉,也沒有親身的體驗,都是從奏折之中獲取的,他們沒有微服私訪的概念,不能夠學會換位思考,也不一定真正掌握下面的情況,更有甚者,高高在上的皇上,受到了官宦的蒙蔽,不知道下面的實際情況,也是有可能的。
至於說皇上下去巡視,沿途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安全保衛做的嚴嚴實實,皇上看到的都是歌舞升平的景象,那更是天大的笑話,除開大規模的花銷銀子,欣賞四處的風景,根本不可能知道實際情況。
穿越的李儒沛,很清楚受到蒙蔽的後果,更清楚不能夠掌握實際情況的惡果,他需要下去看看,一來可以了解下面的實際情況,二來也可以做出來榜樣,讓眾人明白,當官是需要真正掌握情況的,不是每天飄來飄去,走馬觀花。
高馳邦等人雖然沒有明確反對,但提議派出百名軍士跟隨保護,這和反對差不多,李儒沛要說帶著百來人浩浩蕩蕩的到下面去,還不如不去。
爭論在巴州州衙進行,最終大家相互妥協,形成了一致的意見。
李儒沛帶著錢世渠、宋虎和嚴複,外加四名斥候,一行共八人,到各縣去巡視。
李儒沛也提出來了明確的要求,消息不準泄露出去,下面不準做任何的準備,一行人的衣食住行,悉數都是自行準備好,到了下面之後,不準暴露自己的身份,遇到了緊急的情況,方可找到州縣衙門。
盡管李儒沛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但於承惠和譚明曉還是不服氣,在他們看來,李郎決定微服私訪,其實就是對他們的不信任,兩人產生這樣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千年之後的官場更加的複雜,所謂成熟的領導人,都不會采用微服私訪這種掌握情況的辦法,免得傷了下面官員的心,就連高馳邦、黃彪等人,也不是很理解,認為鐵血軍的事情還很多,盡管說糧草暫時充足,將士的士氣也是不錯的,不過總不能夠佔領了巴州和蓬州就滿足了。
這樣的情況之下,李儒沛需要首先統一眾人的思想。
於承惠和譚明曉進入了廂房。
廂房裡面,只有李儒沛一人。
“於使君,譚使君,請坐吧,今日某請你們來,就是聽聽你們的抱怨,有什麽想法,悉數說出來,某的性格你們也清楚,不喜歡藏著掖著。”
於承惠的資歷老很多,聽見李儒沛這樣說,也就不客氣了。
“李郎微服私訪的決定,某是不讚成的,某還是希望李郎不要搞什麽微服私訪。”
親眼見證了鐵血軍的強悍,見證了李郎的睿智之後,於承惠早就歸心了,一心一意的為李郎效命,正是因為這樣的心境,故而說話的時候,也是很直接的,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絲毫不客氣。
“某主要有三點擔心,第一點是安全問題,這個方面,某早就說過了,王仙芝和黃巢造反,對巴州和蓬州是有影響的,加之這些年官府的盤剝,百姓生活很是困苦,不少人鋌而走險,什麽事情都敢做,再說士紳富戶,一心向著朝廷,誰知道會不會做出來逆天之事。”
“第二點是微服私訪的效用,巴州和蓬州所屬的州縣,絕大部分官吏都是保留之前的,朝廷任命的縣令,幾乎都走了,譚使君與某商議之後,動員不少的縣丞甚至是主薄暫時擔任的,這些縣令並未得到朝廷的認可,內心的想法究竟如何,某也不是很清楚,說不定還有不少的怨氣存在,做事情也是戰戰兢兢的,他們是不是能夠完全勝任,還不一定,不過某認為這樣的時候,巴州和蓬州必須穩定,若是李郎微服私訪,發現了他們的問題,該當如何處理。”
“第三點是推行的政策,正在貫徹執行過程之中,遇見的阻力不小,特別是減租減息之事,遭遇到了不少的反對,盡管說李郎做出來不少的解釋,甚至親自和那些士紳富戶交談,可誰也不敢保證,這些士紳富戶是完全服氣的,如此情況之下,就需要官府強行推進了,屆時巴州和蓬州的局勢一定會很是微妙的,春節之後,馬上就是春耕,李郎此時下去,會令各級的官府擔心,不一定敢於放開手腳,推進減租減息之政策。”
於承惠說完之後,李儒沛微微點頭,看向了譚明曉。
於承惠的拳拳之心,李儒沛是能夠感受到的,俗話說的好,兼聽則明偏信則暗,要是於承惠都不願意實話實說了,那就是他的悲哀了。
“李郎,某完全附和於使君的話語,某只有一點補充,李郎的身份不一般,出現任何意外,鐵血軍都無法承受,李郎不是一個人,眾人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李郎的身上,故而某也很不讚同李郎微服私訪。”
李儒沛歎了一口氣,這個時候,說大道理是沒有作用的,微服私訪的作用,於承惠和譚明曉都是清楚的,只不過局勢過於的特殊了,鐵血軍剛剛打敗官軍,若是鹿晏弘夠聰明,不實施軍隊方面的進攻,采取暗殺的手法,不失為上策。
“於使君和譚使君實話實說,某也沒有什麽值得隱瞞的,之所以想著微服私訪,其實是出於未來的考慮,某一直都有一個認識,那就是大唐的衰敗,很大程度上是朝廷不了解百姓之疾苦,或者是不願意了解百姓之疾苦,加之官宦胡作非為,這就好比一所宏偉的宮殿,表面上看很是威武堅固,但支撐宮殿的柱子都被蟲蛀,一旦遭遇狂風暴雨,必定垮塌。”
“某在這個時候去微服私訪,也是認真考慮過的,鐵血軍正在壯大的過程之中,這就好比是建設宮殿之過程,基礎是非常重要的, 可要真正了解宮殿是不是堅固,僅僅憑著感覺是不行的,需要看看柱子是不是堅固,磚瓦是不是結實,不去切實體驗,如何能夠知曉。”
“至於說安全之問題,也是二位最為擔心的事宜,某也有擔心,但絕不會因為安全事宜,就不去做很多事情了,鐵血軍今後將要面對太多的廝殺,某恐怕時時刻刻都處於危險之中,若是過多考慮到安全問題,那就不能夠做事情了。”
“某很清楚自身之責任,也請於使君和譚使君放心,不該冒險的地方,某是絕不會涉險的,某的目的是掌握百姓之疾苦,看看某和你們應該為百姓做些什麽。”
高馳邦、黃彪和趙來寶等人進入廂房的時候,李儒沛就直接很多了。
“鐵血軍的名氣慢慢出去了,按照某的估計,朝廷恐怕也要注意了,如此關鍵時候,鐵血軍必須壯大自身的力量,應對即將到來的考驗,此次鐵血軍擴大到萬人的規模,是一次決定性的轉變,按照某的計劃,秋收之後,鐵血軍就要開始進攻壁州、通州、渠州和果州等地了,佔據的地盤越大,鐵血軍所能夠得到的補給和支持就越多,能否達到這個目標,就要拜托諸位了。”
“鹿晏弘剛剛遭遇了慘敗,兵力遭受重大損失,輜重方面的損失更大,短時間之內,恐怕不敢也無力進攻巴州和蓬州,這樣的時機不能夠錯過,鐵血軍一定要牢牢的抓住,某完全相信,一年甚至是半年之後,就算是朝廷注意到鐵血軍,也無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