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總是在這樣不經意的時間內和你開上一個並不可笑的玩笑，張瀟晗望著小寶手裡的乾坤令牌，一抹苦笑出現在嘴角。

她忘記了，小寶是從人界進入到妖界的，如果沒有乾坤令牌，它又是怎麽離開的呢?

伸手抓起這枚令牌，張瀟晗隻覺的手裡的令牌沉甸甸的，丹田內的乾坤令牌雀躍著，可張瀟晗的心無論如何也雀躍不起來。

“這，也是天意吧，卻不知道是誰的天意。”張瀟晗輕輕歎息一聲，收了令牌。

“我們到巨人山谷去看看吧。”小寶站起來。

“小寶，你是帝子的兒子。”張瀟晗也站起來。

“他有很多兒子，而我並不認識他。”小寶搖搖頭。

“可他封印了你，至少保全了你。”張瀟晗攔住小寶。

“我說過，我們妖族，隻認出生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小寶的眼神專注而深沉。

“你該陪著玲瓏。”張瀟晗也搖搖頭。

“所以，我一直沒有再回人界。”小寶淡淡地道，“我不在的時候，你把你自己弄成什麽樣子了——走吧。”

張瀟晗的嘴角慢慢綻開笑容，心忽然就安定起來，雖然小寶並沒有怎麽講述他在妖界的事情，但張瀟晗並不想追問，她想起了小寶在身邊的日子，她什麽也不用多想，雖然這樣的時光不會多了，可是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她還是希望有親人陪伴在她的身邊。

小寶是她在這個世界裡唯一的親人。

心情忽然就暢快起來，哪怕命運安排給她的路程坎坷，哪怕她看不到曙光，哪怕她真的垂暮老矣，兩人並肩向巨人山谷飛去。

禁製還在，可小寶卻並不在意，本來極遠的距離，因為兩個人在一起就感覺時間過得飛快。

飛臨巨人頭頂，小寶隻漫不經心地低頭看看，然後就極快地掠過，巨人山谷內，所有的植物都高出外邊數倍，張瀟晗和小寶就好像兩隻飛蟲一般。

“小寶，你算是神祇還是神獸呢?”張瀟晗突奇想道。

“有什麽區別嗎?”小寶笑著問。

“是不是神獸都是帝子的子孫後代啊。”張瀟晗對上古時期仙人的身份還是弄不大十分明白。

“神獸只是人族對妖獸的一種分類，有上古血脈的都可以叫做神獸，所以說我是神獸也未為不可，在上古時期，只有有著帝子血脈的妖族，才會被尊稱為神獸的，五界有著帝子血脈的都可以歸於神族，人界是神仙，魔界是神魔，佛界是神佛，神界才會被稱作神祇。”小寶解釋道。

“這些稱呼隨著上古大戰之後逐漸消失了，大概也不會再有那麽嚴格的稱呼了，我還是喜歡上古仙人的稱呼。”

“小寶，你有沒有想過多妖界的王，就像你的父親一樣。”張瀟晗認真地問道。

“以前我沒有想過，等我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就記起你在下界的宗門，你當宗主的時候，瀟晗，如果給你個機會，你會做人界的王嗎?”小寶反問道。

“我?我的性格怎麽合適做王呢?你說過我那麽蠢，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麽保護別人?”張瀟晗聳聳肩道。

小寶側頭:“王是統治者，掌控的是他人的命運他人的生死，是被保護者，為什麽到你這裡，你所以為的王要保護他人呢?”

張瀟晗楞了一下，是啊，王是統治者，身邊的人都該要保護王的，王的子民也該要為王奮不顧身的，前世似乎也是如此，哪怕是戰爭，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哪裡有王衝鋒陷陣的時候。

“所以我不適合。”張瀟晗好一會才道，“如果有一天沒有這麽多的困擾了，

我還是希望過閑雲野鶴般的生活，就像我剛剛和你說的那些，我要煉製一個可以飛到極高極高的法器，去看看天的盡頭，卻看看這個世界到底與前世有什麽不同。”“然後呢?”

張瀟晗沒有注意到小寶溫和的語氣，她抬頭望望天空，“不知道，總要完成一個夢想，再考慮第二個夢想，也許我並沒有實現夢想的機會。”

“其實，你會是最好的王的，你沒有野心，從來都想著保護身邊的人，你和所有我認識的人修都不一樣。”

“那是因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雖然我生活在這裡快要萬年了，可我還是忘不了前世的記憶，前世與現在的反差太大了， 我在盡力做一個合格的修士，但很多時候，我做得不倫不類，所以，我做不了王，肩上的責任太重了。”

“如果有機會，你會選擇回到你的前世嗎?”小寶的話讓張瀟晗沉思了一會。

“我也知道，我回不去過去了，哪怕有機會，我想我也不會選擇回到過去，做過修士的人，很難再過過去那種普通凡人的生活了。”張瀟晗緩緩搖頭。

遠遠的，天空一群鳥雀飛過來，這群鳥雀依稀熟悉，是張瀟晗站在巨人身體上的時候見過的，兩人的身形向下落落，鳥雀卻忽然加快度飛來。

小寶身上忽然釋放出威壓，一種讓人心悸的感覺忽然彌漫在張瀟晗的心裡，這威壓仿佛直接作用在她的神識內，讓她產生一種自慚形愧而要膜拜的感覺。

她想要側頭望著小寶，卻覺得極為艱難，仿佛她就是螻蟻般的存在，不能仰視身邊的神祇。

視線內，巨大的鳥雀忽然顫抖著停在半空中，頭顱都低垂著，張瀟晗終於慢慢側過頭，小寶的視線也正望著著，威壓忽然消失，可留在心底的悸動卻是那麽強烈。

張瀟晗還站立在半空中，她怔怔地望著小寶，她從來沒有想到她會感受到小寶的威壓，她一直將小寶當做她的孩子一般。

她只是以為她的孩子長大了，卻忘記了，這是神獸的覺醒，上古神祇的出現，小寶與綾夙、千杳是同一個時代的修士，是同樣的身份。

是她隔斷了與小寶識海的聯系，於是才有幸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小寶的威壓，她不知道該為小寶高興還是為自己悲哀，為她這個凡界的身份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