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張老板回來了?
是張老板嗎?
可除了張老板,還有誰能拿出跨越結丹期到煉虛期的法術?
青色的光柱直衝雲霄,緊接著,寶塔華光萬丈,耀眼奪目,華光之中,寶塔忽然開始生長,就在黑瘴山修士的視線中,多出一層出來。
四層寶塔,代表著其中再多出一種秘術出來。
黑瘴山忽然沸騰起來,外門弟子無召喚不得隨意進出內門,內門弟子也不得隨意在門內飛行,但此時,幾乎所有修士都以最快的速度向寶塔方向奔來,每一個修士都想要知道到底是誰為黑瘴山再添一種秘術。
黑瘴山的修士此時並不多,即便是內門之中的洞府也空出來一多半無人居住,就是內門弟子中,還有一部分煉丹煉器或者在荒域獵殺妖獸,但剩下的這些修士,也有兩三千人之多。
兩三千人,在任何一個門派來說都是太少了,但是對於一個才成立十多年的門派來說,這數量卻不少了,黑瘴山也太大了,他們不能飛行全力奔跑,外圍的卻也不肯失掉這個機會,即便不能親眼看到,也可以聽到看到的修士說起來的。
張瀟晗的手才離開玉台,感受到寶塔的升起,對這般異相覺得很是奇怪,站在寶塔之內左右觀望了一會,天眼之下,寶塔四周是密密麻麻的陣法線條,這些線條與建築寶塔的磚石融入到一起,細看,又哪裡是磚石,分明都是珍貴的煉器材料。
難怪這座寶塔會自己生長,分明整個寶塔就是一個被煉製的器物。
寶塔的增長慢慢停止之後,張瀟晗並沒有離開,而是沉吟了一會,從儲物手鐲之內拿出來一柄泛著紫光的飛劍,這把飛劍狹長,黑中透著紫光,仿佛帶著魔性,卻有被紫光壓下來。
張瀟晗的手輕輕拂過這柄飛劍,慢慢將它放在玉台之上,悠揚的鍾聲再次響起,三聲之後,張瀟晗的手輕輕放在合體期三個字之上。
寶塔的頂端忽然噴射出一朵深藍色光暈,這光暈筆直升入高空,百多米之後,忽然向四周綻放,就如絢麗的煙花一般。
這是寶物的象征,靈器的出現,深藍色焰火之後,再升起一束紫色焰火,這柄靈器可以為合體期和大乘期修士使用。
黑瘴山再一次轟動起來,相隔如此短的時間有如此的焰火出現,分明拿出功法和寶物的是同一個人,除了他們心目中的宗主,除了讓他們仰慕敬佩的張老板,還會有誰呢?
寶塔之內,峒簫詫異地望著張瀟晗,張瀟晗拿出那個水漲船高的功法,他並不意外,一個功法而已,況且這個功法在他看來,也有諸多不足之處,但是張瀟晗竟然拿出她自己煉製的靈器,他就是意外了。
這柄被張瀟晗命名為紫魘的飛劍,在張瀟晗所有法器中算得上精品了,她的手裡,實在是沒有再超過這柄飛劍的法器了。
“為什麽?這該是你最趁手的法器了。”峒簫終於忍不住問出來。
“我很快就會碎嬰重修,這法器再好,也不適合我使用了,並且以後,我還可以煉製更適合我的靈器。”張瀟晗淡淡地說道,將手掌拿開,最後瞧著紫魘,臉上露出笑容來。
“你不是說要為自己活著嗎?”峒簫不相信地道。
“就是為自己啊,”張瀟晗笑著,“我是黑瘴山的宗主,是九域萬人敬佩的張老板,如果我要不為黑瘴山做些什麽,我擔心我會從神壇上掉下來。”
張瀟晗這番話峒簫明顯是不相信的,但他卻沒有反駁,他對現在的人界還不了解,張瀟晗這個小修士眼下還算靠得住。
不過這個小修士顯然心不對口的,也是奇怪了,竟然有這麽些修士願意為她做這麽多的事情。
待寶塔再長了一層,張瀟晗才走出去,外邊,宋辰砂含笑站著,身邊多出十幾個修士來,都用崇拜尊敬的目光注視著張瀟晗,張瀟晗一一望過去,都是曾經與她一同戰鬥過的,遠處還不斷有修士奔跑過來。
能距離這座寶塔近些的,自然都是核心修士,張瀟晗笑著與大家揮揮手,她並不大適應這樣的場面,而心內,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將她自己與這些修士的距離畫得很遠很遠。
注定,她已經無法與面前這些修士站在同一條跑道上了。
張老板,見過張老板的聲音此起彼伏,張瀟晗抬手與大家一一抱拳,她微笑著,認真地聽著大家的恭維、感歎,也認真地說著此時該說的話,但是她的心神卻全不在這裡,在這裡的只是一個扮演者,她在扮演著她該演的角色。
“張老板才回來不久,還沒有好好看看黑瘴山,大家先散去吧。”宋辰砂很快給張瀟晗解了圍,周圍人慢慢散開,張瀟晗還是笑著一一點頭。
“真快啊,轉眼,師妹就從一個這麽高的小女孩成長為讓人矚目的張老板。”宋辰砂看著張瀟晗的眼神,真好像看著他寵愛的小師妹。
張瀟晗轉過臉去,隱藏起眼神裡的一絲黯淡,回過頭來的時候,就是神采飛揚:“我也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大師兄能將黑瘴山打理得如此,這黑瘴山要是放在我手裡可是不行的,我呀,充其量就是一個煉丹師、煉器師。”
宋辰砂笑道:“還是製符師——我可沒有忘記你製符的水平,只是飛升以來你一直不得時間,以後閑暇下來,黑瘴山的寶庫裡一定要有你的各種親手煉製的法寶,師妹,你可是黑瘴山的開山鼻祖,以後就是……老祖,對,就是老祖。”
張瀟晗和宋辰砂一起哈哈笑起來,老祖,這麽嚴肅的一個帶有敬意的詞被宋辰砂如此說出來,簡直就是趣味十足,一想到她這麽年輕的老祖,張瀟晗自己也笑得要肚子痛。
“老祖這個詞,哈哈,虧大師兄想得到。”張瀟晗笑過之後搖搖頭。
“師妹接下來要做些什麽?”宋辰砂知道張瀟晗有碎嬰功法,也知道張瀟晗多半要開始碎嬰重修了。
張瀟晗想想道:“總要先在各域走走的,飛升以來,雖然不是像在下界的時候提心吊膽的,但總是也有危機感,現在我修為也算是頂尖了,黑瘴山有你和木槿打理,還有簡前輩這樣的靠山,難得會有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自己費心去做的時候。”
說著忽然笑起來,她這個樣子,只要轉換個性別,是不是就是那種“帶著狗腿調戲良家女”的惡少了——這話心裡想想也就可以了,是不能說出去了。
“是該好好放松一下了,我們修士修煉,也要有放松心態的時候,”宋辰砂點點頭,“散散心,然後盡早碎嬰重修,趁簡前輩還在這裡。”
張瀟晗笑著點點頭。
宋辰砂便繼續介紹起黑瘴山來,張瀟晗所知道的一個宗門該有的煉丹、煉器、製符的場所都有,甚至在這裡還專門有禦獸的場所,還有一些張瀟晗都沒有聽說的,看來簡約真的將西海所有的也拿到了九域,將九域當做西海一般。
只是西海畢竟是他自己的,而九域,他也是將他當做一個過客。
豈不知,她現在才是真正的過客,這個世界的過客。
慢慢的,兩個人走到了山門處,山門高大,輝煌,下邊是九十九級台階,簡約正站在山門處。
宋辰砂站住腳,能與張瀟晗一同走過黑瘴山,他已經滿足了。
山門外,忽然一道金色遁光飛來,距離山門還有還有千米多遠,遁光消散,范筱梵出現在半空中,迎面所見,微微一愣。
他很快就落在山門下,順著九十九級台階走上來。
“簡前輩。”他向簡約抱拳,簡約面無表情,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范筱梵並不覺得尷尬,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接著視線落到張瀟晗身上,卻見到張瀟晗瞧著他,帶著些奇異的表情,不覺有些詫異。
“張老板,宋道友。”他同樣對張瀟晗和宋辰砂抱抱拳。
世事無常,在下界,他對宋辰砂都沒有正眼看過,而如今,宋辰砂卻成為黑瘴山的代理宗主般,黑瘴山的一切都由宋辰砂打理。
而他現在他看到張瀟晗,也已經不會有半分激動了,有的只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甚至還有暗暗的慶幸,他們曾經漸行漸遠,他們終究不會是走在一起的。
張瀟晗完全是驚訝地望著范筱梵,在范筱梵的眼神裡她看到了陌生,漠然,和一絲慶幸,可她的注意力卻全在自己的丹田和對范筱梵的疑惑中,范筱梵出現之時,丹田內溫養的利刃忽然躁動起來,渴望團聚一般。
五行利刃中唯一的金刃就在范筱梵的手上。
她卻不知道,她疑惑驚訝的目光轉為了驚喜,天眼不由自主就張開了,她想要知道的是金刃可否被范筱梵收為本命法寶,可天眼才一張開,一股刺眼的金光順著天眼猛地刺向識海,天眼承受不住這耀眼的光芒,瞬間合閉,神識一痛,張瀟晗面色瞬間慘白,身子一晃,耀眼的金光已經扎到了識海中,神識倏地包圍過去,金光陡然在識海中綻放,仿佛是一枚炸彈爆炸在識海中一樣,包裹住金光的神識轟然之間炸開。
張瀟晗的神識何等雄厚,原本在進階到大乘初期的時候,就堪比半仙,經過煉製透明簪子時候刻畫陣法,神識凝聚,她自己根本就不曉得到了什麽境界。
但,就這般凝聚的神識卻因為天眼對范筱梵丹田的窺視,而被金光入侵在識海中爆炸,神識被打散的一瞬間,就粉碎了三分之一,張瀟晗身子一晃面色一白中,神識就受了重創。
范筱梵只是漠然地望著張瀟晗,壓下體內金佛的異動,張瀟晗的疑惑、驚訝到欣喜而轉為面色蒼白,他全不會再放在眼裡了,而體內金佛的異動,更是提醒了他,他與她早就形同陌路。
張瀟晗一定是用神識窺視了他,豈不知,金佛怎麽會容許別人的神識窺視。
他漠然經過張瀟晗和宋辰砂身邊,向黑瘴山內行去。
神識受創,張瀟晗隻覺得頭痛欲裂,好像神魂被灼燒了般,這般神識受到的損傷與她主動攻擊時的神識消耗完全不同的,就在范筱梵擦身而過之間,冷汗已經從額頭上滲出來,她一動不動地站立著,外界的一切都看不見了,隻拚命聚攏著分散在識海內的神識。
一瞬間的異樣,並沒有被簡約和宋辰砂注意到,待范筱梵擦身而過,簡約才回過頭來,可是望到張瀟晗的刹那,臉上的微笑忽然轉變成震驚,眼睛驀地張大。
張瀟晗的身子一晃,宋辰砂的心中就是一酸,他微微側頭,見到張瀟晗面色慘白,內心更是酸楚無比,他以為他們早就形同陌路了,原來在小師妹的心裡還不曾忘記這個人。
小師妹如此優秀,范筱梵怎麽會不珍惜她,忍心傷害她?
待抬頭看到簡約的表情,酸楚就立刻化為了擔心,簡約這十幾年來所做的一切立時湧上心頭, 他下意識上前一步。
他說不出是什麽心理,只是一瞬間的條件反射,小師妹已經受到了傷害,他不希望簡約再傷害到她,雖然他知道,簡約一怒,將會橫屍萬裡,但這之前,他隻想站在張瀟晗的身前。
“不要動,張老板神識受傷了。”神識中忽然傳來簡約的聲音,宋辰砂一愣,回頭望來,只見張瀟晗一動不動地站立的,面色慘白,眼神空洞,他忽然反應過來。
神識受傷?關心則亂,宋辰砂立時就呆住了。
腦海紛亂如麻,是范筱梵?因為范筱梵的漠然而傷神?
“剛剛那人是誰?”簡約的聲音傳到宋辰砂的神識內,宋辰砂驀地清醒過來,他小心地後退幾步,距離張瀟晗稍稍遠些。
這才神識傳音過去:“范筱梵,一個佛修。”
簡約的視線望向范筱梵離去的身影,這麽片刻,范筱梵的身形已經看不到了,他陰沉著臉,視線在看不見的背影處停留了片刻,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