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風吹過,一點點白色自天而落。
入冬後的第一場雪零零灑灑而來,落下的雪花在瞬間融化,隻留下它對這個世界的濕潤。
宮中的鬥爭愈發激烈,你方上場我拆台,你動我的人我就給你一點顏色,無數的小宦官和宮女受到牽累,使得整個內宮一片風聲鶴唳。調和已經沒有了任何可能,宦官和軍將的不同派別之間幾乎到了劍拔弩張的程度,雙方誰看誰都不順眼,尤其是驕橫的神策左軍和龍武左軍也參與了進來。
今天是魏越負責巡視內宮,他帶著幾十名手下大步來到含元殿。含元殿是大明宮的前朝第一正殿,後面是昭陽殿。昭陽殿的東西兩側分別是東閣、西閣,通過長廊與昭陽殿連接。東閣內有含光殿,西閣內有涼風殿。每年春季之後,這裡的廊閣之間總是流水潺潺,香草萋萋,是另一天地。可惜現在是冬季,除了威武的宮殿,其它景色有些乏善可陳。
昭陽殿後面是後妃們居住的,是通過永巷與昭陽殿連通,分為左右兩院。
這一帶主要是由龍武右軍負責,除了特殊情況,一般龍武左軍士兵很少出現在這裡。也不知為什麽,魏越出現在了含元殿前。
由於最近宮內比較亂,龍武右軍的防衛開始緊了起來,龍武右軍遊擊將軍許文雄幾乎天天在這裡來回巡視。
魏越帶著人出現,手下趕緊通報,今天皇家和朝臣好像沒有什麽活動,許文雄很納悶,魏越來幹什麽?
無論怎麽樣,這裡屬於自己的轄區,許文雄迎了上去。
“將軍所來何事?”現在雙方有點水火不容,許文雄自然也不會太客氣。
“受觀軍之命,本將軍今天接防這一帶的防禦重任,請許將軍帶領自己的軍士撤離,相關文書隨後就到。”
許文雄愣了一下,田令孜總掌軍事,有宮中禁軍的調動權。如果魏越真的帶著田令孜的手令,他還真不好辦,違抗觀軍容使的命令無疑後果嚴重。但是,魏越現在沒帶手令,他自然不怕。
“魏將軍請恕麾下難以從命,沒有觀軍和大將軍的手令,麾下不敢擅離職守。”魏越現在已經是遊騎將軍,許文雄比魏越官階要低,同為龍武軍,因此要用麾下這個稱呼。不過,他的口氣好像並沒有什麽尊重魏越的意思。
魏越上前兩步眯起了眼睛:“許將軍要違抗觀軍的軍命?你可知道違抗軍命的後果?”
許文雄繼續理論:“不是麾下......”
誰也想不到,就連魏越的手下們可能都沒有想到,魏越就在這一刹那爆發了,他瞬間拔刀,刀光猛的一閃。
畢竟是軍中大將,毫無防范的許文雄本能的一個閃避。
還是晚了,魏越的出手非常之快,許文雄倉促之下根本避不過,鋒利的橫刀在他的脖子上帶出一片血光......
許文雄想不到,他的手下更想不到,就在眾人愣住的時候,魏越一聲大喊:“給我全部繳械,接管這一帶,反抗者殺無赫!”
這一聲大喊不僅是命令跟在身邊的手下,魏越的身後還有一大批的人手,一聲大喊就是訊號,這些人不知道魏越來殺許文雄,但他們知道執行命令。
魏越這次帶了足足兩千人,這兩千人對分布在含元殿、昭陽殿,以及後面的所有防區開始逐步接管。龍武右軍的人太散了,不到半個時辰,幾乎沒有經過什麽拚殺,魏越就接管了西側宮內所有的防區。
整個內宮的東側本來就屬於神策軍和龍武左軍,魏越的行為無疑讓兩軍掌握了整個皇城和內宮。
晉國公,十軍兼十二衛觀軍容使田令孜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魏越的出手讓他驚訝不已,但隨即田令孜就釋然...這也是他想做的事情,楊家和王家已經越來越囂張,他對樞密院太過放任了。指令總是受到抵觸,田令孜已經有些失去控制的感覺,現在魏越無疑給他指明了道路。
田令孜之前不願意這樣做是,他不撕破臉是不願意因內亂干擾這次重要的作戰,但楊家和王家顯然也看準了這一點才這樣肆無忌憚。現在,魏越的突然出手無疑是一個契機,就看田令孜是不是進行一次清洗了。
每一名從政者都有自己的智囊,楚懷秀無疑是田令孜無法決定某些事的最佳傾訴對象。
楚懷秀第一次進入了皇城,也第一次在田令孜眼中看到了殺氣。
“文常怎麽看?”田令孜並沒有坐,他屋內來回踱步,顯然有些焦躁情緒。
楚懷秀一躬身:“國公,沒有國公的授命,魏將軍為什麽這樣做?”
“魏玉霆的忠心沒有問題,魏越此人脾氣暴躁,龍武左軍巡視皇城和內宮的事情是我的命令。據通報消息的人說,魏越在含元殿前碰到了許文雄,兩人因言語衝突,魏越暴起砍殺了許文雄, 也造成局面的不可收拾,魏越乾脆就接管了所有西側的防區。”
“魏將軍既然如此...那就讓龍武左軍和神策軍接管整個京師和內宮的防禦,樞密院那裡國公還需謹慎對待。”楚懷秀欲言又止,他本來想問魏越的人為什麽行動如此之快,但想了想這件事的後果有些嚴重,他立刻轉移了話題。
田令孜一直沒有對樞密院的楊家和王家動手,就是楚懷秀的意思,他認為時機不合適,現在好像仍舊是這個意見。
看到田令孜陷入沉思,楚懷秀接著道:“軍中有很多楊家和王家的人在做監軍,國公需謹慎,若內宮大開殺戒,對作戰很不利啊!”
這也是田令孜在思考的問題,楊家和王家是根基深厚的世代巨宦,在內官中人脈極廣,若直接把樞密院清理一番,那些監軍使恐怕會直接造反。而軍隊也將因此陷入混亂,此戰也就無法控制,田令孜不得不謹慎。
不停地搖頭,田令孜很不甘心,但楚懷秀的建議很正確。
楚懷秀依舊很穩的提出建議:“京師已經盡在掌握,現在內宮也在國公之手,等待此戰之後也無妨,盯緊那些人即可,還請國公明鑒!”
“也只能如此了......”
田令孜還沒有象魏越一樣失去理智,這也是他讓楚懷秀過來的初衷。畢竟國事為重,現在的局面需要穩定,田令孜其實需要的就是不進行一場屠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