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中,三百匹戰馬風馳電掣般衝入驪山腳下的軍營。
西門重遂和姚開已經等得焦慮不安,兩人當然希望藥材越多越好,同時,他們也在怕這些士兵出問題,一旦出了問題就會帶來很多麻煩,因為這屬於擅自派兵出營,兩個人都要擔責任。
好在陳墨等人在天黑前回來了,帶回的藥材簡直讓人欣喜若狂。傷兵無法得到治療是一個軍中大忌,士兵受傷無法得到治療無疑會嚴重影響軍隊的作戰士氣,因此,妥善處理傷兵是穩定軍心的最緊要環節之一,陳墨和太醫署的眾人無疑給驪山軍營幫了大忙。
陳墨累壞了,可人命關天,不能休息,命如此,有什麽辦法?
顧民指揮著一眾人已經準備好了衝洗用的湯劑、白麻布等物,也治療了一小部分士兵。有些藥物還需要眾人處理,趁此機會,陳墨把準備好的麻沸散給一名士兵服下,隨後讓顧民安排其它人繼續治療傷兵。
要一展身手了,條件就這樣了,格外騰出一間乾淨的屋子,用熬出的湯劑簡單處理這個林臨時手術室,天黑了下來。
為了保持體力,陳墨果斷的吃了一頓飯。
軍營中也沒有什麽好的照明措施,只有使用松明,盡管極度不符合要求,可總不能看著士兵這樣死去。早一點下手也許就能多挽救一名士兵的生命,陳墨沒有別的選擇。
戰爭中最常見的就是箭傷,刺傷和砍傷,對陳墨來說,這不是問題,問題是後續。治療效果如何很難預料,畢竟很多條件不符合要求,有些士兵就是手術後也難免會失去生命,好在不用承擔責任,陳墨可以放手讓別人看看什麽是真正的外科醫生。
“開始!”
隨著陳墨一聲呼喊,第一個被送上來的傷兵就是一個煩。這名士兵已經到了垂死的邊緣,他的腹部應該是被敵軍的長刀之類的武器劃開了一個半尺長的口子,巨大的傷口膿水直冒,再不下手必死無疑。
用麻布蒙上口鼻,今天,薑粟和李戊將擔任他的助手,而馬永存和朱钜亭也掙得顧民的同意湊了過來。陳墨根本不在意這兩人在場,他指揮著幾位助手立刻開始給衝洗傷口。
過程很順利,衝洗完畢,當陳墨的手探入士兵的腹部進行探查,他身旁的四個人已經雙腿打顫的站不穩。陳墨所說的洗漱五髒是真的!這哪裡是醫治士兵?太嚇人了!
“腸管破了,繼續衝洗,準備針線!”陳墨扭頭看向負責針線的李戊。
陳墨給幾人已分配好了各自工作,李戊做好了準備,可惜,他拿著針線的手抖個不停,送上來的速度實在是夠慢。陳墨的治療方法太嚇人,幾人根本沒辦法正常反應。
心驚膽戰的給士兵衝洗腹腔,幾人臉色白的煞白,汗水不停淌下。
很正常,陳墨理解這些唐代人的震驚,開膛破肚嗎,誰也沒見過,第一次見到害怕純屬正常情況,他伸手奪過李戊手中的針線:“這是羊腸線,縫合內部組織用的,將來不需要取出來,縫上就行。”
陳墨實際上有培養幾個人的意思,但看樣子有難度。
對於一個職業外科與婦科醫生來說,這種手術根本沒難度,難度在於續發感染和愈後情況,尤其是時代的製約,感染是最要命的事情。缺少必要的抗感染治療方法,陳墨無法掌握士兵的病情,他只能盡力,除了用藥,就是讓士兵憑借自己的抵抗力聽由天命。
盡管四個助手極不給力,但陳墨的手術速度仍舊不慢。無外是清洗、縫合,刀剪清理傷口處的腐肉,器械用起來得心應手,可以說極其熟練。由於各種要求不是特別嚴格,處理完第一個傷兵陳墨隻用了半個時辰。
“記得叮囑給他灌藥,下一個!”
淨手,陳墨立刻就安排下一個手術。
看著縫合整齊的傷口,四個助手驚呆的無以複加,這就成了,也太神了!好像在傳說中真的只有華佗有這樣精湛的醫技,這位陳墨難道是華佗轉世不成?
就是看過陳墨上次手術的小夥伴都震驚了...之前太小看這位陳大郎了,竟然是一個實打實是賽華佗。四個助手還處在崇拜的雲霧中,幾名等候在外的士兵已經跑進來,負責抬走傷兵的士兵無不震驚的看向這位神奇的醫生,這種必死的重傷好像有救!
第二個士兵被抬上來,這次更簡單,這名士兵的左臂因為受傷就要爛掉了。士兵的情況不妙,已經陷入昏迷,陳墨估計長期的感染造成了敗血症,希望並不是太大。
截肢是唯一的治療方法,截掉這隻胳膊,只要士兵的抵抗力足夠強,加上用藥,活下還有可能。
這次的速度更快,就是處理動靜脈血管和肌肉韌帶的問題,不到兩刻鍾陳墨就把士兵的整條胳膊截了下來,場面太滲人,讓身旁的四個人繼續心驚肉跳。
“這種重傷截肢是最好的方法,需要注意的是縫合血管的技巧和速度,否則士兵會失血過多而亡!看...血管的具體位置在這,另外的一個在...韌帶和肌肉在這...”
盡管四個人可能聽不太懂,學習起來難度極大,但陳墨必須教給他們,哪怕打些基礎也好。既然來到這個世界,就要把這些超時代的醫療技術流傳下去, 無論是誰學到都可以,即使學藝不精,也算是給這個世界留下了一筆寶貴財富,陳墨根本不想藏私。
“陳墨...你這......”
陳墨神態從容,他手中拿著一隻慘白的手臂,滿手鮮血淋漓,這情景正好被趕過來的顧民、西門重遂和姚開碰個正著。
“這就是醫生,醫生的世界就是這樣,顧醫師幫忙,兩位還是回去睡了吧!不然,要失眠的,會失眠很久!”
場面已經足夠失眠了,雖然很多次看到戰場上的血肉橫飛,看到屍橫遍野的慘狀,但陳墨這樣從容的提著一隻斷臂,西門重遂和姚開根本無法接受。
什麽也不說了,西門重遂和姚開兩人嚇得轉身就跑。
再高明的醫生也不能和死亡抗衡,醫生能做的,只是給一個人爭取存活的時間,當第三名士兵被抬上來。陳墨剛剛動手,這名被武器刺穿胸部的士兵永遠也不可能再醒來了,讓陳墨感覺遺憾的無以複加。
對於肺部手術來說,必須使用氣管切開術或者使用呼吸機,可實現是殘酷的,陳墨不具備這樣的條。氣管切開相對簡單,陳墨可以做,插管可以用別的東西替代。可惜...陳墨剛剛有了這個想法,士兵已經堅持不下去,他永遠閉上了眼睛。
士兵的死讓屋內變得很壓抑,但不久後助手們明顯變得從容了起來。
薑粟輕輕閉上士兵的眼睛:“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