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孫解插了進來:“老夫與戶部侍郎杜弘徽是至交,戶部現在沒有多少錢糧,但兵甲器物還是有一些,不如讓左將軍改日派人拜訪一下杜侍郎。”
“那學生就按夫子之言聯系兄長,讓他改日拜上杜侍郎。”盡管不想參與,但這是實實在在的利益,衣甲左睿不用發愁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參與進來未嘗不可,陳墨還是小小的興奮了一下。
杜懷山稍稍沉思:“陳墨你來聯絡,讓左將軍派人來尋老夫,老夫親自出馬。”
陳墨點點頭:“學生代兄長謝過夫子,兄長是知恩圖報的人,這一點學生可以保證。”
“那就私下接觸一下,陳墨你還是親自聯絡,記得不可張揚。”這是代表的不同利益,神策軍是宦官執掌的軍隊,孫解和杜懷山等人想要撬動牆角必須隱晦,也要一點點慢慢來。“學生明白,請是夫子放心,學生曉得其中利害。”
每一個時代都有它的無奈,文官階層與宦官階層的爭鬥由來已久。這是一個南衙北司的時代,政治的博弈極其殘酷,南衙北司是完全對立的。南衙是指以宰相為首的朝廷機關,北司是指宦官集團。在玄宗以前,國家的軍政大權都掌握在宰相手中。安史之亂以後,宦官勢力日益膨脹,宦官不僅掌握了軍政了大權,而且還開始操縱皇帝的廢立。在宦官掌權之後,稍有作為的皇帝,其實都想利用宰相壓製宦官;宦官也不甘示弱,總是伺機反撲,互相的屠殺,南衙北司的生死對立就是這樣形成的。
唐代宦官專權幾乎貫穿了唐朝的中後期,一批批的宦官逼宮弑帝,專權橫行,無惡不作。自號稱“欺壓皇上的老奴”李輔國始,繼而有逼宮弑帝的俱文珍與王守澄、經歷六代皇帝的仇士良,現在人稱皇帝之“父”的田令孜。當然,陳墨也知道後面還有權閹楊複恭、劉季述等人。
宦官專權就是內外勾結,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軍權的掌控,宦官牢牢控制禁衛軍,和禁衛軍構成了利益集團,已經成為定製。現在的田令孜其實就是對皇帝的一種挾持,文官和宦官的鬥爭很血腥,歷史上宦官和文臣的權柄交替是一種皇帝對文臣武將不信任的平衡製約措施,但現在,這種平衡與牽製已經嚴重向宦官傾斜,文臣毫無還手之力,皇帝也成為了宦官的傀儡。
甘露之變的慘烈的流血事件就是典型的例子,一日之內六百多名朝臣被殺,皇帝也被宦官軟禁。從唐穆宗以後到唐亡,八個皇帝之中,有七個是由宦官擁立的。皇帝為了保住帝位,也隻得巴結、縱容宦官。中唐以後,宦官掌握了中央禁軍,出任地方監軍,形成了一張從地方到中央的宦官監軍網。同時,設立樞密使,由宦官出任,樞密使可以名正言順地參與國家決策。內侍省、神策軍中尉製、樞密使製,並稱唐代三大宦官制度,使得唐代宦官乾政達到了一個歷史高峰。唐代宦官集團興盛一時,高級官員的任免、甚至皇帝的廢立,盡操諸宦之手,宦官的地位也達到一個空前的高度。
杜懷山站起身:“宦黨當權,跋扈無端,前幾日就傳來消息,吏部郎中孟光瀾去了,在發配途中全家遇難,說是...遇到匪亂。這田令孜喪心病狂,陛下的嶽丈也不放過,孟光瀾此人素來清廉自持,敢於任事,竟然是受賄的名義被發配,等於全家......”
“宦官竟然連陛下的嶽丈也不放過?”
“還不是為了擬抑製文官,同時為了壓製帝後的力量,軍權在手...誰有辦法......”
“甘露之變”就發生在這樣一個時代背景下,現在,這種狀態還在延續。陳墨和杜懷山、孫解都知道這裡面蘊藏的危險性,因此,三人非常小心。
“記得慎之,若是被宦黨得知此事...陳墨你在長安就無法立足了,只能...免得......”
陳墨微微一笑:“學生怕什麽?萬事皆有定數,此事學生知道小心。”
......
有兩位夫子在,想要盡興是不可能,這頓午飯吃的過於拘謹,吃過飯,幾位陳墨的同窗立刻告辭而去。
杜懷山與孫解心滿意足,兩人也緊隨眾人出了陳墨的家門。因為他們還有大事情要辦,個人有個人的盟友,杜懷山與孫解雖然表面一直在爭,但實際上兩人就是一個同盟,否則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表露的這樣直白。
陳墨送走眾人,隨後回屋陷入思考之中。官場這渾水可不好淌,權利與利益的交織從來是你死我活,尤其是涉及到宦官與文官之間的絞殺,一個小小的錯誤就會萬劫不複,陳墨可不想這樣默默無聞的被人在歷史上抹去,他需要慎之又慎。天氣很熱,陳墨出了家門,隨後幾匹快馬出了長安城疾馳而去......
左睿現在太滿足了,糧餉充足,他興致勃勃的在子午堡開始訓練第一批招募來的士兵。這些士兵幾乎都是山民組成,近幾年天災較多,山民比平原地區生活的人更艱難,年輕人當兵雖然不等於解決了一家人的生活,但會給家中帶來希望。因此,這些彪悍的山民對這次招兵趨之若鶩,也讓左睿整天都樂開了花。
陳墨到來,讓左睿顯擺的時刻也來了。“已經有兩千余人,這些人太強壯了,幾乎沒有人不會開弓射箭,除了吃的多點,我很滿意。”
“為什麽吃的多?”
左睿不好意思了,他扭扭捏捏的道:“我在讓他們練習跑步,誰承想練習跑步會增加飯量,不過...經過這種訓練,這些新兵的反應好快,列隊速度比老兵還快!”
知道好處就行,陳墨拉住左睿就往後走,邊走邊問:“我去拜望一下二老, 兄長你的弓手挑選好了嗎?”
“弓還是不夠,製造的速度沒跟上,不過人已挑選出來,正在讓他們在子午村輪訓。噢...對了,前兩日阿爹和阿娘帶著小汐去了子午村,你可要有準備,阿爹說,他們信得過你,阿爹和阿娘準備...讓小汐以後跟著你,小汐今年就要及笄,阿叔與阿嬸也是這個意思。”
小汐和自己的事竟然這樣成了,陳墨自己竟然不知道,左睿瞞的自己好深。
心中波瀾起伏,陳墨震驚的看著左睿,讓左睿有些不好意思了:“二弟...你以前的婚事其實已經沒了指望,前幾年黃賊的部將董昆在泉州一帶進行了幾次屠殺,那次兵亂持續了兩年時間,死了不下幾萬人,如此長時間沒音訊,估計......”
左睿這是要做自己的大舅哥,陳墨沒意見,問題是這是不是左睿自己的意思。
“這也是兄長的意思?”“是...我讓阿爹和阿娘帶著小汐去的子午村,二弟你不要想得太多,我認為這樣親上加親更好,小汐交給你我更放心。”左睿磕磕絆絆,終於說出了自己是始作俑者。這是一件好事,左睿的意思是讓陳家和子午村牢牢的拴上左家的戰車,陳墨做了自己的妹夫,財源和長弓的事情就再也沒有變數。不是左睿勢利,利益加上親情是最好的一張牌,更重要的是,左睿對陳墨太滿意了,妹妹嫁給他放心。其實,當初小汐隨陳墨一起去長安已經是一種預兆,只是陳墨沒有意識到這樣容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