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啟四年三月五日酉時末,在位十五年,大唐歷史上即位年齡最小的光啟皇帝永遠閉上了眼睛,時年二十七歲。( )
哀聲響徹太極宮,山陵崩,整個太極宮陷入一片大亂。
光啟皇帝臨終點了頭,這意味著壽王李傑將名言正順的繼承大統。可繼承皇位這種大事件不會那麽簡單,總會有不同意見,有事情發生很正常。
天已經黑了下來,人聲鼎沸中很緊張,皇帝的喪事連夜進行。除了歸屬天成軍的少數禁軍士兵,龍武軍和神策軍士兵把整個皇城和內宮圍的水泄不通。
楊複恭不允許出現意外,只有自己擁立的皇帝才能放心,自行廢立皇帝是宦官的慣用舊例,這次哪怕是使用武力楊複恭也在所不惜。不是不怕左睿,可在這種情況下,楊複恭必須做出選擇,何況,他還有堅定而有強大的支持者。
在幾天前皇帝病情加重的時候,楊複恭已經和朱全忠與李克用通報了消息並獲得了支持,這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任何人不允許出皇城和內宮,形勢看著有些緊張,這也是楊複恭在複起後第一次行事自己的兵權,一切看著好像已經走上正軌。
陳墨無法再去安慰誰,太極宮中燈火通明,可也存在著很多危險。太極殿外,一簇簇松明延伸在殿外,讓太極宮周圍如同白晝。陳墨與千余名士兵就聚集在殿外,皇帝遺體已經移到這裡。太極殿是舉行喪禮的地方,眾位皇族和官員都已轉移到了這裡。
所有禁軍士兵都除下盔櫻,身服素縞。
守衛在太極宮外的禁軍士兵分為了三部分。各司其職,同時,不停的有軍官在這些禁軍進出。大禮儀也隱藏著危機,為了政治的利益有時候難免會出現血腥事件,不得不防。
盡管在記憶中這次皇帝的更迭沒有出現流血事件,畢竟有了很大不同,陳墨也不得不防范。龍武軍一直和陳墨在互通消息並報上平安的訊息。而張造的神策軍卻沒有主動聯系陳墨,陳墨也沒有派人去聯絡。壽王李傑和眾位皇族、百官都在裡面守靈,沒有問題。楊複恭等人也沒有異動。這讓陳墨稍稍放下了心。
已經半夜時分,哀聲還在隱隱傳出,陳墨的人時不時會來通報裡面的消息。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
......
天放出一絲光亮,隱隱的紅色在東方閃現。鍾聲響起。
鍾聲起伏蕩漾。連綿不絕。這不是報曉的鍾聲,而是繼續昨日的哀鍾,所有的鍾樓和寺院已經得到通知,鳴鍾三萬聲,哀悼光啟皇帝陛下的離世。
一天一夜時間後,第一餐飯終於送了上來。
太陽升起,皇帝大漸的消息將傳遍天下,一個新的時代也將隨旭日來臨。
太極殿中。身著素縞楊複恭做好了準備。
文官肯定還要有自己的堅持,不過楊複恭並不在意。文官左右不了皇帝的人選,皇帝已經點了頭,這是他信心的來源。何況,楊複恭最忌憚的陳墨並沒有任何異常舉動,這讓他稍稍放下了心。壽王李傑和陳墨素來有交往,這也許是陳墨不願意行動的原因,楊複恭其實已經擔心了一晚上,好在陳墨並沒有異常,最佳時機已經過去,這說明陳墨用武力左右皇帝人選的可能性急劇降低,讓楊複恭心中竊喜。
文官終究是文官,他們只會用自己的方式面對爭執,總想以理服人的腐儒成不了大事,道理永遠及不上刀鋒的力量,只要這個不按規矩行事的陳墨不阻止,一切都將無可改變。
韓全海心中打著鼓跑到太極殿外,陳墨就在太極殿的東端,一溜小跑來到幾名禁軍士兵近前。天成軍可不是其他禁軍,狠辣之名聲名遠播,韓全海恭謹的一抱拳:“鄙人要見一見待詔,請行個方便。”
張造和魏玉霆的禁軍都已向太極殿靠攏,陳墨看在眼裡,不過他沒有動,只是稍稍加緊了關注力度。韓全海的到來說明那個時刻即將到來,陳墨當然要見一見。
遠遠看到陳墨一招手,韓全海趕忙跑到陳墨近前:“待詔。”
沒有回應韓全海,陳墨轉身來到宮牆前。
韓全海邁著小碎步趕緊跟上,士兵迅速騰出一個空間,陳墨扭過頭:“我不管是誰,只要一個順利平靜的過程,大唐禁不起風浪,明白嗎?”
低頭哈腰,韓全海趕緊道:“待詔深明大義,我大唐就是需要待詔這樣的忠心臣子,鄙人五體投地。”
“平靜才是天下之福,百姓之福,韓內侍還有什麽要說的嗎?”陳墨就像自己所說的,他很平靜。
韓全海向前湊了湊:“靜難軍與保大軍會得到照顧,請待詔放心。”
這就是交換的條件,也是政治的延續,楊複恭為了度過這個最關鍵的一環做出了妥協,只是沒有具體內容。
要動昨晚就已經行動,何必等到現在,陳墨點頭:“靜難軍與保大軍保持原狀,該受到照顧的地方必須受到照顧,韓內侍去吧。”
韓全海繼續低頭哈腰:“待詔說得對,我大唐不能亂下去了,還是待詔最忠心為國!”
沒有再說話,陳墨一揮手,韓全海立刻再次施禮,隨後轉身離開。
......
太極殿。
素縞充斥,官員在按部就班的祭拜,皇族守在巨大的棺槨兩側。
楊複恭出現了,他的身後是幾名大宦官和壽王李傑。
恭恭敬敬的進行了祭拜儀式,垂下幾滴眼淚,楊複恭直起身:“陛下遺願,請壽王殿下監國!”
“請壽王殿下監國!”幾名大宦官早就有默契,在楊複恭話音一落的同時,立刻開始對壽王李傑跪拜。
要的就是這個時機與效果,大庭廣眾之下,只要這個過程。監國就是臨時行使皇帝權利,當監國者真的被確定,政令發布,誰也無法改變。
無論是殿內正在祭拜的官員,還是殿外正在做準備的官員,一片驚詫。
這根本不符合規程,楊複恭顯然要把監國的權利強加在壽王李傑頭上。
“不可!萬萬不可!陛下沒有遺詔,監國之事無比重大,事關社稷,應該在政事堂進行公議!”殿內幾名官員立即反對。
楊複恭早有準備,他厲聲道:“陛下臨終前已點頭同意壽王殿下監國,難道爾等要違抗陛下遺願嗎!”
這...是實話,光啟皇帝真的在臨終前點了頭,至於是不是同意了讓壽王李傑即位誰也無法說清楚,皇帝當時已經處在彌留之際,他的真實遺願恐怕會成為歷史謎團。
“請壽王殿下監國!”宦官們不敢再等,立刻繼續。
“傑何德何能?不敢受!”沒等其他人反應,壽王李傑開始推辭。
“壽王殿下英明神武,請監國事。”
“還有太子與吉王殿下,監國事理應公議!”文官們反應過來,一些在殿外的人趕緊進殿。
“國不可一日無君,請壽王殿下暫監國事!”內官們可不不管文官的反對,齊聲大呼。
在爭執的同時,誰也沒想到太極殿前的禁軍士兵也參與進來。正在外面安排喪事,當三位宰輔帶著大量官員出現在太極殿門前,竟然被禁軍士兵阻擋在了外面。
這是歷史的重現,在歷史上楊複恭就是這麽乾的。
陳墨遠遠地觀望著,以三位宰輔為首的文官擁在太極宮前拚命的要進入,禁軍士兵就像後世的防暴警察,組成幾道厚厚的人牆,任憑打罵,絕不還手。
有些搞笑,禁軍士兵自不敢和這些朝中大佬動手,場面很火爆,衝突卻無法升級。
吐沫橫飛,這些文官畢竟講究身份,除了平平無奇的叫罵,也沒有什麽過分的汙言穢語。叫罵和指摘聲傳入太極殿,楊複恭滿意極了。
禁軍還是在觀軍容使的領導下,陳墨只要不動,這些文官掀不起風浪。隱隱的,楊複恭感覺到陳墨這個人有些可愛起來,盡管他當初被陳墨壓製的自己死死的,也曾經讓自己很沒臉面,可在這種情況下沒出手說明他還是比較識時務。
強行監國還在繼續,文官們一直在反對。
經過最初的激烈反對, 文官們很快反應過來,不能耽擱祭拜過程,這對皇帝不尊重。隨著各地節度使派來的使者進京,為了不耽擱皇帝的祭奠,文官們的聲勢在無奈中弱了下來。
路程不同,使者到達的日期也不同。朱全忠的使者到了,不久後河中與河東兩地的使者到來。左睿派出的使者到來的同時,隴西郡公李茂貞的使者也到了,靈州等地的使者相序到來、由於李思恭剛剛去世不久,繼承夏州節度使的李思諫派來的使者較晚。
內官在行動,文官也在行動,此時不尋求支持一切就晚了。
楊複恭很得意,因為除了左睿沒有明確表態,其他幾個較強的節度使幾乎全部表示支持壽王李傑。朱全忠、李克用、李茂貞、王重盈都表示了支持,尤其是曾是張造手下大將的黔中節度使、觀察使李鋌和宣州刺史、宣歙觀察使陳策兩人,這兩人的支持意味著楊複恭已經對神策軍完成了統一。
出身楊家的幾位刺史,興元節度使楊守亮、感義軍節度使更不要說。力量是壓倒性的,支持壽王李傑的聲音完全蓋過了吉王李保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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