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靜瑜去永壽宮裡回話,看到女官小心翼翼地用紅紙將兩只花瓶包起來,放在紅漆托盤裡,再用黃綢子蓋好。
有內侍來接花瓶,女官仔細地吩咐,“小心著些,這是皇后娘娘的嫁妝,送到姚家是圖個喜氣,千萬不能有什麽閃失,否則我們都不好交差。”
內侍應了一聲。
內侍離開,蔣靜瑜在外間等著皇后娘娘傳召,忍不住問向旁邊笑容和善的女官,“我和姚七小姐相識,這些是不是給姚七小姐的賞賜?”
女官笑著抿嘴,“是,皇后娘娘的懿旨,這只是些賞賜,等到姚七小姐成親的時候,還要以郡主之禮添妝。”
蔣靜瑜一閃驚訝,立即道:“婉寧可真有福氣。”
跪見了皇后娘娘,蔣靜瑜才讓女官引著出了宮門。
馬車一路回到賀家。
蔣靜瑜去給賀老太太請安。
蔣靜妍正陪著賀老太太說話,看到蔣靜瑜滿臉笑容地迎上來,“姐姐在宮中怎麽樣,可是一切順利?”
蔣靜瑜點點頭。
賀老太太看著外孫女,吩咐下人立即端了熱茶和點心,“一會兒才能開飯,先墊補點,免得肚子裡難受。”
蔣靜瑜看了看盤子裡的點心,撿平日裡愛吃的拿了一塊,咬兩口卻又放下,平日裡愛吃的點心如今吃起來總少了些味道,外皮沒有宮裡的點心那般酥脆,裡面的棗泥餡兒甜的發苦,咬了兩口也化不開似的,真是難吃。
蔣靜瑜將點心放了回去。
賀老太太有些奇怪,“怎麽?這可是你平日裡最愛吃的點心。”
蔣靜妍捂嘴笑。“姐姐若是不動,我可就都吃了,廚娘這次特意做得甜些,我覺得比往常都要好吃。”
自從姚婉寧說妹妹應該多吃些甜的東西,廚娘做點心就多放了糖,她試探著攔了幾次,外祖母卻十分信姚婉寧的話。根本不聽她的。
不過是給妹妹治了病。家裡上下人人都誇讚姚婉寧。
只要想到這個,她就覺得心裡不舒服。
說到底妍姐的病就算不治過陣子也會好轉,姚婉寧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
她就不信不用診脈看脈象就能治病。
蔣靜妍走過來。上前拉扯蔣靜瑜,“姐姐再嘗嘗這一窩絲,裡面混了豬油,可好吃了。”
蔣靜妍和平常人不一樣。拉扯人總是控制不好力道似的,蔣靜瑜覺得被攥的手腕生疼。當著外祖母的面卻不好將手收回來,笑著道:“我在宮裡吃了,所以不太餓。”
說完話就從蔣靜妍臉上挪開目光。
蔣靜妍不安地看了姐姐一眼,默默地收回了手。轉臉卻笑著走回賀老太太身邊,接過美人拳輕輕地幫賀老太太捶著腿。
遣走了下人,賀老太太道:“大皇子的病可好轉了?”
蔣靜瑜應了一聲。臉上露出笑容來,“已經好多了。從前白天睡覺也會驚醒,如今能踏實地睡一個時辰,舅舅去給大皇子診脈,也說大皇子好多了。”
提起兒子,賀老太太點點頭。
蔣靜瑜想到了什麽,立即道:“皇后娘娘一直誇讚舅舅,說我們賀家的醫術就是好,治好了大皇子,舅舅以後是不是就能留在太醫院?”
太醫院的院使大人親自來請,還提起皇后娘娘,賀家是什麽人家,怎麽敢潑了皇后娘娘的面子,隻好勉為其難地答應。
他們是想著,等到治好了大皇子的病,老二再以身子不好為由將差事推了。
看著外孫女滿臉期盼的神情,賀老太太微微皺了皺眉,“宮裡的差事也不是那麽好辦的,先治大皇子的病,那些日後再說。”
蔣靜瑜顯得十分失望。
賀老太太道:“你給大皇子治病,是不是用了姚七小姐的法子?”
蔣靜瑜抿起嘴唇,“哪裡是姚七小姐的法子,秦伍先生說過,查翻了典籍,也是先人用過的,我將那些書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想必婉寧從前也是從書上看來的,到我這裡算不上是偷師,這些不過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我們家的藥方好,大皇子才能痊愈的這樣快。”
賀老太太歎口氣,“你要知福啊,差不多就跟皇后娘娘請辭,不要時時進宮,宮裡豈是我們常去的地方,雖說那些治病的方子是從醫書上看來的,也是姚七小姐用在先,改日你總要和姚七小姐知會一聲,這是禮數。”
蔣靜瑜點點頭,坐了一會兒就回去房裡歇著。
蔣靜妍也回了房,賀老太太讓人扶著去了內室,剛坐在軟榻上,賀老太太看著桌子上皇后娘娘賜下來的物件兒,不由地搖搖頭,“這些東西也未必是好事,人人都爭富貴榮華,我算是看開了,那些東西也要托得住的人才能受得。”
何媽媽上前道:“您是怕四小姐在宮中失了分寸?”
賀老太太慢慢闔上了眼睛,“我總覺得靜瑜來到京城之後變了許多,從前我還想著要將賀家的醫術盡數傳給她,如今……恐怕她的心思不光在醫術上,比起姚七小姐差太多。”
何媽媽勸說道:“四小姐年紀還小。”
“小?”賀老太太道,“姚七小姐豈不是更小,不是我不幫我的親外孫女,心性不一樣,如何也及不上了。”
“行醫治病,天賦還在其次,最重要的就是心性。”
看著姚七小姐給妍姐治病,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賀家的祖輩,眼睛裡除了病患再無其他,所以才有了讓人敬服的名聲。
“老二身子不好不知能撐到什麽時候,能給賀家留下後人自然是好,若是留不下……我還不知道將賀家長輩留下的藥方交給誰。”
……
婉寧才回到姚家,皇后娘娘的賞賜就送到了。
兩只花瓶擺在長案上,裡面插著的幾枝梅花看起來十分嬌豔。
落雨找到兩朵雙開的指給婉寧,“小姐您看,這可是好兆頭。”
不多時候,聖旨也到了,姚宜聞帶著婉寧接了聖旨,一門親事兩道旨意,姚宜聞看著有些發愣。
沒想到皇后娘娘這般喜歡婉寧。
第二天,婉寧用了飯菜,才收拾妥當,童媽媽進來道:“小姐,莊王府送帖子來了,莊王妃巳時初要來做客。”
婉寧在垂花門迎莊王妃。
莊王妃看起來端莊、和善,說話的時候眉宇飛揚有幾分的英氣,出自武將之家,舉手投足爽氣又利落,笑著看了婉寧一會兒,“怪不得崔家請王爺說項求這門親事。”
跟著一起來的崔映容抿著嘴,“我那兄嫂都是一等精明的人,自然是早就盤算好了。”
幾個人進了堂屋,張氏遣了如媽媽來告罪。
大家客氣了幾句,莊王妃看著婉寧的發鬢,“姚七小姐還沒有行及笄禮吧?”
婉寧點點頭,“今年才滿十三歲,還沒來得及。”
莊王妃道:“既然定了婚事也要早些張羅才好。”
旁邊的如媽媽笑容僵在臉上,莊王妃這樣說,就是責怪太太禮數不周。
莊王妃輕聲道:“家裡可有合適的姐妹做讚者?”
婉寧道:“身邊有個庶妹,年紀相仿。”
“那不好,”莊王妃道,“最好要比你大些,已經及笄的姐妹,”說著頓了頓,“皇后娘娘昨兒遣了內侍來王府,娘娘準備親自給姚七小姐添妝。”
誰都知道是因為汪家。
要不是姚婉寧,汪家只怕要惹出更大的禍事。
“既然如此,我就想,不如總宗室裡挑選個和姚七小姐年紀相仿的做讚者,姚三太太有病在身多有不便,這及笄之禮就由我幫忙操辦。”
崔映容聽得滿臉笑容,“這自然是最好。”
婉寧不由地想到裴太夫人也說過這樣的話,不過轉眼之間皇上賜婚, 皇后娘娘添妝,那些事都成了過眼雲煙。
婉寧忙謝莊王妃。
“倒是有件事讓我為難。”莊王妃皺起眉頭,目光深沉,看起來十分的認真。
崔映容不禁地收斂了笑容。
婉寧卻從莊王妃眉眼中看出幾分笑意來,果然莊王妃憋不住笑,“我們王爺替崔家說項,我又來幫忙操辦姚家的禮數,我們到底算是站在男方這邊還是女方這邊。”
崔映容“噗嗤”笑出聲來。
幾個人正說著話,童媽媽臉色有些難看的進了屋,輕輕地走到婉寧身邊彎腰低聲道:“小姐,跟著焦掌櫃一起去福建的夥計回來了兩個,說是……商隊在半路上走散了。”
怎麽會走散了。
焦無應帶走的夥計都是經常在外跑商的,就算遇到什麽事,也應該不會走失。
婉寧點點頭,吩咐童媽媽,“讓他們回去沈家先歇歇,一會兒我再仔細問他們。”
慌慌張張地趕回來,不一定會將整件事說清楚,不如讓他們緩口氣再說。
她覺得再怎麽樣以崔奕廷和焦無應也不會出什麽大事。
送走了莊王妃,婉寧才坐車去了沈家。
才進了家門,沈四太太急著道:“老爺正在問呢,定然是他們路上有失壞了事被焦掌櫃遣了回來,你也別擔心。”
婉寧頜首,乾脆在屋子裡等舅舅。
不一會兒功夫沈敬元大步進了屋,婉寧看過去,舅舅緊緊地皺著眉頭,面色不虞,神情看起來又是擔心又是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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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改錯字和用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