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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寧道:“妍姐突然就打了人?”
蔣靜瑜點點頭,“可能是……我屋子裡太亮,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賀老太太只顧得要去看妍姐,沒有在意蔣靜瑜的神情。
“妍姐頭上的傷是從哪裡來的?”婉寧轉過臉看向蔣靜瑜。
蔣靜瑜沒料到婉寧會這樣問起,又是驚訝又是害怕,愣在那裡半晌才小聲道:“我……我也不知道……”
賀老太太順著婉寧的目光看過去。
看到面紅耳赤目光閃爍的蔣靜瑜,不由地皺起眉頭,“瑜姐,到底是怎麽回事?”
婉寧道:“是你推摔了妍姐,撞到了妍姐的頭。”
蔣靜瑜慌亂地搖頭,“沒有,我……怎麽會……妍姐的病就是這樣,大家都知道,跟我有什麽關系,不關我的事。”
婉寧緊緊地盯著蔣靜瑜。
蔣靜瑜竭力控制著自己表情,裝出很無辜的模樣,一雙慌亂的眼睛卻讓她顯得十分可笑。
想想妍姐那清澈的眼睛,為人著想又心地善良,卻要受病痛的折磨。
真是不公平。
妍姐那麽好,卻要過這樣的日子,在這樣的情形下還替姐姐遮掩,而蔣靜瑜卻將所有的罪責都推給了妹妹。
嫡親姐妹卻如此不同。
蔣靜瑜還要爭辯,卻覺得一道凌厲的目光看過來,頓時她臉頰生疼,眼前是滿臉怒氣的外祖母。
蔣靜瑜睜大了眼睛,外祖母從來沒有這樣對過她。
賀老太太滿臉失望,“你不護著你妹妹,卻做出這種事,還要在我面前遮掩,我平日裡都是怎麽教你?你都忘記了?”
“你父親、母親去的早,是我一手將你們姐妹帶大,如今看來都是我老婆子沒有教好你,我愧對你父母,愧對蔣家。”
蔣靜瑜從來沒見過外祖母這樣發怒,就連旁邊的二舅母也是神情肅穆,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仿佛她犯了天大的錯誤。
不過就是推了妍姐一把,她也不知道妍姐會這般。
都是因為妍姐的病才會如此,尋常人決計不會如此,說到底都怪姚婉寧,姚婉寧在外祖母面前告了她一狀。
想到這裡,蔣靜瑜臉上已經多了怨恨,“外祖母就這樣定了孫女的錯處,妍姐到底是怎麽摔的,孫女真的不知曉。”
賀老太太下意識地搖頭,事到如今瑜姐還不肯承認,說起親妹妹沒有半點的愧疚。
她萬萬沒想到,瑜姐會成這般模樣。
賀老太太想到這裡不禁遍體生寒。
“妍姐怎麽樣了?”賀老太太半晌才穩住心神撇開仍舊想要為自己辯解的蔣靜瑜,問向婉寧。
婉寧道:“已經安靜下來,要好好將養才能慢慢好轉。”
說著話賀二老爺從太醫院趕回來,進屋看了看妍姐向婉寧道謝,這已經是第二次,要請姚七小姐過來才能安撫住妍姐。
從前妍姐生病,家裡想盡一切法子也要折騰三五日妍姐才能有起色。
他這個舅舅將妍姐的痛楚看在眼裡卻束手無策,雖然姚七小姐治病的法子有些奇怪,可畢竟有奇效,祖父就說過,賀家雖然有不少的藥方,但是不能因此自大,以為只有自己的方子才能救治病患,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賀老太太帶著婉寧去花廳裡說話。
賀繼中忙跟了過去。
幾個人坐下來,想想妍姐的情形,賀老太太不禁皺起眉頭,“妍姐病重是老身一時疏忽。”
賀二太太道:“娘別這樣說,是我沒照應好她們姐妹。”她怎麽也沒想到,瑜姐會推妹妹一把。
說到這裡,賀老太太不禁又重提大皇子的病情,瑜姐跟著老二進宮給大皇子診治,從前她覺得再怎麽樣瑜姐也不會惹出禍事來,今天看來是她太過大意了,瑜姐已經不是她心裡那個聽話、懂事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貼在她身邊的小孩子。
再想想姚七小姐說過的話,她整顆心都懸在半空中。
賀繼中看了一眼對面的姚七小姐。
姚七小姐靜靜地坐在那裡聽著他們說話,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卻看起來十分的靈秀,經過了妍姐的事,他心裡對這個十幾歲的閨秀已經有了信服,既然如此也不必再遮遮掩掩。
賀二太太出了門。
賀繼中就將大皇子的脈象、他開的方子仔細說了,“大皇子確然是受了驚嚇,寢殿裡一點點的聲音都會讓他驚恐,我也詢問過了,是前些日子*裡死了個宮人,大皇子平日裡和那宮人十分親近,突然見到那宮人的死狀因此起了病症。”
婉寧抿嘴聽著,照賀二老爺這樣一說,大皇子應該沒有別的病症,可她卻覺得蹊蹺,第一次見到大皇子的時候,她就覺得大皇子目光中有些怯意,又有超乎尋常的謹慎,凡事過於規矩,甚至到了不拘言笑的地步。
看起來仿佛是性子內斂,性子內斂的人不會見到生人立即露出戒備的神情,雙手緊緊地攥起,脖子縮在領子裡。
早在那個時候,大皇子就有了受驚嚇的表現,所以她斷定,賀家的藥方也是治標不治本,就沒有找到真正的源頭。
宮裡死了宮人,只是這次病症的誘因。
婉寧問賀二老爺,“您有沒有向大皇子問過那宮人的事?”
賀繼中搖頭,“大皇子嚇成那般,我怎麽好說,”說著頓了頓,“不過我今日進宮,大皇子已經好多了。”
皇后娘娘讓他診了脈,還讓院使大人也診脈查看,他和院使大人都認為大皇子可以不必再服用鎮驚安神的藥方。
大皇子的病,至少已經好了八成。
賀繼中道:“我也看過不少受過驚嚇的孩童,我覺得大皇子已沒大礙。”他也是這樣向皇后娘娘稟告的。
說到這裡,賀繼中又看向姚七小姐。
姚七小姐並不作聲,仿佛沒有聽到他說話般。
賀繼中轉過頭和賀老太太對視一眼,“姚七小姐覺得如何?”
婉寧道:“我覺得大皇子的病沒有好。”
沒好?賀繼中心裡一沉,大皇子是他一直在診治,不可能會沒好。
賀繼中搖搖頭,“我覺得不會,不過,姚七小姐這樣說,下次進宮我再仔細查看大皇子的病情。”
到底還是他進宮診脈,姚七小姐說到底也就是猜測。
母親是擔心瑜姐做出什麽不妥當的事來,可是撇開瑜姐不說,他診脈、下藥都十拿九穩,決計不能出差錯。
有些話也只能說到這個地步。
賀繼中道:“我已經稟告了皇后娘娘,從今往後就不讓靜瑜進宮了,靜瑜畢竟還小,出了差錯我們擔待不起。”
賀老太太滿意地點頭,臉上浮起幾分歉意,“瑜姐擅自用了姚七小姐的法子,是我們賀家對不住姚七小姐。”
賀繼中還想多說兩句,下人來稟告,“太醫院來人請老爺回去。”
賀繼中起身向賀老太太告退。
婉寧坐了一會兒也就回去沈家。
馬車走到一半停下來,拐進小胡同,吳照立即走到馬車邊低聲道:“都準備好了,在程舉升住的院子外和沈家都安排了人手,就等著小姐發話。”
感覺到了程舉升有問題,她就讓吳照做了準備。
即便是程舉升的身份不能立即查證,她猜測的也八九不離十。
程舉升必然和王盧江有牽連,程舉升在王盧江要被朝廷招安時進京,定然有所圖謀,衝著這一點,她也應該讓吳照將程舉升拿下問個清楚,“現在還不著急。”
自從鄧俊堂的事,吳照從心底裡敬服姚七小姐,姚七小姐不論說什麽,他就像對二爺那般言聽計從。
吳照應了一聲退下去,婉寧的馬車才繼續前行。
一路回到沈家。
進了二進院,阮姐就迎過來,兩個人拉著手前行,進了屋子,阮姐的眼睛就紅起來。
婉寧讓童媽媽退下去。
阮姐抬起頭, 臉上是壓製不住的悲戚,“真讓你說對了,他是有事瞞著我,我竟然都沒有察覺。”
婉寧低聲道:“你慢慢說,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阮姐點頭,“他跟我說了,他的父親沒有死。”
婉寧聽舅母說過,程舉升是父母早亡,他獨自一個人生活。
阮姐接著說,“他這樣瞞著是因為,他父親觸犯了朝廷律法,他不想和他父親一起行事,這才出來謀生,如今他父親被朝廷抓捕,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不聞不問,所以才想早些跟我成親,這樣也能順理成章將我送去旁處等著他,將來他平安回來就去和我相聚,可現在想想,是他太過魯莽,興許他這一去就不能回來,早早娶了我,豈不是誤了我一生,他已經斷了這個心思。”
婉寧沒想到程舉升會和阮姐說這麽多。
阮姐道:“他準備將京畿的莊子和手裡的鋪子留給我打理,萬一他回不來,也算是對我一點心意。”
說到後面阮姐的聲音已經帶了嗚咽。
婉寧拉起阮姐的手安慰。
程舉升說的那些話,套在王盧江身上,就能嚴絲合縫,若是這樣的話,程舉升應該是王盧江的兒子。
在閩浙叱吒風雲海盜的兒子。
朝廷招安王盧江,王盧江的兒子卻跟著沈家悄悄進京,這件事若是被人知曉,沈家首當其衝要被連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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