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宜之將沈敬元請到主位上。
沈敬元看向姚宜之,在姚家這麽多人中,他印象最好的還是姚宜之。
辰娘嫁去姚家之後,他去探望辰娘,等他從姚家出來,姚宜之就追了上來,提議和姚家幾個兄弟一起去外面喝酒。
姚宜之做東,沒有吃太好的菜卻喝得很暢快,那時候他就覺得姚宜之是個好相處的人。
沈敬元道:“既然寫信過來,怎麽也不說一聲是誰。”
姚宜之溫潤的臉上一閃尷尬,很快又溫文爾雅地笑起來,“我也沒幫上什麽忙,也是在京裡聽說了些消息就讓人捎信過去,這次家裡做出了對不住沈家的事,我怎麽好意思再張嘴。”
姚宜之說的隱晦,沈敬元卻明白是什麽意思。
沈家陳貨賣的本來很順利,都是因為姚老太爺在裡面攪合才鬧出差錯來,多虧了婉寧早就料到會這樣,才來了個將計就計,讓姚老太爺自食惡果。
姚家並不知道實情,所以姚宜之才會不好意思。
“婉寧在泰興我也照應不了,就讓姨娘的下人時常去打聽消息,然後給沈家捎信過去,”姚宜之說著有些黯然,“姨娘捎信過來我才知道婉寧落了水,幸好婉寧沒事,我想勸說父親將婉寧接回家,誰知道,唉……”
沈敬元不由地驚訝。
原來姚家經常送消息出來的荊大是姚宜之安排的。
姚五太太沒了,姚宜之一個男子不能照應內宅的事,更何況又在京城這麽遠地方,能做到這樣也算是有心。
沈敬元的敵意明顯少了許多,姚宜之道:“我們也好久不曾在一起吃飯了,我一直想請您過來。”
飯菜陸續擺上來,姚宜之親手斟酒敬沈敬元,“是我有錯,我先自罰三杯。”
……
“怎麽還不回來?”沈四太太催促沈家下人,“你跟老爺說一聲,我和昆哥都在婉寧這裡等他,讓他早著些。”
下人應了一聲又去催促。
沈四太太覺得奇怪,跟姚宜之喝酒,怎麽還喝這麽久,“又不是自家的兄弟。”
老爺向來討厭姚家人。
這到底是怎麽了。
沈四太太吩咐完進了屋,內室裡,婉寧看著昆哥拿來的書,姐弟兩個邊說邊笑。
昆哥道:“先生說過兩年我就可以考童生了。”
沈四太太聽得這話有些驚訝,“別亂說,你才多大就能考童生。”
昆哥和楊先生學的時間不長,卻增益了不少,這也是說不定的事,婉寧笑著看弟弟,“只要好好學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事。”
昆哥很認真地點頭。
“舅太太,”童媽媽從外面進來,“舅老爺過來了,”說著一頓,“還有姚五老爺。”
舅舅將姚宜之帶過來了?
婉寧站起身。
沈四太太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回來就回來吧,怎麽還將姚宜之也帶過來。”
童媽媽和婉寧對視一眼,“舅老爺喝多了。”
舅舅和五叔在一起喝多了?只有相談甚歡的人才會不知不覺喝醉酒,五叔和舅舅都說了些什麽?
婉寧吩咐童媽媽,“快讓廚房準備醒酒湯,跟大伯說一聲,在前面收拾出一間房,好讓舅舅住過去。”
沈四太太帶著人迎了出去。
姚宜州聽到消息也趕過來。
“怎麽讓敬元喝了這麽多。”姚宜州埋怨地看著姚宜之。
姚宜之忙道:“因為高興就多喝了兩杯,沒想到就將四老爺喝醉了。”
沈四太太吩咐下人將沈敬元扶去側室裡躺著。
沈敬元躺在床上卻一下子又坐起來,“宜之來,宜之我們再喝。”
外面的姚宜之聽得不好意思,旁邊的兩個捧書的小廝卻有些支持不住了,姚宜州見狀忙道:“這是做什麽?哪裡來的這麽多書?”
“才買來的,”小廝苦著臉道,“是沈四老爺和我們老爺一起去買的。”
買了這麽多書?
姚宜之笑著,“我和四老爺一起買的,都是好書,我一套四老爺一套。”
誰能一下子買這麽多書。
看到姚宜之眼睛裡滿是紅血絲,姚宜州皺起眉頭來,“你也喝了不少吧?”
話音剛落,旁邊的小廝手一軟,將書都掉在地上。
姚宜之一怔,站起身來就要去撿書,誰知道腳一軟差點栽在地上,多虧旁邊的下人眼睛尖拉了姚宜之一把,姚宜之這才平穩地躺在地上。
姚宜州嚇了一跳,“快,將五老爺扶去我屋裡歇著。”
“大哥,我沒事,我就是……要把書……撿起來……”姚宜之還不服氣地要起身卻怎麽也坐不起來。
姚宜州拿起兄長的威勢,“還鬧什麽鬧,不怕人笑話,快讓人攙著去歇息……”
大家又七手八腳地將姚宜之送去廂房裡躺下。
廚房送來醒酒湯,沈敬元和姚宜之分別喝了。
看著卷著被子縮在角落裡的姚宜之,姚宜州直搖頭,“多大的人了,怎麽還弄成這樣。”
……
沈敬元睡著了,沈四太太將小廝錢芮叫過來問,“老爺和姚五老爺都說了些什麽?”
錢芮道:“隻說從前的事,再後來就是說書……”說到這裡錢芮撓了撓頭,“都是些什麽內容,我也記不清楚了。”
開始他還聽著,後來實在聽不明白就跟姚五老爺的小廝一起到旁邊說話。
沈四太太搖了搖頭,轉身去了婉寧屋子裡。
昆哥已經去屋子裡歇下,婉寧正等著沈四太太。
沈四太太和婉寧去內室坐下,“沒問出什麽,說是在一起吟詩作賦那些,還一起買了幾十本的書,筆墨紙硯也購置了不少,兩個人不但將身上的銀錢花了精光,還欠下了錢,那邊大老爺看的直皺眉頭。”
只是在一起論文,後來又去買了書,小廝說的這些話和她們看到的也能對得上。
沈四太太道:“興許,真的沒什麽。”
整件事透著一股的蹊蹺。
五叔是為人親和,但是除了提醒舅舅鹽引的事之外,也沒有什麽實質的幫助,而且五叔這種八面玲瓏的性格,舅舅定然是招架不住,就算五叔有別的意圖,舅舅也察覺不到。
舅舅這樣的人面冷心熱,可以依靠,五叔這樣的人,太過圓滑,為人不夠踏實,舅舅可以為了她和姚家交惡,就算在沈氏族人面前也維護著她,大伯因為她的事和祖父爭得面紅耳赤,又冒著危險為何家出頭到京裡來作證。
五叔呢?五叔這些年都做了什麽事?
只是左右迎合,身邊所有人都覺得五叔良善,祖父喜歡他,父親喜歡他,母親也覺得他好,之前舅舅對五叔還沒什麽感覺,卻出去一趟就一起喝醉了。
不管怎麽樣,她都不會輕易相信五叔和蔣姨奶奶。
“等舅舅醒過來,舅母再去問問,看看五叔有沒有提起崔奕廷。”
這個時候過來,說不定就是為了打聽消息。
禦史已經彈劾崔奕廷和商賈勾結,想要擊垮崔奕廷,就要找出一些實質的證據來才行。
……
第二天張戚程才起床就接到了一封信函。
到了巳時張氏匆匆忙忙趕過來。
張氏進了主屋,父女兩個坐下說話。
“父親,有沒有查出什麽?”
張戚程道:“沈家曾救過崔奕廷,崔奕廷到了泰興遇到了沈敬元,就送了兩箱燒餅過去,想要借此還了沈家的人情。”
張氏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消息,送了兩箱燒餅。
“沈敬元氣得不行,後來又將兩箱燒餅還了回去。”
這樣看來,崔奕廷並不像要和沈家交好,可是為什麽沈家會幫著崔奕廷查案,不但如此沈家還跟著崔奕廷一起上京來。
張戚程道:“沈家是真的不準備賣京裡的鋪子。”
張氏一怔,原本她以為只是沈家用的手段,沒想到沈家是真的不準備賣鋪子,“沈家不是應該賣鋪子在邊疆懇田嗎?”
鹽引越來越不好拿,征用的糧食數額增加,沈家應該保住鹽引這條路才是,怎麽可能不賣鋪子。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又太多書出乎意料。
這兩天家裡亂成一團。
余家雖然沒有明說要老太爺賠上一筆銀子,卻每日都上門來說錦緞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她昨日去黃夫人家宴席,不少女眷都背著她竊竊私語,也有一兩句傳到她耳朵裡,老太爺為了賺錢騙余家,余家卻不是好惹的,如今沈家的那些錦緞余家和姚家都沒有買成,姚家是兩手空空又惹了滿身腥。
老爺去衙門裡也被人指指點點。
余家故意散消息出去,為的就是讓他們臉上難看。
這筆銀子賠了讓人笑話,不賠也讓人笑話。
老太爺怎麽惹出這樣的事來。
家裡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到底是誰在搗鬼。
姚宜州、沈敬元、姚婉寧,這些都是他們沒放在心上的人,現在啊一個個都跳了出來。
“是婉寧,”張戚程抬起頭看著張氏,“給沈敬元出主意的人是婉寧,不讓沈家賣鋪子的人也是婉寧。”
張氏倒抽了一口涼氣,半晌才道:“這……怎麽可能……婉寧哪有這樣的本事。”
明天要回家了,碼字又能正常了,唉,在過節尤其的累啊,別人輕松我還要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