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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南書房裡,燈光下臉色難看。
“崔奕廷怎麽說?”皇帝看向身邊的內侍,內侍立即端了熱茶過來。
站在下手的錦衣衛曹僉事道:“大約是跟鄧嗣昌的事有關,福建、廣東都陸續有奏折進京,現在出事又是敢在皇上召見王盧江的時候,都說皇上是聽了崔大人的話……”
皇帝抬起眼睛,“說得沒有那麽好聽吧?是說朕,聽信奸佞讒言,要招安王盧江的是朕,不是他崔奕廷,現在就因為崔奕廷辦了這個差事,就成了眾矢之的,朕看用不了多久,有人就會打著清君側的旗子親來逼宮。”
“不過是殺一個鄧嗣昌,就像扯了他們的心頭肉,過些日子若是真的開了海禁,他們哪裡還能顧得什麽是君,什麽是臣。”
曹僉事低下頭,皇帝的聲音繞梁不絕。
皇帝道:“還說什麽?”
曹僉事不敢說,低下頭。
皇帝冷笑,“說,朕是大周天子,還不至於被這些亂臣賊子嚇倒。”
曹僉事道:“無非是想要拿先皇祖製說事,說皇上年輕的時候就常有悖父訓。”
有悖父訓。
這幾個字是先皇寫給他的話,那時候他想要改革馬政,聯合了幾個禦史言官上奏折,想要推行新政,卻換來先皇的責罵。
他因此閉門思過,在書房裡過了個冷清的年,沒想到先皇又說他,氣量狹小,不成大事。
現在這些人舊事重提,是想說先皇想要傳位的人不是他而是端王。
“怪不得朕登基之後,還有那麽多人支持端王,那是因為端王能讓他們發財。”皇帝說完這話劇烈地咳嗽起來,這麽多年他勵精圖治,還有人舊事重提。
宮人忙上前服侍皇帝,皇帝搖了搖手。
曹僉事立即道:“皇上登基這麽多年,整飭吏治是為了天下百姓,這是有目共睹,那些人之所以舊事重提,是想要阻礙新政,煽動朝廷百官,若是分出黨派,他們便可以從中大做文章。”
皇帝抬起眼睛,“接著說。”
曹僉事道:“微臣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這朝廷上亂起來,新政也就推行不下去,先帝在位時的那些老臣一旦被煽動,就會抬出先帝恩情來強辯,到時候必然要出大事,所以……朝廷不能亂,不如就交給錦衣衛去辦,連夜審問那高謄一黨,看看到底有多少黨羽在其中,他們在密謀些什麽。”
既然不能聲張,就要交給最信任的人。
皇帝點點頭,“崔奕廷還要幫朕推行新政,審問辦案的事不能落在他身上,”說著看向曹僉事,“你去辦,朕放心。”
曹僉事躬身道:“臣自當盡心竭力。”
皇帝道:“只要和鄧嗣昌有牽連,不管是福建、廣東官員,還是勳貴、京官,都給朕查個清清楚楚,一個也不要落下,朕到底看看,他們的根基扎的有多深。”
……
崔奕廷半夜才踏進家門。
婉寧靠在床邊昏昏欲睡,聽到外面的聲音,立即就穿鞋下床。
崔奕廷撩開簾子剛邁進屋,就看到婉寧那雙關切的眼睛,這麽晚了她還沒睡,是擔心他,看著她翹起腳準備幫他解扣子,他不由地將手拂上去,自己利落地將扣子都解開。
“怎麽不先睡下,眼睛都熬紅了。”
崔奕廷換上了中衣,兩個人靠在床頭,婉寧將手裡的書放在枕頭底下,躺在軟軟的床鋪上她頓時覺得舒坦。
“皇上將高謄的案子交給了錦衣衛。”
婉寧聽著崔奕廷十分自然的一句話,腦子裡那一點困意頓時被驅趕開來,臉上也浮起笑容,“那樣就好了。”
崔奕廷選擇進錦衣衛,必然是有幾分的把握,絕不會是單槍匹馬一個人進去亂闖,所以,但凡有事涉及錦衣衛,崔奕廷八成都能做主。
“那高謄那邊有沒有什麽線索?”
眼見她興致來了,這樣說下去恐怕到天亮都說不完,他是不怕,她巴掌大的小臉再瘦下去可就沒有了。
崔奕廷打了個哈欠,“我困了,睡一會兒再說。”
長長的手臂伸過去,燈就滅了。
婉寧覺得奇怪,想要抬頭去瞧,那隻手卻又落在她的腰間,將她抱了個結實,“明天一早我還要去衙門。”
聽著他懶洋洋的抱怨,她也隻好閉上了眼睛。
他的呼吸聲慢慢均勻,婉寧也徹底放心下來,長長地舒了口氣,很快睡著了。
崔奕廷睜開眼睛,看著月光下她模糊的面孔,他輕輕地撥開她臉頰上的長發,微微低下頭,她頭髮上淡淡的花香傳進鼻端,他頓時也有了睡意。
她那麽聰明,怎麽不知道方才他是在騙她。
人到底有所長更有所短,她的短處就在於她自己。
關切別人太多,到了自己身上,許多事就看不那麽清楚,從他認識她開始,她就一直為旁人忙碌,就算嫁進來也是一心為他著想。
什麽時候也會算計算計,讓她自己舒坦些。
婉寧起床的時候發現崔奕廷已經不見了,床鋪上隻留著一個人躺過的痕跡。
落雨進屋伺候婉寧穿衣。
婉寧轉頭詢問,“二爺去哪裡了?”
落雨道:“去了衙門,二爺說,讓您給夫人請了安,就去趟園子裡山坡上的小書房,幫他找幾本書出來,書挺不好找的,讓您慢慢翻。”
婉寧點點頭,去給崔夫人請了安。
崔夫人笑著道:“奕廷說要麻煩你去找兩本書,那書房是他前些日子用過的,旁人還不準過去。”
想必是很重要的書。
正說著話,宋媽媽進來道:“族裡來馬車接大爺、大奶奶一家了,大奶奶要來給您磕頭。”
崔夫人搖搖頭,“免了吧,讓她到了二老爺家裡,多多孝順二太太。”
素雲和段氏,一個不講情義,一個陰謀算計,經過了昨天,兩個人都知道怎麽才能保住一條性命,不會再隨便亂說。
不過素雲的身份段氏再清楚不過,就這樣接下個庶子,可想而知心裡會多麽不舒坦,素雲也知曉自家男人是被段氏所害,心裡必然會防備段氏,雖然成了個主子,將來也不會過得輕松,如今兩個人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也算應了那句,惡人自有惡人磨。
婉寧從崔夫人屋裡出來徑直去了小書房。
拾階而上,山坡上種滿了玉蘭花,風一吹,淡淡的花香就被送到了鼻端,婉寧四處看去,這書房其實是崔家最好的地方,前面種竹後面種花,站在石板路上能看到整個崔家園子,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站了一會兒,婉寧才進了屋。
屋子裡點著一鼎香爐,屋子裡是鵝黃色的帳子,書架子上擺滿了各種書籍,裡屋小炕上擺著幾個迎枕,和牡丹花開的小幾,上面擺著幾盤糕點,還有兩本書。
婉寧看向童媽媽,“方才有人在這裡?”
童媽媽道:“外面的下人說,二爺去衙門之前來過,吩咐小廚房做了點心送上來。”
婉寧走過去將小幾上的書拿起來看,是她喜歡看的地方志。
童媽媽就在一旁抿嘴笑,“還是二爺想的周到。”
婉寧捧著書坐下來,外面偶爾傳來幾個鳥叫,反倒顯得這裡更加清幽、安靜。
崔奕廷哪裡是讓她來找書,是讓她光明正大的來偷懶,就算她在這裡睡得昏天暈地也沒有人知曉。
童媽媽道:“您在這裡也好,老爺那邊正發脾氣,免得有什麽事要問到您。”
婉寧開始翻手裡的書,“等到二爺回來了,就來跟我說一聲。”
……
崔實圖看著地上跪著的那些被他打發去通州的人。
這些人幾天都沒有消息,突然一大早就回來了,一個個滿臉的驚恐,就像遇到了什麽恐怖的事。
“老爺,”楊管事道,“我們還沒到通州就被人算計了,被關進一個屋子裡,被問了幾天的話,昨天才被放出來。”
崔實圖不由地愕然。
這是怎麽回事,如果是有人要害他,怎麽將人抓起來又放了。
“唐管事呢?”崔實圖問過去。
楊管事搖搖頭,“我們被抓的時候還有,放的時候就少了唐管事和項三幾個。”他們還在周圍找了找都沒看到他們的人影。
唐管事是家裡的老人,幫老爺辦過不少的事,只要想到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他們難免又是驚懼又是傷心。
崔實圖仔細地思量,“都問了你們什麽?”
楊管事道:“問我們是哪家的人,去通州做什麽。”
崔實圖道:“你們有沒有說?”
“沒有,”楊管事道,“我已經問過,帶回來的這些人都沒說。”老爺交代的事, 他們就算死也不能說出口。
唐管事會不會是因此被殺了?
如果沒有被殺,會不會就是說了什麽話,被人帶走了,日後要用來對付老爺。
崔實圖接著問,“你們又有沒有去通州?”
楊管事道:“我們想著要回來報信,沒敢再過去。”
崔實圖點點頭,讓楊管事退了下去,他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臉色陰沉。
整件事都透著一股的蹊蹺,明明已經有人探出了他的秘密,也抓到了他的把柄,一切卻又那麽的安靜,沒有任何事發生。
如果抓唐管事的人不是想要算計他的,那會是誰?
崔實圖皺起眉頭,“將二爺叫過來,我有事要問他。”
……
崔奕廷從衙門裡回到小書房,何英低聲稟告,“那些怎麽審問都不會說出來的人已經回到了府裡。”
崔奕廷點點頭,“他們閉嘴不提,也是知道的並不多。”
不像唐管事,知道的多又將這些消息透露出去,用來換取金銀。
崔奕廷道:“都要辦得乾乾淨淨,通州那邊也不能留下半點的蛛絲馬跡。”
何英道:“聽說王盧江從海上運來了不少的物件,商賈早就開始在通州置辦院子,準備住下來看情形,那幾處院子三天之內倒了手幾次手,院子裡裡外外都被修葺了一番,根本什麽都查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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