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什麽?！對瘋子老亡靈來，這就是他的心頭恨。

　誰敢當面提了，那簡直就跟戳老瘋子的心窩沒什麽兩樣。

　誰不知道亡靈法師的開辟起源就是因為這老不死的被人燒了老婆?！明知道人家守寡幾千年還要上趕著提愛情，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是什麽?！

　林酥接受領主意見，表示自己可以理解一顆曠多年的變態之心，反正她也沒打算去當人知心姐姐，探探十二裁決者底細就完了，還真當她有那閑心去探索一個老瘋子不為人知的內心世界?！

　協議達成，領主終於可以安心繼續上路，幾天趕路後，一行人終於到達迷霧沼澤外圍。各個領主行程不一樣，所以大家也沒等其他人匯合，直接把侍衛留下，領主帶隨從隊伍繼續前進。

　和林酥等人之前來過時所到的一樣，迷霧沼澤中依舊是毒瘴處處，陰風慘慘，只是那時幾人屬於非法偷渡，多少有點畏手畏尾，現在則是光明正大入境，旁邊還有上次還追著幾人屁股咬過的亡靈骨龍做隨行保鏢，沼澤中眾怪懼於骨龍威壓，皆不能不給幾分面子。

　刹那間，林酥突然有類似衣錦還鄉卷土重來等等之類的揚眉吐氣錯覺……

　亡靈始祖老樣子帶了上次的亡靈騎士沼澤邊擺造型沉思，領主隻了一眼就頭大，顯然對亡靈始祖這種狀態見過不止一次，且在此種狀態下有過非常不美之回憶。

　離沼澤邊還有遠遠一段距離時即停下，領主揮揮手示意一乾隨從和自己一起原地等候，人什麽時候入定結束才敢上前。

　林酥仗著外套的假冒大師身份，很不怕死在一片靜默氣氛下湊過去壓低聲音:“什麽情況?！”

　領主牙疼許:“……沒什麽的，那位大人每月都有這麽幾天。”

　“哦?！”林酥想想:“想老婆了?！”

　領主大驚失色差點想捂林酥嘴:“大人，之前不是了不能提……”

　“沒事，咱們私下他也聽不到！”林酥忙安慰緊張過度的領主:“再你不把情況明白我這也摸不著頭腦啊，萬一不心再戳到人心窩子多不……你他都慘成這樣了。我要是把人刺激到了多不。”

　領主作賊般鬼祟四下張望個，聲音也壓低湊過來:“具體情況其實我們也不很清楚，只是這位大人似乎對這片沼澤很重，在沒有出去之前的這段時間裡。您沒事最不要輕易靠近。”

　有古怪……林酥對身後人示意下，美野獸二人組微點頭表示明白——等天一黑他們就來靠近！

　沼澤中心有尖塔，尖塔中心有地下城，地下城中有矮人……林酥對老瘋子佩服萬分，來以為這個人是因為愛妻之死而遠避人煙，所以才選了個閑人免進的地方玩自閉來了，沒想到人家還很懂得享受活。居然硬抓了一個矮人族群來給自己當下屬。

　不過認真一想這也在情理之中，就算是亡靈始祖，就算是遭遇重大心理巨創，可是要活著總得吃飯吧?！平常衣服髒了破了總得有人洗洗補補吧?！的地方總得有人打掃吧?！

　這一切瑣碎雜事沒人做怎麽行?！想玩憂鬱自閉也是需要強大經濟或實力基礎的，否則你倒是沉湎往事不能自拔了，但過不了一個月就得混成丐幫弟子，到時候還有個屁的根據地，處直接被活垃圾填埋成回收。什麽陰森氛圍，什麽恐怖調調都成了浮雲。

　鬼屋不少人都去過，那個夠有氣氛了吧?！可是鬼屋裡面要是隨處堆著穿完沒洗的髒衣服、髒內褲、臭襪子。桌面上還能見幾盒吃完沒收拾的泡麵……

　藝術高於活，但絕不能脫離活，無論是什麽樣的格調，總得有個基礎的整潔環境作為襯托。

　老瘋子如今陰森卻也仍舊是整潔乾淨的打扮，林酥對於這個終級的良活習慣點頭表示滿意。

　進了地下城，終於能見到之前進入的其他幾位領主及其隨行人員，感受到同伴存在的領主終於顯得放松了幾分，老馬識途很輕松向著以往一貫居的區域走去，隨口還向林酥輕松談笑:“閣下在這裡可以放松些。那位大人一向獨自居在上面的尖塔，只有在召見我們的時候才會派隨從騎士下來……對了。您如果有什麽需要的話可以盡管吩咐這裡的矮人，他們都是被那位大人抓來的奴隸，打下靈魂契約聽從我們的一切要求。”

　“聽矮人都是很固執很驕傲的種族，他們真那麽聽話?！”林酥有些不信。

　領主哈哈大笑:“門德閣下若不信可以親自去試試?！”

　於是林酥去試了。

　她先是隨意指了幾件事要求地下城裡的矮人們去做，對方很熱情全部完成。接著再丟了幾件白板武器要求對方加工成暗金級別，矮人們誠惶誠恐研究一番後表示這是不可能完成任務。因為無法完成任務，這些矮人甚至羞愧得號啕大哭。

　林酥很不能理解載中驕傲固執的種族怎麽會是這麽一副德性，在她想象中，這應該是一支寧死不降的頑強不屈隊伍，可是事實告訴她，這些矮人簡直乖巧得像是哈裡波特中的家養精靈。

　領主為林酥解釋，沒有一個種族是完全不會屈服的，時間能改變人們曾經以為不會變化的所有一切，所謂種族精神也不是骨子裡就有，而是代代傳承，耳瀆目染被熏陶之後的結果。

　這些矮人們是老瘋子在定居迷霧沼澤之前就早已經抓獲許多年的，離最初第一批矮人到現在，起碼也延續了有幾十代，近千年的時間滄海也能成為桑田，更別只是一個被禁錮的族群。

　亡靈法師們多數淡漠也是因為這個，太過漫長甚至近乎不死不滅的命存在，讓他們實在是找不到一個能夠一直放在心上的東西，很多事情在不經意間就變得面目全非，哪怕曾經再有多少的感情也足夠消磨乾淨了。

　老瘋子那感天動地的愛情是一個例外。但在林酥來，這個人更多的可能不是不會變，而是不敢變。

　與其是因為對愛情的執著才讓對方堅守了這麽多年，不如是他已經堅守了那麽多年。而且為這段感情幾乎付出了一切，所以才不得不繼續執著下去。

　因為如果不這麽固執的堅持下去話，之前的一切就成了無意義的笑話。

　命成了笑話，不死的身體成了笑話，從一個正常的人類變為不死不活的怪物，拋棄國家，拋棄榮耀。甚至拋棄了作為“人”的身份……如果到頭來連讓自己付出這一切的愛情也消失了，那麽他之前做過的這所有一切又算什麽?！

　“亡靈法師……真是一個悲哀的存在。”精靈一號端著嫻雅的微笑輕歎搖頭。

　老巫妖不滿意:“悲哀只是因為被排斥在外，而不是因為命漫長身。其實我們和其他人命存在的區別只在於心臟是否跳動，呼吸是否延續罷了。可是所有人卻都因此把亡靈法師作異端，就因為我們的研究觸犯了其他人不敢踏足的領域?！”

　“這個……主要是觀念問題。”林酥摸摸下巴:“這裡先不哪方觀念更值得讚同的問題，單你們研究的行為……要屍體不會拿自己家的去試啊?！你去刨人家祖墳，就別怪人家對你們吐口水。按照亡靈法師的規矩，屍體也是重要財產。那麽你們為了自己的研究就去偷人家家的財產，還不許人家鄙視?！哪有這樣的道理！”

　老巫妖一窒，繼而又氣急敗壞辯解:“難道我們肯商量。他們就肯給了?！”

　“就算不給也不是理由啊。”林酥也皺眉:“比如你跟我借錢，我不同意，你也不能因為這個就偷就搶吧?！如果偷搶財物的行為是不對的，那麽因為沒有獲得允許就偷搶屍體的行為難道就正常了?！”

　“這……”

　“我認為陛下得沒錯。”精靈一號笑:“另外我個人認為，對命充滿敬畏，才能對命充滿尊重。”

　老巫妖一不敵二，勢單力孤下只能忍氣吞聲——老夫忍了！

　發覺這老東西自從到了亡靈地盤後仿佛越來越活躍了，雖然這其中固然有著熟人地頭上自己用上對方次數比較多的緣故，但難保對方不因此而產其他什麽不該有的想法。

　林酥不是善人，也不想冒險。在想了想之後，果斷把老巫妖的魂匣交給精靈一號保管。

　掌握超越死之力的伽路菲勒就算是今時不同往日，想來對付這麽個老家夥還是沒問題的。而林酥則拍拍屁股出門調查情報之。

　地下城中的矮人負責打理老瘋子身邊一切活事宜，想來這其中如果有什麽值得關注的地方，就算老巫妖采取了保密措施，從對方口中應該也能察覺出一些線索。

　林酥走在街上。閑逛一圈後選中一個性矮人:“請問大人什麽時候能接見我們?！”

　性矮人誠惶誠恐:“抱歉，我不知道！這要大人的心情。”

　“那請問大人平時喜歡去什麽地方?！”

　“抱歉，這要大人的心情。”

　“那你們大人出過沼澤嗎?！”

　“這要大人的心情。”

　“……有什麽是不用他心情的?！”

　性矮人膽怯答:“大人沒心情的時候就不用他心情了。”

　“……”林酥無奈，奴性太重的人雖然使喚，但是靈活機變就確實是要差得多了。她在遊戲裡哪怕是揪個出來，著都要比這矮人智能高些。

　地下城中矮人足有數百，在街道中來來去去仿佛都有著忙不完的活要乾，她一個人總不能把這麽多人都給盯死，但是要想套問情報的話，其他人估計比這矮人的表現也不了多少。

　還有哪裡可以作為突破口呢?！林酥茫然在大街上糾結了一會兒，突然眼前一亮，發現一個亡靈騎士正匆匆從不遠處路過，起來似乎是要上地面去。

　哇！有情況！

　林酥忙不迭跟上，這時候哪怕對方是要去拉個屎也比矮人們一成不變的忙碌行為要來得有創意、有突破性……大不了她忍臭遞張草紙！

　林酥咬牙，死死跟緊亡靈騎士。

　“你、你、你……還有你們幾個！去倉庫取上一車糧食跟我走！”亡靈騎士到了一座矮人們居的木屋前，隨意點了幾個矮人吩咐道。

　被點名的幾個矮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牙齒上下直打架:“大大大大人……您是在指我們嗎?！”

　林酥愈發奇怪，在這座矮人們幾乎無所不從的地下城中，會聽到他們問出這種類似質疑的話還真是不正常。

　亡靈騎士冷漠拔劍:“現在！”

　幾個矮人響亮的抽咽了一聲，全身抖得如篩子般戰戰兢兢出去了，林酥潛行在一旁保持沉默旁觀，沒一會兒後，這幾個矮人又帶著一車糧食果然老老實實的回來……起來他們雖然是害怕，但終究是沒有反抗的勇氣。

　亡靈騎士檢查完糧食，一言不發在前面帶路，幾矮人加一個潛行的林酥忙跟上。

　從對點傳送陣上到地面，再從尖塔出來步入沼澤，不就到了之前老瘋子曾經沉默佇足的沼澤邊，亡靈騎士指了指沼澤中心，對幾矮人喝道:“把車推進去。”

　幾矮人起來快哭了:“大人……”

　“立刻！”亡靈騎士再拔劍。

　“……是！”

　林酥幾乎想捂臉！

　傳中頑強不屈英勇戰的矮人族啊！居然沒出息到這種地步。

　幾矮人哆嗦著閉上眼睛，然後尖叫著推起車子瘋狂向沼澤中心奔跑過去，再然後林酥目瞪口呆的著沼澤中的幾個矮人身上泛起薄薄的青黑色光芒，魁梧粗壯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在達到沼澤中心時……化為骷髏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