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S級全境戒嚴外，路克斯還不得不下達了一連串秘密的命令，讓正在攻打托比羅的瀆神者放緩侵略進程。不僅如此，在某些必要時刻，他們甚至還要擔當起間諜叛徒的不光彩角色，給自己原本的同盟也就是亡靈法師們拖拖後腿。

　雖然很無奈，但是誰叫能找出米勒的翼人少女正站在托比羅帝國的一方呢，一百步走了九十九，現在就差最後的這麽一哆嗦，路克斯實在是不想和托比羅帝國發展到撕破臉皮你死我活的局面。

　當然也有瀆神侍從提出過懷疑，認為這很可能是托比羅帝國的一個計策，一個陰謀。故意用米勒的消息來拖絆住路克斯進攻的腳步，好為自己爭取喘息的機會。

　路克斯承認確實有這個可能性，但是托比羅帝國想什麽時候攻打都可以，自己弟弟卻只有這麽一個……再死一次的話，下次等待輪回就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後了。

　米勒比諸神重要，比自己的神座重要，當然更比一個人類帝國重要。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值得自己用放棄米勒來交換的。

　過去，現在，將來……永遠都不會有。

　……

　“真對不起，還要麻煩陛下陪我再走一趟墮落聯邦。”翼人少女深感抱歉。

　“沒什麽的，上次去是做賊，這次去是做客。”林酥倒是無所謂:“我正好在那邊也有些事情沒完，走一趟看看也好。”

　亞斐德顯然也不怎麽高興:“墮落聯邦會不會有些其他的什麽想法?！你自己去的那次他們抓不到你，這次卻是直直送進了別人的掌心，我總覺得那些卑鄙小人會做些什麽小動作。”

　這人和路克斯手下的瀆神侍從倒是很有共同語言。

　林酥歎了口氣沒接話，亞斐德還想繼續嘮叨，精靈一號已經淺笑截下話頭:“我會陪著女王一起上路，亞斐德陛下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不放心，當然不放心，雖然這是傳說中的超越神座伽路菲勒。但現在也只不過是個沒有把靈魂取回完整的稍強一些的精靈罷了，對上地面世界的普通強者還好說，在亡靈始祖和前天空之神的面前還有得看嗎?！

　當然亞斐德不敢直接就這麽說出來，伽路菲勒畢竟是伽路菲勒。這份高貴榮耀不是他能詆毀的。於是他也只有無奈點頭，殷切道:“……那你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黑兄在旁邊冷哼了一聲。

　“……”亞斐德又默了一會兒:“還有黑兄也是。”

　……

　能定位輪回之後米勒坐標的人只有翼人少女，所以她要親自前往墮落聯邦是無法避免的。

　好在因為要找弟弟的關系，路克斯相應的也放緩了進攻托比羅的腳步，甚至暗中還多有幫助的意思，否則亞斐德這一把買賣可是真的虧到了家了。

　但即便就是有路克斯的面子在，想要進入墮落聯邦也還是要多加小心。畢竟墮落聯邦不僅僅是瀆神者一家的天下。還有亡靈法師也在。

　就算真是瀆神者一家的天下，路克斯也不可能大張旗鼓的把邀請了兩個外族的事情說出來……該遮掩的總要遮掩一下，哪怕就是做做面子工夫也是好的。

　所以更準確說起來的話，林酥等人這一次趕往墮落聯邦，進行的乃是合法偷渡。

　……

　“又是你?！”一見到接頭人的第一時間，林酥忍不住樂了個。

　西比爾僵著一張臉，一副苦大仇深的無奈樣子:“你還記得我?！真不容易！”

　當初這人帶自己挾小嬰兒去威脅完路克斯後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把他乾脆的忘卻在墮落聯邦。還是路克斯的眼皮子底下，想也知道，記仇的路克斯對西比爾肯定是不可能有什麽好臉色的。

　雖然路克斯表現出一副不屑與他計較的姿態。但這其中西比爾曾經無數次想偷潛回去找自己老婆，卻每每在路克斯的監視下計劃破產，甚至有一次還差點曝露了逃跑意圖，引起來自亡靈法師方面的重點懷疑，這就不能不讓西比爾中指長豎，仰天淚目了。

　這回好不容易被派了個接應偷渡客人的任務，西比爾也知道是路克斯心情極好之下有意放他一馬，於是當然很配合的接了下來，歡天喜地的就飛奔了出來……當然，不派他來也不好。要說墮落聯邦內還有誰是能讓路克斯和林酥雙方面都放心的人選話，路克斯能找出的也只有這麽一個西比爾了。

　把人一偷帶進城，西比爾摩拳擦掌的就要閃人，被林酥一把抓住:“哪兒去?！我們還沒見到路克斯。”

　“去找老婆！”西比爾理直氣壯的吼，自從那天夜裡被自己老婆砸出家門後，他就開始覺得這樣的女人真是太帶勁了。雖然弱小。但可貴就可貴在她那麽弱小還有毆打自己的勇氣。

　脫離人類的身份太久，西比爾對許多人類該有的感情方面也有些淡漠了。他不明白為什麽人族這樣弱小的生物卻往往能爆發出如此巨大的勇氣，雖然也有怯弱者，但是更多的人類卻都有自己願意付出一切去守護的東西，比如家人，比如尊嚴……

　因為生命短暫，所以才會不顧一切想要愈加絢爛嗎?！就比如西比爾已經活了那麽久，原本能背叛種族加入亡靈法師的放肆猖狂，現在卻反而對命運充滿敬畏和臣服一樣。

　“一起啊一起啊。”林酥興致勃勃:“反正諾比這邊的事情也要不了多久，反正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一起去看看你老婆啊。”她對自己頭一次被人打出門的經歷也是印象深刻。

　西比爾頓時一臉便秘:“我去看自己老婆，說不定還順便說點小情話，做點不大適合讓大眾觀摩的事情。你跟著去做什麽?！”這算什麽?談情說愛還自帶燈泡?！西比爾可不想做傻子。

　“別說，我沒準兒還真能幫上你點什麽。”林酥笑嘻嘻:“閣下做亡靈法師做久了，想必已經不記得你在你老婆眼中已經是死了吧?！要重新追女人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更何況還是一個剛剛守寡的女人。”

　對哦，自己老婆正守寡中，要是這麽快就忘了自己再接納自己，自己這心裡也不是滋味……西比爾比較糾結。人物關系也理得一團混亂。

　翼人少女旁聽了半天，差不多整理出前因後果之後才插嘴:“我想兩位也許可以稍等一下，路德爾陛下這邊的事情比較緊急，但應該用不了幾天。另外……我其實可以幫你們看看那位夫人的近況，不用親自過去也可以的。”

　“怎麽看?！”西比爾終於正眼看了翼人少女，帶出幾分急促催問。

　翼人少女不好意思淡笑一下:“根據魔法鏡的原理，再加上我預言術特有的定位輔助，其實是可以看到一些遠方投影的，只要是在有魔法元素存在的地方，這一點就完全可以實現……當然。實力強大的強者們本身都擁有敏銳的感知，一旦偷窺很容易就會被發現，但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話……”

　“快快，讓我看看我老婆現在在做什麽！”西比爾一聽欣喜，忙催促。

　“那麽還請您給我一份您妻子常用的東西。”翼人少女說完見西比爾一愣，又解釋了句:“長期使用的物品上通常會沾染有原主人的波動氣息，其實血液是最好的，但……既然你們是夫妻。先生看起來又對自己妻子這麽惦記，身上一定會有一兩件小東西吧?！”

　吟遊詩篇裡常這麽寫，不得不分離的、相愛著的兩個人。往往都會拿著一件極其富有紀念意義的小玩意兒摩挲觀看，整夜思念對方……

　“……沒有。”西比爾想了半天，不好意思了:“以前倒是有個小木墜子，據說是她父親在她幼時給她親手雕刻的生日禮物，我妻子戴了十多年，結婚那天晚上送了我。但……”

　“但?！”翼人少女突然有些不好預感。

　西比爾尷尬乾笑幾聲:“有一次出門被另一個亡靈兔崽子挑釁，打架的時候不小心被對方亡靈獸吐出的大火球燒掉了……然後我重新做了個贗品掛著，在我老婆面前連多露幾下都擔心她認出來，更別說讓她碰……”說到最後，西比爾的聲音漸漸的就小了下去。

　翼人少女怒瞪西比爾許久許久。感覺自己的一顆向往美好愛情之心受到了嚴重傷害。

　林酥歎口氣拍拍西比爾肩膀:“算了哥兒們！就你這糙漢子還是老老實實當你的反配吧，玩兒什麽言情啊！”

　西比爾淚流滿面……那次那不是意外麽！自己也不想的啊。

　……

　在翼人少女的鄙視下，西比爾最終還是沒能走成。

　是啊，他回去了之後又能怎麽樣呢，僅僅只是遠遠的瞧上一眼嗎?！既然已經成了被整個世界唾棄的亡靈法師，也就代表著自己失去了光明正大站在人前的身份和資格。哪怕他內心其實是很想要換著過一種平凡的生活。但現實總不會那麽簡單就能讓人如意的。

　這就是代價，在他當初為了能擁有更多力量而一往無前選擇拋棄人類身份時預想過的，卻直到現在才真正意識到殘酷的代價。

　蔫頭搭腦的把兩女一男帶到了路克斯面前後，後者見到乖乖站在自己面前的西比爾也有些驚訝:“你還在這裡?！”

　西比爾哀傷的看了路克斯一眼:“除了在這裡，我還能去哪裡?！”

　“……”路克斯語塞，他確實有心放對方一馬，但這種事情私底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難道還要自己明著說你走吧，我批準你回去看看你老婆……這一類的話?！

　西比爾遲來的文藝憂傷路克斯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沉默一會兒後點點頭:“既然這樣，那你就去迷霧沼澤尋守吧！瓦恩離開後我暫時還找不到放心的人去看管沼澤尖塔。”

　關鍵是路克斯放心的人亡靈法師不放心，亡靈法師放心的人路克斯又不放心……西比爾在此時又充當了一回溝通橋梁，就像他之前會被派去迎接林酥幾人的理由一樣，作為在各種雙方中都能爭取到幾分信任度的人而言，西比爾其實已經相當成功了。

　西比爾語噎，然後忿忿然離開。

　留下路克斯既期待又忐忑還帶點仇視……仇視主要是因為林酥……的看向被留下的三人。沉吟許久後才開口:“不知道幾位需要什麽條件才會幫我尋找米勒?！另外你們打算什麽時候開始?！”

　“條件好說，其實我們就算什麽都不提，閣下找到弟弟之後難道還會執意要攻打人類帝國?！我覺著您應該是沒那麽強烈的權利*吧。”不然當初也不會連神祗都不當了。

　林酥笑嘻嘻的看似很客氣。其實條件在話中就已經帶出來了——撤兵！當然是撤兵！

　路克斯果然毫不猶豫點頭:“如果米勒真的能回來，這個當然不是問題。”頓了一頓，又問:“可是我要怎麽才能相信，你們不會隨便指一個人就騙我說那是米勒?！”

　這個……確實很成問題。

　翼人少女和林酥面面相覷。我們隻管正品包郵，不管驗證仿偽啊親！

　雖然翼人少女敢用自己的人格擔保不會弄虛作假，也一定會還路克斯一個真正的弟弟，可最關鍵的問題就在於，路克斯似乎不大相信其他人的格……

　最關鍵的時刻總有精靈一號，這個因為龍神追思而冤枉中了路克斯一槍的前超越神座站了出來，溫和笑道:“超越生死的樹笛可以辨認出靈魂的痕跡……你曾經做為界域神祗。又親手撫養了他，總該能感知得出真假吧。”

　“超越神座……哼！”路克斯見到精靈一號還是有些火大，但畢竟不是直接逼迫過自己的克裡斯，再加現在大家也都是沒了神位的，於是哼一聲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精靈一號依舊好脾氣:“那麽那個樹笛……”

　“……”路克斯咬牙許久:“請務必借給我！”就這麽短短一句話就帶著股咬牙切齒，一個“請”字更是硬被說出了金戈鐵馬凜然肅殺的味道。

　精靈一號不介意，優雅欠欠身，溫笑如三月春花:“樂意為您效勞。”

　路克斯臉色難看。

　林酥捂嘴不厚道的樂了許久。

　……

　但凡大招總得有個冷卻CD的。更何況翼人賢者的預言這種比靈感還要難得的靈感。

　據翼人少女自己的說法，要想再次發動預言的話，至少還需要一周的時間。而且這還是指一切順利的情況下。

　已經等了那麽多年，路克斯當然不介意再多等上一周，雖然這也有可能會是個騙局，但現在翼人賢者、精靈女王以及超越神座都在自己手上，有哪一個騙局又會大到需要這麽多舉足輕重的人物作為誘餌出現?！

　所以陰謀論就這麽被打消了大半的可能，而路克斯更為關注和擔心的問題是，這一周的時間裡，他究竟該如何安排這幾人的活動?！

　總不能一直關著吧！

　而另外一邊，林酥幾人的到來雖然也算半保密性質，卻終究不是完全機密。有身份的瀆神者們很快都知道了自己老大請來幾位重要客人的事情。再加上前幾天路克斯才提到過的關於尋找米勒的問題，稍微聯想一下，那幾人的身份簡直就是呼之欲出。

　不耐煩連番的幾撥求見試探，第二天中午路克斯終於確定了當天晚上可以安排的活動內容——瀆神者們的晚宴。他心裡清楚，這幾人的存在必須要給自己手下透個底，有個交代。

　……

　“就在今夜。這是最好的機會。”一個身著黑袍的女人看著單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幾個精英瀆神者道:“我們不能讓那幾個人活著走出墮落聯邦，更不能眼睜睜看著路克斯最終解散瀆神者……這不是他的玩具，如果他已經不願意承擔起責任了，那麽就該讓出這一切。”

　幾個精英屬於女人的私人班底，對於現在這種已經近乎叛逆的話自然也沒什麽異常反應:“大人， 那麽路克斯閣下……”

　“抓活的！”黑袍女人先是毫不遲疑的說道，然後想了想，很是猶豫了一會兒再咬牙:“如果……如果他聽不進勸告的話，那麽死了也……”

　“是的大人！”幾人異口同聲應下:“您的願望就是我們的刀鋒所向。”

　揮退幾個屬下後，黑袍女人異常煩心走下高座，赤腳踏在柔軟的毛地毯上抬頭望天上月色。

　路克斯，這個男人已經在統治者的位置上坐得太久了。本來自己是有足夠耐心陪伴在他身邊的，可是時間愈久她卻愈發清晰的發現，這個男人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

　野心、權柄、無上的聲望和財富，這一切在那個米勒的面前都不值一提。

　既然這樣，她憑什麽還要浪費自己的時間?！

　所以……

　再見，路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