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捕頭和柳如月帶著四大金剛去鄰縣幫忙的事,崔小眠是聽了來買鹵肉的張勝媳婦說的,張勝是四大金剛之一。
崔小眠多送了一隻豬耳朵,張勝媳婦便告訴她,這名巨盜是朝廷通輯的重犯,她家張勝這次是協助六扇門辦案。
柳夫人知道的情況也並不比張勝媳婦多些,原因是那日柳捕頭是忽然接到通知,父女倆也只是回家換了身衣裳便匆匆離去,走的時候什麽都沒說。
崔小眠無心喝茶聊天,便推說鋪子裡還有事,同柳夫人告辭,離開了茶樓。
從茶樓出來,崔小眠一個人在街上遛達,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很心煩。雖說賀遠留了筆銀子給她,還讓志覺和尚幫助她,可是她和賀遠畢竟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賀遠失手被擒,她也跑不了,賀遠犯的是砍頭的大罪,連坐下來,她一個八歲孩子判不了死刑,但發配為奴卻是免不了的。
明日便是賀遠走的第三天了,他曾說過,如果三日不回,他便是出了事,讓她做好打算,但明天也是“夏日荷塘”私房宴的日子,訂位卡早已銷售一空,崔小眠也為此籌備了十天。
即使賀遠真的出了事,也要把這次私房宴辦完了,她才會跑路,這是業界良心,一個大廚的職業操守!
既是六扇門在追捕,那麽這次她便不能藏身在五柳鎮了,那裡離桃花城太近,官府如要挨家搜捕,很快便能抓住她。她一個八歲小孩,想跑得太遠很有難度,還是聽賀遠的,後天一早便去桃花寺找志覺和尚,一來拿回賀遠留給她的錢,二來也請和尚幫忙給她找個落腳之所。
打定主意。崔小眠的心裡便安定下來,自從三歲流落江湖以後,她已經數不清經歷過多少風風雨雨了,跑路更是家常便飯。只是這一次,她有些舍不得,來到桃花城的這大半年,她早已把這裡當做家了。
昨夜下過雨,地上還有些潮濕,雖是七月天,但比起崔小眠曾經生活過的那個時空,大成王朝算不得悶熱,雨後的空氣還有幾分涼爽。
崔小眠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現在還是下午。小丫和顧大嫂會把晚餐的準備工作全都做好,只等到傍晚時分,她回去掌杓便可。
前面有一家藥店,崔小眠想起來一件事,昨兒個忽然下雨。大牛爬到房頂上去收曬在那裡的乾貨,下來時滑倒在地,腿上受了點兒輕傷,家裡的跌打酒快要用完了,順便到藥店再買上一瓶。
夏天蚊蟲多,藥店門口掛著張草珠子串成的簾子,草珠子門簾隨處可見。但藥店裡的是用驅蚊草藥薰過的,夏日裡在門口掛上一張,蚊蟲蒼蠅全被擋在門外。
但這種簾子有利也有弊,利處在於能驅蚊蠅,弊端則是味道太衝,還甚是嗆人。往往嗆得人眼淚鼻涕一起流。因而進出藥店的人大多都是捂著鼻子,有的人還乾脆用布巾掩住口鼻。
崔小眠看到這簾子,遠遠地就捂住了鼻子,到了藥店門前,正想挑簾進去。卻見從藥店裡面走出來一個人,這人個子高挑,那張臉竟是像紙一樣的蒼白,顯然這是個病人。
這個從藥店走出來的病人雖然也同樣掩住口鼻,但崔小眠還是一眼認出,這是一兩銀!
興許是崔小眠的光頭在陽光下太過耀眼,一兩銀也注意到了她。
可能是在這裡遇到熟人有些意外,兩人竟不約而同地把手從鼻子那裡拿開了。
於是杯具發生了,一大一小同時打噴嚏流鼻涕,這還不是最杯具的,連著打了兩個噴嚏之後,最杯具的事情發生了!
一兩銀忽然倒在了地上,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崔小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江湖上頂尖的殺手,竟然就這樣倒下了,而且還是如此悲催。
一兩銀倒下去的地方正是藥店門口,藥店的掌櫃隔著簾子也看到了,急匆匆跑出來看了一眼,便拿起手中擦汗用的布巾塞進一兩銀的口中,一兩銀雙眼上翻,但卻死死地咬住了那團布巾。
看到這一幕,崔小眠腦海中閃過兩個字,她連忙問藥店掌櫃:“這是癲癇?羊角風?”
藥店掌櫃大多粗通醫術,往一兩銀口中塞布巾是防止他咬斷自己的舌頭,他一邊按住一兩銀,一邊對崔小眠道:“是啊,就是羊角風,小家夥,幫個忙,我在這裡看著他,你到隔壁醫館去請陳大夫。”
自古以來藥店都是緊挨醫館而設,崔小眠不到片刻便拉著陳大夫跑了過來。
陳大夫幾根銀針扎下,一口銀便逐漸穩定下來,崔小眠知道,即使是在醫學昌明的現代,癲癇都是不易完全治愈的,在這依靠針炙草藥的古代,這種慢性病更是難以根治。正所謂不犯不要緊,犯起來能要命。
待得一兩銀清醒過來,陳大夫道:“這位公子,你似乎還有內傷,不妨到醫館裡稍做休息,老朽給你仔細看看。”
一兩銀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搖搖頭:“多謝兩位搭救,在下並無大礙,不必勞煩大夫了,這便告辭。”
說完深施一禮,掉頭便走,臨走時掃了崔小眠一眼,卻並未和她打招呼。
他走路時腳步還有些打飄兒,像是隨時還能暈倒,崔小眠聽得藥店掌櫃對陳大夫道:“這人來我這裡買上好人參,別說我這小店,就是整個桃花城也找不到一支好參,他隻得買了兩支次等的,想來就是調治內傷所用。”
陳大夫歎口氣:“他傷得不清,再不醫治恐怕挺不過三天了,以前沒有見過,像是外鄉人,真要有個三長兩短,怕是從此就成孤魂野鬼了。”
崔小眠聞言,顧不上買跌打酒,便去追一兩銀。她一直懷疑賀遠這次出去是和白銀大咖有關,而白銀大咖便是一兩銀的老板,一兩銀在桃花城出現絕非偶然,在他身上或許能打探到賀遠的消息。
別看一兩銀受了重傷,可畢竟是武林高手,拐過一條巷子,崔小眠便看不到他的身影。
她四處張望,不遠處有家悅來客棧,小孩子的眼神兒都好,客棧的大門敞開著,崔小眠能清楚地看到,有條灰色人影正走在通往客棧二樓的樓梯上,一兩銀就是穿著件灰撲撲的衫子。
崔小眠跑進客棧,那條人影已經不見,她正想去樓上找找看,店小二一把揪住她。
“小孩,亂跑個啥,出去玩去!”
崔小眠的瞎話張口便來,說得比真的都像真的:“小二哥,你不認識我啦,我是師徒菜的小徒弟啊,剛才有位大叔在我家鋪子裡訂了菜,卻忘了拿找零的銀子,師父打發我一路追上來親手交給他,對了,他穿件灰色衫子,剛剛上了二樓。”
小二並不認識她,但聽她說得有鼻子有眼,便不再懷疑,指指樓上道:“剛才那位住在二樓最裡面的房間,你別亂竄,送完錢快點走。”
崔小眠道聲謝,快步跑上二樓,來到最裡面的那個房間。
房門並沒有關上,只是虛掩著,像是特意留著門,等著什麽人。
崔小眠老實不客氣,推門便進,一兩銀是算準了她會跟著來,這條老狐狸!
別看一兩銀是殺手,但崔小眠並不怕他,他在她那裡打工時,也和正常人類一樣,沒什麽可怕的。
一兩銀坐在椅子上,正在等著她。他的臉色似乎比剛才更加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但仍然坐得筆直,全無半分頹唐之色。
殺手果然是殺手,即使受了重傷,又剛剛發過羊角風,他仍然如同一把利刃,蓄勢待發,隨時準備出鞘。
崔小眠在觀察一兩銀,一兩銀也同樣在觀察她。
這還是個孩子,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卻能表現得冷靜沉著,還敢一個人跟著來到這裡,那人果然有眼光,收了這麽一個良材美質做徒弟,或許張花娘給的情報是真的,這孩子說不定真是那人的親生骨肉,但不論這孩子是誰,假以時日,定能成為那人的左膀右臂。
斬草要除根,不如趁著自己還能動彈,殺了這個小東西,免得以後再生禍端。
他傷得很重,方才羊角風發作,已經令他耗盡最後一絲力氣,若是平時,他殺崔小眠如同捏死一隻螞蟻,可是現在,他已經連一掌揮下的力氣也沒有了。
崔小眠看著他,一雙大眼睛明澈如水,她看到一兩銀的右手不易察覺地動了一下,從袖子裡便有一樣東西滑進了他的手中。
這個時候,崔小眠居然還能笑出來,而且笑得天真爛漫,甜美得就像春天裡開在陽光下的一朵小小的花兒。
她的聲音也是甜甜軟軟的,似乎還透著奶香:“大叔,你生病了,你想吃什麽就告訴小眠,小眠回家做好給你送過來。”
或許小光頭的笑容太過天真,或許小光頭的聲音太過稚嫩,明明知道這不是普通小孩,一兩銀的心還是抽搐了一下,握在手裡的東西開始發燙,他的掌心裡滿是汗水!
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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